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作为凤天城最为知名的一条内河,非但是旅游的胜地,同时因为地处要塞,是衔接向邻边城市的主要水路。
今天下着瓢泼大雨,游客甚少。
淅淅沥沥的大雨,像是一个哭哭啼啼的怨妇,时而迅猛,时而断断续续,前后下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临近香江岸边的人工栏杆,因为雨水太多,时缓时急,游客早失了闲情逸致继续游玩观赏,所以这边显得空旷,死寂。
但很怪,络绎不绝的雨幕,还是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撑着一柄黑伞,不紧不慢的在香江边晃荡,看迹象,是在等人。
年轻男子穿着整套黑色西装,胸前白衬衫的领口大开,迎着冷风,微微卷动。
原地踱步几次,有点烦躁,伸手要掏烟,可看着空空荡荡的右手,眉目泛起一抹怨毒。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何至于被人硬生生的斩断一只手?
“宁尘!”
本尊自然是陆剑云的撑伞男子,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咬牙切齿到唇口泛起丝丝血迹。
这段时间,昔日里在凤天城堪称当土一霸的陆家,可谓是受尽了外人的耻笑,而这一切,均是拜宁尘所赐。
更让陆剑云耿耿于怀的是,曾经胆魄十足,手腕铁血的爷爷陆臻,居然做出了息事宁人的选择。
以至于宁尘这个人,像是一根悬梁,压得整个陆家人抬不起头。
而陆剑云作为招惹出这场弥天大祸的罪魁祸首,非但失去一只手,还被禁足数周时间,这次的耻大辱,他越想越怨愤。
怨宁尘得理不饶人,更怨陆臻对这件事的处理,过于柔和。
他堂堂陆家,在凤天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何至于害怕一个来历不明的宁尘?
稍许,又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附近,看见陆剑云的窘迫,立即点燃一根烟,放到他的嘴边。
陆剑云咬着牙狠狠吸入一口,神色依然怨毒。
“少聪,这笔账,我会亲自跟宁尘算清。”陆剑云龇牙咧嘴道。
厉少聪转头,微微一叹,拍拍陆剑云的肩膀,表示安慰。
两人是挚交好友,关系莫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厉少聪看着狼狈的陆剑云,心里无端的一阵感慨。
这个往日里作威作福,纨绔任性的富家大少,居然会在凤天城这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彻底翻了船。
也算是造化弄人!
陆剑云自顾自的挣脱厉少聪放在自己肩膀的右手,语气淡漠道,“他宁尘既然砍我一只手,那我要他一双手外加一双腿抵债!”
厉少聪叹气,“当时外传你的手疑似给人砍掉的时候,我猜测和宁尘有关系,没想到,真的是他啊。”
“哼,小人得志罢了,迟早要他血债血还。”陆剑云发誓。
厉少聪眸泛起一抹厉色,“剑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陆剑云追问。
“常言道,大丈夫,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如果想要复仇,必须踢除目前的所有阻碍。”厉少聪说到这里,顿了顿。
陆剑云若有所思。
随后,厉少聪才慢悠悠的提点道,“目前的局势来看,阻挡你复仇的障碍,其实在你陆家……”
唰!
陆剑云瞳孔深处泛起一抹杀光,虽然嘴没说什么,但心里岂会听不出厉少聪的言外之意?
那个高高在手握陆家大权,那个被自己口口声声唤为爷爷的耄耋老者,陆臻。
不是自己复仇的有力障碍吗?
陆剑云微微闭眼,咬着牙,说出四个近乎大逆不道的字,未必不可!
为了能拿到陆家一定的权利,从而有效的针对宁尘,他陆剑云可以六亲不认,甚至是大义灭亲。
何况陆臻已经七老八十了,也没几年好活,既然如此,早死晚死,安然去世还是被死亡,貌似也没什么大问题。
厉少聪神色一怔,他没想到陆剑云说得这么直白,随后再次拍了拍陆剑云的肩膀,“陆少,成大事者,要的是你这股心性和胆魄,希望你成功。”
陆剑云仰起脸,感受着寒风吹过脸颊的凉意,长久沉默。
“爷爷,是你不替自己的孙子出头,那我只能抢走你手的权利,自己替自己复仇了。”陆剑云心呢喃。
厉少聪单手插袋,一手举伞,站在一边。
“陈家那个,过两天要离开凤天城了。”厉少聪道。
陆剑云眉头一扬,“陈子豪的妹妹?”
“这个时候让陈烟雨离开凤天城,陈家的心思,很容易猜测啊。”厉少聪怪笑道。
陆剑云冷哼一声,淡淡道,“毕竟我们四家是凤天城最大的话事人,那宁尘让我宁家吃这么大亏,余下的几家怎么会不警惕?”
“所以局势对我们有利,合四家之力,试探试探这个宁尘的底细和背景,未必不能将他连根拔起。”厉少聪冷笑。
“试探?”陆剑云挑眉,“老子管他什么天大的来历,既然站在了凤天这块地面,我要他生,他不能死,我要他死,别想活。”
嗤!
陆剑云狠狠的扔掉手的雨伞,仰头面对瓢泼大雨,这一刻的他,面目狰狞,双目血红,像是一头急需猎物血肉补养的野兽。
厉少聪对陆剑云的这番动作,熟视无睹。
直至陆剑云提前离开后,他的嘴角才渐渐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私底下隐藏了许久的真容,终于揭开了伪善的面纱。
他和陆剑云虽是挚交好友,但毕竟是出于商业利益的往来,说白了有一股政治联姻的意思,对于这个所谓朋友的生死和命运,未必放在心。
今天这番话,意在提醒陆剑云,也在怂恿这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年轻男人。
“真希望你能大义灭亲啊,这样陆家失去陆臻这座山,未来蚕食你们,省事多了。”厉少聪隔空打了个响指,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多少有点诡异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