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叔,芳华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它是我妈一辈子的心血。风雨飘摇的时候,我还想请桥叔帮个忙,能来芳华帮我撑下台面,至于报酬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轻晃下杯中的水,清澈微微发绿的茶水下面残留的细小茶叶随水波动,我心中焦急,等待着我哥慢慢的将话题向江墨言身上引导。
“小泽不是我不想帮你,我都我都五十五岁的,没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年纪一大把,在缘起呆惯了。恐怕适应不了别的地方了。”耿桥是个眉目和善的人,他脸上闪过歉疚,微微的叹息声,让我知晓他心中极不平静。团大扑划。
“你妈还好吧,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身子恢复的还好,只是••••••”我哥的目光扫过我的身上。
耿桥的目光也看了过来,我跟江墨言之间的瓜葛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像耿桥这个年纪大都早上习惯一份报纸,多半是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抿了口杯中逐渐冷却的茶水。
“小溪,宋医生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
“桥叔看您说的,作为长辈您唤我的名字才亲切呢。”我温和一笑,对于这样言谈谨慎德高望重的长辈,我是十分尊重的。
“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从小的遭过磨难也就罢了。长大了还这般,我也是心疼的紧。”
“桥叔,我知道你心软,听我妈说,当年你听到我妹没了的时候,没少伤心呢。”
说到这里我哥狠狠瞪了我一眼,“您说我妈性子那么倔,当年跟我爸离了就离了,一点牵扯都没有。怎么就生出我妹妹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呢,四年前就被姓江的伤过,现在还念念不忘的,家里的人怎么劝都不听。”说到这里,我哥空闲的手轻轻拍打了我的头。
“真不知他有什么好,把你迷成这样。”
我摸了下头。被我哥这般说。我的头一低再低,余光却一直盯在耿桥脸上。
“算了,算了,世界上跟小溪一般死心眼的多了去了。不过,孩子,作为长辈我还是劝你一句,忘了他吧。”说完,他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模样,我心沉了沉。
“四年了,能忘我早就忘了。只要他一天没结婚,我都不会死心。”
我眨巴几下眼睛,点点泪水沾染上睫毛,这泪水绝对掺不了假。
“桥叔都这样说了,你这个榆木脑袋!”我哥又不争气的轻拍了下我的头,“桥叔让您见笑了,我妈最近被她的事情给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憔悴的紧。这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她还是这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样子。”
我哥越说越气,眼中的担心已经被怒火取代,连连喝了三杯水。
“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一看到我妈的模样,我就心疼。你说她年纪大了,身体还没好太利索,这万一•••••••”
见耿桥握着杯子的手不断向里收着,我哥又添了把火。
“哎,小溪啊,我们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们了,江院长他得了胃癌,你也当过医生,知道癌症中晚期的死亡率有多高,不想让自己伤心还有你家里人担心,还是尽早从这段感情中抽身吧。”
“那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有,希望不大。切除手术之后,病人必须保持良好的心情饮食习惯,江院长的好毛病不少。”
作为这方面权威的耿桥摇了摇头,“我治愈过的患者有,但大都只是多活了几年,最后还是因为坏习惯导致癌症卷土重来。”
我紧抿着唇,江墨言抽烟酗酒,最近我还发现他爱上了方糖,这都是胃病患者的禁忌,双眉不自觉得拧成两条难看的蚯蚓。嘴中的车水渐渐变得苦了起来。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似乎有些早了,这切除还没做呢。
知道他癌细胞还没有大范围扩散我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江院长生病这件事情,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们可不能四处乱说。”
耿桥神色严肃的嘱咐句,“江院长这人蛮好的,缘起经过他的改革,盈利少了,却做了很多惠民的事情,我总觉得他这样的好人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结局。最近,江总就要入院接受治疗,我正在跟其他在这方面有经验的专家研究方案,希望能治好他吧。万一不行,也只能劝他去国外了。”
送走了耿桥,我若有所思的坐在桌前拨弄着空空的茶杯,我哥帮我倒了杯水。
“你说江墨言是因为生病才离开你的,同为男人哥相信。可你也听桥叔说了,即便是他手术成功,复发的可能性依然很大,你能跟一个随时都可以离开你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吗?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你有想过吗?”
我低着头抿唇不语,心中坚定的信念却没有丝毫动摇。
“好,咱们抛弃这些不谈,既然他江墨言狠的下心将你推开,铁定是想到这一点,我敢保证他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生活在他的身边。”我哥笃定,眼中溢满担心。
我缓缓抬头,表情认真,“哥,我们换位思考下,如果,我是说如果秋霜这般,你还会守在她的身边吗?”
“会。”他根本就没有做任何思考,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这不就得了,如果你生病,你会想方设法的跟走秋霜,换做他生病你会不离不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不是你走的安心而是时刻在你的身边,哪怕你的生命只有最后一秒,我也依然会陪你到最后。”
我深呼吸口气,抹了下眼角的泪水。
“是啊,你说的对,是哥欠考虑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江墨言平时跟人精似的,不会那么早阎王的。”
我用力的点点头,泪花闪动的眼睛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弯了弯,泪水簌簌滑落,轻吸下鼻子,接过我哥递过来的纸巾。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我爸妈。”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哥心里有数着呢。不是说还有事吗?去哪,我送你。”
“你去忙吧,我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我起身,随手抓包,落了个空,才想起包放在别墅了。
金院别墅,当我赶到时,焦瑶已经收拾妥当,行李被司机放在了车后,见到我远远的迎了上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丫头,说好了,有空去临城。”坐到车中她还一直舍不得放开我的手,示意我低下头。“做不做我的儿媳妇我都欢迎。”
面对这样一位慈善豁达的老人,我心中的感动当然是少不了的,我点了点头,抽回手,向她挥了挥手。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一直回头看向我的焦瑶,心中默念着“阿姨,对不起,恐怕让您失望了,您这样的好婆婆恐怕跟我今生无缘了。”
“你哭过。”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没想到陆铭的眼睛那么利,即便我在车上补过妆,他依然能看的出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轻扯下嘴角,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放在耳后,习惯性抓包的动作,因没带包而将手放在了背后。
“这里风大,进客厅说吧。”
春风扬着粉尘袭来,我眼睛半眯着,再次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头发,点了点头。
客厅中,陆铭客气的帮我倒了杯轻水放在我的面前。
“说吧。”
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我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局促的轻动着,在茶楼中,水喝的太多,已经喝不下去了,斟酌下措辞,我轻抿下唇,缓缓开口。
“陆铭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陆铭脸色微变,垂下眼帘,喝了口水,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泛白的骨节,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我们以后就做点头之交。”
伤害他不是我的本意,但却不得不这般。我觉得很残忍,刚刚给了人家希望又狠狠掐灭,他此时一定是怨急了我吧。
客厅一团沉寂,陆铭是个气场强大的人,就算是江墨言用他的无情将我捶打成如今这般,在陆铭面前我仅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跟手上沁出的冷汗告诉我,我很怕这个掌管温城,实力雄厚的男人。万一惹恼了他,勾一勾手指就能让我死的很惨。
“因为他?”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淡淡,黑眸平静,我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我点了下头。
“做朋友挺好。”陆铭轻笑着起身,低下头慢慢抚平身上的褶皱。
“走吧,去哪我送你。”
在他温和的笑容里我缓缓起身,心中五味陈杂,对于一个被现实物质的爱情伤害过的男人还不容易再次敞开心扉却遇到了我,这样的打击或许很沉重吧,张了张嘴,咽下那些虚伪安慰人的话语,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你不用自责,其实说要跟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父母还有陆奇,我对你的好感比其他的女人多不了多少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眼睛涩涩的,抬头对他笑了笑,这是他安慰我的话,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像他这般的好难人,上天应该不会刻薄他,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女人吧。
只是我不知,被我霸占了的心,怎么可能再容下别的女人呢?
陆铭将我在塑阳门前放下,我对他挥了挥手,道了声谢,他笑着对我轻点下头,车窗缓缓升起,我深吸口气,进了塑阳。
刚坐下,座机响了起来。
“帮我冲杯咖啡。”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已经砰的一声挂断电话,我紧蹙下眉,这人今天吃炸药了?
泡咖啡,不是有楚莲吗,找我干嘛!
还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钱回就耷拉着一张脸抱着文件走了进来,恨天高用力之大,恨不得将地面戳出哥洞来。
“这脸拉的?咋的了?”
“这文件你去送。”钱回将文件砰的一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气呼呼的在沙发上坐下,也不管桌上的杯子是谁的,拿起来一咕噜倒进了嘴中。
“你家汪浩宇惹你了?”这钱回火气不小,我怕触到雷区,柔声问道。
“他敢!”钱回一用力还没来的及咽下的茶水打了一个呛,猛烈的咳嗽起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哎呀,别问了,等你送完文件我再跟你说,快快快,这几份都是等着用的。”钱回起身拿起文件塞在我的怀中,将我推出了办公室的门。
见我抱着文件向顶楼走去,经过我身边的同事跟我打过招呼后都会多看我一眼,不明白他们眼神中的意思,我的心揪了揪,很想不顾形象的直接扯过来一个问问。
不知遇到第十几个统一的眼光后,我咳嗽声,加快脚步奔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