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存遇的四叔让他四婶在医院里待着,把江曼劝了回去。

  江曼不走,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

  他四婶劝了半晌:“小曼,存遇这间病房虽然是单独的,但是这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病人太多,万一有个什么传染病呢,你的身体,就是传染上个小感冒也不行!现在不听话,以后有个好歹你说你后不后悔?!”

  陆存遇四婶把陆存遇当自己儿子一样,把江曼就当成了自己儿媳,该不客气教训的时候很不客气钤。

  江曼红着眼,她总不记得在意这些,也总意识忘记自己怀孕了。

  陆存遇住院了,自己却不能陪,这种滋味折磨的江曼浑身都不适。回家的路上坐在赵阳开的车里,江曼的视线一直望着车窗外,夜色从眼中徐徐地掠过,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比快点再快一点。

  “去苏青那,地址是,”

  江曼说完,依旧望着车窗外。

  赵阳为难,说:“曼姐,陆总交代送你回家。”

  “没关系,赵阳,你送我过去苏青那,和他说的回家也没什么区别。”江曼对赵阳说。她觉得陆存遇只是怕她一个人住新房子里孤单,郑婶虽然在,却不能跟她聊一些让她不难过的话题。

  年龄差距,代沟在那摆着。

  苏青还没睡,以前来说时间可能不算太晚,现在来说,时间已经晚了,苏青是一位孕妇。

  苏青席地而坐,靠着沙发,曲起膝盖抬头看着电视机的大屏幕,声音放的一格,电视机里在播放着周星驰的电影,她对江曼说:“失眠,怎么办,又不能吃药。”

  “有心事?”江曼放了包,准备洗澡。

  “是啊,有心事。”

  “你怎么了?”

  江曼在自己平时住的房间衣柜前找睡衣,侧头望向客厅里的苏青。

  苏青低头,埋头又摇头,说不出一个字。

  白天面对其他人不管有多坚强,到了晚上,独自一人或是面对信任的人,都会变得像一只丢了外壳的蜗牛。

  江曼站在衣柜前侧头瞧了苏青一会儿,苏青不想说,江曼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

  陆存遇再次住院的事情,苏青刚知道。

  苏青对江曼说:“你怀孕了吧?”

  江曼沉默,看了一眼苏青。

  “瞒不了我,我也怀着,看得出你的样子有问题。”苏青笑说。

  江曼点头,承认。

  苏青早就猜到了江曼怀孕了,也对江曼说:“少去医院。医院里每天消毒还会有很多的病菌,很顽固的病菌。”

  江曼洗完澡,两个人在零点之前总算都睡了。

  第二天早上,江曼头疼的醒了,失眠多梦,大抵是因为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叫人清醒着睡梦中都不得宁静。

  有人开门的声音。

  接着苏青问:“你这是,”没再说去。

  “早餐,不加糖的豆浆。”

  江曼听见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从床上坐起。

  苏青拒绝了这份早餐,当面扔进了垃圾桶,以一副毫不领情的姿态,她必须要用尽办法让许就死心!但这却真的不足以让许就死心,他认为,苏青的拒绝不过是代表着她很自卑?他就喜欢她怎么了?我都不嫌弃你,你自卑个什么呢?

  似乎吵了起来,在门外。

  等外面彻底安静之后,江曼起床。

  苏青洗漱完毕在故作认真的挑选今天穿什么衣服,江曼也只好故作刚醒,什么都不知道。

  一起去公司,一起早餐,一起投入工作当中。

  中午,江曼执意过去了医院,赵阳没有办法,阻挡不住。

  陆存遇四婶在医院里,又对江曼说:“怎么不听话?孕妇一个是抵抗力低,一个是真传染上了什么病治疗起来很棘手,为了孩子你要少来,知道了吗?”

  “我知道。”江曼也不想让关心自己和孩子的长辈们惦记。

  楼上的病房里,江曼一上来就看到陆存遇站在病房的地中间,接着电話。

  江曼进去,陆存遇瞧见,随即收了线。

  “醒了就工作,你不觉得累我都替你累。”江曼放手提包,走到陆存遇的面前。

  陆存遇伸臂搂住了她,被逮住工作后对她一脸的抱歉,他很快低头问:“怎么又来了医院。”

  “我没事。”江曼稍微踮脚吻了他一。

  陆存遇赶忙附身让她吻的不辛苦,也不敢深吻,轻轻擦过嘴唇,算是亲密。江曼望着他的一双深邃眼睛说,“这才一个星期,你就瘦了,我不来看你我会疯!我总要时刻知道你的状态对不对。医院的护士也有怀孕的,还要工作,她们不是也没事。”

  陆存遇认为自己没事,退热了,体温降到了正常温度,除了轻微头痛他没有别的感觉。

  接着,又有电話打进来。

  江曼正搂着陆存遇的腰部呢,转头她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广州方总。”一想又是工作的事。

  “不要接了,交代给别人去处理吧。”江曼只是试探地这样说,有些事情他不亲自解决对方不会信任。

  金科戴茗虽然是他的得力手,但毕竟是员工,不是老总。

  陆存遇望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让我高兴,我就不工作了。”

  江曼忍不住朝他微微笑了,他能这样说,就代表这工作是可以暂且搁的,大概是无关紧要。

  他俯身,江曼吻他嘴唇:“这样哄哄你,别工作了。”

  陆存遇轻轻揽着她的腰部,大手掌着,却不敢攥紧,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两人闭着眼,他呵气道:“还不够。”

  江曼脸红了,微微地红,“老公,别工作了。”她这是第一回正式的叫他老公,上一回,只是游戏不得已,并非出自真心地这样喊他一声。

  陆存遇浑身酥了一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闭着眼眸,久久没迈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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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天,陆存遇的四婶接到了陆行瑞的电話。

  “时间允许,你就回来看看吧,自己回来,你媳妇就别跟着你一起来回折腾了。”

  他四婶几乎是多年如一日地一直扮演着他们母亲的角色。

  电話上午接的,午陆行瑞人就到了青城,还有陆存遇的朋友同行过来看他。

  江曼给他们倒了水,姓管的江曼见过,在z市他的家里吃过饭,更认得他家的那位小妻子。

  她询问了几句陆行瑞妻子的情况,接着就听陆存遇问道:“你跟a大的合约快到期了,一步怎么办。考虑考虑回来青城?”

  对于此事,陆行瑞还很犹豫。

  陆行瑞打算在哪里定居,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妻子随性洒脱的性格大有一副天涯海角只要你负责抱孩子我哪都跟你去的意思。

  带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女孩子领证之前,他讲过了不止一遍,他的真实条件没有外人想的一般美好。

  民政局外,怀孕的女孩子说:“我爸我妈一定理解我,你36离过婚怎么了,我就喜欢!你家里人不好我可以无视,我嫁给你,又不是嫁给你全家。”

  决定不定居出生地,他是不想经常看到陆家的一部分人,生活在一个城市,难免碰面。

  现如今,他哥病了,多年来昏迷的母亲一直是由他哥照顾,甚至他的一些事也是他哥操心。

  二十几岁正是他很混蛋的年纪,交女朋友,分手,跟不爱的人结婚,最后离婚。

  厌倦了陆家,厌倦了生活在陆家,他心中陆家光鲜的外表尽是一块又一块的溃烂。

  年轻一辈活的无比累,陆家上一辈人当然功不可没,父亲,爷爷,到底因为外公一家还是因为母亲,只把爱给了陆显彰。

  他开始去别的城市生活,眼不见心不烦,心理压力一日比一日少,活得自在。

  回过头来,他明白他和他哥只能有一个人生活的自在,另一个就必须要受累。

  母亲不能不照顾,陆家再恨也不能真毁,站在男人的角度去想,那到底是一生的根,你是它的孩子,就像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一样。

  陆家最风光的男人只要不是陆显彰,那么陆存遇和陆行瑞就仍会为他们今生姓陆而感到骄傲,并且希望一代,一代的一代,都会因为自己姓陆而感到脸上有光。

  他哥病了,他突然产生了要回来定居的念头。

  离开陆存遇的病房,陆行瑞去看望了昏迷的母亲,他在外地接起每一个青城打来的电話时,都会奢望是否是母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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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六点,陆菲站在学校门口纠结。

  拿出手机打给她妈,她妈说:“我这里忙,菲儿先自己坐车回家。”

  陆菲点头:“好的。”

  挂断电話以后,陆菲望着学校门口的同学们,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群她们班级的学生出来,陆菲转头,微笑地跟她们打招呼,然后看到了低头走在她们身后接电話的吴仰。吴仰手里只拿着一本书,一支笔,没有背书包,他走过来问她:“一个人?你妈又放你鸽子?”

  吴仰邀请陆菲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吧,问几个学习上的问题,当做上回他陪她等她妈的酬劳了。

  咖啡吧里,吴仰要了两杯咖啡,又对服务员说:“souffle,给她的。”

  “这里有?”陆菲从买在这里喝过咖啡吃过蛋糕。

  吴仰一双眸子里仿佛能溢清澈的水来,点头:“有,做的还不错。”

  陆菲一边喝咖啡一边给吴仰辅导,夕阳照射进咖啡吧里,皙白脸上被夕阳暖光照射的晕染开来了。吴仰瞧了一眼,弯起嘴角:“爱学习的女孩子似乎都很安静,样子也漂亮。靠!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说学霸长得都丑?”

  陆菲笑了笑,没搭话,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不如说些学习的事。

  咖啡吧地方不大,但来咖啡吧里消费的学生却并不多,这里对学生来说不便宜,陆菲看了价格,要比星巴克贵一点。

  吴仰专注的听陆菲说题。

  souffle一上来吴仰就催促陆菲快吃完,不然味道要散尽了,陆菲被动地吃了,因为他催促而吃得很急,咳的满脸通红。

  “没事吧,对不起,我手重了。”吴仰伸手去拍陆菲的背,想恶作剧的,却不想陆菲这样弱不禁风不经推。

  陆菲用手一挡,他执意要看看,陆菲低着头,过肩的黑色头发被他用手拨开。

  他的手指冰凉,碰上陆菲咳到又红又热的脸颊上,不禁尴尬,适时地收回了手指,把手指尖上从陆菲嘴角抹到的一点蛋糕用纸巾擦掉。

  陆菲没有跟男生这样接触过,一样尴尬,只觉得满嘴地**,不好意思地拿了书包,掏出一百块搁在桌子上,对他说了声:“再见。”

  陆菲起身走了。

  到了外面,陆菲上出租车,她决定去医院看她爸。

  坐在出租车里,陆菲接到她大伯的电話,陆菲听着大伯在试图说服她回陆家住。她摇头拒绝:“大伯,我不回去。”

  陆显障毫无办法,无论如何,他永远不会说自己才是陆菲的亲生爸爸,那对于孩子来说是伤害,是一种摧毁。

  陆菲很崇拜陆存遇,即使父母婚姻不圆满,仍会崇拜她爸。

  如果真相抖落在陆菲面前,陆菲只会唾弃,用16岁青春期孩子的方式来唾弃他们!

  陆菲坐在出租车里,说不清楚以前放学就被陆家司机的车接走那种生活好,还是如今放学没有人来接自己自由回家的感觉好。

  总之,妈妈不要死要活就行了。

  陆菲只愿意用“要死要活”来形容她妈的行为。

  陆菲会想,我是你的孩子,我16,不是26,你却用那种惊悚的方式来逼迫你的孩子留在你身边,而我,似乎不能做一个眼睁睁看着你死的女儿。

  我是你身上掉来的一块肉,你折磨自己,我也疼。

  去医院的路上,她又被她妈叫去做别的。说是外婆的心脏药没了,保姆在楼上照顾着,让她买一瓶药给送过去。

  陆菲诧异,自己脑海中竟然生出来这样的三个字:“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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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陈如早早煲好了汤,定了午要去家具大厦看装修的店铺怎么样了,路过江曼公司,把汤送去。

  江曼在忙着,人在c座。

  助理小张接到了电話,楼接的陈如。

  陈如进了公司,对小张说:“你们俩一起吃,阿姨煲了不少。”

  “谢谢阿姨,还是给曼姐补补吧,我再补真的就要肥死了。”小张嘻嘻哈哈地热情招待着陈如,倒水,并说曼姐马上回来。

  陈如坐在自己闺女办公室里,没几分钟,江曼回来。

  “妈,煲的什么汤啊?忙的我想问问都记不起打个电话。”江曼笑着把文件夹搁在办公桌上。

  陈如到闺女办公桌前打开了保温汤煲,还有勺子,筷子,都带来了。

  江曼让老妈坐,她饿了,中午饭还没有吃,就为了等着老妈的汤。

  “里面有排骨,玉米,还有……”陈如的话没说完,江曼已经喝了一口,然后迅速孕吐的反应上来。

  平时她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现在怕老妈看到猜疑。

  江曼忙起身去了洗手间。

  陈如怕烫凉了,走过去办公桌前把保温汤煲的盖子盖上了,盖上之后觉得一旁的文件夹碍事,都要掉了,又拿起来给闺女放好。

  低头间,陈如瞧见女儿抽屉里好像是一堆药瓶。

  出于对自己闺女的关心,陈如拉开抽屉,果然都是药瓶子,拿起一个药瓶子仔细看,上面写的意思是孕妇保胎吃的,预防胎儿畸形等等。

  江曼从洗手间回来时,傻眼了。

  陈如冷静了五分多钟,从最开始气愤女儿隐瞒,到现在直接就觉得女儿是个十足的傻瓜!

  “妈,对不起。”江曼过去那边,让老妈坐慢慢讲。

  陈如吸了一口气:“你是被骗了啊!照这么看,你张罗结婚也是因为这孩子了。”

  江曼点头,只能承认了:“嗯,因为孩子才想早点结婚。”

  陈如沉默了。

  江曼喝了一口水,让孕吐的感觉别再上来,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对她老妈说:“我跟他在一起早晚都要结婚,所以早晚怀孕我觉得这没什么要追究的。我不是未成年女孩子,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有数。他对我好,很照顾我。”不像以前,不会再觉得虚无缥缈的生活也叫恋爱了。

  陆存遇爱了就能给她一个妻子身份,那个人不给,也不想给。

  陈如拧眉,手指点着身旁皮沙发说:“小曼,你们都决定要结婚了,妈才不管你们这些,怀孕了咱们当然更得早点嫁!可是小曼,他37你27,结婚以后你得小心别被他耍了!”

  “放心,他耍谁也不会耍我。”江曼坐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妈的背,心想还好老妈想得开没怎么发火,不然陆存遇知道自己作案后被丈母娘发现了,恐怕要怕见这位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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