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暂时还不知道什么状况,推开门,迈着卷起裤管的双腿,要跑去凑热闹,心知肚明的张沁一把拉住他,“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准乱跑。 ”
阮青一脸莫名其妙,“我闲着无聊出去逛逛也不行?”
“等会你知道了。”
张沁遥遥望了不远处的宁尘一眼,再看看双目通红的阮小二,长叹一口气,拍拍阮青的肩膀,由衷感慨道,“你这个弟弟从小心地善良,但这村子里的人啊,你越善良,越被他们看不起。”
“以前,我也觉得二子这么做不好,数落了很多次,可是不改,现在看看,反倒是我有点妇人之见了。”
“你嘀嘀咕咕个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阮青靠在门口,一脸雾水。
张沁第二次望了望不远处低头和阮小二有说有笑的宁尘,小声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二子救过他?”
“二子好像跟我说起过,当时没在意,怎么好好的问这个?”阮青越加疑惑。
张沁再问,“那你知不知道,二子口的这个尘哥儿,究竟是什么人?”
阮青这下子彻底愣住了。
“等会你知道了。”
张沁反倒卖起了关子,随后悄悄的走到阮小二近前,先是朝宁尘点了下头,然后没好气的瞪了阮小二一眼,“嫂子年前给你做了件衣服,本来想着等你相亲的时候穿,要不今天……”
阮小二有点紧张的看向宁尘。
“认识你这么久,还没看过你穿新衣服,既然是嫂子的心意,那穿。”宁尘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去。
这之后,宁尘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面朝院子正门,两手环握,放于小腹之前,同时身正如枪,表情郑重。
不远处一头雾水的阮青,静静的望着宁尘的这一串动作,陡然一惊。
似乎仅在一刻间,这个昨晚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年轻人,气质大变,他抬起头,看看天,咋感觉有点冷?
镇门口,白起,宋缺等人相继出现。
同行的还有慕长风等几个权贵家族。
再之后是次一流的富人群体,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
早一天见过宁尘的那位枯瘦老伯,扒拉一口旱烟才吸进肺,突然发现这一幕,脸皮子忍不住抽了抽,“这是出了啥事啊?咋来了这么多人?”
大渡口镇,算得彻头彻尾的穷乡僻壤,极少有外人光临,但今天,百人鱼贯而进,那排场,那阵仗,这辈子哪来见过?
同一时间,居住在镇门口的百来户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跑到街道两侧看热闹。
偶尔还要来一句点评,什么这些外来客光彩照人,气质华贵,一看是达官显贵。
于是乎另外一个人见针插缝补一句,这用得着你说?
最后是一群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沈剑君昨天已经接到了宁尘的命令,同时也知道自家少帅看望的这个朋友,身份并不简单,非但是宁尘的生死之交,更是救命恩人。
于这一点,沈剑君自然不敢轻待。
这队人轻车熟路,进镇后,立即走向阮小二所在的院子,速度不快,气势冲霄。
周边居民因为天生喜欢看热闹,自然也远远的吊在后面。
但随着目的地越来越接近,不少人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化。
“这是要去哪家啊?快到镇尾了?”
“是啊,他们到底是去见谁?没人提前了解一下吗?”
后方追随的散漫人群,其实也有昨天跟宁尘聊过两句话的胖妞,本名周翠翠,她是第一个感觉出不对劲的。
抬头遥遥望了眼队伍最前面的领头,再顺着视线一路望过去,发现这些人,竟然是朝着二愣子家的方向走去。
“难道这些人和昨天那个小哥哥有关系?”周翠翠捂住嘴,顿感瞠目结舌。
果不其然,队伍领头抵达阮小二所在的院子后,简单示意了一声,等周边的人定下后,这位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去,轻轻在院子心站立的那个年轻人唤了句,少帅。
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
刹那之间,整个小镇都躁动起来。
“少帅?”
“我的天呐,难道他是那个宁河图宁少帅?让江南郡九大氏族都出面恭迎的那位?”
整座城镇,所有居民,均是瞠目结舌的看向那道年轻的背影。
其实并不陌生,因为早晨才议论完,只是才口**谈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了大渡口镇,多少有点不敢置信。
“少帅,昨天已经连夜托人造了一柄宁家制刀,按照你的要求,该刻的字都刻去了。”沈剑君交代道。
宁尘嗯了声,示意大家等会。
不多时,那位在村子里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同样也被瞧不起惯了的小乞丐阮小二,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走了出来。
宁尘抬起头,突然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紧接着,一步跨后,双手叠放,面朝阮小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宁家宁河图,承蒙小乞丐多年前救命之恩,请受河图一拜。”
“我宁家白衣卫一百零八人,感激阁下相救少帅之恩,同拜!”
宁尘最前。
沈剑君,宋缺靠后。
其次是余下的白衣卫。
几乎同时,人人躬身拜向这个出身自市井底层的善良少年。
一刹那,整座小镇的居民,均是眼神复杂的看向往日里被他们嘲讽来嘲讽去的愣头青,忽然发现莫名有点惭愧。
那个昨天催促宁尘别因为和阮小二打交道从而轻贱了自己的胖姑娘,则是吓得捂住嘴巴,半天不敢吱声。
“不得了啊,二愣这瓜娃子竟然救过北方的那位少帅,人家这是报恩来了呐……”
不远处,阮青脸色震撼的凝望着院子里,百人躬身拜向自己的弟弟,回头又望了眼,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朝夕相处的弟弟,也能光芒万丈。
张沁捂住嘴,早已泣不成声,随后一把抓过阮青的胳膊,埋进他的肩膀,微微抽泣,“我说嘛,好人有好报,二子心善,总会遇到真心实意待他的朋友,对吧?”
阮青不知道说什么,干愣在现场。
“尘哥儿……”阮小二站在门口,嘴唇哆哆嗦嗦。
宁河图抬头,认真道,“那一年,没有你这傻小子舍命相救,你的尘哥儿淹死了,所以这一拜,你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