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辛在前面走,慕萱跟着。这个看似粗犷的妖修很细心地照顾到了慕萱的速度,保证她既不跟丢,也不会太吃力。两个人谁也没说要去哪儿,但慕萱知道一定是浅水湾。
不消片刻,历辛就停了脚步,慕萱也随着止步观察着四周。
眼前是一片幽深蓝湛的海域,因为风向的缘故,海面上并没有起什么大浪,微波荡漾,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舒适惬意。停在这里,这里应该就是浅水湾了。
历辛悄悄用神识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埋伏之类的。看来这小丫头真的是个纯正敦厚之人,没有起什么坏心思。
“老朋友呢?可以现身一见了吗?”历辛问慕萱。出于某种原因,对那个故作神秘的所谓“老友”,他还真有一点期待。
白佑在参商洞天里催着:“你看他都迫不及待了,快让我出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管不了是不是敌人、会不会被人发现参商洞天了。慕萱压紧张不安,心念一动,白佑已然滚落出来。
历辛时刻注意着场面可能发生的情况,却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是一个身染仙灵之息的修士。这个发现让他暂时忽略了白佑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而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白佑古怪的气息上。
白佑一脸哀怨地看着慕萱:“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如此狼狈。”说罢,他脑袋一转,看到了满脸探究意味的盯着他的历辛。
“你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妖修?”白佑对历辛,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问完这句话。白佑像是发现了什么,换上了跟历辛一样的探究表情,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示着对此事某些不解之处。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两个人同时迷茫着。
两人这如同照镜子一般的神情让慕萱直觉肯定有问题。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即便有问题,也不会是生死大仇,至少目前看来是打不起来的。
她不准备继续围观两人互瞪。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前辈真的是旧相识?”这流露出深深的诡异感的重逢画面是怎么回事?
白佑用心感受着历辛的气息,回忆着,双眼却瞪着他火红的头发,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清波龙潭里的那只小麒麟?”
历辛吃了一惊,却见还有一人比他更为惊讶,直接喊了出来:“麒麟?!上古瑞兽。能御万水、摄群妖的麒麟?”
这般不淡定的,自然是慕萱。这种传说中的神兽突然出现一只在眼前,想必任谁也淡定不了。慕萱只是惊疑说话声音大了点儿,已经算很好了。
历辛听了白佑的猜测,心里也是暗暗一惊,不过他没有像慕萱那样表现的很明显就是了。清波龙潭,已经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的他还是一只尚未化形的小兽,时至今日怎会还有人知晓?
历辛没有回答白佑,反而对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是被遗落人间的仙灵?滞留尘世时间太久,仙气早已被侵蚀,已有涣散之象。难怪我觉得仙灵之息并不纯粹。”
“嗯?”慕萱一字不落地把历辛的话全都听进耳朵里,却没有明白他的话中含义。白佑仙气被侵蚀?还有涣散。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
慕萱连忙转头去看白佑,希望能得到他的解释。谁知,看到的却是白佑一瞬间有些慌乱失措的神色。虽然只有一瞬,但慕萱看的清清楚楚,是慌乱。
不妙!慕萱意识的想。好像有什么很重要很严重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她还想再问。识海中已经传来了白佑的声音:“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这件事处理完再说。”
传完神识之音,白佑目光掠过慕萱,笑着对历辛道:“呵呵,别打岔,我可已经认出你来了。当年的小神兽多可爱啊,怎么长大后就变得……咳咳,咦,你的头发怎么变成红的了?害我第一眼都没敢认。”
心里有事的时候,白佑会有两种表现。一是废话特别多,狂甩语气词,借此来压制心中的慌乱紧张;二是沉默不言,生闷气不理人,这种情况多发生在他比较郁闷或者无聊的情况。
第二种情况白佑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来一次,发泄小脾气,后果一点也不严重,慕萱早就习以为常了。第二种情况极其罕见,几乎不曾有过。所以慕萱断定,历辛说的那些真的很严重。
这么重要的事,白佑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慕萱开始瞎想起来。白佑的秘密她都知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向来相互商量着来,再棘手也能搞定。不告诉她,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慕萱突然就多出了一丝心慌。但是白佑说先不要问,好,她先不问,她等着白佑坦白。眼,要先把历辛的事情搞清楚。
白佑都说了一大段了,历辛再不开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说是说了,一张嘴就把白佑气个够呛:“你……是?”
由于身份特殊,历辛除了有几位天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外,还见过不少仙灵,眼前这位,气息混杂,他一时没有辨出来是谁。
“你!”白佑跳脚,“居然忘了我?大约一千三四百年前,那时你一个人,哦不,一只兽独自住在清波龙潭边上,法力低微,差点被一个人类修士捉去,是碧影仙子救了你——想起来了吗?”
经白佑这么眉色舞地一通描述加比划,历辛仔细回忆了这么久远之前,在尘封的记忆中扒扒捡捡,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桩旧事。
事情是想起来了,可是眼前这张脸,历辛还是没印象。
“……救我的人是你的主人?”历辛尽量往靠谱的方向猜测。眼前这家伙是灵禽,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当日救他那仙子肩膀上托着的一只小白鸟。
白佑点点头,笑道:“不错,当年我随碧影仙子界游玩,多亏了我发现你正在受人类欺负。不然,现在的你,估计正在哪家门派山门处看门呢。”说着,他还上打量了历辛几眼。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仿佛透过现实看到了历辛被人栓在门口的悲惨模样。
历辛好歹也是水麒麟,本身血脉高贵不说,修为也在白佑之上,被白佑这么打量着,着实感觉憋屈。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佑救过他的命。也算半个恩人。他向来厚道,实在不好意思对恩人手。
先忍忍,若是一直这么没眼力见儿再给他教训。到时候,管你什么恩人不恩人的!
“是啊,多亏了阁。不过,你这是……”历辛也学着白佑,死命的看了他几眼。暂时还不能动手,但是动动嘴挖苦几句谁不会啊?
他故作惊讶地说:“你这是犯了错,被主人抛弃了?”,话语中还带着深深的惋惜和同情。除了被遗弃,他想不出仙灵流落人间的别的理由。
“不是,旧主人挂了。这是我的新主人。”白佑一脸淡定,指了指身边的慕萱。
这理由。这轮到历辛惊讶了。不过他才不相信白佑轻描淡写的解释,此事肯定有隐情。那碧影仙子怎么说也救过自己,多关心几句也是应该的。
正欲开口再问,历辛脸色一变,沉声道:“有两位元婴修士正在急速朝浅水湾而来,目标不知是谁。”
慕萱和白佑对视一眼。意识的就把来人当成了杨家修士。来得还真快!慕萱默默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历辛,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按说跟杨家的纠葛本就因他而起,白佑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恩情,于情于理都该合作的,可这事儿别人若是不答应,还真不能强求。
白佑和慕萱想的是杨家的修士,焉知此时历辛也有别的考量。他在碧波仙坊树敌很多,尤其是生意上的对手,时不时的找人给他来添点儿堵那都是家常便饭,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又是哪家找来的帮手呢?
“对方来势汹汹,意图不明,最好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两位,若是信得过在,可愿跟在前往浅水湾之一躲?”历辛询问着慕萱和白佑的意见。
白佑这会儿总算想起来参商洞天不能轻易暴露了,历辛的提议正中怀,忙道:“生死过命的交情,岂有信不过之理?赶紧带路吧。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这个时候了,历辛也懒得计较白佑的不礼貌的言行,他嘴巴微动念起咒诀,浅水湾水面赫然分出了一条小道,直通黑漆漆的深水处,
不愧是水麒麟!慕萱暗赞道,这位才是玩水的老祖宗呢,先前白佑那句“我是白鹭鸟,会怕那点儿水”的豪情在这样的壮举之真是可怜兮兮。
想归想,三人没有废话,动作也很疾迅。全部进入水道后,历辛直接把那神奇的小道关闭,浅水湾上方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不知道的是,急冲冲往浅水湾赶的修士,既不是杨家来寻仇的,也不是生意对手来添堵的,而是冲着幻蝶粉的气味来劫皇岐石的。
不用说,这么执着又苦逼的,正是天衍宗南空真君和智丘真君。
两位真君为了堵截华运真君,特意跑到碧波仙坊的出海港口,打算昼夜不休的蹲守,就不信华运真君不从这里过。
结果,他们正信心百倍的蹲着呢,智丘忽然发现目标出现在了西边的某片水域,也就是当地修士所说的浅水湾,完全偏离了他们设想的路线。
智丘把情况跟南空一说,两人顾不得思考为什么,便急着起身去追。恰在这时,一位热心的元婴修士经过,问了一他们要去哪里。
处于礼貌和急于摆脱的心态,智丘多话告诉那人说他们要去浅水湾。
一听这名字,那热心修士慌忙把他们拦了来,好心的讲述了诡异的红发妖魔历辛的故事,并告诫他们浅水湾是禁地,能别去就别去,若是不听劝阻万一被吃掉了如何如何之类……
其实在白佑现身的那一瞬智丘就感受到了,结果这么一耽搁,等他俩口中道着谢心中却在骂娘地把好心修士送走,火急火燎地赶到浅水湾时,果不其然,“华运真君”再次失去了踪迹。
南空真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知是把方才的好心修士当成了仇恨目标,还是把总能先他们一步躲起来的“华运真君“当成了仇恨,仿佛这样咬着就能解恨一样。
智丘真君一脸惭愧,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嗫嚅着:“对不起,师兄……我不该多事搭理那人的——我实在没想到他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他竟然拉着人的袖子,还挡住去路……”
南空真君脸色铁青,半天没说话,这事儿能全怪师弟吗?师弟固然有错,但自己就没有责任了吗?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提前打听清楚,不知道浅水湾是什么样的所在——那修士介绍时,他俩都以为红发妖修跟华运真君有什么关系呢,没想到真相这么苍白无力。
“师兄……还要继续守去吗?”智丘真君此时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大声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实诚人,觉得一切都怪自己。
“当然不能放弃!”南空真君猛然喊了一嗓子,“不过,我们不用再这样守去了。若我所料不差,华运已经循着别的方式回了蓬莱,那咱们也去蓬莱!”南空真君的态度很坚定。都追了这么久了,要他放弃,怎能甘心?
“追到蓬莱?”智丘被师兄这个想法吓到了,期期艾艾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咱们只有两个人,对蓬莱又不熟……而华运真君可是自幼在蓬莱长大,我怕,没有把握啊。”
南空真君摇摇头,坚定道:“正因如此,回到蓬莱的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警觉,反而会给我们可乘之机,更好手。师弟,放心吧,为兄自有打算,不会让你我陷入危险局面的。”
智丘听了师兄的分析和打气的话语,莫名的心安了。他点点头,道:“师兄说的对,那正好,码头那里不是正有一艘商船要去蓬莱吗,我们就搭这船去!”
敲定方案,师兄弟俩怀着对皇岐石的渴望,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