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狼谷。
纳兰王军,主帅营帐。
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侧躺在椅子,双腿高高架起,正漫不经心得吃着家乡的土特产。
整个人,神态浮夸,动作慵懒。
如果,不是那一身泛起湛湛银色光泽的甲衣,很难想象,这位年轻男子,会身兼主帅职责。
金兀术。
此次作为纳兰王族八万私军的主帅,负责围困铁狼谷,并试图借此打碎壁垒,争取将塔尔木城,朝歌城抢回来。
他面对的敌人,正是草原有白马银|枪之称的陈庆之。
“陈庆之啊陈庆之,你的修罗重骑号称无坚不摧,这一次,老子好好打碎你的骨头。”
金兀术站起身,抽来一块丝巾,缓缓擦手的同时,抖动一身银甲,挑眉看向自己的副将,“陈庆之那边什么情况?”
“暂时不清楚。”
近前这位浓眉大眼,五官粗狂的副将,汇报完毕后,冷笑道,“说不定怕了,现在正龟缩在营帐里,不敢出征咯。”
“你话多。”
金兀术笑着摇摇头,食指扣向近前,由沙子堆积起来的铁狼谷沙盘,“听说他还有四千重骑,没来得及撤回塔尔木?”
副将目光一亮,“您的意思是?”
“啪。”
金兀术一巴掌下去,将扣向的那处沙盘,重重碾平,“派两万人趁夜围剿,记住,一个不留。”
“领命。”
副将转身离去,不多时,山谷附近,响起万马奔腾的争鸣。
山谷的夜色,静谧而安详。
临近黄昏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大雾,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宛若一张绵延几万米的白色绸布,最后甚至将乌兰巴托,都遮掩起来。
因为天已经黑了,正值吃晚饭的时候。
周边营业的餐馆,人头攒动,嘈杂不堪,几个人一扎堆,立马叽叽喳喳的聊起话长。
如今,铁狼谷出现大规模纳兰王军,自然吸引各方关注。
几位粗狂大汉,夹杂着三两姑娘,正你来我往的坐在餐馆里,谈论战略局势,并此分析利弊。
不过,因为双方优劣差距太明显,基本都不看好,陈庆之这次能打赢。
毕竟,八万人打两万人,只要那叫金兀术的脑子里不进水,绝对稳赢。
聊到兴处,烈酒下肚。
旋即,又是一阵喧哗至极的哄笑。
这处餐馆,靠近正门位置,某位黑袍男子,对于外界的哄笑,并不在意。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附近,不言不语。
因为考虑到这场突发战事,过于猝不及防,他没时间等回到陈庆之的营帐之后,再迅速进行排兵布阵。
于是,趁着简单休整的空档,地取材,独自推演局势。
咔嗤。
一碗白米饭,扣在桌面。
他拿起一根筷子,按照一定例,左右分拨。
再然后,当切开一部分,缓缓挪动,如此重复,层层推演。
看似杂乱无章的动作,每次分拨,都是出于精细考虑,进行遣送,外人或许看不懂,但白起,心知肚明。
久而久之,如此诡异的一幕。
自然引起周边饭客的注意。
一开始,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甚至有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在询问大家,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兵?
但,越看越不对劲。
那些白色米粒累计而成的形状,竟然和兵家布阵之前,刻意准备的沙盘如出一辙,虽然材料不同,但几次分拨,竟也神似。
一位年轻男子,好的凑过去,问道,“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排兵布阵。”
“这……”
年轻男子愣了愣,然后玩笑道,“别告诉我,你参照的是铁狼谷的地貌,进行排兵布阵?”
白起罕见得笑了笑,没有做声。
估摸着也该出发了,白起迅速站起身,吹了个口哨,唤来陪了自己一路的战马后,准备离开。
年轻男子和现场的食客,均是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前者按耐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大哥,你这神秘兮兮的模样倒是挺吸引人的,要不,留个名字呗?指不定往后,咱还能江湖再见?”
白起怔了怔,沉默几秒,背对众人道,“草原,大家都一致称呼我为杀神?!”
“不过……我还是喜欢小乞丐这个名字。”
小乞丐,是当年宁河图领他回宁家的时候,取得绰号。
虽然俗,但听起来舒服。
人走后,年轻男子睫毛颤了颤,表情突然生硬无。
旋即,整个现场响起一阵倒吸凉气声。
“杀神,那不是第一名将白起的名号吗?你们别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杀神白起?”
“我的天,白起来乌兰巴托了,这是去塔尔木?”
年轻男子狠狠揉脸,迅速靠近白起刚刚坐的桌子,一边细细打量着分拨成数块的米团,一边心有余悸道,“看样子,真的是杀神白起来了。”
“这……”
“诸位,铁狼谷到底鹿死谁手,现在怕是不一定了,毕竟,草原最能打仗的杀神来了!”
……
白起离开乌兰巴托后,一路加快前程。
目的地,自然是塔尔木,铁狼谷。
而此时,陈庆之预感到金兀术要针对麾下的四千重骑军,于是亲自率兵夜袭,争取先打乱对方阵型。
临近峡谷边缘的时候,陈庆之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条闭塞小道。
出现一位黑衣人。
正站在一块青褐色的大石头,瞩目远眺周边的景象。
“咦?”
陈庆之嘀咕一声,眉头蹙起,下意识拉动马缰,示意部众放缓速度。
刚要说话,黑衣人蹲下身捧起一堆泥土,嗅了嗅,语气淡淡道,“土质松散,山谷居多,加地势复杂,骑兵战很难打碎纳兰王军。”
陈庆之那双虎目,陡然泛起红光,他沉沉吸入数口气,激动道,“所以?”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从白起蹲下身子得那一刻起,猜到了对方是谁了。
“这一仗,我来打。”
白起转过身,摊开五指,伸向陈庆之。
陈庆之隔空抬起右手,重重的握紧白起,喉咙堵塞得唤道,“大哥!”
两手合于一处。
一一下,一坐一站。
彼此相视,淡淡微笑。
他们并非血脉关联的亲兄弟,但胜似兄弟。
所以,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