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晚

作者:陌小图

   乔以薇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周围都是素净的白,头痛感疯卷而来,她起身按住阳穴,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医院里的人送到了这里。

  耳中又回荡起了那个中国医生说过的话,“急性白血病”几个字撞击的她头深深地发痛,她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那几个字不过是她梦魇深处的魔咒,现在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姣。

  可她知道这不是梦,她的妹妹真的罹患了这种可怕的病症。

  乔以薇拉起被捂在嘴上,尽一切的呜咽出声,泪水打湿了被面,她哭得绝望而又隐忍,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大约是她过悲恸,就连腹中的孩好像都能感觉到她的悲痛一样,竟然重重的动了两,她急忙擦掉眼泪抚上小腹,可是眼泪却再次决堤而籼。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邢漠北能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分担不了她的痛,靠着他的肩也能让她有坚持去的勇气。

  可是没有,她有的只有自己。

  她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撑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掀开被走出了病房,走廊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看到她挺着大肚都纷纷为她让开,有体贴的护士甚至走上来询问她要不要帮助。

  可她现在已经连笑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机械的摇着头,僵直的走向了蔓蔓的病房。

  床头只开了一盏小灯,乔以薇站在门口看着沉睡着的妹妹,这时才发现蔓蔓的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没什么血色,脸庞也消瘦了很多,一看就是得了重症的病人,可她在此之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内疚和悔意几乎要将她湮没,她用拳头抵着嘴唇呜咽了两声,却不料吵醒了病床上的妹妹。

  “姐,你怎么哭了……”

  沙哑的询问拉回了乔以薇的思绪,她猛地别过脸擦掉眼泪,走到病床边坐,扯了扯嘴角道:“没什么,刚刚有点想你邢大哥了。”

  乔以蔓虚弱的笑她,“你们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秋啊,邢大哥走的时候不是交代过你吗?不要有坏情绪。”

  “嗯,我都知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对了,姐,医生有没有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病啊?如果不严重的话,我可不可以出院?来苏水的味道真的好难闻。”

  蔓蔓懊丧而又幽怨的看着她,乔以薇眼睛一酸,医生的话又撞击在她心上,眼睛胀痛的感觉让她险些又掉泪来,她低头力的强忍着,用尽全力才把眼泪逼回去,起身给妹妹掖了掖被角。

  “现在还没查清楚具体病因,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查清楚就好了。”

  乔以蔓失望的“哦”了一声,趁着自己完全奔溃之前,乔以薇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逃出了病房,她怕自己再呆去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身处异国,举目无亲,并且还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乔以薇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艰辛,她自己要照顾身体,蔓蔓每天还要做各种检查和化验,她每天只能像个陀螺一样旋转于医院的各个楼层,其他的事情没有一点时间去顾及。

  她自己做产检和蔓蔓看病的钱都是邢漠北走时候留给她的,好在薇园还有个黑妈妈能给她们做饭,小周也可以给她们送饭,如此一来才省了她很多事。

  她多少有些庆幸自己的是小语种专业,作为第二外语,英语她的很好,不然在这种地方如果连语言都不通,她怕是没有办法活去了。

  这期间她和邢漠北的通话也没有几次,纽约和伦敦有着五个多小时的时差,他的工作又忙的焦头烂额,打来电话总是碰上她在忙,等她回过去的时候,又遇上他在开会,电话大多都是gary接起来的。

  有那么几次好不容易能通话,邢漠北会忍不住向她抱怨工作进展困难,总是在电话里说想要快点回去见她,想赶在孩出生前回到她身边。

  每次听到这种话,乔以薇在电话这头都会紧紧地捂着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很多次她都想向他哭诉自己现在的境遇,想卸所有的坚强,告诉他自己快要撑不去了。

  可他的工作已经让他够烦闷的了,而这一切还都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是不敢再向他抱怨什么。

  蔓蔓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急性白血病不是用来吓人的,乔以薇时时刻刻都记着医生的话,这个病的平均寿命是个月,她觉得个月是个坎,也最后的

  期限,过不了这个月,她就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医药费和住院费也高的吓人,每天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邢漠北虽然给了她卡,可钱也总有用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乔以蔓重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玉玲的耳中,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踢走乔以薇,那么以后怕是就再难赶走她了。

  她先是冻结了邢漠北留给她的所有账户,又像是天神一样降临在了乔以薇的面前。

  “想给你妹妹治病,你就答应我的条件。”

  世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把她逼得走投无,现在又来装善人,乔以薇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江玉玲,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恼,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恨。

  她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可是因为这些日的担惊受怕,脸却比之前还要尖瘦一些,精神状态也不好,憔悴而又郁郁,只有一双大眼睛是明亮的,有些发狠的盯着江玉玲,手指都握的咯咯作响。

  “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向您低头的,只要我乔以薇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想办法治好我妹妹,不会用您一分钱!您也不用再逼着我离开邢漠北,我说过的,在他离开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先离开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骨气过,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对面气的咬牙切齿的江玉玲,心里却是满满的骄傲和凛然。

  幸好她之前在事务所做翻译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积蓄,在家里帮忙的黑妈妈也拿出一些钱帮助她们,乔以薇含着眼泪结果那些钱,她全都用在了蔓蔓的治疗上,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忽略了,没有必要的检查全都省去了。

  几次番的谈判都以失败告终,江玉玲回到家就生了一场大病,高血压一飙了上来,甚至有轻微的脑溢血,险些就中风瘫痪,公司也因为她这座大山的倒而变得动荡不安。

  大约是这病情让江玉玲积攒多时的怨恨全都爆发了出来,整个人都像中了魔一样,变得偏激而又端,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把那个女人赶走,我一定要把她赶走!”

  而邢漠北这一边进展的也确实不顺利,他向乔以薇抱怨的事情还只是冰山一角,金婉婷的父亲金南逼着他履行婚约,却遭到了他的强硬拒绝,金南一气之撤了资。

  江玉玲又病倒了,英国方面已经从上到都乱成了一团。

  至于是不是真的病倒了,邢漠北并没有亲眼见到过,只是从电话里听到了江玉玲气若游 ...

  丝的恳求声,一字一句都请求他不要再负隅反抗,公司经不起他这样折腾。

  可他打定主意不会妥协和低头,甚至在电话里直白的告诉了江玉玲,他的志向已经不在工作和公司上了,既然这样拖去公司会败在他的手上,倒不如让他早早的退位让贤,也好让更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的位置。

  先有千金博美人一笑,后有弃前途与佳人厮守,一来二去,邢漠北的形象在公司众董事的眼中已经一落千丈,此时的他看上去已经和昏庸无道的商纣和夏桀无异了。

  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妻儿抛弃那些虚华不实的名利,他也当是个柔情侠骨的男人。

  金婉婷不愿相信他到最后还是走了这一步,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一切,甚至放弃了邢家继承人的身份,她更不愿意相信两人一同长大的情谊,和她金家大小姐的身份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女。

  她在上流名媛里已然成了一个笑柄,所有人都知道了邢漠北为乔以薇做的一切,走到哪儿都是刺耳的嘲讽和讥笑,曾经趾高气扬的金小姐却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笑话。

  昔日所谓的好姐妹、好闺蜜,此时全都站在她敌对的位置上看她的笑话,金婉婷从一个酒会上回来之后,气的险些把卧室都砸了,镇静之后则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乔以薇的头上。

  她年少气盛,仗着自己雄厚的家庭背景任性妄为,这么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双手奉上,几时有被人这样瞧不起过?

  爱情有时候真的能把人逼疯,而此时的金婉婷要的显然已经不只有爱情,还有她被邢漠北践踏过的自尊和名誉。

  她用了和江玉玲一样的办法,以钱财为诱饵逼着乔以薇离开,可是每一次都被她严词厉色的拒绝了,最后一次还被乔以薇连人带包给丢出了薇园,厉声警告她次再来就报警。

  金婉婷看着自己被扔在地上的限量版爱马仕手包,恨不能冲进去将乔以薇的脸都抓个稀烂,站在门外骂了好一阵之后才开车去了邢家。

  她对着江玉玲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把自己在乔以薇那里吃了瘪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原本对乔以薇就一万个不满的江玉玲,这一次的愤怒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个女人这么不识抬举,利诱不成,那我们就只能来威逼的了!”

  江玉玲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一般的阴狠。

  蔓蔓的病情虽然拖了一阵,可是因为发现的还不算晚,再加上国外的医疗技术比较先进,所以控制的还算好,至少应该能拖过前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乔以薇高兴地几次喜而泣,邢漠北去美国已经两个多月了,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而她的身孕也已经快八个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刚好能看到孩出生。

  如果什么事都不发生的话,那个时候邢漠北回了英国确实是能亲眼看到孩出生,而他们也能继续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事实偏生就不如他们的愿,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其中任何一个人挥动翅膀,其他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尽管家里有黑妈妈做饭,可是自蔓蔓住院之后,她吃的一直都是西餐,这样的饭一顿两顿也就罢了,十天半个月的吃,任谁都吃不消,在蔓蔓几次番的抱怨之后,乔以薇只好挺着大肚无奈的给她厨做饭。

  食材都是黑妈妈替她准备好的,她做饭的时候,黑妈妈也在一旁看着她做,说是要为日后给她们做中餐打基础。

  饭菜做好之后,乔以薇便被家里的司机送去了医院,可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蔓蔓,她脑里霎时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在医院里上上的找了一遍,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蔓蔓的踪影,就在她急的手足无措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她立刻赶往医院的天台。

  乔以薇拖着臃肿沉重的身,费了不少力才爬上了天台,八个月的身孕,走起来双腿都在打颤,更别提是怕了这么高的楼层,更何况她还有轻微恐惧症,站在露天的天台上,感受着四面八方席卷过来的风,整个人都要瘫软去了。

  她穿着深蓝色的孕妇背带裤,明明脸上还是一脸的稚气,可是却挺着一个大肚,刘海全都黏在了额头上,扶着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息着,虚软的已经站不直了。

  她站在天台上扫了一圈,没有找到蔓蔓的身影,正准备拿出手机拨通之前那个号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蔓蔓的呼喊声——

  “姐……姐,我在这儿,你救救我,救救我……”

  乔以薇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妹妹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哭腔,一声一声的让她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就连恐高症也忽略了,扶着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可她很快就看到了让她更加心惊肉跳的场景,蔓蔓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个男人将她按在了天台外面的边缘上。

  那是一条很窄的边缘,贴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直,乔以蔓半个身都探到了半空中,只能用尽全力贴紧了墙壁,就连动都不敢动一,风吹着她的病号服猎猎作响,头发都在空中翻着,让人惊心。

  乔以薇已经吓傻了,浑身颤抖的用英语对着那两个外国男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妹妹!”

  然而那两个人根本就不顾她的惊慌,她不敢贸然走上去,只怕自己一有动作他们就会伤到蔓蔓。

  天台上空空荡荡,乔以薇的腿都在打颤,蔓蔓泪流满面的看着她,不停地摇头哭喊着,“姐姐,姐姐你救我,我不想死……”

  她也不知道病房里怎么会闯进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借着带她去检查的话,竟然将她直接扭上了天台,七层楼的高,她侧一眼就能看到面深如悬崖的高,心跳好像都要停止了一样。

  她想过应该是那个刁钻刻薄的金小姐绑架了她,她也知道他们是想用她来逼着姐姐和邢大哥分手,原本她想就这么从这天台上跳去的,反正她也是得了白血病的人,活不了多久不说,以后还要拖累姐姐。

  这样跳去正好一了了,没了她这个累赘,姐姐也可以和邢大哥好好的在一起,也不用顾忌她什么。<

  可那些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将她紧紧地控制在天台的边缘上,既然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却又不肯给她一个了断。

  那样的方式是最折磨人的,她看着面触目惊心的高,起先的决然也都一点一点被磨没了,她的理智已经走向了崩溃的边缘,最后求生的***已经高过了生命的本身,她想活来,不想死了。

  乔以蔓看着站在远处的姐姐,摇着头又哭喊了一声,“姐……你救我啊……”

  “蔓蔓你别怕,姐一定救你,姐一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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