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秀依旧紧紧揪着我的手臂不肯放,那张脸已经红的有些发黑了,整个脸的青筋都弹出来,这么看着有些恐怖。我怀疑她是不是做过微调,或者整过容,总觉得这脸一个激动起来就会歪了。
她就这么直直的瞪着我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我用余光看了一眼顾唯一,她只站在那里,低着头,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忽然抬起了头,抬手擦了一下脸,片刻之后,才转过了身子。
目光冷冽,先是看了顾晖一眼,然后往我这边走过来,伸手一把扯住了朱子秀的手,然后将她强行扯到了身后,我看到她的手十分的用力,扣着朱子秀的手腕,指关节都发白了。我觉得这个时候,这子秀有点错乱,她佝偻着背脊,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自由的一只手慢慢的扒上了顾唯一的肩膀。
哽咽着说道:“唯一啊唯一,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你是顾晖的孩子,不是野种,不是的。”
“你闭嘴!”顾唯一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好,只微微侧了头,睥睨了朱子秀一眼。这朱子秀倒是很听女儿的话,说闭嘴还真的是闭嘴了,紧紧抿住了嘴巴,不再说一句话。
我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抓的生疼的手臂,摇了摇头,道:“顾唯一,你应该知足的,起码你妈还在你的身边,等哪天你妈妈想起来了,你总能找到你的生身父亲的。没准你的亲生父亲,会是那个豪门呢,这样想想,你应该很开心才对,你不是一直都想当千金小姐吗?我想有生之年,你一定会做到的,但一定不姓顾。”
我的话才刚说完,顾唯一便忽然抬手,一巴掌挥了过来,我没想到梁景的手比我还快,在我之前就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正好她如今双手都不自由,我便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脸上。
真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一巴掌打下去,引得我手都开始有些发麻了,她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愤怒,只甩了甩脸上的头发,用那张可怖的脸看着我,笑道:“不是亲生又怎么样?不是亲生的更好,我倒是不用顾虑那么多了!顾清城,你一定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是吗?可说实在,我今天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什么啊。只是过了那么多年,终于是还了我妈一个清白了不是吗?倒是你,跟着个黑社会老大,怕是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牙,目光一下子扫向了梁景,冷声说:“放手!”
梁景耸了耸肩膀,就松开了手,顺便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许是怕她来个突然袭击。顾唯一并没有多做停留,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往顾晖的方向看了一眼,仅仅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就此转身离开了。一下子医院里又恢复了安静,顾晖又坐回了位置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看起来似乎很疲惫,整个人充满了倦意,从头到尾,他似乎一直都没有看我一眼。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根本就不想看我。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走过去同他说半句话,反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做了那么一场戏,我也是有些累了,在这医院里坐上一天一夜,也真的是够呛。
随后,梁景就叫了司机过来,两人一道回了家,什么也没做,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从事情发生,到事情结束,梁景一直只是站在我的身后,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应对这一切,像是我身后的一个后盾一样,很扎实,不容易倒,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来帮我挡风遮雨,不受伤害。
躺下之后不久,我便睁开眼睛看了他许久,我想他到底应该还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吧。这晚我还做了个算不上美梦的美梦,梦见顾唯一匍匐在我的脚边求饶,整个人狼狈至极,我还拿了条蛇,往她嘴里塞,然后看着那蛇一点点的往她嘴巴里钻,直到整根吞没下去,然后我继续塞,直到再也塞不进去为止。
但人就是不能做美梦,因为梦醒之后,我就碰到了一个巨大的麻烦,我没想到梁景的妈妈会忽然找上门来。她是中午来的,我正好做完了一桌子的菜,梁景在书房里,门铃声显得非常急促,我才刚刚盛了半碗饭,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大中午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着急,摁门铃摁的那么急促,像催命一样。由着我心情还不错,门一打开,脸上的笑容也足够灿烂,只不过这一颗热诚的心,碰上了钉子。梁景的母亲冷着一张脸,双手交叠搭在腰间,见着我的时候,只上下打量了一眼。
‘伯母’两个字,还卡在喉咙口呢,她就伸手一把将我推到了一旁,直接就越过我,进了门。
正好这时候梁景从书房里出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妈的时候,瞬间就凝住了,手上的伤是怎么都藏不住了的,但他还是稍稍侧了一下身子,颇为勉强的扯了一下唇,道:“妈,您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同我说一声。”
梁母显然是不高兴的,她换下了鞋子,径直走到了梁景身侧,看了看他手上的手臂,眉心微微的蹙了起来,口吻颇为严厉,“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伤的?为什么伤的,伤的有多严重,有没有后遗症,一并给我说出来!”
她说完,就走向了客厅,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长沙发上。我在门口愣怔了一下,赶忙关上门,去厨房里,取了最好的茶叶给梁母泡茶。
端着茶杯,我立在厨房门口犹豫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走出去,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恭敬,道:“伯母,请喝茶。”
由着我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如今站在梁母的面前颇为紧张,她的目光扫过来,犹如锋芒在背,刺的分外难受。我与她就见过几次,几乎没有说过半句话,她也不太用正眼来看我,因此我也无法判断梁景的母亲对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我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一侧的单身沙发上,梁景与我面对而坐,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倒是蛮镇定的,过了好一会,才听他说:“您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嘛?你在S市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梁景,当初我让你来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可到了今时今日你又做了什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会,梁母说着,又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这么辛苦培养你成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吗?伤了右手!这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危险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我闭着嘴巴没有说话,想开口,却发现梁景放在身侧的手,暗暗的示意我噤声。
“你的手,动什么动?想护着谁?”果然是自己的儿子,这稍稍动个手,都被抓个正着。
我想转开话题,因此在他们静默的时候,便开口:“伯母,您来的这样着急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梁景也还没有吃饭,要不咱们先吃个饭,再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