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酒菜上桌后,肖曦先端起一杯酒,举在手里对沈振源和花宝芝说:“沈先生、沈夫人,我这杯酒先敬你们,祝你们夫妻恩爱、家庭幸福,并祝神源集团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同时,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今天的这顿饭,算是我请你们两位,希望你们成全我的这个小小的要求!”
沈振源听他话里有话,心里感到有点不妙,忙问:“杨先生,昨天我爱人打电话邀约你吃饭,那就是我们请你。现在你忽然说今天这顿饭由你请客,这中间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肖曦笑了笑,说:“也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昨天晚上,我们公司已经与康通药业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以后我们宝芝药业公司就会与康通药业合作,共同研制开发新的药品。同时,我们还约定:杨家堡和花家堡的所有珍稀药材,今后只独家供应给康通药业公司。”
说到这里时,他瞟了一眼沈振源和花宝芝,见他们脸上陡然变色,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报复的爽感,继续说:“今天这顿饭我想买单,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庆祝一下我们公司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同时也向两位表示由衷的歉意。”
沈振源从最初的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很冷静地说:“杨先生,你要终止与神源集团的合作关系,这是你的权力,我们不能强求。但是,你一定要选择好合作伙伴。康通药业并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公司,而且这个公司的水很深。你一旦与他们合作,将来可能会吃很多说不出口的哑巴亏。所以,我劝你三思而行。”
肖曦“哦”了一声,问道:“沈先生,你说的康通药业水很深,是什么意思?这个公司为什么不值得信赖?”
花宝芝心里已经急得不行,抢先回答他说:“杨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两点:第一,康葆国这个人人品很差,这在整个医药界都是出了名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别人打听;
“第二,康通药业有很深的官方背景,这个我相信你已经有所了解。这个官方背景,对康葆国来说也许是好事。但是,对于你们这些与康通药业合作的人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因为康葆国后面那几个靠山,我们也有所了解,都是一些欲壑难填的饕餮之徒。你们给他们赚再多,也难以满足他们的贪欲。而且,他们会想方设法用强权掠夺你们的利益。这样的合作关系,你觉得能够长久吗?”
肖曦听花宝芝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认为她是因为想阻止自己与康通药业合作才这么说的,心里不由冷笑,说:“沈夫人,你不要将现在的官员想得如此不堪。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又是一个重合同、重契约的社会。且不说康葆国后面的那些官员不一定敢出面掠夺我们的利益,就是他们敢出面,我们有合同在手,谅他们也不敢公开抢夺。所以,我认为沈夫人是多虑了!”
花宝芝见肖曦如此固执,急得双颊通红,刚想再劝他几句,却被沈振源悄悄拉住了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不要再劝。
然后,沈振源抬眼看着肖曦,说:“杨先生,你如果执意要跟康通药业合作,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然你会以为我们是在造谣诋毁竞争对手。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们先揭过去,不管你跟哪家公司合作,我们都衷心地祝福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但是,现在我和我妻子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神源集团的名誉,也关系到我们家族的荣誉,更关系到我儿子的前途和命运。所以,请你务必帮我们这个忙!”
肖曦心知肚明他要自己帮什么忙,却故意装糊涂,问道:“沈先生,不知你要我帮什么忙?你说得那么严重,说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家族和企业的荣誉,还关系到你儿子的前途命运,说得我心里都有点忐忑了。”
沈振源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看过新闻,我的儿子沈少聪,现在因为吸毒被公安局抓了。而他的毒品,就是从你们宝芝集团下属的宝华制药厂弄的。更要命的是:神源集团还在宝华制药厂参了股。
“如果外界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我们神源集团还有我们这个家族,就很可能会蒙上涉毒的名声,会受到舆论的一致谴责和声讨。这种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因此,我希望杨先生帮我们一个忙,将神源集团与宝华制药厂参股合作的一些协议和资料,好好地保存起来,千万不要外泄。如果你们能够将这些协议和资料销毁,那我们就更加感激不尽!”
肖曦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摇摇头说:“沈先生,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我肯怕做不到。首先,神源集团与宝华制药厂合作的协议和资料,并没有保存在我这个总经理那里,而是在资料室的保险柜里,我无法保证那些看到过这些资料和协议的员工不将它们泄露出去。
“其次,这些资料都是必须长期保存的,我这个总经理根本无权决定销毁它们。即使是公司董事会,想要销毁这些资料,肯怕也需要经过大多数董事同意才行。尤其是这些资料又涉及到了贩毒制毒的案子,公安机关也肯定会要求我们长期保存,不得销毁。所以,这个忙我真的无法帮到。”
沈振源见话不投机,心里明白他已经受了康葆国等人的蛊惑,存心要和他们作对了,心里很不好受,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他的思想工作,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脸上露出忧闷的表情。
花宝芝心里更急,但见肖曦是这种态度,也猜测他已经铁了心要投靠康葆国他们,彻底与神源集团翻脸了,只能心里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
酒席散后,肖曦果然按铃叫服务员进来买单。沈振源和花宝芝已经无心跟他争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便任他买单离去。
估计肖曦走远了后,沈振源忧心忡忡地对花宝芝说:“阿琳,我有一种预感:杨曦已经知道杀他父亲的人是你了。他今天来赴我们的宴,明显有挑衅和宣告的意思。而且,我可以断定:他已经陷入了康葆国那一伙人的阴谋之中,准备合伙来对付我们了!”
花宝芝在肖曦离开包厢时,一直在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里早已泪光莹莹,完全陷入另外一种思绪之中。
因此,对与沈振源刚刚那番话,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喃喃地说:“老沈,我还是那种感觉:这孩子就是小溪,就是我们的儿子。你刚刚看到了吗?他跟你年轻时长得多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样。”
沈振源叹一口气说:“阿琳,刚开始看到他时,我也感到异常惊讶,觉得他确实跟我年轻时的长相非常相似。但是,刚刚你已经问过他的生日,他是九月十五,而小溪的生日是九月初八,日子不同啊!”
花宝芝含泪说:“老沈,这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的儿子出生于1991年,杨应龙的儿子也出生于1991年;我的儿子出生在9月,他的儿子也出生在9月——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再说了,如果杨应龙那时候已经有情人有儿子了,他还来找我干什么?他还有什么理由抱走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说:“老沈,我想起来他们的生日为什么不同了:杨应龙将小溪抱走时,他并不知道小溪的具体出生日期,只大概知道他是九月份出生的。因此,他便取了九月十五日这个中间日子,作为杨曦的生日。”
沈振源心里也是犹疑不定,沉思了片刻,对花宝芝说:“阿琳,我马上打个电话给卿副局长,请他通过公安网查一下杨曦的户籍信息和学习工作履历。他是不是杨应龙的儿子,从户籍信息和履历上应该可以判断出来。”
花宝芝迫不及待地说:“那你快请卿副局长查呀!对了,他现在的名字不叫杨曦,而是肖曦,你就让卿副局长查肖曦的履历。”
沈振源点点头,打了卿副局长的电话,请他委托人查一下天江省北山县一个名叫肖曦的人的户籍信息以及学习工作履历。
半个小时后,卿副局长回电话过来了,告诉沈振源:肖曦的户籍信息上,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任何直系亲属;他是两岁时被人送到北山县福利院的,四岁时被一对夫妇领养,八岁时养父母双双去世,又被一个名叫杨应龙的道士收养,一直生活在北山县洞竹山。十六岁时,杨应龙被人杀害,肖曦又沦为孤儿,后来考上天际医科大学中医学院,毕业后在北山县人民医院工作……
沈振源为了让花宝芝听到卿副局长的话,特意打开了手机的免提键。花宝芝一直在竖着耳朵听肖曦的履历,当听到他两岁被送到孤儿院、四岁被人领养、八岁养父母亡故又被杨应龙领养时,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刺痛,伤痛、怜惜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从脸颊上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