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过十几秒钟,他们听到了一种只有在大型的牲口屠宰场才能听到的惨烈嘶鸣。惨叫声音越来越大,忽高忽低,时而绵长时而尖利,发出了各种人类所不能的怪异声响。让初雪和华生禁不住捂住耳朵,他们感觉像是被钟罩扣在了里面一般,这声音就能直接把他们给活活震死。
人的想象力是丰富而可怕的,在被震的头昏眼花的同时,初雪还不忘去联想一番,到底简颖在这个“梦境”空间里对岑唯恩做了什么,是什么样的炼狱酷刑能让人发出如此的声音?一时间,初雪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上看到的,奴隶制时期,统治阶级发明出来的各种惨绝人寰的酷刑工具的图画,想起了几部给自己留深刻印象的美国恐怖片的经典场面,其中一个系列就是年代久远的美国电影《养鬼吃人》系列。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被活活震死也是不错的死法,更何况,自己能死在华生的身边。
很快,侵袭而来的已经不止是刺耳的尖叫,初雪和华生只感觉到脚所踩踏的地面也开始摇晃,雾气倏地就散了一大半,但周围仍是看不见边际的空旷,像是在没有草木的旷野,又像是在夜晚的沙漠。
在摇晃和尖叫声中,华生抽空伸出一只手臂,紧紧把初雪环抱在怀中,俯身低头凑到初雪耳边大叫着。
初雪真的很想听见华生到底在跟自己说什么,可是耳边却只有震耳欲聋的惨叫,丝毫听不到华生的声音,看华生的口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说英语吧。
初雪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干脆就要聋了,或者是马上就要七窍流血而死,反正她是感觉到尖叫声越发的遥远。反而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在渐渐靠近。那女人在说什么水,而且,好像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要冷水,越冷越好。越多越好,快去吧!”女人冷冰冰地命令着。
不止一个男人附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初雪越听越清楚,便抬头冲着华生大声问:“你听到了吗?”
华生也是一脸惊奇,虽然没有回答初雪,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他跟初雪一样听到了什么。
初雪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紧贴着华生胸膛的耳朵似乎感觉到了有频率的跳动,是华生的心跳!在“梦境”中也能感觉到心跳吗?初雪更加用力地贴上华生的胸膛,心跳声愈加清晰。而惨叫声已经像是跑到了罩住他们俩的钟罩之外,正在渐行渐远。
突然,初雪猛然睁开眼睛,睁眼的瞬间,只看见透明的散乱的物体扑面而来。
“哗”的一声。四桶冷水整齐划一,从四个角度,如瀑布倾泻一般地砸在了初雪和华生的身上,霎时间,像是有无数根细而尖的冰凌集体向身体的四肢百骸发射一般,深入骨髓的凉意迅速在周身扩散。
“可算是醒了,”沙莎仍旧冷冰冰。比泼出去的冷水还要冰,“我说华生先生,我不但抱住了初雪的小命,还顺带救了你,作为救命恩人的我,应该有权要求报酬翻倍吧。”
初雪和华生彻底醒来。两人仍旧是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紧紧相拥,而且捂着耳朵,跟梦境中不同的是,两人已经全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在两人的上方,低头俯视着他们,像是看笑话和奇观一样盯着他们俩忍俊不禁的,还有四个男人。
初雪当然不能责怪对他们出手相救的沙莎,只能忍住冷意对沙莎笑脸相迎。实际上,她也的确正处于狂喜之中,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让她想不笑都忍不住。初雪试着用力起身,挣扎着坐起来,往四周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们所在的这张单人床的四个床脚已经被织成一样的密集红线给缠住,而他们所躺的床就在这张红中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沙莎的专业领域,她真的想办法去解救他们了。也许正是由于沙莎的帮助,初雪和华生才能醒过来。
初雪刚想要道谢,却又看到了另一边一张同样被红线缠绕的单人铁床,那张一定就是简颖死掉的时候所躺的吧。
“好了,你们四个去取工具,把这张床熔了吧。”沙莎冲四个男人发号施令。
初雪一边拧干自己头发上的水一边兴奋而颤抖地问:“都结束了吗?我是说,江永洛也会跟我们一样醒过来吗?简颖消失了吗?”
沙莎耸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俩给救出来,其余的,我不管。”
华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也松了一口气,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沙莎布置的红线密上,“这红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就能让我们醒过来?”
沙莎被华生给逗乐,“华生先生,我跟初雪这个业余爱好者不同,我的职业技能是要保密的,如果有人问就讲出来,那我还靠什么吃饭啊?这一点,你应该理解,毕竟你曾是魔术师不是吗?”
华生耸耸肩,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转眼又去看初雪,上打量了一番,看初雪除了被浸透发抖之外也是毫发无损,这才彻底放心。
十分钟后,华生跟初雪呆在值班室里,借用这里工作人员的毛巾擦拭头发,而窗外不远处,四个男人正在沙莎的监工之利用工具熔毁那张跟死飘几乎是融为一体的邪恶单人床。
初雪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死里逃生,一种重生的喜悦感充斥全身,让她根本就没去在意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原形毕露”。
“你在看什么?”初雪的目光在从窗外转回来的时候,不经意撞到了华生的目光。初雪看到华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头部以,腰部以上。
听初雪这么问,他忙别过头,起身就去翻箱倒柜,背对着初雪略显尴尬地说:“我帮你找找这里有没有能换的衣服,免得受凉感冒。”
初雪低头去看自己,顿时冷意全无。一团火直接从脖颈蹿到了额头,烧得她羞涩难当。这四桶水泼来,大概有三桶都泼到了初雪的身上,现在的她。不但身形轮廓暴露无遗,就连文胸上面的刺绣花纹也都清晰可见。
“华生,你太过分啦!”初雪禁不住大声发泄自己心中郁闷,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去指责华生的流氓行为,只好半途改口,“我是说,我是说,你,你骗我的事!”
华生背对着初雪,停止了动作。怔了片刻之后徐徐转身,把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藏蓝色工服挡在了初雪的身前,然后面对初雪坐,十分郑重地道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为这个生气,为了表示我的诚挚歉意,我答应你,从今往后,绝不对你再说半句谎话。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面对这样的华生,面对自己深爱的男神。初雪真的气不起来,就像是母亲面对自己闯祸的孩子一样,空有一腔怒意,也不舍得发泄,唉,注定华生就是她的克星。
“我还能再相信你吗?”明明是愿意去相信的。初雪还是要多此一举得想要再次得到华生的肯定和强化。
华生伸出右手轻抚初雪脸庞,深情道:“你不顾危险追到梦境里来找我,真的让我好感动,面对这样的你,我如果以后还要说谎骗你。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初雪的心跳得厉害,被华生轻抚的脸颊,让她又想起了那晚华生主动给她的那个吻,一时间,初雪因为羞涩和紧张变得结巴,“其实,其实我,我也没起到什么,什么作用啦,还多亏了沙莎,我,我只是认定了不能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去冒险,能陪在你身边也好。”
华生抚摸着初雪脸颊的手变得颤抖,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感谢初雪对他的这份情谊,好几次欲言又止的他干脆一把把初雪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那个,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过了片刻,初雪轻轻推开华生,十分郑重地问。初雪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她和华生来说,才是比简颖和岑唯恩恩怨更重要的事。
华生低头,神色凝重,他眉头深锁,眼里饱含悲伤,酝酿了半分钟,欲言又止了三四回,终于把话说出口,“根据简颖的提示,我想起了一些事,我不记得是不是我亲手杀了杰西,我只记得,是我亲手把她埋葬的。”
初雪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嘴巴,瞪着华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怪不得,怪不得华生在之前玩床仙游戏的时候,不受控制讲出的最心底的愿望是希望能够忘记杰西,其实他的潜意识里早就知道杰西已经死了,而且杰西的死跟绝对跟他有关。
隔了许久,初雪才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她一把抓住华生的手,真诚地表态:“我相信杰西绝对不是你杀的,真的!”
华生苦笑着抬头与初雪对视,“为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初雪语塞,她不想跟华生说自己是因为爱他才去相信他,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爱与信任的关系不该如此,一个人如果是因为盲目的爱和迷恋而去无条件信任对方,那是不理智的,正确的顺序应该是因为了解,充分的了解,所以才信任,因为这份了解和信任,才去爱。
“因为我想要相信。”初雪还是说出了实话。
华生深情凝望初雪,反手握住初雪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沉地说:“但愿最后的结果不会让你和我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