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2月18日10点差两分钟,明珠市“黑咖啡”。
周林坐在靠里边的一个桌子上,正在看报纸。
咖啡馆的桌子排列因屋子的形状,成三角形,而周林正坐在三角形的尖尖上的一桌。
这里可以观察到咖啡馆的所有人,但没人能靠近三角尖而偷听到这里的谈话。
周林习惯的用手将桌子上下和椅子摸了一遍。
没人监听!周林松了口气。
今天早晨,周林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寻小女孩,名花蝶。五岁,身高七十公分,穿黑色咖啡色园点上衣,脚穿十字拖。有知其下落者速告警察局。重谢!”
周林不禁喜出望外,这是组织上在呼唤自己!
花蝶,就是寻自己;身高七十公公,是整数整点十点钟会面;穿黑色咖啡色园点上衣,就是说地点是“黑咖啡”馆。
有联络人员要见自己,在“黑咖啡”馆碰头,时间是上午十点。
周林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黑咖啡馆”,此时喝咖啡的人很少,周林便占据了三角尖的位置。
坐下来的几分钟,周林表面上喝喝咖啡,抽抽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的内心却翻滚着。
他盼望着这一刻,盼望着与“家里人”见面,盼望着接受任务。
十点整,一个四十二三岁的中年男人走进了“黑咖啡馆”。
进门后,他扫视了四周,然后似无目标的走向了三角尖。
“先生的爱好同我一样哦,也喜欢尖端。”来人笑着说。
这是接头的暗语,来人发出接头的信号。
周林按照事先定好的接头暗语回道:“我喜欢尖,仿佛那是亮姐儿的玉指。”
“我看尖却想起了老婆那变形的手。”来人依然笑着。
接头成功,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两人笑着坐下。
两人的对话,咖啡馆内的人都听到了。
正中坐着的一个女客人瞪了三角尖一眼,问身边的男人:“我的手变形了吗?”
男人使劲地摇头:“没有!比我认识你之前还尖了。”
众人听后,又是一阵笑,女客人气汹汹地跑了。
周林看着跑出的女客人,嘴里说:“我在江边15号桩等你。”
说完,周林走到那男人面前:“你怎么能说她奸呢?哈哈哈!”
看着大笑出去的周林,那男人也跑去追女人去了。
等接头人来到江边十五号桩时,等在那的周林招了招手,接头人便钻进了周林的车子。
“你好!蝶同志!我是中央情报局直派的你的上线。对外我的名字是李强,对内我的称号是蝶。”接头人伸出手。
“你好!李强同志!”周林紧紧地握住李强的手,突然,他回过神:“你也叫蝶?”
“是,还有一位同志也叫蝶,他是蝶三号,我是蝶二号,你是蝶一号。”李强回答道。
周林想到可能是他们这个小组的名称就是“蝶”吧。
李强知道周林没懂,便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蝶的称号,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是蝶。所有的对外联络,所有的蝶的事情,都由我出面。如果我牺牲了,会有新的人接替我的工作,他也会叫蝶。”
周林明白了:“那我……”
李强说:“永远都会有一只明蝶在你的前面,牺牲了一个马上会有人接手。敌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蝶是你。”
周林眼睛有些湿,他知道,这是同志们在用生命保护自己。
“方先生让我转告你,你的那批药材已经被新四军取走了。新四军的同志要给你请功呢。”李强打断了周林的情绪。
周林一楞:“我不是让他出城后就将消炎药卖了吗?换成钱带回去,带药在身上很危险!”
李强叹气道:“明知危险,首长也不会卖掉那些药的,那是救命药,敌人封锁的紧,根据地奇缺药,特别是消炎药。你那一批消炎药可以救活上百的战士呢。”
周林递给李强一支烟:“组织知道吗?我的工作调动了。”
李强帮周林点上火,自己也点燃:“组织不知道!我也是昨天到的,摸清了情况才登报的。”
周林:“我现在被调到了经济委员会下面的经济督查处,任一科科长,副处级。”
李强高兴道:“好啊!这与组织的安排不谋而合了。”
“什么意思?”周林摸不着头脑。
“方先生回去后,将你的情况向周副主席作了汇报。中央考虑到我们根据地的困境,还有你在明珠市的上上下下的关系。决定我们谍报组先期的主要任务就是为根据地输送急需的物资。”
周林笑着说:“难怪算命的说我是个福将,组织上刚有想法,我就被调到了经查处。还别说,这两天我手上就谈着两笔生意。”
“什么生意?”李强问。
“美国人的一批盘尼东林,接收方是伪保安军一师师长常亮。”
“有多少?”
“上万支,常亮自己用不了这多,他肯定会放到黑市上去卖。”
“有没有可能从他那里分出一批。”李强问。
“这个家伙是个反动派,对日本人忠心。”周林摇摇头:“但他贪财,这是个可以钻的空子。可是,我们这个组的人最好不要与他们打交道,那些人可精着呢。”
李强点头:“上级也有指示,我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帮你向上爬,让你做更大的官。至于向根据地运送物资的事,有另外一个小组在做,我们只提供情报,由他们出面。”
“我会在拿到电台后,将这个消息通知组织,让组织派人,看能不能从常亮的手上转买一些。”
“这些药是美国人卖给常亮的,我在中间做的介绍人。如果组织急需,我让史密斯另外给我一批,分开走。”周林说。
“不行,你将来的作用很大,现在不要冒险。凭日伪的情报网,你只要有行动,他们就会发现。没有组织命令,你不能善自行动。”
“知道了!前天,我发现了一个书店要转让,就在市电话电报局旁边。那里对外收发报,有电报局作掩护,相对安全。你今天去将它盘下来,作为我们的联络点。”
说着,周林递给李强一个小包,李强手一模,硬硬的,打开一看,是两百块大洋。
“我在过去赚了不少的钱,这些钱就给你做活动经费。我知道组织上非常困难,所以,今后我们小组的费用不向组织要,我们自己解决。”周林解释道。
“好!那我收下了。”李强痛快地答应。
“还有一件事。”周林发动了车子。
“什么事?”李强也没有问车子去哪里。
“中统前天杀上了我的家,因提前得到了消息,我家人躲过了,而那些中统三死三俘。”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他们更会厉害行动。中统一直以来,都是**的急先锋。没法化解了,你这是与中统结下了血仇。”李强看向车外,担心道。
“我本人不怕他们,但我担心父母有危险。所以,在这个星期内,我会将他们送去美国。”
“这事我知道,方先生说了,组织同意你将父母送去美国。等联络上组织后,我会顺带说一句:姨母已上船。”
周林点头:“我现在带你去放电台的地方,给你指定位置。我每天上午都会去“黑咖啡馆”,今后,我们可以在那碰头。黑咖啡馆的厕所洗手池下面有一段伸出的铜管。有情报的话,铜管会朝上,你将它扭下去,就可以倒出情报。”
“那要是紧急情况呢?”李强很细心。
“紧急情况,你打我办公室电话,说有一批海盐要帮忙。注意,必须用假声音,电话肯定被监听了。”
“周公子,我有一批海盐,能给个方便吗?”李强立即用假声音说了一遍。
周林笑着说:“就这样,接到了电话,我就去死信箱取情报。”
“死信箱的地址?”
周林拿出一张地图,点了点:“黄石路55与56号的转角处。”
两人接上头后,周林带李强看了藏电台的地方,便在一个无人处将李强放下。
吃过中午饭后,周林回到了经查处。
一回来,便被通知:开会。
经查处的办公地点,不在经济委员会,而是在离侦缉处不远的三元路上。这幢楼的前身是国民党的市政府下属的一个单位。
周林一进会议室,立即感到被烟雾包围着。
左边椅子上的第一个位置空着,经查处处长陈节指着那空位子让周林坐下。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陈节咳嗽一声,开口说话。
“今天的议事日程,有三个。第一,各科的岗位地点;第二,各科的人员配置;第三,处机关人员的任命。”
室内寂静下来,这三项是在坐最关心的问题。
经查处成立了三天,人员都是从五花八门的单位调来的。
除了处长和三个科长是宪兵司令部通过经济委员会任命的。
其他的人都得听候处长的安排。
所以,坐在会议室里的五十多人,都挺着脑袋看着陈节。
陈节满意的看了看大家:“处里不设副处长,各科也不设副科长。我们处里就只有一处长三科长。”
周林看到了大家的失望的眼神,在坐的许多人,在原单位就是科长了,到了这里,科长没了,让他们怎么不失望。
陈节也注意到了大家的神情,他拖着长音调说:“不过……”
一听“不过……”,众人都看向陈节。
“以后在经查处,直接执行任务的才是科,其他的单位称作室。比如,后勤室,督察室,统计室,机要室,电讯室。处本部就设这五室,哦,还有一个行动队。”陈节慢吞吞地讲完。
不知是谁率先拍响了巴掌,于是,会议室内响起了热列的掌声。
陈节将手向下压了压,掌声停了。
“现在,我宣布各室的主任任命。王山东!”
一个有些秃顶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卑职在!”
“督察室主任。负责督察查办经济督查处的人员违纪案件。”
“谢谢处长的信任!”王山东敬礼。
“杨雨!”陈节的声音柔和了些。
周林曾经追过的女孩杨雨站了起来:“卑职在!”
“杨雨任电讯室主任。负责侦听与经济犯罪有关的电台,并破获,还有,”陈节看着大家“一切手段的运用。”
众人心一突,这“一切手段的运用”,就是表明对内部人员的监听监控。
“谢谢处长的信任!”杨雨敬礼。
随后,陈节宣布完了四室一队的主任队长任命后,喝了一口水。
“各科室,行动队设有股级职位。但这些职位必须在你们正式工作后,根据你们的表现来决定。希望大家努力。下面宣布各科的工作驻地。一科。”
周林站起身来:“卑职受命。”
“一科的关卡在码头。明珠最大的进出货口岸,就是码头。希望周科长此去,能将码头的经济督查工作步入一个新的台阶。”陈节本来不想让周林去驻码头,但日本宪兵司令部有明确指令,让周林在码头把关,所以他只能让出了这块肥肉。
看来码头的油水流不到自己的口袋,还是抓紧另两个科吧。
最后决定下来,二科去火车站,负责火车站的物资缉查。
三科去明苏公路,所有进出苏州,浙江的货物归三科缉查。
三个科,每科有一百人,其中武装缉查人员一个加强排,有五十人。另外的五十人,有十人是便衣暗探,其余四十人分两班倒,24小时缉查进出货物。
各科的办公地点以及设备已经到位了,会议室里的五十多人都按名单各归各科室。
跟在周林身后走出会议室的有六人,其中包括光头和王虎。
另外的四人肯定有陈节的眼线,但周林没有在乎,有光头和王虎盯着,他们还能上天?
等他们知道了自己与日本人的关系,借他三个胆,他们也不敢同自己对着干。不过暗地里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