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一时没有听清四哥问的问题，神情很激动，蹭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梗着脖子冲四哥吼道：“老四，我都说过了，艾明山在那些东西里放了炸弹，季厂长他们两口子都是被炸死的。你不能因为我偷听到了艾明山的对话，你就怀疑我把厂长两口子给弄死了啊！”
我的头嗡的一声，意识就看旁边的季姜羽。
就见季姜羽的身子轻微的晃了晃，双拳紧紧握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还来不及安慰季姜羽，就听四哥没好气说道：“你个老六，我当然知道季厂长是怎么死的，我问的是，艾明山两口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瞬间就提起了精神。
我之前听季姜羽曾经说过，艾依琳的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现在听四哥这么提起。我立刻就支起耳朵认真等待老邢的回答。
谁知道，老邢听了四哥的话之后，刚才的激动神情渐渐变成了无奈和颓废，“老四，我就知道你会怀疑这个，他们两口子也真是的，出去旅游还都一起死了，而且还是出的车祸，很容易让人误解……还有，为什么都怀疑是我杀死他们两口子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们，也不至于杀死他们吧？”
一向狡猾多端的老邢，这次竟然满满的都是无奈。
“你不是说曾经敲诈过艾明山，会不会是艾明山不答应你的条件。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把他们两口子杀了，然后把钱弄到手了？”四哥的声音冰冷而讥讽。
听得出来。他好像对老邢没有多少好感。
四哥这么一说，老邢彻底急了，几步走到四哥面前，一把就拽住了四哥的衣领，急道：“四哥，你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敲诈过艾明山不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他们。再说了，我当初把我偷听到的话暗示了一艾明山，他就吓得赶紧妥协了，我至于去毒手？”
从老邢的话里，我和季姜羽实在无法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个四哥显然也不能判断。他沉思了片刻，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结论，只好撇开这个问题，接着问，“那你现在知道不知道，当时被艾明山骗了去炸厂子的那个工人是谁？”
老邢摇了摇头。
“我后来也曾经想找到他，他拿了艾明山不少的好处，我诈诈他也能捞点。可是，我那天只听到了声音，根本就没有见过人，就算他本人站在我面前。只要不开口，我根本就认不出来！”老邢满脸都是苦笑，“四哥，我说了这么多，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算是把这些都说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轻松了！”
一个人背负一段过往，其实也挺累的。
尤其是，在这段过往中，还有很多生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我宁愿相信，一向狡猾多端，阴险狡诈的老邢，这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那个四哥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似乎也在唏嘘这段过往。
老邢却自顾自说道：“艾明山算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我真的很不明白，当初他跟季厂长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就会得了这种狠心，毁了季厂长一辈子的心血不说，居然还把他们两口子都给炸死了，真是狠毒！”
“这个艾明山，就算是死了地狱，估计阎王爷都不会收他的。当初厂子的效益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样，季厂长年轻有魄力，把厂子治理的井井有条，怎么就会忽然要倒闭，分明就是艾明山胡说八道！”四哥终于开口了，带着满满的气愤。
听的出来，这个四哥对季厂长，也就是季姜羽的父亲很敬重！
老邢愣住了。
愣了好半天，老邢终于反应了过来，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那个艾明山出了名的不是东西……幸好当时季厂长的闺女和儿子不在厂子里，要是也在厂子里，那一家人可就全没了，现在想找个说法都找不到地儿！”四哥悲愤的语气中带着庆幸。
他刚才提到的，应该就是季姜羽和季夏雨了！
他们两个人说完这个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整个废弃的厂子内的气氛也异常凝重。
最后，还是老邢先反应过来的，他拉了拉四哥的胳膊，好奇问，“四哥，你找我过来，为的就是了解当年的事？这件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那个四哥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六，实话告诉你吧，想知道这件事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四哥终于还是说了这句话。
我浑身僵住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四，四哥，谁想知道这件事？这件事统共就这么些人知道，难道是当年那个放火烧厂子的工人来了？”老邢意识的四处乱看，“你别拦着我，我想看看，这孙子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这么狼心狗肺！”
我有些紧张，赶紧拉着季姜羽就打算蹲。
我们本来就是暗暗躲在这里偷听的，要是被老邢看到了那得多尴尬！
谁知，我刚拉了拉季姜羽，他非但没有蹲，反而走出了废弃的车间，径直走到了老邢面前，冷冷开口，“邢老板，想知道这段往事的人，是我！”
“季姜羽，你，你……”我一子没拉住季姜羽，急的手忙脚乱，在原地跺了跺脚，赶紧跟着季姜羽走了出去，“季姜羽，你……”
看到季姜羽出来之后，老邢已经僵住了，我又紧跟着走了出来，他一张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用手指着我们，结结巴巴说，“你，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他终于还是问到了正题上！
我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邢的问题，那个看起来冷冷的、不好对付的四哥却张嘴替我们结尾，“老六，是我让他们来的，这位先生姓季，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是啊，他姓季，我知道……”老邢刚说了一半，忽然就愣住了，然后就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一张嘴似乎再也不会利索说话，“你，你是季厂长的儿子？老天，你居然是季厂长的儿子！”
他的反应，超出了我的想象！
老邢在反应过来季姜羽是季厂长的儿子之后，有我预想中的难以置信，但是更有我没有预料到的激动。
四哥冲季姜羽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老邢的肩膀，“老六，你不会怪我吧？是他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也不过分。毕竟，当初季厂长和夫人死的都很冤枉，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冤得雪，唉！”
老邢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定定看着季姜羽，激动的连连点头，“四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本来就是为了赎罪，现在找到厂长的儿子，我也可以告慰被害死的厂长和那些弟兄们了。这么些年以来，我表面上活的风光的很，其实……咳，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你也这么有才能，很像你爸爸！”
这个时候的老邢，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油光满面和恶心，不知道是真的很感慨，还是逢场作戏。
看到季姜羽出现，老邢和四哥又感慨了半天，无非就是追忆一当年，然后感慨一季姜羽现在跟当年的季厂长是多么想象，老邢还各种讨好季姜羽，溢美之词说了一大堆。
“邢老板，你刚才说，你不知道当年放火炸厂子的人是谁，对不对？”等他们终于停顿的时候，季姜羽终于开口了，语气异常沉重，“那请你仔细回想一，你当时听到的这个人的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特点？”
季姜羽这么一说，我和四哥的目光立刻就投在了老邢身上，灼灼的等待他的回答。
老邢很认真的在回想。
时间过的很慢、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老邢忽然开口说道：“季先生，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人当时的口音很重，好像不太会说普通话……是不是从农村出来的？”
季姜羽紧紧皱了皱眉头。
我也很失望，老邢虽然说出了这个人的话音特点，但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仅仅根据声音去找一个多年前的人，无异于海底捞针啊！老公，你别闹：
“我能帮你的都帮到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当年季厂长对我恩重如山，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当年厂子爆炸的原因，可惜还是你指引我，我才能有头绪的。你承诺我的那些，我不要，我也不需要，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还会出现的。”四哥依旧将自己的脸裹的严严实实的，我甚至只能从他的语气上推断他的表情。
老邢顿了顿，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开口问，“四哥，你怎么一直这副打扮，怪怪的，咱们都聊了这么久了，把你那帽子和围巾摘掉吧，看着别扭的很！”巨鸟东血。
我也很好奇，这个四哥神神秘秘的，尤其是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让我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六，你也不用看了，我现在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你闺女老婆我根本就没有动，刚才是骗你的！”那个四哥轻轻笑了笑，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他越是这么神秘，我就越好奇他的身份，可是，他已经转身走出了工厂，将我们几个人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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