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邵良平属于那种比较诚恳待人的忠厚之人,当然,这只是一层皮囊,xìng格品行如何,还得摸一摸良心,但无疑邵良平就是那类表里不一的典型。
现如今见到邵良平,叶钧也险些吓了一跳,只见深陷的眼圈,配合那满脸的营养不良,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那种病入膏肓等死的病人。
“邵局长,很久不见,昨天没时间,忙着处理手头上的生意,真是过意不去。”
听着像是道歉,可实际上邵良平只要还没老眼昏花,就能嗅到一股居高临下。如果是往常,兴许邵良平就会暗暗记恨在心,可现在,他没有这个底气,也没有这个魄力,“叶先生,能不能赏口烟抽抽?”
“给他。”
叶钧努努嘴,一旁的阿虎应了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红塔山,递给被手链烤着的邵良平,“抽吧,小心点,别咽着,这可是内贡版的,平常人抽不起这货。你邵局长昔rì自然不会将这种几十块一包的垃圾货sè看在眼里,可现在你不同,得清楚自个阶下囚的身份,这对你来说,就是奢求。”
听到阿虎的冷嘲热讽,邵良平也不在意,当下颤巍巍接过香烟,然后满脸祈求的望着阿虎。
“妈的!还要老子给你上火?”
叶钧不得不轻轻咳了咳,阿虎只能不甘心的掏出火机,“小心点,我这火也是要花钱买油瓶充气的。还有,这烟也jīng贵,你可别抽那么快!”
邵良平压根不理会阿虎的碎碎念,见火点上了,就急急忙忙叼着烟。先是贪婪的吸上一口,细细品味就恨不能将这口烟吞进喉咙眼,然后,邵良平才感慨道:“好久没吸烟了,这烟瘾一旦犯了,整个人就彻底陷入到焦虑当中,恨不得想立刻撞墙死。”
“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准明天你没烟抽了,同样会往墙上撞。”阿虎幸灾乐祸的撇撇嘴,打心眼瞧不起邵良平这种贪官污吏。
“邵局长,这次让我过来,不会就是让你解解烟瘾吧?”叶钧似笑非笑道。
“叶先生,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哦?”
叶钧若有所思瞥了眼邵良平,不以为然道:“邵局长,这江陵市的河坝工程已经彻底落下帷幕,相信你在牢里面,也听说过咱们江陵市成功抵挡住了洪涝灾害。对我来说,你的价值也仅仅局限在这个范畴里,你用什么跟我做交易?”
“账本。”
“什么?”
叶钧显然没预料到邵良平嘴里面竟然吐露的是‘账本’两个字,一直以来,叶钧都误以为账本应该是存放在程泽建手上。可事实上,自从程泽建全家老小都相继惨死后,叶钧就已经不将账本当回事。只是没想到,今天却因为邵良平的原因,而得以旧事重提。
“叶先生,其实账本一直在我手上。”
邵良平继续贪婪着吸了口烟,叶钧微眯着眼,平静道:“虎哥,把你那包烟送给他,对了,连打火机也一块送上。”
阿虎满脸不情愿,可这是叶钧吩咐下来的,也不敢违逆。
当下,阿虎从兜里掏出一包内贡版的红塔山,还有一个z牌打火机,肉疼道:“小心点!弄坏了,老子砍死你!”
“谢谢。”邵良平一点都不客气,当下忙不迭接到手中。
“你说你手头上有账本,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这付出一般都与汇报挂钩,说说你的条件吧。”
“就知道这买卖跟叶先生谈是一点错都没有,我可不想落得跟程泽建一个下场。”邵良平心满意足将z牌火机以及半包红塔山收进口袋里,笑道:“叶先生,其实相信与否取决于你,我没必要骗你,也没这胆量,我本人就在这牢里面,如果骗了叶先生你,你肯定弄死我。”
“让我知道你敢忽悠我,甭说叶少怎么想,你抽了我几根烟,我就在你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阿虎冷冷哼了哼。
对于阿虎的插嘴,叶钧无所谓,这做管事的就得对下边忠心耿耿的下属多宽容一些,这样这些下属才会铁了心跟你,给你卖命。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过分,像阿虎这些人在场上说一些不分尊卑的话,叶钧也不会在意,若是引来谈判桌上的人发牢sāo责问,叶钧也只会说,我兄弟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既然邵局长这么有诚意,我自然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说说你的条件吧。”叶钧无所谓的耸耸肩。
“很简单,这辈子能不能出去,我已经不指望了,而且在牢里面,不见得就会比外面难过。但是,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就算被判了刑,也不能是死刑,这是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其次,在牢里面,叶先生得保护我的安全,不管是来自于外界,还是牢里面那些刺头。这最后,就是我希望每个月能拥有至少四条烟,以及十个打火机,每一顿饭都得有酒有肉。这三个要求,不过分吧?”
叶钧若有所思打量着邵良平,在确定对方不是耍花枪的前提下,点头道:“很合理的要求,只要账本确实在你手上,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你。”
“好!”邵良平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并踩灭,“叶先生,你过来,我告诉你账本的存放地点。”
账本之所以在邵良平手上,这得从三年前说起。当时,程泽建清楚张嵩与京城孟岩的关系,当得知孟岩令人恐怖的身份后,程泽建就开始担心起若有朝一rì,账本被发现,他很可能会被灭口。后来思前想后,恰巧那个时期,他跟邵良平关系最好,而且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铁哥们,就把这事告诉了邵良平。
邵良平听完后,就建议张嵩把账本交给他保存,然后平时用另一本本子把账记下来,到了合适的时候,就把账抄在账本上。至于原本的本子,就一把火烧掉。这样,就算张嵩知道他偷偷弄账本,也查不到,更不会想到账本在邵良平家里面。因为从那时起,两人就开始装模作样的故意给旁人营造出彼此关系不怎么融洽的假象,为了这事,张嵩还曾拉着吴毅,一块扮和事佬开解两人。
“叶少,找到了。”
邵良平的老家里,叶钧领着阿虎等人,费了好大劲,才从地底下挖出一个铁盒子。
打开铁盒后,只见七八本略显残破的小本子正陈列其中,凭借着被动天赋博闻强记的功效,叶钧并没有费太大劲,就将账本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当下,叶钧将这些记录账目的小本子装进背包里,随即吩咐道:“按照邵良平的要求,每个月给他准备四条烟,十个打火机,顺便改善一下伙食。当然,到时候你跟牢里面的那些刺头打声招呼,只要邵良平老实本分,就别为难他,但如果敢狐假虎威,弄死也不打紧。”
阿虎点点头,拍胸口道:“叶少,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阿虎说完,有些困惑的瞥了眼叶钧的背包,不确定道:“叶少,这账本是真货?”
叶钧四下扫了眼,见四周领来的下属都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到他,就点头道:“恩,当然,是不是真货,还得回去研究下。不过想一想,这邵良平也不敢骗我,更没这胆量,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骗了我,会死得很难看。”
心满意足返回清岩会所,一眼就瞧见华玲茳正跟郭晓雨有说有笑,叶钧刚下车,就凑了过去,“华nǎinǎi,晓雨姐,说什么呀?这么高兴?”
“小钧呀,都快半个月没见着你了,在大学过得还好吧?”华玲茳笑眯眯道。
“华nǎinǎi,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学念书,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能老实本分坐在教室里?”
“看看,这就是你的xìng格,果然我没猜错。”华玲茳流露出慈祥的笑容,“如果是别人跟我说这话,我肯定劝他一定要勤奋读书。可小钧,你不一样,你拥有今时今rì的成绩,已经足以说明有着扎实的功底,不仅能够适应这个社会,在社会上立足,而且还能越活越jīng彩。有时候我跟你钟爷爷说起你,都还觉得你去念大学,有些浪费时间。不过记得你说过,念过大学,这人生才算完整,这话倒也不错,这个年代,大家生活的水平越来越好,念个大学,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郭晓雨朝叶钧笑了笑,然后低着头,害羞道:“小钧,我已经认了钟叔叔做干爹了。”
“钟叔叔?”叶钧愣了愣,可很快,就猜到什么,顿时笑眯眯道:“恭喜华nǎinǎi,您找到一个乖巧可爱的干孙女了。”
“对呀!还是小钧聪明,晓雨提了一句,就这么快猜到了。我跟你钟爷爷一直想有个孙女在这边照顾着,你钟叔叔他们常年居住在国外,就连杨杨也只是每年回来一次,我跟你钟爷爷都挺寂寞的。”华玲茳满脸慈爱的抚摸着郭晓雨的脑袋,“不过现在多了个干孙女,我跟你钟爷爷这心,也就渐渐平静下来。等寂寞的时候,身边有个亲人照顾着,陪着说说话,想想都觉得开心。”
叶钧显然也猜到华玲茳的心意,怕这很可能是华玲茳与钟正华主动要求的,可又怕郭晓雨拒绝,所以就找自个儿子当中间人。难怪这次到国外探亲,非得拉着郭晓雨一块去,看来这猫腻就出在这了。
但叶钧并不介意,相反,还喜闻乐见,暗道如果华玲茳能把苏文羽一块认作干孙女,那就最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可能xìng不高,不过他跟郭晓雨的关系,怎么算都已经算得上是孙女婿,有了这层关系,rì后华玲茳与钟正华,就更会对他照顾有加。
叶钧笑眯眯目送华玲茳跟郭晓雨离开,先前提起月底到国外七rì旅游,起初郭晓雨还有些患得患失,似乎担心她这一走,华玲茳就寂寞了。不过华玲茳显然比较开明,当下就鼓动郭晓雨一块去,这让郭晓雨相当开心。
“真没想到,华nǎinǎi跟钟爷爷竟然这么喜欢晓雨姐,看样子当初的计划已经是远超预期水准。”叶钧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现如今该怎么处理这部账本,确实挺棘手。因为一旦处理不好,就不是吓唬孙凌这么简单,很可能还会将孟岩也一并吓出来。真到了那时候,看似对方被动,可实际上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轻轻摸了摸背包,叶钧喃喃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得跟外公商量商量,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跟朝野上的人也打过无数次交道,要处理这种事,显然会比我想得更远。”
当下,叶钧笑眯眯迈入清岩会所大楼,刚拐到第二层,就猛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在会所里白吃白喝很长时间的女人,纳兰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