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看着天葵的无情,看着天昊的无奈与暗伤,突然对天葵咧嘴一笑,轻轻说道: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语必,妖娆突然右手一提一抛,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当口直接将天葵丢出了雷鸣城结界之外!
天葵根本没有办法抗拒妖娆的力量,哪怕她有半点反抗余力,都不至于像枚破沙包一样远远出。
在妖娆的授意之,雷鸣城结界收回了保护天葵的雷霆,立即将她舍弃在第一魔祖残体毁灭的风暴中!
众人的眼底写满震惊!
因为谁都知道失去池老怪与极道幻器的保护后,任何人族召唤师的*都无法抵御亚虚空内弥漫的毁灭杀意。
第一魔祖残体湮灭,同时连带起四周无数星辰的坍塌,星体崩毁,引力极度扭曲,大量陨星碰撞在一起,同时制造出更为气势磅礴的星系爆炸!
失去保护的天葵,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会被无规律漫天纷的陨星打成筛子。
不过既然此人得罪了血十三的徒弟又自己技不如人,所有人也不敢对妖娆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地吞着口水,暗中告诫自己一定不要触妖娆的霉头!
“葵妹!”
连诅咒妖娆的时间都没有,天昊在天葵被妖娆掷出的第一时间便急促御空而起,主动撕开雷鸣城的防御结界,甘愿与天葵一起飘摇在恐怖的虚空风暴中!
“走,我们回初元了。”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至于接来天葵与天昊是死是活,那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妖娆根本没有回头看身后这对苦命的鸳鸯,手指在亚虚空一角缓缓张开的传送阵对雷鸣城达返回的指令。
她心肠不够好,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天葵对自己的敌意,但她的心肠又不够坏,坏到只凭一些误会就出手直取天葵性命。
所以她把一切都交给了老天决定。
如果这二人能在没有她保护的情况回到初元世界,那么她便遗忘天葵在这里对她做的一切。
相比于处理之前对自己怀有必杀之意的对手,妖娆对天葵可谓是开一面,不过这并不因为妖娆的性格越来越心慈手软,而是现在的她拥有足够的自信。
每一棵树上都寄生着蛀虫,可是对于一片茂密的森林而言,难道还会在乎几只小小蛀虫吗?
每一滴雨水中都夹杂着尘埃,可是对于一片无尽的海洋而言,难道还会在乎数枚小小尘埃吗?
像天葵这样的女子,现在都算不上妖娆的敌人,真正能让她警惕与防备的,世上也只剩第一魔祖的算计而已。
雷鸣城载着所有人向初元世界回归,那受罚的天葵还有奋不顾身甘愿与天葵一同赴死的天昊早已经被人族召唤师们忘于脑后。
“他……为什么要来陪我?”
雷鸣城的远去为背影衬托,此时在天葵眼底默然放大的是天昊那张无比焦虑的脸。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天昊发出低沉却极安慰人心的絮语。
明明之前从来不把这个卑微的奴隶放在眼底,可是为什么此时他的呢喃,如此温柔又熟悉?
天昊的容颜变得模糊,却正正与自己残缺记忆中某个经常会出现的背影完美重叠。
天葵一时之间陷入一种迷惑的混沌中,时而觉得现在经历的一切是那么让人眼眶湿润,时而又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到了鬼,为何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多余的东西?
“我是怎么了?”
就在天葵想得出神之际,数千枚尖锐的小陨星碎片带正急急向她背心涌来,如果被这汹涌的虚空风暴正面击中,就算是天葵也无法独善其身。
“不怕不怕……”
天昊笑着用手臂挽起天葵的肩膀,而后从容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就在二人堪堪互换位置的同时,陨星风暴便无情并剧烈地撞击在天昊的胸前。
还好天昊早有防备,一件犹如护心镜一样的金属幻器早贴身穿戴,在天昊的胸前散发出青紫光华。
这件紫胄宝甲,乃是昆山宗除了岐连钟之外最珍贵的镇宗七宝之一,没有想到它的主人居然是天昊本人。
不过就算是昆山宗防御性最强的天阶幻器之一,一件幻器也远不足以在法则和初元世界不同的异域虚空抗衡第一魔祖残体毁灭的魔威。
残存于陨星间的丝丝魔气很快便腐蚀了紫胄宝甲最外层的光晕,而后一点点破碎着幻器表面的金属沟回。
这件幻器一定保不住了,道道裂缝在宝甲上出现,并发出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就算它超长发挥,也无法保护着天昊与天葵二人完全渡过陨星风暴的洗礼。
天昊一脸铁青,那在他耳边低吟的噼啪声就犹如生命的倒数一样
眼前的陨星风暴还有一波,而狂风与魔息乱流完全限制了他与天葵的御空能力,他们只能紧紧抱成一团在风中飘摇。
“我会保护你的。”
侧头看了天葵一眼,无论是以前的天葵,还是现在的天葵,紧紧闭着眼睛的时候都像极了安静的小猫,鼻梁有些皱,眉头缩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拼命的颤抖。
不管时间流逝,记忆荒芜,她在他心中,从来没有变过模样。
心中涌动着的,是这一生最温暖的记忆,天昊甚至想起二人双双成为昆山宗太上长老之后,自己为了维持长者气度,鲜少在众人面前再对天葵展现笑颜与亲昵的那段经历。
“如果再给我选,我才不当什么狗屁长老!隐居山林,看尽春花冬雪,与我葵妹在一起,岂不畅快?”
人生最后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天昊心中悄然崩毁。
此时他甚至已经不再痛恨妖娆,因为今日一切孽缘,并不是因妖娆与昆山结仇而起,而是自自己当初选择宗门太上长老虚名时就种的恶因!
“希望一次,能从头再来吧……”
带着眷恋与不舍,天昊张开了双臂,忐忑地迎接着扑面而来的死亡!
天葵沉浸在害怕中不可自拨,她一是无法想象曾经自己并看不在眼里的妖娆魔女今日能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二是陷入苏醒于自己脑海中各种支离破碎的记忆中难辨真假。
完全无法理清思路,又面对死亡的逼迫,她大脑空白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耳边尖唳的风声呼啸了很久,她委实都没有感觉到真正疼痛从身体哪个地方传来。
“不对劲,这时间也太长了!”
感觉到胸口热热的,天葵才终于从混沌中唤回自己的理智,低头一看,自己的心口早已经布满温热赤红的鲜血。
可是这些温血,通通不是从自己身上流出,而是由天昊背心,一点点渗透到自己衣角。
拦在身前的人,体温已经开始由热变冷!
“不……不是吧!”
天葵惊恐地瞪大双眼,指尖颤抖地向前伸去,可是刚刚触到天昊肩上的紫胄宝甲,这早已经光芒尽失的铠甲立即应声而碎,化为阵阵尘埃直接从天昊身上褪!
“啊!”
天葵抱着头凄厉地尖叫!
明明死的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为何她心中像是突然被尖刀活生生剜去一块肉?
明明只是一个低贱苍老的男子,为何要在这生死关头这般从容地用性命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啊啊!”
狠狠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天葵脑海内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记忆,可是她却头痛得想要爆炸,好像自己的生命也从此消散了一样!
“回答我啊!”
抱着这绵软的躯体,天葵浑身颤抖,此时天昊已经被陨星打成筛子一样,无论是天葵不屑的身体还是看不上眼的苍老容颜……通通血肉模糊一片,以后无论天葵想看还是不想看,她都再也看不见。
“不!”
天葵抱着天昊还吊着最后一口热气的身体,突然回头向正在闭合的传送通道望去。
一咬牙,燃烧着自己所有灵气,天葵施展出她平生从未达到的速度,“嗖”地一声直接没入传送甬道内!
虚空只剩残影,还有天葵疾速御空划出的灿烂烟火!
于传送阵在初元世界闭合的最后一瞬间,一团漆黑的物体从冰封城的上空滚落,可是还没等世人看清那到底包裹着什么东西,漆黑的物体中央就亮起了定向传送卷轴被捏碎的光华。
轰!
物体刹那出现,倏然消失,快得让人几乎以为自己是被太阳晃花了眼才会出现幻觉。
与此同时,初元世界一片碧湖延绵的世外仙境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团花火。
“师傅!”
“救他!”
凌厉的尖叫声划破此地的宁静,顿时在枫林间惊起一群白鹭。
此时的天葵,衣角还带着火苗,几乎因为超速御空而浑身带火,灵气枯竭。
可是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通通置若罔闻,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托起天昊的身体,对着远山急急呼唤。
很快远山间就横生出灵果老头幻化的巨大神体,神影的出现,立即安抚了被天葵搅起的骚动。
“徒儿……你知你手中的人,是你何人?”
灵果老头看到天昊,心头一跳,呆滞了半晌,这才迟疑地向天葵问道。
他愧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小徒弟焚心灭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灵果老儿终是发现,天葵灭情之后,才算真正沦陷心魔而得不到救赎。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断然不会再做一样的选择!
“徒儿……不知。”
天葵羞愧地低自己的头颅,在自己师傅面前不敢有半句虚言,她对这卑贱的奴隶一点也不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无法放任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灵果老头被天葵的回答噎了个半死。
他梗着脖子,石化了很长的时间,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无奈的叹息。
“哎……”
群山碧湖,都与灵果一起怅然。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