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外面的云鹄跟在我的身后,赶到地下停车场时,江墨言正抱着熟睡的丫丫下车,谢天谢地。她没事。
“怎么出来了?”
英眉轻蹙下,牵起我的略微冰冷的手。
“我这不是着急吗?”许久未见到丫丫,我探过头去。
“丫丫睡下了。”
江墨言微微侧下身子,看向正从后备箱中拿出折叠轮椅的奇峰,云鹄帮忙打开后面车门,我这才注意到安晴儿的存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与一穿着考究的男人坐在车后,可能是行动不便,男人正搀扶着她的胳膊,在狭窄的空间内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将他移到车门边。
我看向江墨言希望他可以给我解释下这是何种情况。
“她受伤了,我们上去吧。”
整个过程,江墨言如一个冷眼旁观的外人般,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是在顾忌我。
任由他牵着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脚刚站稳,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我的脸。
“瘦了。”
饱含怜惜的两个字让我缓缓垂下眸子,没有提及我已经知道小吴的事,叮的一声,我扯住欲牵着我离开电梯的江墨言。黑眸动了动,浮现挣扎。
“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就把她带了回来?”江墨言脸色未变,语气带着试探,牵着我的手微微收紧下,“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等她身体一痊愈,我立刻将她送回温哥华。”
“她······她是因为丫丫受伤的?”
我拿开江墨言的手,淡漠的语气裹挟着一股怨念,顺着电梯中明亮灯,我仔细审视着面前一身黑色西装的江墨言,精神的短发一成不变,俊脸除了隐隐露出的疲惫也与之前无异,含笑的的嘴角外溢的宠溺让我慌神片刻后是愤怒。巨刚土亡。
江墨言沉默不语,我手脱离他的温热的掌心,抱过丫丫,疾步进了病房。锁上门。
“开门,你生气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江墨言轻叩几下门,失了一贯的沉稳。
我紧抿着唇,轻柔的将丫丫放在床上,理由?牙痒痒的很,轻磨几下牙齿,准备就把他这般晾在外面。
“三更半夜的搞什么啊,有话就说清楚,别给别人添堵!”
好梦被搅的秋霜,火大嚎了声。嚎一声不要紧,身边的熟睡的寒秋开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秋霜叫了声小祖宗,抓了把头发懊恼起身,“该死的连锁反应!”
我赶紧捂住丫丫的耳朵,对她嘘了声,“是你非要住进来的,怪不得我。你家小祖宗饿了,别磨蹭。”
秋霜横了我一眼,掷了一个枕头过来才算解气。
敲门声继续,本不想出去。怎奈她家的小祖宗是个脾气傲娇的主,敲门声一响他就来个二重奏。
“能不能别敲了!”我车开门探出头,咬牙切齿说道。
“能,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他衬衫半解,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配上他低醇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带着致命的蛊惑,如果之前,这是一种赏心悦目,可现在对我来说却恨不得揉碎。
我关上门,揪住他衣领,瞪着一双喷火的眸子,逐渐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江墨言轻笑着攥住我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中还带着几分讨好,配合着我的脚步一直退到墙边。
“几日不见,人瘦了,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他无视掉我狂飙的愤怒,轻刮了下我的鼻子,我微扬下脸,张口咬住他的手指,他不躲不避,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宠溺笑意,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火气难舒,心头堵了块大石头般。
“要么站在这里,要么找间房睡觉。总之,不要再去敲门了!”我警告她一声,松开他的衣襟,挣了挣被他包裹在掌心中的手,准备回去睡觉。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为什么生气。”表情执着,将我的手拉至唇边轻吻下。
“为什么生气?江墨言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生气!我一直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我也一直试图改变这个,可你就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我行我素,你这样让很挫败。”
是你让我做一个跟你比肩的人,我一直努力向这个方向改变,而你呢,在你认为你又能回到我身边保护我的时候,你就不管我已经锤炼过的尖锐性格将我霸道的再次纳入羽翼,说的好听一点,是宠我,为我好。难听一点,就是要将我再次重塑成原先的原先的模样。太累,我经不起一次次的折腾和性格重塑。
“是,她是为了丫丫才受伤的。”江墨言微弯身子靠近我的脸颊,“不是我想刻意瞒着你,纯粹的只是不想因为这样,就让你陷入原谅和不原谅的两难选择中。”
“我这里媲美不了你,但我觉得承受能力还挺好。”
我指了指左胸口,“该我承受的,我觉得就算是你替我刻意逃避掉,以后我终究还会知道,或许因为你的刻意隐瞒,我会伤的更重,我不想永远做那个做晚知道真相的人。如果你想继续跟我走下去,请你,好好地悟下坦诚相待四个字。”
“以后不会了。”
“别回答我那么早,好好想想吧,我先去睡了。至于你妈那边,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丫丫是她的孙女,她保护她本就是应该,我不会感激她。你把她接过来,那是因为她是你妈,我没有理由阻止。”我双手按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阻止他抱我入怀的动作。
“小溪······”他目光灼灼,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力道加重。
“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没你想象中的那般不近人情,我去睡了。”
我拿掉他坚硬如铁的臂膀,给他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让他亲口告诉我小吴的事情。
翌日,天还刚刚放亮,睡饱的丫丫就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看到我,兴奋地叫了声“妈妈”,正睡得不太安慰的我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丫丫真真切切躺在我的面前,我一把将她揽在怀中,颤抖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怀中软软的身子和温暖的温度,我砰砰乱跳的心才平复些许,刚刚做了个噩梦,梦中丫丫被慕北川给绑架了,他约我们到沂河边上赎人,最后,他食言将丫丫活生生丢尽了河中。
幸好,只是一个梦。
寒秋不喜欢热闹,声音一大就哭个不停,秋霜没法正好带着她家祖宗打道回府,搞得刚做了几个小时姐姐的丫丫很是不高兴,江墨言跟她嘀咕了半天,她才笑靥如花的拉着云鹄出了门,关门之际,还喊了声:“爸爸妈妈加油!”
“你跟她说了些什么?”我莫名其妙的问着一大早就出现在病房中的江墨言。
“我跟她说只要她乖乖的出去,我们会努力帮她添个玩伴。”
正小心梳理头发的我,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烦躁的将梳子扔在床上。
“我出去透透气。”他嘴上百般不承认自己想要个孩子,可我心里清楚受家庭影响,他怎会只要一个女儿就甘心了呢。
“又多想了。”江墨言扯住我的胳膊,不顾我的挣扎将我强行圈在怀中。
“我多没多想我心里清楚,她想要的弟弟,我想我这辈子或许没这个机会满足她了,请你不要的用这样的谎言去哄骗一个天真的孩子。”
我怒不可遏,从丫丫刚出生,我一直秉着不欺骗的原则教育着丫丫,即便她有时对我的话一知半解,我也不会用日后可以被揭穿的谎言去搪塞她。
“顾炎的孩子今天回来,我说的玩伴指的是他。”江墨言眉眼含笑,随后正了正脸色,“我重申一遍,我只要丫丫一个孩子,你给老子记在心里了,倘若以后再因这个胡思乱想,严惩不贷。”语落,他猝不及防,将我抱起来,一个箭步来到床边,将我放下之时,欺身压了上来。
“你先起来,被丫丫看到不好。”我挡住他在我脸上轻柔触碰的粗粝大手,指腹上的薄茧,让我浑身不由得战栗下、
“想我了没?”他低笑着贴近我的耳边,故意轻咬下我敏感的耳垂。
瞬间,我脸上红霞密布,连同耳边都蔓延上薄红。
笑声大了几分,那只作恶的手探进了我的衣领中,薄唇邪魅勾起。
我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伸手隔开紧贴的两具身体。
“起来,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我哪样?”他英眉轻挑,轻眯的桃花眼还对我暧昧的轻眨几下。
“拜托,你都已经快奔四的人了,能不能别卖萌!”我不满的低吼声,每次他这样我都毫无招架之力。不过,现在是身体不允许,还有就是我还没有原谅他!
“好。”他不气不恼的,翻身在我身侧躺下,单手撑着脑袋。
“昨晚想了大半夜,思想想去,我只有小吴的事情隐瞒了你。你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够全面,我只想护着你,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痛苦,可我忽略了一点,她在你这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你还没有看清楚她的人对她依然全身心信任,她想伤害你易如反掌。是你昨晚的一席话让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了奖赏我认错态度如此诚恳,陪我补个眠。”
江墨言不由分说将我揽进怀中,下巴在我的脖子上蹭了蹭,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跟我讲讲顾炎的孩子吧。”
“这个孩子情况有些复杂,等我起来再跟你仔细详谈。”可能是累了,他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疲惫,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得太好,伴着他的均匀的呼吸声,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饭香诱惑醒的,当我睁开眼睛时就见到江墨言端着一盘糖醋鱼在我面前晃荡,幼稚!
本想直接背身过去不理他的无厘头,怎奈这些天一直吃的清淡,肚中的馋虫全部被勾了出来,肚子一阵咕咕乱叫,我爬起身就要大快朵颐。
江墨言阻挡住我拿筷子的动作,拿起放在旁边的湿毛巾帮我擦擦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女人都有虚荣心,我很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
“果果有自闭症,从小到大我没有听过他说过一句话。”
我从美食中抬起头,双眉皱成两条难看的蚯蚓,一出生就被强行带离自己的母亲身边就已经让人够心疼的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遭遇。
“他跟顾炎也不说话?”之前听冯甜说,这孩子跟丫丫差不多年纪,她们的事情应该发生在我离开的前后,为孩子心疼的同时又为好奇两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一直给他治疗的医生曾听过他开口发过单音节的声音,至于其他人就没有那个荣幸了。”江墨言在我嘴中塞了一块鱼肉,“不要过多操心,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要它好,它就会好的,顺其自然。”
“顾炎这个父亲也做的太不称职了吧!”
我食欲全无,放下碗筷,既然知道孩子有自闭症,不好好的陪在他的身边,还把他独自一个人扔在国外,自己在这里美女在怀,逍遥快活的。
倘若我是冯甜,这笔账,我绝对会给他深深记下一笔!
“是,他混蛋,咱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混蛋,连饭都不吃了吧。”江墨言端起我面前的碗,坐在身边坐下,慢慢的喂着我。
“有些时候不管不问不是因为不爱,这也是一种逃避痛苦的方式。”在我咽下最后一口饭的时候,江墨言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嗤之以鼻,“那他就是一个懦夫!既然忽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将孩子给接到温城来了。”
“不是冯甜一直找到紧吗?他不想让冯甜知道孩子在哪。”
“我说这个顾炎,脑袋灌水了是吧,自己不找好孩子,还不给亲生母亲照看,好生生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毁在他的手中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免同情起冯甜来,下定决定,只要果果一踏进温城,我就给她打电话。
江墨言戳了戳起气鼓鼓的脸颊,“弄得跟自己的孩子受苦样,他们的事情会有解决的一天的。”
“我只是心疼孩子,心疼冯甜,你或许无法体会一个怀胎十月母亲的感受,我却懂,每次看到冯甜看丫丫的眼神,我都能切身感受到她对果果的爱,或许她浓浓的母爱能对果果的病情有帮助也说不定。顾炎这样藏着掖着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江墨言将我拉在他的腿上坐下,拨弄着我还在不间断脱落的头发。
我心中增添几抹惆怅,皮肤在逐渐好转,可这头发却·······
“没事,就算掉光也只是一顶假发就能搞定的事情。”
江墨言打趣出声,我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给姐闭嘴。
“毒素走了你的头发,再过些日子应该会好,脱落的头发也会长出来。”
“温哥华发生了什么事情?”提到这个我不禁瞪了江墨言一眼,他那天离开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英国,又在骗我!
“本来就是英国那边出的事情,不过是你哥,二次戒毒是件极其痛苦危险的事情,如果病人的意志力薄弱点,会发生因忍受不了痛苦自杀的事情。查理那天给我打电话说,发现你哥有轻生的倾向。我刚刚赶到那边,温哥华那边才出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幕后黑手是慕北川,那天妈跟丫丫独自在家,有人闯了进来。幸亏我妈的男友也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麦加及时赶回,才没有让人带走丫丫。”
“你妈的腿?”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赶紧安晴儿的,她能如此护着丫丫,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被砍了两刀,很快会恢复的。”
“你妈的男友?没想到你还挺开明的。”我轻笑着环住他的脖子,打趣着。
“我爸不原谅她,我总不能看着她孤独终老吧,有个人照顾她,我也放心。”
看的出来江墨言已经接受了这个麦加。
“慕北川那边有消息吗?”慕北川三个字就像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一日不拔除,我一天也不得安宁。
“没有,他狡猾的很,陆铭已经亲自坐镇,全城缉捕,在网上追逃,联系了国际警方,不久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闻言,我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心中默念,希望不久就在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