肖曦被一股雄浑的掌力震翻在地后,又听到门后面传来一声低吼,担心对方从里面冲出来继续攻击自己,赶紧一翻身爬起来。
但是,他还没站稳,门后面的那个人又是“呼”地一掌拍击过来。
万般无奈之下,肖曦只好运起体内残存的一点真气,对准掌风袭来的方向,也一掌迎击过去。
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撞,肖曦忽然觉得对方的真气雄浑无比,汩汩然、滔滔然,连绵不绝地朝他迫压过来,令他立脚不稳,身子急剧地往后退,同时觉得胸口处像被一座大山压住,气都喘不过来。
很快,肖曦的后背已经贴到了甬道左边的石壁上,退无可退,而对方的掌力还在加劲。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双掌,拼力运起体内不多的混元真气,想跟对方做最后的抗争。
就在这时,他忽听黑暗处传来“咦”的一声,迫压在他双掌上的那股气流,忽然间如退潮一般,被对方猛地撤了回去。
肖曦正在弯腰躬身全力抵御,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撤力,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往前面一倾,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带一点苍老的声音:“小子,你师父是谁?是杨应龙还是杨应彪?”
肖曦见对方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的师承来历,心里不由讶异无比。
从声音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老者,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杨家的,而且直呼自己师父名讳,应该是无极门一位长辈。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攻击自己,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答道:“老人家,我的先师是杨应龙道长,他原是无极门的掌门人。”
对方听到“先师”两个字,忍不住“啊”了一声,失声叫道:“你称呼杨应龙为‘先师’?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是的,我恩师在八年前因为一桩意外亡故了。对了,您是谁?您与我恩师很熟吗?”
老者沉默不语,但肖曦从他的粗重的呼吸里,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正心潮起伏,似乎自己师父亡故的消息,对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片刻之后,老者对肖曦说:“孩子,你把蜡烛点燃,进来说话。”
肖曦犹豫了一下,弯腰摸索着捡起地上的蜡烛,又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备用的火镰,敲击火石点燃火绒,然后将蜡烛点亮。
随后,他举着蜡烛走进门里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老者:只见他盘膝坐在地上,身材看上去很魁梧,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部,脸上也被浓密的胡须遮盖,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在他两只脚的脚踝处,有两个很粗的铁环,将他的双脚拴住。连接铁环的,是两根手臂粗的大铁链子。这两根铁链子很长,好像从洞底的北面,穿透了洞壁,连接到了外面的某个固定的链栓上。
因为被铁链子拴住了脚踝,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半圆形地域。出了这个半圆,铁链子绷紧了,休想再移动半步。
在看清了这根铁链子之后,肖曦不由后怕不已:刚刚要不是这根铁链子限制了这老者的步伐,以他那强横雄浑的掌力,只要再迫近两步,肯定会将自己当场击毙……
老者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对肖曦招招手,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孩子,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肖曦见他的语气忽然慈和起来,心里有点诧异,见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便走过去,在他的铁链所及的范围外站定,问道:“老人家,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嗯,我问你:你是几岁习练混元功的?又是怎么认识龙儿的?”
肖曦听他叫出“龙儿”两个字,心里忽然一动,猛然想到了一个人,本想开口询问,但又怕犯忌讳,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老人家,我是八岁开始习练混元功的。我是一个弃儿,养父母在我八岁时双双亡故。我恩师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并开始教我习练混元功。我跟他一直生活了八年多。”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肖曦犹豫了一下,答道:“他是在山中采药时,不小心掉下悬崖——”
“放屁!你这孩子,谁叫你说谎的?别人不了解龙儿,我还不知道?他可能有一万种死亡的方式,但绝对不可能是掉下悬崖而死。以他的混元功功力,再加上他的轻身功夫,即使不小心掉下悬崖,他也完全可以自救。你说老实话: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老者不待肖曦将谎话说完,忽然厉声呵斥起来。
肖曦听到他这番呵斥,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想起师父临终前曾经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将自己的真实死因告诉杨家的人,便沉默不语。
老者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忽然叹息一声,用有点苍凉的声音说:“孩子,我来猜测一下吧:龙儿应该先是被人下了蛊毒,损耗了他的真气,随后,好几个混元功高手一起围攻他,最后将他打死,对不对?”
肖曦猛然抬起头盯着他,内心里震惊无比:这老人家的猜测,简直就像在现场看到了师父死亡的场景一样。由此可见,他对师父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老者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长叹一声,口里喃喃地说:“冤孽!冤孽啊!”
肖曦见老者的眼眶里有泪光在闪动,而且那几声叹息里也充满了痛惜之意,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究竟是谁?和我的恩师是什么关系?”
老者盯着肖曦看了几眼,嘴巴蠕动了几下,然后用异常悲怆的语气说:“孩子,我姓杨,名叫杨正坚。你的师父杨应龙,是我的大儿子。”
肖曦虽然早就隐隐约约猜出了老者的身份,但听他亲口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出声。
“老人家,您真是我恩师的父亲?”
“嗯,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杨应龙,二儿子叫杨应彪。十六年前,我准备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你师父,令他执掌无极门和杨家堡。没想到,这混账东西后来干出了一件令人不齿的恶事,随后就离开了玉龙崖,杳无影踪。今天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呢!”
杨正坚抖动着长须,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肖曦用疑惑的语气问:“老前辈,我听说您十年前开始在潜龙沟闭关修炼,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个地牢里?这铁链子又是谁给您戴上的?您既然是无极门总舵主,谁敢对您这么不敬?按照无极门的宗门规矩,对总舵主不敬,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这样囚禁您?”
杨正坚听他提出一连串疑问,而且语气里满是怀疑的意思,好像不相信他是无极门总舵主似的,不由生气地将手里的铁链子抖了抖,喝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啊!你称我‘老前辈’,却不肯叫我一声‘师祖’,是怀疑我的身份吗?”
肖曦见他气得胡须直抖,忙说:“不敢!不敢!”
杨正坚见他口里虽然说“不敢不敢“,脸上却仍是一幅不相信的表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跟你讲不清楚。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了:我老人家是自愿到这地牢里来的,也是自愿被囚禁的。”
肖曦听他语气里颇有凄凉和落寞之意,虽然心里仍是疑窦丛生,却不敢再问,一声不响地站在那个半圆之外。
杨正坚见他不做声了,忽然对他招招手,说:“你过来。刚刚我跟你交手时,发现你的练功罩门受到了伤害,而且体内混元真气损耗严重,如果不及时补救,你不仅很快会废掉功夫,甚至还可能丢掉性命。来吧,让我给你看一下。”
肖曦犹豫了一下,往前面走了几步。
“孩子,别怕,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肖曦听他语气温和慈祥,就像一个老人家在跟自己疼爱的孙子说话一样,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温暖,对他的疑虑之情也一下子消散了,依言将右手伸过去。
杨正坚将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凝神探摸了几分钟,然后放下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问道:“孩子,你什么时候跟柳家的人动手了?现在你体内的真气,大部分是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柳家的人强行灌注进你气海之中的,对不对?”
肖曦敬服地点点头说:“对,我前天跟柳家堡的柳凤鸣交了手,他功力比我强很多,将我的罩门打伤了,还强行给我灌注了部分真气进去,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杨正坚诧异地问:“柳凤鸣那小子为什么要打伤你?他不知道你是龙儿的徒弟吗?”
肖曦听他这么说,马上明白过来:他至今还不知道柳家的人已经背叛了无极门,并且与黑山毒刺组织勾结起来为非作歹,所以才显得如此吃惊。
于是,他稍稍理了一下思路,将柳凤鸣和柳子达现在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杨正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