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李般若的搀扶,宁尘重新站起身,弹了弹衣袍的尘土,这一对很多年前被赞誉为天作之合的璧人,并肩而立,相互依偎。
李当心眉头产生一股厌气。
忍不住冷哼一句,嘲讽道,“纵使你是并肩王,也没资格与我家小主站到一起,撒开你的臭手。”
从刚才的您,已经彻底改口为小主。
小主,言外之意,自然代表着小主人。
李般若微微愣神,沉默许久,撇过脑袋,开始静静得打量着李当心。
五官苍老,眸光浑浊,一把身子骨佝偻成弓状,似乎一阵风,能让这个清瘦,肤色病态的老人摇摇欲坠。
然而,正是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让北川数万私军,不敢妄动。
这倒不是宁家军贪生怕死,主要还是对方自诩大圣境界,一旦鲁莽的靠人数去攻击,只能让数以百计乃至千计的私军赶着送命。
武道之巅的至强者,绝非凡俗力量能控制,若是激怒对方,免不了要血流成河。
于这一点,宁尘也是心知肚明。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稍许,李般若恢复镇定,开口询问。
老人视线落向李般若,先是躬下本佝偻的身子,行拜大礼之后,才毕恭毕敬的答复道,“老夫这一趟,是来带小主回家。”
曹玄甲有样学样,也是躬身行礼,拜向李般若。
这些细微的动作,足以看出李当心和曹玄甲对李般若的尊重。
白起,花荣乃至宁尘,均是瞳孔紧缩,倒吸凉气,一个大圣,一个亚圣,虽然只有区区两个人,但巅峰武力值,足以推平一座城池。
哪怕是换做他宁河图亲自坐镇的北川,也很难扛住两尊圣人的出手。
可,这么惊世的人物,居然对年纪轻轻的李般若,做出如此动作。
这……
李般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神色起伏,听见回家两字之后,表情陷入一阵茫然。
她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六王爷宁见抚养长大。
虽然成年之后,便隐居到娘子山的云岚山庄,但无论怎么说,宁家于她的恩情,终生不敢忘记。
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怪老人,竟提及到了回家两个字?
“回家?”李般若喃喃自语,转头望向宁尘。
宁尘对李家灭门这件事,心知肚明,因为六王爷宁见很早之前,曾向他提及过。
至于,李家因何被覆灭到仅剩李般若这一根独苗,宁尘并不清楚。
但,近前的这位老人,知根知底。
所以,接下来的一番对话,让整个现场沉默到无人敢吱声,宁尘的脸色,也是铁青到了极点。
“我没有家。”
李般若摇摇头,好像意识到这句话不准确,然后拉起宁尘的五指,表情愉悦道,“其实,有小河图在的地方,是家。”
“他姓宁。”
李当心瞳孔深处,泛起一抹骇人的怒火,渐而低吼道,“我不找他亲自算账已经仁至义尽了,但宁家那个老匹夫,不死,天理难容。”
老匹夫,自然指得宁见。
“你说话给老子客气点。”宁尘断喝。
“你想死了?”
李当心一句话说完,曹玄甲作势横跨一步,双目犹如虎狼般,盯宁尘。
“后生,别以为当了并肩王,能口无遮拦了。”李当心双手塞进袖子,抬起下巴,眯起浑浊的双目,怔怔失神。
李般若下意识握紧宁尘。
“常言道,不知者无罪,有些事你这后生不清楚,所以老奴怪不到你头。”
李当心睁开眼,侧身面对宁尘,“但,小主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血海深仇。
不得不报。
“耶律帝鸿,慕容安兰,纳兰博天,皇甫太一,以及宁见等等,一个都跑不掉。”
李当心顿了顿,继续道,“老夫非但要让他们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还要将李氏王旗,永生永世,立在这北方万里疆域之下。”
这句话,说得何其霸道。
如果换做一个外人来说,难免会沦为笑柄。
但,出自一位大圣之口,那要慎重考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了。
“我想知道,当年李家,是被谁灭门的?”宁尘深深吸入一口气,整个脸色,变得铁青无。
虽然,他已经从李当心的话,猜测到了什么。
但,还是有点不死心。
“老奴已经说的这么透彻了,还需要再强调一遍?”
李当心怒视宁尘,不阴不阳道,“难道,宁见没向你炫耀过当年的那场灭门功绩?”
蹬蹬瞪。
宁尘陡然听到这样的话,连着倒退了几大步,铁青的脸色,变得越加难堪。
同一时间,李般若神情错愕的回过头,凝视着近前的宁尘,两人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般若……”宁尘轻轻得唤了一句,表情痛苦。
李般若双手按向脑袋,一双眼睛,变得越发茫然,空洞。
清风吹起,红衣舞动。
虽然,现场人数众多。
但,这位素来蕙质兰心的女子,却觉的,这一刻,自己是多么的孤单。
宁尘本能性的前几步,想要拉住李般若,后者竟是悄悄得挪动步伐,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老奴知道有些话,口说无凭,不过小主放心,老奴一定会拿出真凭实据,让小主彻底了解,那几个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也好让北方所有人知道,所谓的八王,看似风光显赫,为人敬仰,暗地里不过都是泯灭人性的暴徒。”
李当心的这句话,无异于彻底卡死了宁尘指责前者胡言乱语的可能。
“你很早之前,知道我生父生母,是被人杀了?”李般若回过神来,询问宁尘。
宁尘无法解释,只能承认,他道,“爷爷曾经提及过,你父母所在的李家是被一夜灭门,至于具体凶手,他没有跟我细说。”
此时,预感气氛不对劲的红药。
跳下屋檐。
并下意识的握紧李般若。
李般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这么静静得注视着宁尘,那宛若刀锋般的眼神,让宁尘,沉沉的低下了脑袋。
心有愧。
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