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肖曦继续看下去:
“肖曦,我心里很清楚:当初将你从你母亲身边夺走,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也知道你的父母至今还在思念你。但现在,我却不想让你跟他们相认。即使我被你母亲打死了,即使你再次沦为孤儿,我也暂时不想将实情告诉你和你的父母,更不想让你回归到那个富贵显赫的首富家庭中去。
“你一定会奇怪:我既然有了悔悟之心,也认识到了当初让你们骨肉分离的错误,为什么还不让你们父子、母子团圆呢?其实,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一个习武的天才,在混元功方面更是有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而且领悟力非常强,只要你勤学苦练,不荒废、不懈怠,将来的功力一定会超过杨家堡所有的人,包括我的父亲。
“但是,如果你现在跟你的亲生父母相认,进入神源集团,进入你父母那个富贵无比的家庭,马上就会变成首富的儿子,也会被很多人呵护和宠爱。而你现在只有十六岁,正是身体和性格定型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走岔路的时候。
“因此,我担心你和父母相认后,沉迷于温柔富贵之乡,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从此不会再勤学苦练混元功。那样的话,就浪费了你的习武天资,你的混元功力可能永远就在二级左右徘徊,甚至还可能会退化。而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你们华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还有一句话,叫‘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我想让你再多经历一些磨难,并在磨难中砥砺奋进,勤苦练功,而不想让你过早地进入一个富贵家庭,变成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纨绔子弟。
“因此,即使我马上就要死了,即使我对你和你父母满怀歉意和悔恨,但我仍不想将真相告诉你们。而且,我很清楚:只要我将真相告诉你母亲,她一定不会取我性命。但是,我宁愿舍弃我这条性命,也要阻止你进入那个富贵家庭,要让你在艰苦的环境中,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
“肖曦,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我不会让你们长久地骨肉分离。在我死后,我会给你留下遗言:当你的混元功练到了五级以上后,就可以来看这封遗书,并可以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我估计,你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将混元功练到第五级。到这时,你的学业已经完成,功夫已经出类拔萃,心智已经成熟,性格和生活习惯已经定型。所以,即使进入你父母那个富贵之家,也不会变成一个纨绔子弟了。而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
“肖曦,我知道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内心肯定很矛盾、很纠结,对我的感受肯定也很复杂。但不管你怎么想,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从我将你带在身边抚养的那一天起,我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疼爱你的,也是真心实意想将你培养成为有用之才的。这一点,我相信你自己能够感受得到。
“肖曦,坦白来说,一直到现在,我仍然非常爱你的母亲。这种爱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我参道悟道多年,看淡了人世间很多东西,但对你母亲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却始终无法消除,甚至越来越强烈。所以,如果能够死在她的手里,既是我赎罪的方式,也是我最心甘情愿的归宿。
“最后,我要叮嘱你几句:你的母亲为了你,经历了人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我刚刚将你夺走的前两年,我曾经去燕京偷偷观察过你母亲的状态,发现她每天以泪洗脸,终日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后来,因为悲伤过度,她还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几次差点自杀了。
“即使在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后,她也没有将你忘怀。我曾经潜入她的卧室,看到她的床头柜上,仍然摆着你两岁时在花家堡照的照片。后来我几次从窗外偷偷窥探,看到她抱着你的相片,流着泪不住地亲吻,不住地低低诉说对你的思念,好几次看得我都差点流下泪来。
“因此,你一定要记住:这世界上最爱你、最牵挂你的,仍是你的亲生母亲。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你一定不能怨恨你母亲。如果你回到了她的身边,一定要孝顺她、亲近她,任何时候都不要忤逆她!!”
遗言到这里戛然而止,下面也没有任何落款。
在看的过程中,肖曦一直在默默流泪,泪水将那几张作业纸都打湿了……
当天中午,肖曦将省公安厅纪委书记王超请过来,在宝芝大酒店最豪华的包厢,请陈副厅长、蔡副局长、雷鸣三人吃了一顿饭。
陈副厅长、蔡副局长等人见王书记对肖曦异常亲热,心里更加放心了,主动给肖曦出主意,让他换了一套雷鸣借来的警服,装扮成蔡副局长的随从,然后开着宝芝集团给肖曦配置的奔驰越野车,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赶到了北山县。
按照肖曦的意思,是想直接去看守所会见花宝芝,但蔡副局长提醒他:现在看守所干警比较多,犯人也都在活动,如果单独提审花宝芝,很可能会被人碰到,也可能会引起一些干警的怀疑,不如等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所里只留下了一些值夜班的干警,犯人们也都休息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会见。
肖曦想想也有道理,只好勉强控制住自己急切想见母亲的冲动,跟随蔡副局长和雷鸣到县公安局,受到了县局领导班子的热情欢迎和盛情款待。
在吃晚饭的时候,县公安局局长亲自打电话给看守所所长,说蔡局长晚上十二点左右会亲自提审花宝芝,让他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同时,他还告诉那个所长:因为花宝芝的案子是涉外案件,很多东西属于机密,所以在提审她时,不能录音录像,不能有监控设备,必须给蔡局长准备一间没有监控设备的房间,而且所里的干警必须回避……
吃过晚饭后,县局办公室又安排领导们去唱歌,一直唱到晚上十一点半,这才回到宾馆,换好警服,县局办公室主任亲自驾车送蔡副局长、肖曦和雷鸣到了看守所。
此时,正好是零点过几分。
看守所所长今晚本来不值班,但得知市局蔡副局长要过来提审花宝芝,赶紧与一个副所长换了班,亲自在所门口迎候蔡副局长一行,并将他们请进所长室,给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
蔡副局长喝了几口茶,便对那个所长说:“你亲自去女子监舍将花宝芝带出来,不要让别的干警知晓。对了,你给我们准备的提审室在哪里?我们先去等着。”
那所长赶紧起身,带着蔡副局长和肖曦进入所长室对面的一间办公室,介绍说:“蔡局长,这是我们原来的一间值班室,桌子凳子都已经擦抹干净了,纸和笔也都准备好了。这里附近都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蔡副局长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点点头说:“行,你赶快去将花宝芝提出来吧!”
所长赶紧答应一声,叫来值班的管教干警,让他将监舍门打开,然后从他手里拿了一副手铐,径直往关押女犯的监舍走去……
此时,在女犯监舍7号房,花宝芝正蜷缩在最靠近铁门的位置,抱膝而坐,陷入了一种似喜似悲、恍恍惚惚的情绪之中。
自从知道肖曦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之后,她一直沉浸在一种无比的喜悦、无比的幸福之中,即使在被警察抓住并被关押进看守所之后,这种幸福和喜悦之情,也一直充塞着她的胸臆,令她几乎忽视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可怕处境。
在她想来,只要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只要他承认自己这个母亲,那么,即使自己马上就要坐牢,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也已经值了!而且,既然杨应龙并没有杀害儿子,那么自己当初将他杀死,就是犯下了大错。如果这个错误一定要自己用生命的代价去补偿,那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必须坦然去面对!
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在专案组成员第一次提审时,她就很痛快地承认杨应龙是她杀的,并说自己愿意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她很清楚:按照华国目前的法律,她谋杀了杨应龙,虽然是事出有因,仍可能会被判处死刑,最轻也会是无期徒刑。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无极门的总舵主、宝芝集团的总经理,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出息、这么有本事,她就从内心里感激杨应龙,就觉得自己应该去承担杀害他的罪责!
而且,她也坚信:自己主动承担罪责后,儿子就会原谅自己杀害他恩师的过错,就会认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因为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儿子不愿意认自己,不愿意原谅自己杀害他恩师的过错。如果真是这样,她会伤心透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