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去给她们道歉……”
付正义挡住了苏菲亚，摇了摇头。“苏菲亚，让他们在里面先安静一会吧！现在进去不合适……”
“boss！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半个小时前，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跟监察部的曹运江聊了下情况、总裁苏菲亚也就赶了过来，付正义让孔维国引领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小会议室外面，原本是准备代表公司向保洁王秀兰正式道歉，另外就是表彰项目组的赵知勇，并就公司近期所颁布的这些不符合情理的新规定进行个小范围的座谈，可付正义没想到过来之后所听到的这些，让苏菲亚产生了愧疚且陷入了深切的自责。
察觉到苏菲亚的情绪有些崩溃，付正义赶紧带着她回到了办公室。
见自己进来了、付正义就将房门给关上了，苏菲亚明白他是在保全自己的颜面、可就再也忍不住了，抹着眼泪说自己真的不太适合这边的工作环境，希望能够立刻请辞。
“苏菲亚，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美国，对于这边的国情不了解、不理解，这才导致你遭受了蒙蔽、遭受了欺骗，”付正义将纸巾盒递了过去，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能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苏菲亚点了点头。“boss！是这样的，半年前邗州的尹书记陪省委领导过来考察，事后劳动厅的认为唯知技术的薪酬、福利都过高，认为这样的薪酬水平对于唯知技术的发展不利，而且公司环境也过于宽松、不像是一个高科技互联网企业，随后还将唐仁钧给推荐了过来，我跟他聊了聊觉得他的理论基础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他对于降低企业薪酬负担方面的一些措施和办法，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所以也就邀请他加入了唯知技术……”
唐仁钧当过兵、留过洋，国有企业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是张嘴就来，冠冕堂皇的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又有着省厅领导为他作保、家里还开了个劳务公司，苏菲亚这种从未接触过国企文化的美国女孩、又哪里能分辨的出他所提出的那些建议和措施哪些是正确的、哪些又是跟唯知技术的企业文化所格格不入的？
还是年轻、单纯，闯出来的祸啊……
“boss！总裁办的邮箱，每天都能收到一两百个电邮的，其中大部分又都是匿名的，我起初每天都用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去查看、去处理，可越处理、挤压下来的就越多，越处理、产生的问题也就越多、越麻烦，这、这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询问过麦克，可他所传授的经验根本就没办法解决这些，所以当唐仁钧这个人被推荐过来、迅速解决了一些棘手的管理问题，我对他也就信任有加了，虽说觉得他照搬日本企业的制度不是特别的合适，但全体员工都支持这些新规定的颁布和执行，所以我也就……”
苏菲亚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捂着脸，很是沮丧。
付正义问。“苏菲亚，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事儿告诉我？”
“我、我害怕！我害怕让你失望，我害怕你会觉得我不称职……”
付正义明白了，这个仅比自己大了两岁、拥有管理经验不过三年的漂亮女孩虽然成长速度已经够快的了，可她依然还是不能很好的适应这边的国情。“苏菲亚！你想的太多了！其实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错！icy的业务比较单纯，而且icy发展的过程之中即不存在竞争对手、也不存在企业内部的那些个复杂的层级关系，而且也没有遭受外部力量的干涉和影响，所以你因为没有接触过、更没想到这边会是这种情况，最终也就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见苏菲亚抬起头想要开口，付正义摇了摇头便继续道。“我明白的，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是希望能够在任期内为公司引进高端人才，通过切实有效的管理手段降低公司运营的成本、最终提升企业的利润，可你没想到唐仁钧所采用的是小鬼子的措施，你更没有想到他所颁布执行的新规定最终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对不对？”
苏菲亚的眼泪又下来了。“boss……”
“你忘掉了我为唯知技术所制定的企业文化之根本，人性化的管理真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喊的口号，我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希望这么去做！唯知技术的实体产业有盈利、而网站则处于长期的亏损，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需要这么去做、也必须这么去做的！薪酬高，福利好，环境宽松、无须打卡上下班，这些都是为了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一飞冲天、傲立于行业之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你明白吗？”
苏菲亚似懂非懂，既可怜又茫然，令付正义的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心想即便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沮丧中走出来，但只要她有了正确的态度、分得清轻重缓急，那么她早晚会成为一个称职的ceo的。
总裁辞职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付正义掏出手机拨给了冉颖，询问小会议室那边的情况？
瞄了一眼站在外面候着电梯间的刘楣、赵知勇和保洁阿姨，冉颖灵机一动便肃声道。“付总，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您接见呢……”
“调皮了吧？还接见呢？至于？”
闪进了卫生间，冉颖郑重的道。“付总！你今天简直是太霸气了！我真的佩服你……”
“好了好了，外面还有谁？”
“柯总、牟总也都赶过来了……”
“让大家都进来吧，我正好有些话想要说一说的……”
首席财务官柯雅媛，首席技术官牟芷莹，人力资源部的孔维国、监察部的曹运江，再加上三位当事人、苏菲亚的翻译、公司的董秘以及冉颖，付正义见沙发根本坐不下、也就干脆站在办公桌前，示意大家凑过来便有些沉痛的道。“社会对待弱者的态度，是衡量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尺！而一个具体的人性关怀，比千百万个空洞口号更能打动员工的心！一个入职仅四个月的唐仁钧，差点就毁了唯知技术数年来所营造出来的企业氛围……”
说到这里付正义指了指自己。“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在我！不过在场的除了保洁阿姨之外，我认为你们每个人都负有着大小不同的责任，有谁不同意的，请现在就举手！”
察觉到气氛突然就变得压抑且沉重了起来，不认为他是准备收拾这帮高管的冉颖可就缓缓的举起了手。“报告！我觉得自己没有责任！”
“很有礼貌嘛！你算是个好孩子，那就先站一边儿去吧……”
付正义虽然板着脸，可这话一出口、熟悉他性子的也就明白他不是想要批评谁，因此也就都松了口气，唯有项目组的赵知勇怔了怔、便极为沮丧的举起手道。“我想辞职……”
付正义转过了脸，瞅了瞅他便道。“你啥意思啊？”
“我、我也有责任……”
见几个高管都忍俊不禁，付正义瞪了他们一眼便冲着赵知勇道。“那你就说说原因吧！”
“新规定征询员工意见的时候我也签了字，公示期内我也没有敢向上反映……”
“总结的不错！不过没有奖励！”付正义一本正经的说着，见赵知勇颓然的垂下了头可就笑了起来。“不过呢，你说的这些让我想到了一个哲学术语：evilob****ity，也就是平庸之恶的意思，你们有谁知道这个术语的含义？”
苏菲亚犹豫着举起了手。“我不是太能准备的说出这个术语的意思……”
付正义笑了起来。“说说看！”
“好像是说对自己思想的主动消除，对下达命令的无条件服从，以及对个人判断权利放弃的一种恶……”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准确的表述是这样的：对于显而易见的恶行却不加限制，或是直接参与的行为，就是平庸之恶！企业内部必须存在着上下级的关系，但有些不合适、不恰当、甚至是反人性的规定在被颁布出来之后，基层员工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被动的去接受、去服从，甚至是成为执行者，这是不对的！所以，在这里……”
付正义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严肃且认真的道。“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公司里都绝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唯知技术在成立之前，我就说过类似的话、也下决心要这么去做！人性化的管理是唯知技术的存在的根本，也是发展的基础，谁敢触动这一点，那就是与我为敌、与全体员工为敌……”
刘楣举起了手。“付总，如果我们基层员工向上反映了情况，不但没有得到回应、还遭致了上级领导的打击报复，那怎么办？”
付正义指了指站在她旁边的曹运江。“呐，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
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刘楣也是豁出去了，瞄了一眼监察部的曹运江、便继续盯着付正义问。“可问题是所针对的人就是他，那该怎么办？”
曹运江见付正义还瞅着自己，转过脸便冲着刘楣道。“唯有针对我的投诉、你才可以往付总的邮箱里发邮件，其他的所有投诉最终都是会到我这儿来汇总、处理的，所以只要你还相信公司、还相信有公理的存在，那就请你将邮件先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