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生,说予你听

作者:桑榆未晚

  “妈,大过年的,开什么玩笑。”

  我妈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我扶着身后油腻腻的灶台。

  我妈说:“你刚满月的时候。有个人抱着你找到这儿,给我们一笔钱,让我跟你爸养着你,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弟,而且能拿到几十万……”

  我妈顿了顿,别开了脸,“几十万在二十三的年前,你也知道,是大数目了……我跟你爸就同意了,不过养了你不到两岁,我就怀了峰峰……就把你送到乡下了……后来你也知道,你爸下岗了就开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几十万就输光了,只能坐吃山空……”

  我看着我妈的脸,一时间觉得不认识她了,哪怕之前她和我爸从来都不管我的死活,我也觉得,这是我的后盾,哪怕这个后盾,并不坚实,但是我知道,我有亲人,就算我嫁了人,我也有娘家人,我可以在受了委屈以后给我妈打电话诉苦。

  但是,现在我发现。连这最后一点亲情都没有了。

  见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妈不禁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佳茵?!”

  这一声,算是拉回了我的神智。

  再出口,我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虽然腿还是有点软,我问:“是谁送我到这儿的?”

  我妈说:“是一个男人,从C市来的,当时是给了我们一个手机号,也是C市的,说有什么事情能联系他,但是过了一年,手机号就打不通了,现在也成了空号。”

  我皱了皱眉:“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上个月,”我妈顿了顿。“有个人来家里找过,问了二十三年前的情况,因为我和你爸都答应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但是现在有个人过来,还是个知根知底的,我们就都说了……至于你自己,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是当事人。别人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实在是对你不公平。”

  听到我妈说有一个人上个月来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顾青城……

  那个时候。顾青城用一个合同的百分之三要了我一根头发。

  其实,那个时候我都觉得很奇怪,拿到我的头发会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趁我不注意从我衣服上拿掉,都不用这么正大光明地问我要头发,反而会引起我的注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顾青城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就是为了在我知道一些事情之后,让我能联想到他,继而去找他核实清楚。

  “那我亲生父母是谁,是不是你们也不知道?”

  我妈点了点头:“不知道,现在就连中间人都没了信儿。”

  再回到餐桌上吃饭,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种兴味了,我弟峰峰一直在往我的小碗里夹菜,我才吃下了一些。

  陆景重能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所以吃了个差不多就找了借口起身告别。

  楼道里很黑,哪怕现在只是中午,只有从类似裂缝的天窗中漏下来的点点自然光。

  陆景重一手抱着雪糕,另外一只手牵着我,可以放慢了脚步。

  等到了院子里,坐上陆景重的车,我才注意到自己没有拿着包,就回去拿包包。

  可是,到了门口,我刚想要推门,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我爸说:“谁让你告诉她那些事儿了?!那她以后还认不认咱们?!”

  我妈说:“那个人都找到家里来了,反正也瞒不住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在外面偷情生了孩子,没办法了送到乡下来养着。”

  “那还用说啊,当时那人来的时候就说的是偷情生的。但你现在没看见啊,现在她榜上个有钱人啊,刚刚送了一套房子,如果你把这事儿给她说了,万一房子……”

  “老头子你傻不傻啊?!房产证都已经到手了……”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就不知道以后还送点什么呢,先送了房子,说不定下一次就是车,这下可好了,让你这么一说,一点关系都没了……”

  我越听心里越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姐,你怎么不进去?”

  门内两人争吵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房门在我面前哗的一下拉开,因为是那种破旧的木头门,拉开的时候还有吱呀一声。

  紧接着,我就看见了这两人略微惊慌的脸,但是我爸恢复的很快,笑眯眯地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也笑了笑:“我忘了拿包了。”

  拿过包,我妈喊了一声:“峰峰,送你姐下去!”

  “知道了!”

  我能听出来,我妈最后强调的那一声——“你姐”,她是想让我记得,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这里都还有我的一个弟弟,就算是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

  “姐,你慢点下楼,这里太黑了,”我弟说,“现在还好点儿,等到晚上才是伸手不见五指,说是年底就拆迁,真想快点搬出去。”

  我算了算年龄,峰峰和李峥科的年龄是一样的,就问:“峰峰,今年是不是就该高考了?”

  峰峰点了点头:“是啊。”

  我刚刚一动嘴唇,峰峰就打断了我:“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问我成绩,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我:“……”

  但是,等到了楼下,我还是伸手拍了拍峰峰的背:“好好学习,争取考到C市去找姐。”

  峰峰胡乱地点了点头,但是我知道他这一副样子,明显就是没有上心,就把我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他:“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不要跟爸妈那儿说。”

  隔了很远,我就看见在黑色私家车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胳膊搭在打开的车门上,一只手指间一点红明灭着。

  我绕过车尾,直接走过去,从身后直接环住他的腰。

  “毛毛。”

  陆景重把烟灰弹掉,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温暖干燥的大手已经反握住我的手,一个转身,就把我抱在怀里了:“怎么了?”

  我往他的胸膛上靠了靠:“没事儿,就是想抱抱你。”

  陆景重轻笑了一声,手掌在我背上轻拍着。

  只是几句话的事儿,我就没了父母。

  现在我倒是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难受,只是心里觉得冷,特别冷。

  直到身边有人经过,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声传入我的耳蜗,我才猛地回神,这可是大街上啊,我赶忙轻轻挣了一下,脸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上车吧。”

  陆景重幽翰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玩味:“也不知道刚才谁说的要抱的。”

  我瞪了他一眼,开了车门坐进去,才发现雪糕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我看,陆景重坐到驾驶室的时候,他又转过头去盯着陆景重看,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iPad,我看出屏幕上是玩游戏,他压根就不会玩儿,只是觉得有趣,小小的手指头在屏幕上乱点一气。

  当着小孩子的面,有很多话都要注意,所以,直到晚上,哄雪糕睡着了之后,我才把陆景重拉到沙发上,把我妈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的话说了,还有我怀疑的关于顾青城的事情。

  “我是不是特别白眼狼……我现在竟然没有觉得难受。”

  陆景重:“嗯,小白眼狼。”

  我直接张嘴咬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说是不是顾青城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这一次回去,有必要找他一次……”

  陆景重“嗯”了一声。

  “呃,”我觉得陆景重怎么能这么镇定,就反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景重看向我的眼神波动,眼角含笑,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但是碍于我怀了孕,并没有点燃,只是叼在了唇角,眯着眼睛看向我,让我觉得有点坏坏的感觉。

  不能不承认,陆景重抽烟的时候,浑身的魅力,特别吸引人。

  但是,还是要戒烟。

  我直接把香烟从他齿间拿了下来:“不许抽。”

  陆景重一笑:“男人没有烟抽的时候,就想要做点事情转椅注意力了,比如说……”

  我接道:“和酸奶?嚼口香糖,我从网上看的,有烟瘾的时候,可以嚼口香糖缓解一下烟瘾。”

  陆景重说:“不管用。”

  “不管用?”我皱了皱眉,“你试过?”

  “其实,有一种方法很管用。”

  “什么?”

  陆景重倾身过来,双臂撑在我身后沙发靠背上:“接吻。”

  话音未落,陆景重就已经咬着我的唇吻了上来,完全给我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的吻一向很感染人,让人不由得就想要去迎合。

  吻着吻着,陆景重就将我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我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喂,不是正在说正事儿吗?陆毛毛,你快起来!不是……”

  又被以吻封缄了。

  如此这样,我更是可以确定了,陆景重知道我的身世,或许已经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陆景重也正在看着我,我还有些迷糊着,但是陆景重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清澈。

  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脑子里有时时刻刻紧绷着的一根弦。女布呆圾。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底询问的意思,他说:“我小时候,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刚刚上小学一年级,有一次去外婆家里的时候,夏天,晚上,睡的特别熟,一整夜都没有醒,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就睡在我隔壁屋的外婆已经去世了……有一个玻璃杯摔碎在地板上。当天找医生过来看了,判断是突发哮喘。哮喘的话,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况且还摔碎了一个玻璃杯,但是我完全都没有听到……那个时候我就恨透了我自己,整整一个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

  或许是刚刚清晨醒来的关系,陆景重的声音有点黯哑,我听了觉得心疼,把他他的头抱在怀里:“不是你的错,外婆一定不会怪你的……”

  我能够想象得到,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种经历,一定会像是梦魇一样,一直萦绕在周围,以至于让陆景重,养成了这样一个神经时刻紧绷的习惯。

  我伸手覆上他的眼睑:“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陆景重的眼睫毛很长,我能感受到他的眼睫毛在掌心的轻轻刮动,好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但是,等我把手掌拿开,看向他却是闭着眼睛的,眼睫微微颤动。

  …………

  离开的这一天,我又去看了看乔初,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家,开门的是乔初的妈妈。

  “阿姨好,我来找乔初。”

  乔初妈妈眼圈一红:“她昨天病情忽然恶化了,住院了……”

  我一听也是一惊,“那现在……?”

  “过了危险期了,别担心。”

  然后我就问乔初妈妈医院和病房号,乔初妈妈说:“我现在厨房里正煲着汤,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乔初的病情忽然恶化,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我到的时候,乔初刚刚从化疗室里出来,整张脸惨白惨白的,近乎白的透明,他见到我来的时候,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似乎是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认出我。

  “怎么,不认识了啊?”

  乔初说:“哪儿能啊,你给我惊喜太大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其实在那个时候,乔初的视力已经开始减退了,经常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和乔初说了一会儿话,乔初就嚷嚷着让我走,别误了火车。

  我说:“就这么赶我走啊?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滚蛋。”

  乔初能跟我这么贫几句,看起来就心情不错,最后我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记得看《绝命毒师》,到时候讨论剧情。

  就这样,在X市的这个年,就这样过完了。

  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到C市,带回来一个两岁半的雪糕。

  到机场来接我们的梁易看见之后,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话也有点结巴:“这……不是……我哥,这是毛线意思啊?”

  我看着梁小六这样子特别逗,就拉着雪糕,“雪糕,快叫叔叔。”

  雪糕很听话,童声童气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梁小六一脸跟雷劈了的表情:“我都还没当爹呢,就当了叔叔了。”

  我:“……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梁易是找司机开了一辆四人座的私家车,但是他明显是没有把雪糕算进去,现在为了我们几个人坐的舒坦,梁小六就把司机给踹下去,扔下钱包:“自己打车回去。”

  因为梁易来机场之前是喝了酒的,现在也不能开车,还是由陆景重开车,雪糕是梁易抱着上车的,上了车就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了,我索性就给他们腾出后车座的空间来,自己坐在了副驾上。

  和雪糕这么三个星期的相处下来,能看得出,雪糕已经完全融入了我和陆景重的圈子里,开始特别粘人了,不光粘我和陆景重,特别是现在的梁小六,简直就被雪糕粘的抓狂。

  不过,可能梁易也碍着陆景重这个五哥在,就算是抓狂,也是隔靴搔痒的抓狂。

  最后到家的时候,梁易就双手举着雪糕:“小屁孩儿你家到了,你跟不跟你妈走?”

  然后,让梁易特别尴尬的就是,雪糕听了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就向我伸出了手:“妈妈抱。”

  梁小六顿时特别受打击,一张脸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忍住笑,拉住雪糕的小手:“跟你小六叔叔说再见。”

  梁小六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毕竟是将近一个月没回家,到家以后,我本以为家里肯定是蒙了一层灰,没想到一进来,从玄关、客厅、到楼梯上的栏杆,简直就是光洁如洗,“这么干净?”

  跟在身后的梁小六又哼了一声,说:“是我……”

  陆景重说:“提前找了保姆过来打扫的。”

  梁小六:“……”

  可能是梁易觉得太不服气,为什么雪糕就能刚开始那么黏他,而现在一直跟在陆景重屁股后面,啪嗒啪嗒地迈着小短腿跑,就算是他把鼻子凑到雪糕跟前了,雪糕也只跟着爸爸。

  我就顺势问了一句:“小六子,你在家里吃饭不吃啊?”

  梁易说:“吃。”

  陆景重抱着雪糕瞪过来:“吃什么吃,这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快给我滚出去。”

  梁小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走,我要看我小侄子。”

  有时候我感觉梁易就是比李峥科大那么一丁点的孩子,有点少年心性,忽然想起来上次,搞了乌龙的那一次“捉奸”,梁易领出来的那个女孩子,就问:“梁易,上次那个姑娘呢?”

  梁易愣了一下:“什么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易已经“噢”了一声:“掰了。”

  算了,当我没问。

  因为我挺着肚子不好做饭,所以还是让陆景重进来做饭,我在后面指挥着,梁小六就趁机把雪糕据为己有了。

  “你爸爸妈妈要做饭哎,来,哥哥陪你玩儿啊……”

  陆景重:“小六侄儿。”

  梁易呲牙:“来,雪糕,小叔叔陪你玩儿。”

  现在的小孩都是一哄就上钩,再加上梁易长得也好,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叮铃叮铃地摇着,雪糕就跟着他出去了,厨房里就留下我和陆景重。

  我问:“梁易今年多大了?”

  陆景重说:“比你大一岁……怎么,又想跟谁牵红线?”

  “……我就是顺嘴问问。”

  毕竟是陆景重的六弟来这儿吃饭,我就定了个晚饭的菜单,三个热菜三个凉菜,外加一个汤,反正不是我做,我就在后面搬个椅子坐那儿当监工。

  不过陆景重觉得做起来太麻烦,索性就最后一锅烩了,连汤带菜大锅饭。

  听着客厅里梁小六正在给雪糕读故事,我就转过来问陆景重:“毛毛,那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一听这就是装傻,我一翘嘴角:“陆毛毛,你要再装傻,今天晚上就别想上我的床!”

  正好油热了,肉丝下锅翻炒,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淹没了我的声音。

  我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直接甩手就出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梁小六也看出我兴致不怎么高,还特意讲了两个冷笑话,一时间气氛更冷了。

  最后梁小六走的时候,雪糕抱着梁易的腿不撒手,说:“小叔叔不要走。”

  梁小六一脸得意的笑,整张脸上都写着一句话“看看我的成果”。

  只不过,这个成果,就在陆景重一勾手,雪糕屁颠屁颠地就跟过来的时候彻底碎成渣了。

  梁小六指着雪糕:“小弟弟,你等着!哼!”

  梁小六走了,家里少了一个逗乐的活宝,我想到刚刚还在和陆景重冷战,就直接上了楼。

  进了浴室洗澡,洗过澡以后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结果陆景重还是没有进来,我就有点坐不住了,又开了门出去,但是外面没人,隐约听见在客厅的一间大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响,还有雪糕忍不住发出的欢笑声。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有了儿子就忘了老婆了。

  刚想要转身上楼,浴室门就拉开了一条缝:“佳茵!”

  我回头,就看见雪糕裹着一条宽毛巾,光着脚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身后的浴室门又给拉上了。

  我走过去,牵过雪糕的小手,让他穿上小拖鞋:“上楼睡觉觉。”

  雪糕很兴奋:“睡觉觉,睡觉觉!”

  我大着肚子抱不动雪糕,就牵着他上楼,爬到床上才帮他穿上小睡衣。

  雪糕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童话故事书:“妈妈,讲故事!”

  我就把头顶的大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壁灯,侧躺在雪糕床边,随手翻到一页。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可能真的是心理上还没有接受,这样看起来,陆景重这个爸爸进入角色倒是比我快。

  雪糕很乖,只读了一个故事,我看他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就放下了书,给他盖好了被子。

  雪糕拉住我的手:“小蝌蚪找到妈妈了么?”

  我说:“找到了。”

  雪糕问:“那她妈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我说:“因为……他妈妈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知道雪糕是无心问出来的话,他现在有时候说话都不顺溜。

  我关了墙上的壁灯,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宝贝,晚安。”

  雪糕喃喃的声音说:“妈妈,晚安。”

  孩子是上天赐予的宝,不论何时何地。

  出了卧室,我注意了一下,卧房里陆景重不在,楼下也没有,浴室的磨砂玻璃上倒是倒映着一个性感的男性躯体,我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浴室门拉开了一点:“佳茵,帮我把睡袍拿过来。”

  “哦。”

  我还是到衣柜里找了一件睡袍,给陆景重递了进去。

  睡袍刚刚递进去,门就拉开了,陆景重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头发还有点潮湿,卷长的眼睫毛上带着水珠,睡袍在身上随意地系了一下,抬手就拉住正要脚底抹油的我。

  陆景重揽着我的腰,带着沐浴露味道的吻就想要落在我唇上,我一偏,他的吻就落在了我唇角: “亲一口。”

  “不给亲!”

  陆景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