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景重的这句话,顿时,我的脸烧了起来。
如果是以往,陆景重肯定不会用这种口吻来征求我的同意。而是直接就俯下身亲上来了。但是现在,他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所以,他现在说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要我主动的意思。
我眯了眯眼睛,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故意做出一副很轻松的口气:“喂,想让我亲你就直说,还非要绕个弯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不直白啊。”
陆景重眼角上扬起来,口吻已经稍微带了一丝轻佻,“那你亲是不亲?”
我心一横,闭上眼睛。就在陆景重唇上飞快地落下了一个吻,更想要起身,却被陆景重揽住了腰,我稍微一挣扎,他就痛呼出声,我也不敢挣扎了,怕压着他的伤口,就撑着身子,任由他在我唇上亲吻着,吸吮着,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清冽的口气,好像甘泉。
经过昨天的惊吓,在劫后余生的时候,能和最爱的人接吻。是最幸福温暖的事情了。
不过我也撑不了多久,有些累了,就顺势躺在了陆景重的身边。
床足够大,我侧过身,把胳膊横过陆景重的胸膛,触手都是一层一层厚重的纱布,我问:“疼么?”
陆景重说:“看见你就不疼了。”
我嘿的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甜言蜜语了啊,说的我心痒痒。”
陆景重问:“那你喜欢听么?”
我点了点头。
陆景重说:“那就一直说给你听。”
这句话陆景重说的一本正经的,让我听了脸庞发烧,烧到了耳朵根。
这时候,病房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扭头看看进来这人是谁,就听见一人的声音。忙不迭地说:“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还有李峥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声音:“是周峪森应要闯进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这两人一前一后,真是让我觉得好笑。
我连忙起身,帮陆景重把被子掖好,回头向周峪森微微一笑。
周峪森穿着黑色的大衣,长及膝盖,一双眉目熠熠生辉,比起来先前见过的时候。像是清减了许多。
当时云南之行的时候,周峪森算是认识了乔初,但是这一次乔初走的这样仓促,竟然几个昔日的朋友一个都没有见到。
周峪森比往日看起来稳重的多了。多说了两句话,正好医生进来帮陆景重换药,让其他人都出去。
李峥科就带着周峪森先出去了,但是我站在门口,没有走。
我说:“我可以帮忙的。”
医生似乎是得到过李遇的交待,知道我和陆景重中间这种比较特殊的关系,对我也就没有再作要求了。
虽然说我要留下来的,但是有护士在一旁帮忙,我完全就是站在一旁看。
陆景重头上的伤,肩背上的伤,还有腿上和脚踝关节上的伤,白色纱布取下来之后,一片狰狞,血肉模糊,就算是我光看着,也觉得内心好像有千万虫蚁在啃噬,揪心的疼。
如果只是我看着就这样难受,那当时的陆景重呢,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换下伤药就用了二十多分钟,医生临走前叮嘱我,虽然说陆景重醒了,但是不要他过于劳心劳神。
我点了点头。
陆景重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有的伤及骨头,换药也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情。
我不禁想起来那天在那个废弃的工厂里,那样重的打在陆景重身上,心里就开始抽搐。
见我仍然站在门口没有动,陆景重没有伤的太重的左手向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步一步挪过去。
陆景重要拉我的手,我坐在他身边,轻轻躺下,却不敢随便乱动了,真的怕随便压到他身上的伤。
“吓到你了?”陆景重的手指轻轻拂在我脸上。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硬起口吻来,“你是我男人,你不为了我受伤谁为了我受伤?”
头顶传来陆景重低笑,不过并没有说话。
我挑起眼角来看他,眨了眨眼睛:“你说是不是?”
陆景重的吻落在我的发心:“佳茵。”
“嗯?”
“我爱你。”
心里忽然被一波汹涌而来的浪潮瞬间吞没了,好像周围全都是花的海洋,而我就是海洋中的那一叶扁舟,起起伏伏,随风荡漾。
我愣神了片刻,才扯了扯嘴角:“呃,好肉麻。”
说了一会儿话,陆景重的声音就开始低下去了,他确实是精神不济,我在他枕边躺了一会儿,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他轻轻“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近距离地看他的脸,除了额上包着纱布的那一块,白皙英俊的脸上,也有一些淤青,英挺的鼻梁上有血痕,已经结痂了。
不知道陆景重脸上的这些伤痕,要多久才能完全淡去。
到时候要上网查一查,有什么可以淡去痕迹的药方。
正在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一条门缝,李峥科探着头进来,张了张嘴,又见陆景重已经睡了,就招了招手让我出去。
我生怕吵醒了身边的陆景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帮他掖好了被角,才出了门。
李峥科在门外,一见我出来,就说:“周峪森要去云南了。”女木见圾。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惊。
虽然说周峪森比李峥科大几岁,但是可能是比较能说得上话,李峥科就从来不用“哥”来称呼他,全都是叫的全名,现在也是,回到我的病房,开口就是:“周峪森,我把我姐给你叫来了。”
我:“……”
周峪森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却不是当天的报纸,看起来年份夜景有些旧了。
我知道他的这习惯,自从唐卡失踪以后,他就有了收集各地报纸的习惯,把那些报纸分类归在一起,按时间顺序排列好。
等我走过去,周峪森吧手中的报纸放进袋子里,才抬头看着我:“恭喜你当妈妈了。”
李峥科在一旁插嘴:“早就当妈了,这是第二个孩子,真是瞒的好辛苦。”
我直接伸手在李峥科脑门上推了一下:“你不也没问过啊,我又没瞒着你,再说了,峪森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李峥科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拿着一筐草莓去卫浴间洗。
我忽然想到,在去年从云南回来的时候,唐卡说的是让周峪森在暑假的时候去找他,但是后来我又给那个云南的警察张毅打电话,张毅说估计是到过年之后完成最后一次任务就可以退了,现在……
我问周峪森:“这次唐卡从那里面退出来了?”
周峪森点了点头:“那个警察昨天联系我了,说让我去一趟,说是唐卡要见我,我问他什么事儿,他也没说,只让我抓紧时间过去。本来说是要派车来接我的,但是C市和云南又是天南海北的,往返花费的时间就太多了,我就坐了高铁,途经这里,正好来看看。”
“乔初的事……”
周峪森打断我的话:“峥科都告诉我了……可惜,葬礼的时候我没有来,今天天色还不晚,我去墓地看看乔初。”
我点了点头:“你不认路,让峥科带着你去。”
和周峪森,算是四五年前认识的朋友了,不管是原先没有改名字时候的乔初,还是之后的郑娆荣凌,后来的周峪森和唐卡,好像是一条紧密的线,密实的网,将我生命中的这些人,像是磁铁吸铁石一样吸附到我身边。
但是,乔初已经走了。
郑娆,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那种为了一点点骨气,在酒吧外面跟我说“不要告诉其他同学”。至于荣凌,真的,从四年前,我就没有看透过荣凌,现在同样,也看不懂他。
还有就是周峪森和唐卡。
我一直在想,当时唐卡为什么会让我来照顾周峪森,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唐卡这个人,或许,我和这样两个人,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
这几年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周峪森帮了我。
记得四年前,一次有一种忽然涌上来的呕吐感,从上课的课堂上就捂着嘴冲出去进厕所去吐,面对其他同学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只有周峪森一个人走过来,给我递过来一杯热水。
当天,我就去药店里买了验孕棒,不是说我敏感,之前有和陆景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做防范措施,但是我记得,在温泉馆的那几天,因为没有备着,也就没有用,等到回来了,又因为陆景重的忽然离去,我心神不宁,根本就把这档子事儿抛到了脑后,直到现在,看着验孕棒上那红红的两道杠,才知道,完了,我真的怀孕了。
可能是当时精神不济的原因,我一直没有怎么在意自己生理周期不调的规律。
这一次,还是周峪森和我一起去医院里做了B超,查出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如果做人流手术的话,是在三月份之前是最好的,但是,在做人流手术之前,我却犹豫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那个妇科大夫还劝我要想清楚,还一边指责陪我去医院的周峪森,但是周峪森一句都没有反驳。
毕竟,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女生,未婚先孕这种事情,就算是现在的世风开放了,也有很多人都难以接受。
周峪森看出了我的犹豫,他知道我和陆景重中间的一些过往,索性就说:“这个你想清楚了。”
最终,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周峪森就帮我找房子,帮我给学校里办了休学。
高考结束那天,我看着从考场走出来的周峪森,就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峪森说:“不,感情上的事情,没有对错。况且,你的事情只有你自己了解,其他人全都是局外人。”
而且,在生下的那天,也是周峪森陪我去医院的,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两个小时,宝宝抱出来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抱到孩子的,或许就是这种缘分,雪糕断奶之前的半个月里,都十分黏着周峪森。
………………
李峥科和周峪森去乔初的墓地走了没多久,我正打算想个办法,看看有没有可能能挪到两张床的病房里,那样我就不用想看陆景重一眼,还要穿过长长的走廊了,不过以陆景重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宜动弹。
我先去看了看我的小宝贝女儿,听到医生说现在改良的状况很稳定,我也觉得很欣慰,心想着一会儿去找陆景重给小女儿起名字。
刚准备转身,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女?”
我扭头,就看见了顾青城,正微微低着头,看着保温箱里的婴儿。
“你想干嘛?”
我就好像刺猬一样,看见顾青城,浑身的刺就竖了起来,不自禁地就挡在了保温箱前面,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顾青城像是被我这种架势给逗乐了,一张万年冰封妖孽的脸笑了起来,摊了摊手,“是说过了,这是我的外甥女,你觉得我想干嘛?”
“你还真是挺自恋的,”我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女儿。”
因为这里有护士在看护,我和顾青城的对话,已经引起看护的护士屡屡抬头看向我了,于是我拉了顾青城的胳膊一把:“跟我出来。”
顾青城微微顿了顿脚步,还是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出来,并且一路尾随我到我的病房。
一开门,我就看见桌子上满满当当放着好几个营养品的礼盒,还有一大捧鲜花,娇艳欲滴,不禁就顿下了脚步。
顾青城在我身后说:“怎么不进了?”
我一听他这种口气,就知道这铁定是他送的。
“你送这么些东西给谁?我现在特别好。”我板着脸说。
顾青城倒也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进来了就往沙发上一坐,拿了果盘里的草莓吃起来,“你说我送这些东西给谁?当然是给我妹妹和妹夫了。”
我不禁皱了皱眉,听着这两个称呼真是觉得别扭,不过看顾青城的样子,倒是怡然自得的。
自从上一次在陆氏大厦里,顾青城对我坦白了之后,我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了,也没有顾家的人找上门来,我就断定,顾青城说的是对的,现在只有他调查了我的身世,他的父亲还不知道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其实并不是亲生的。
我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顾青城会知道我这里的突破点呢?
看着顾青城现在挑着眼角看我的眼神,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就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青城翘起两条腿放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手指轻叩着皮带扣:“冥冥之中。”
我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余味未尽,但是我也知道了,他对于这个问题不想说,我也没有勉强人家说出来的资格。
顾青城却忽然换了个口吻,问:“你和C市的荣家结下了什么梁子?”
我微微一愣。
和荣家……
那也就是荣凌了。
但是,我和荣凌真的是没有什么过节,就算是有,也都是在郑娆身上,转瞬,我的脑子已经转了几转,“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青城忽然直起身来:“你没觉得这次绑架蹊跷么?”
“蹊跷?不是郑娆做的吗?”
顾青城一笑:“你以为男女情爱真的那么伟大么?郑娆也只是荣家放在台面上当靶子的人,主要还是荣家和你老公所代表的陆家,去年,煤矿坍塌那件事儿你知道吧,其实陆正宇的下场,不仅仅是陆氏内部的施力,还有外界的荣家,这就是里应外合内外交困了,瓮中捉鳖也不过如此。”
刚开始那几句话我听的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到最后“瓮中捉鳖”这四个字,还真是让我解气,不知道陆正宇知道了顾家大少把他看做是翁中的王八,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顾青城接着说:“你也就算是成了牺牲品,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我说,“你从哪里看的没有险?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儿,我怎么会被吊在十几米的高空,眼睁睁看着陆景重为了我被人打到吐血?如果刚刚那天李峥科晚了一步,没有从下面伸手托住我,现在我的孩子已经死了!也不用现在孤零零的躺在保温箱里,因为肺部发育不好靠呼吸机呼吸!而是好好地呆在我身边!”
我完全是吼出来的,好像这些天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而郁结在心里的怒气,全都因为顾青城这句话,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狠狠地吼了出来。
顾青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神,但是瞬间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嘴角没有了笑意,一双探寻的眼睛看着我。
顾青城和陆景重的眼睛一点都不像,但是都让我有一种感觉,在这两个人面前,我伪装的坚强,根本就无处遁形。
我转了头,看着这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顾青城,微微耸动了口气:“东西我收下了,谢谢你。如果顾家没打算认我,那么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在。”
我这句话摆明了就是送客的架势了,但是顾青城却还保持着起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顾家没打算认你?”
我的手猛的抖了一下,水杯里的水向外迸溅出来,刚刚倒的开水烫了一下手背。
顾青城看到我这副囧样似乎觉得很好想,脸上的笑更开了:“就算是顾振宇没打算认你,从上次拿那份DNA报告让你看,我就已经认下你了……只不过,”顾青城微微敛了一下眼睑,“只不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打算认我这个哥哥?”
挑高的眼角,勾起的唇角,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生冷不忌的妖孽,怪不得都说祸害贻千年。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妖孽当哥哥?也不错。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突兀的蹦出来,我就吓了一跳,我这是在想什么?!
我正了正神色,说:“DNA的检测,我要重新验一次。”
顾青城打了一个响指,“没问题。”
“你……”我顿了顿,抬起眼睑,“你知道不知道我妈妈是谁?”
顾青城挑高眉:“你想知道?”
“我……”
我真的要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么?如果一旦知道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如果她过的幸福,我会有怨念,为什么当初要把我丢掉。如果她过的不好,我也会心里难受。不管如何,知道了只是知道了,我并不能上前相认。
顾青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站起身来,向门外走了两步,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反而心里难受……我这几天都住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如果有要求,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走到门口,他却又忽然折返回来,拿出手机来按了几下,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我知道你肯定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删了,存下这个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见我没答应,他无奈地一摇头,掏出来衣兜里的打火机上下揿着,“我说妹妹,这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现在一家三口全都在医院里,除了你还能动弹动弹,下去走走,陆小五现在连地都不能下,就李峥科一个小毛孩子,遇上事儿你觉得能有多大用?”
顾青城这些话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确实是,如果再真的遇上郑娆那种人,这一次没有陆景重来救我,我必定要被郑娆整死。
那么,我一定要在郑娆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先下手为强。
不过,很明显,顾青城的话,我理解错了意思。
等我想要从病房门口出来的时候,猛的看见自己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黑衣的壮汉,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把门给碰上了。
靠着门喘了几口气,再开门,这两个人正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杜小姐,是狼哥让我们在这里守着的。”
“狼哥是谁?”
“S市城西的顾青城,在道上的名号是玉面狼,我们叫他狼哥,或者老大。”
我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大boss了是吧?”
这两人没搭理我的话,估计是不懂boss是什么意思,看我僵持着,就继续说:“如果您在房间里有什么状况,只要大叫,我们马上就会进去保证你的安全。”
我点了点头,看向走廊,在陆景重和保温室门口,都有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壮汉,于是我十分僵硬的转身,关上了门。
坐到床上,我给顾青城打了个电话,问:“门口那俩人怎么回事啊?”
话筒里隐隐有水声,顾青城说:“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么,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说:“在医院这种地方那想什么话啊?人家看见了肯定还以为是黑社会的。”
顾青城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难道不是吗?”
我一时语塞。
顾青城接着说:“你想要去哪里,都请便,他们不会阻拦你,如果是出去不想让人看见,就告诉他们,他们就会隐藏在暗处。”
我听着顾青城这么详尽的解释,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好像是无间道。”
顾青城也是一笑:“就这样吧,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我有电话进来了。”
和顾青城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我竟然觉得彼此之间的谈话好像更随意了一些。这种人,还是保持距离要好的多。
挂断电话,我就去了陆景重的病房,因为快到了晚饭时候,我就交待其中一个黑衣人:“在XX大街,有一个南记,你去帮我买三份小米粥,还有一笼灌汤包,”我忽然想到李峥科现在正处于青春期,需要多吃多补,就改口说,“三笼灌汤包。”
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出去的,毕竟人家是黑道上的人,不是给人跑腿的,我正打算说算了,然后自己打电话叫外卖,黑衣人说:“好。”
我对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可以给你家主子带一份,家常的,挺好吃的!”
那人脚步顿了顿。
等我转过身,我才发觉也许是自己措辞有问题,这样一来,好像是我故意贬低了他一样,但是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等那个人回来了,还是应该道个歉。
我推门走进病房,不期然就撞上了陆景重黑漆漆的眼神,他好像已经盯着房门看了很久的样子,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唇角向上扬起。
我说:“你什么时候醒了?”
陆景重招手让我躺在他身边:“早就醒了。”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扶着他喝下,才笑着说:“那你就一直盯着房门看啊?”
陆景重点了点头:“望眼欲穿。”
我走到茶几旁,给他削了一个梨,因为陆景重头上和下颌上都有伤,不能张大嘴咬,所以我就用刀子切成小块的,用牙签扎着往他嘴里放,他张着嘴等我喂的样子特别萌,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就伸手做出要把梨丢进他嘴里的姿势,却又临时收了回来,让陆景重张嘴咬了个空。
陆景重:“……”
我忍不住快要笑岔了气,觉得笑的实在是厉害了,肚子都疼了。
陆景重说:“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着呢,等我好了,咱们慢慢算。”
我忍不住伏在床上,向他抛了个媚眼,明知故问:“算什么?”
陆景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来:“算账。”
我笑着又要喂陆景重吃梨,他却转了转头:“不吃。”
我知道陆景重这是要找我要台阶下了,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儿,时不时的童趣一下,又时不时的大男人一下,可能是我最近有了孩子,内心母爱泛滥了,玩心大起,就伸过手来,两指捏了一小块梨,凑过来放在陆景重嘴边,用逗小孩子的那种语气,说:“对不起啦,我错了好不好?乖,再吃一口?”
陆景重看了我一眼,然后张嘴,一下子咬住了我手中的梨,顺带还有我的食指。
他软软的舌尖在我指尖一划,我顿时觉得指尖一阵轻快酥麻的电流,就想要往外抽手,却被陆景重用牙齿咬住了食指尖,轻轻地咬着,还用舌头和口腔吸吮,还刻意发出一点声音来。
我觉得脸庞发烫,忽然灵机一动,就想了另外一个辙。
食指一勾,我向前轻轻地刷了一下陆景重的齿根,然后向后逗弄着他的舌头,趁着他齿关松动,我就抽出了手指,顺手往他衣襟上一抹。
陆景重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是个坏丫头。”
说到丫头,我就想起来自己的小女儿,就问陆景重:“咱们的乖女儿,你说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陆景重略一停顿:“你定吧,我不会起名字,当初雪糕的大名昭,就觉得你起的挺好的。”
“什么啊,”我说,“我的名字还是你给起的呢。”
陆景重说:“那是我随便起的。”
这时候,门外忽然两声敲门声,我赶忙从床上起来,帮陆景重整理了一下被子,又自己竖了竖衣领,才说:“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刚刚帮忙去买小米粥和灌汤包的大个子,这样的大个子,反而手里拎着两个外卖盒子,看起来实在是很不协调,我接过他手里的外卖盒子,然后说:“谢谢你了,真是辛苦了。”
大个子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冲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大哥,刚才我不是故意那样叫你的,对不起了。”
他一直是挺沉默寡语的,现在听我这么一说,还转过身来加了一句:“灌汤包的味道是不错,我给老板带了两份。”
病房门再度关上,我晃了晃手里装灌汤包的餐盒,故意打开一条缝闻了闻:“啊,真香啊,想吃不想吃?”
陆景重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没说话。
“好啦,你嗓子不好受,快说咱家女儿的名字,今天晚上就饶了你,要不然,哼哼,就饿着你不然你吃饭!”
陆景重撇嘴:“周扒皮。”
我故意做出来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来:“扒皮?!你舍得让你如花似玉的闺女叫这个名儿?快说,再不说我就自己吃独食了啊。”
说着,我就自己将满溢着香气的灌汤包一口咬了半个,鲜美的汤汁从嘴角流了下来,我赶忙抽了一张纸巾擦去。
陆景重忽然用那种特别可怜兮兮的口吻说:“我饿了。”
我手一顿,不过别开脸没看他。
陆景重接着说:“我从昏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下,我成功地自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看着手里的灌汤包,真是有点周扒皮的意思了。
陆景重又狠狠地烧上一把火:“不过没关系,我看着你吃,只要你不饿,我怎样都没关系。”
真不得不说,陆景重就会挑着我心尖上柔软的部分,只要是轻轻一触动,我就缴械投降了。
我想到陆景重长时间没有进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就喂他吃了一个灌汤包,把小米粥盛在碗里,一汤匙一汤匙地喂他。
“你说顾青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直对顾青城这个人挺好奇的,按理来说,他从来没有害过我,我对他应该是不多成见的,可是,我总觉得这人说不上来哪里有些不对劲。
陆景重抬了抬眼睑看了我一眼,说:“你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中,这个跟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算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走进了我的心,让我下意识的想要多了解他。
陆景重才告诉我,顾青城的母亲因为是S市某个社团头把交椅的女儿,之后和顾振宇离婚之后,就带着顾青城回了社团,外公很喜欢顾青城,就执意摒弃了几个孙子,把顾青城培养成继承人,也是由于顾青城手段实在是狠辣,他的那些堂兄弟表兄弟都怕的很,有的索性就拖家带口的搬出去住了。
我问陆景重,“到底狠辣到哪一种地步?”
陆景重说:“你见过杀人么?没有吧,但是这个男人,能徒手打过三个歹徒,夺了他们的刀,并不急于一刀毙命,而是找准了手筋脚筋,一根根的用刀挑断,就算是那种疼痛,都让人生不如死。那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们天天都在过,断人一只胳膊一只脚的,都实在是常见。”
我听了,后背上顿时凉飕飕的向上窜着冷气,好像在听鬼故事一样。
而就在这是,我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而发信人就是现在让我后背汗毛直竖的顾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