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桐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呼吸里满是他身上迫人的男性气息,他的话在她耳边炸开。她心里委屈,“厉御行,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明明是你……”
“是,是我,都是我,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桐桐,你还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吗?”厉御行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若失去了她。也许他永远没有机会再将她找回来。
去他的伟大,去他的放她自由,他做不到,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的生命里退场。哪怕自私,他也要将她留下。
眼泪忽地打湿了眼睫,叶念桐狼狈的闭上眼睛。她深吸了口气,声音里都是痛意,“厉大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盼,盼你跟我说,你后悔了,想要我回到你身边去,我想,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到你怀里。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叶念桐了,我们回不去了。”
“桐桐,只要你肯回来,我们就一定回得去。就算回不去,我们也可以携手走接下来的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厉御行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过什么人,但是现在。他在求他最心爱的人,原谅他,不要放开他。
叶念桐怎么会不心动?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跨越了十年的时光,好不容易相守的男人,她不愿意放开他,但是事到如今,她却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只要一想到,那晚的人不是他,她就觉得自己肮脏。
她沉默且固执的,拉开了他的手,缓缓且坚定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她强忍着心痛,说:“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等你。”说完,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走得很快,像是逃离一般,她想,她应该考虑导师的建议,去国外留学,暂时离开这个让她心痛的地方。
厉御行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一拳重重的拍在路灯上,手背顿时血肉模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随着她的离开,像一只吹胀的气球,被针一扎,“嘭”一声,泄了气。他颓然的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化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前面的山路上,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口气。
一年,只需要一年,他一定要活着,恢复成正常人,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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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桐走了很长一段路,才遇上了从县里回市里的客车。她转了几次车,才回到学校。
校门口停着一辆阿斯顿马丁,她前行的脚步微顿。自爷爷葬礼结束之后,这是叶忱第一次出现在她学校外面,她没有回避,缓缓走过去。她俯身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宛如谪神般俊美的脸。
“桐桐,你这是从哪里来?”叶忱观察入微,注意到她白色运动鞋上黄色的泥尘,今天没有下雨,她这一身狼狈,只怕不是城里沾上的。想到她去了哪里,他的心微微下沉。
叶念桐抚了抚脸颊上的头发,不答反问:“小叔,你找我有事吗?”
叶忱按开了中控锁,“我等你很久了,你手机打不通,宿舍里也没人,是有事找你,你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叶念桐犹豫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进车里。叶忱见她系上安全带,他才发动车子,车子驶进车流中,叶念桐偏头看着他,“小叔,你找我什么事?”
叶忱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前面的路况,“怎么,现在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念桐攥紧身上的安全带,以前爷爷还在世时,她还能把叶忱当成家人。但是现在爷爷走了,那个家里,似乎再没有自己留恋的人和事了。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桐桐。”叶忱轻轻一叹,“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今天律师会到家里来公布遗嘱,说是需要所有人到齐,才会公布。”
叶念桐垂下头,手指用力绞着安全带,其实从心理上,她还无法接受爷爷的死。总觉得那就是做了一场噩梦,等她醒过来时,爷爷还在叶宅里好好的。但是现在,律师却要公布遗嘱了。
叶忱见状,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说:“桐桐,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爸的死,但是爸已经死了。不要再难过了,你这样,爸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叶念桐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来,冲叶忱笑了笑,“小叔,我知道,我会振作起来的。”呆厅团号。
“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吗?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总是不如住在家里方便,搬回来住吧。”叶忱只字不提叶念桐与厉御行之间的事。
“不用了,小叔,我在宿舍里住得挺好的。”叶念桐婉拒,见叶忱还要再劝,她连忙道:“如果我住得不习惯,我会搬回去的,真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委屈我自己的。”
叶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敏锐地感觉到,自爸爸死后,他们之间更生疏了。桐桐不愿意回叶家住,只怕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车厢里沉默下来,叶念桐偏头看着窗外,街边景物急速倒退,一栋熟悉的摩天大厦在映入她眼睑。她倏地坐直身体,看着窗外,一辆白色卡宴缓缓驶进大楼,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车,直到过快的车速将那栋大厦远远抛在后面,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
叶忱见状,他的心口传来一阵剜心似的痛,他右脚放在油门上,阿斯顿马丁如一只咆哮的骏马,嘶吼着急驶而去。叶念桐心惊胆颤的拽着安全带,转头看着叶忱,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她大声道:“小叔,开慢点,这样会出事的。”
叶忱眼角余光看到她害怕的样子,他不想吓着她,右脚慢慢松了油门,车速降了下来,他歉疚道:“桐桐,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
“没事。”叶念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叶忱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直到车子驶入叶宅,两人都没有再交谈过。
叶念桐推开车门下车,抬头望着眼前的老宅,那一片银杏林已经被砍光了,显得格外空旷。这座熟悉的宅子里,如今却只剩下陌生。
叶忱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片空旷的空地,他说:“桐桐,我已经叫人尽快把银杏树种上,这里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了。”
叶念桐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叔,就算种上银杏树,也不是以前的那一片了。”这里早就物是人非,他们何必自欺欺人呢?
“桐桐……”
“进去吧,不要让律师久等。”叶念桐无视叶忱焦急的神情,径直朝别墅里走去。
走进别墅,大伯二叔见姗姗来迟的她,自是一番讥讽。她不想惹事,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等叶忱进来,律师才开始宣读遗嘱。叶氏虽然被厉氏强行收购了,但是叶老爷子还有一些叶氏的股份与不动产,比如说这栋老宅子,还有一些基金,都做了合理分配。
老宅留给了季美英,叶氏的股份分成三份,叶家兄弟每人一份,而基金则留给了季美英,遗嘱上,其实没有提到叶念桐的名字,叶老爷子也没有留任何东西给她。
叶念桐并不意外,等律师宣读完遗嘱,他对叶念桐说:“叶小姐,请跟我出来一下。”
叶家两兄弟沉浸在新拿到手的股份的喜悦中,压根不管律师叫叶念桐出去干嘛,反正她不来瓜分他们的财产就够了。但是季美英却一直盯着他们,看叶念桐与律师走出别墅,她寻了个借口,也跟着出去了。
别墅外面那片空地上,叶念桐与律师相对而站,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叶小姐,这是老爷子病发前,交代我交给你的东西。”
叶念桐伸手接过去,她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把保险箱钥匙与一个金锁片。这就是爷爷说的信物吧,没想到,竟是小时候爷爷给她的金锁片。她将东西装回去,谢过律师,将信封塞进包里。
律师临走前,对她说了一句话,“叶小姐,不要怪老爷子对你狠,其实他最疼的人,还是你。”
叶念桐鼻翼酸涩,她抬头望着天空,不让眼泪落下来。她承认,之前爷爷逼她跟厉御行离婚,她怨过恨过,但是现在这些恨与怨,都化成了无尽的后悔。如果她早知道爷爷会走得这么快,她就不会跟他赌气,她一定会多顺着他一点。
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的她,才会在这里后悔。
叶念桐垂下头,转身时,看到季美英站在别墅门前,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她蹙了蹙眉头,心里有些不悦。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喜欢季美英,总觉得这个奶奶古里古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慢慢穿过庭院,步上台阶,来到季美英面前,抬头望着她,“奶奶,爷爷病发前,您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吗?”
“不是我,难道是你?噢,我忘记了,你为了个男人,枉顾你爷爷的性命,怎么会是你?”季美英神情些尖锐,她咄咄逼人的盯着叶念桐,“如果不是你,老叶怎么会被气死?”
叶念桐承受不住她的指控,她本来想问问她,爷爷病发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但是被季美英这样责难,她溃不成军,“奶奶,对不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季美英拽住胳膊,她的目光落在她的包上,“刚才律师偷偷给了你什么?东西交出来,你再走。”
叶念桐护住包,“就是一块金锁片,是我小时候,爷爷亲自去金店里叫人打的,你放手啊。”
季美英牢牢拽住她,一块金锁片,老爷子至于这么神神叨叨的让律师单独给她么?叶念桐挣脱不开,又觉得季美英此举十分诡异,她灵光一闪,但是那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她没有抓住。她只知道,现在一定要远离季美英,她灵机一动,指着她身后,大喊一声:“小叔,你怎么出来了?”
季美英果真中计了,她转过身望去时,叶念桐狠狠甩开她的手,快速往大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