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桐没有犹豫,闭上眼睛,纵身一跳。耳边有风声呼呼刮过,一瞬之后。她跳进了一副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她睁开眼睛,星眸璀璨的望着他,说:“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摔了。”
厉御行将她放在地上,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现在不生气了?”
叶念桐皱了皱小鼻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说:“我才没那么小气,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叶念桐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借着手机的微光,向祠堂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说:“御行,你跟紧我,这里面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估圣大亡。
下一秒。叶念桐被拥入温暖的怀抱里,她唇边绽开一抹笑意,调笑道:“真乖,刚才我回来时,你就这样,我也不用生闷气了。”
厉御行瞪着怀里的小人儿,她这叫蹬鼻子上脸吧,心里却又拿她没有办法。他揽着她的肩,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手机,说:“这里的杂草有半人高,你小心一点。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哦。”手机的微光。衬得祠堂里的树影憧憧,像鬼影一样。再看祠堂外的路灯,那里的光像是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叶念桐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后背汗毛直竖,她庆幸厉御行跟着一起来了,否则她这会儿一定会被吓死。
两人缓缓走到祠堂外面,厉御行四下里看了看,“你刚才说看到了光,哪里有光?”
“就是这里啊。”叶念桐也跟着到处张望,祠堂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别说光了。“要不,你把手机灯光关了,我们再看看。”
厉御行关了手电筒,祠堂外面一下子黑了下来。眼前没了光,待适应了祠堂里的黑暗,两人的视野就看得更远。叶念桐揉了揉眼睛。问厉御行:“你有没有看到光?”
厉御行摇了摇头,“你刚才是不是眼花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叶念桐四处张望,眼前忽然飘过去一道身影,她抓住厉御行,大叫:“御行,我看到有人飘过去了,刚才,就在前面,我们快追。”
叶念桐说着,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也冒了起来。好恐怖!半夜三更来这种地方,果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厉御行被她拖着往祠堂后面跑去,前院的路灯照射不到这里来,他们只能凭着微弱的月光艰难前行。两人追了一段路,才发现祠堂后院比他们想象中大多了,这里一直连接到后山,从后院的小角门出去,不远处隐约有灯烛的光芒。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简陋的茅草屋,两人都震惊了。
厉御行在厉宅生活了34年,从未想过祠堂的后院竟别有洞天。那天他跟三叔翻进祠堂里,也没有发现这里有小角门,小角门后面就是茅草屋。
此刻他们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依然能听到茅草屋里传来急促的咳嗽声。叶念桐与厉御行面面相觑,两人同时往茅草屋走去。
离得近了,咳嗽声越来越明显,他们听出来,这是女人的声音,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叶念桐心里剧烈翻腾着,难道新闻里说的是真的,爷爷真的将苏婉囚禁起来了?
厉御行抓紧叶念桐的手,茅草屋离小角门不远,他们很快就走到茅草屋外面,茅草屋外面竖着栅栏,栅栏里面有很大一块院子,借着茅草屋里透出的微光,隐约看得出来,这里种植着一大片蔬菜,还有鲜花。
这大概就是陶渊明笔下描述的世外桃源,他们竟不知道,在厉宅里,竟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叶念桐抬头望着厉御行,如果不是她偶然看到这里有光,他们恐怕还不会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住在这茅草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苏婉?
这个答案,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
“御行,我们进去……”叶念桐话还没说完,只见茅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烛光里,一位穿着青色旗袍的老妇人站在门边,幽幽地看着他们,“贵客既已找上门,为何过门不入?”
老妇人的声音,大概是因为说话少的缘故,给人一种很生硬的感觉。她说完话,就捂着嘴不停咳嗽起来。
叶念桐与厉御行面面相觑,厉御行推开栅栏,拉着叶念桐走了进去。确定对方是人,他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老妇人佝偻着身影,边咳边走回屋里。
两人走近了,才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叶念桐急声道:“您生病了?为什么不找医生来看看?”
老妇人自顾自的将炭炉上的瓦罐端起来,将汤药倒进碗里,她说:“这些年,我一个人独居在这里,已经习惯自己给自己看病,咳咳咳,实在病得重了,就从后山去镇里,捡些中药回来熬。”
闻言,叶念桐莫名心酸,她仔细打量老妇人,发现她四年前见到的就是她,那时候她还以为她是鬼,没想到她是活生生的人。
“您为什么要独居在这里?您是不是叫苏婉?”叶念桐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最后冲口而出的却是这两个问题。
厉御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茅草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的桌子椅子,都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式,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屋里十分潮湿。这种茅草屋,一到了雨季,恐怕很难避免湿气往屋里扯。
看到这情形,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外界传言,也许真的言中了。
老妇人端着瓷碗的手颤抖了一下,滚烫的汤药洒在手背上,她仿佛没知觉一般。过了一会儿,她才将碗放下,说:“你们坐吧,哑奴引你们来,自有他的用意。”
叶念桐与厉御行互看了对方一眼,莫非她刚才在梧桐院看到的灯光,和刚才从他们眼前晃过去的黑影是哑奴所为?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老妇人,微弱的烛光里,老妇人头发发白,形容枯槁,一脸病容,完全没有她四年前见到她时的敏捷与健康。
叶念桐隐约猜到,老妇人要告诉他们的事,就是他们最近一直解不开的疑团。
四年,对他们这种身体力壮的年轻人来说,都是很漫长的时光,更何况是老年人。老妇人说话时,中气不足,还不停喘,只怕病情很重。
“奶奶,您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老妇人在他们面前坐下,苍老的容颜里,已经很难再看见年轻时候的风姿了,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某一点上,似乎在追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小丫头,四年前,我见过你。”老妇人突然道。
叶念桐点了点头,“嗯,我记得,我当时以为您是鬼,还吓得要命。”
“对不起,吓坏你了。”老妇人真诚道,“那时候我觉得我们有缘,你是厉家的当家主母,却与厉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想厉家的诅咒,也许就在你们这一代破了。我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想来见见你,没想到吓坏你了。”
叶念桐尴尬的挠了挠头,“其实我胆子挺大的。”
两人明明初次见面,但是叶念桐一点也不怕她,反而觉得很亲切,不自觉就卖起萌来。
老妇人笑了,却一不小心笑岔了气,不停咳嗽起来。叶念桐连忙起身过去,又是给她捶背,又是给她倒水,让她喝口水顺顺气。
老妇人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她笑看着厉御行,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她说:“这丫头比那个什么季小姐有趣多了,也可爱多了。”
厉御行并不觉得诧异,老妇人一直住在祠堂里,不可能不知道厉宅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点头称是,“奶奶说得对。”
老妇人皱眉,“你叫我奶奶,你爷爷知道了,指不定打断你的腿。”
叶念桐立即从老妇人的话里听出端倪来,她说:“奶奶,您真的是苏婉奶奶吗?您没死,那您真的像外面那些人揣测的,您是被爷爷囚禁在祠堂里的?”
老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声,过了许久,她才道:“对,我没死,我侥幸的活了下来。”
“既然您还活着,为什么您要待在祠堂里?”叶念桐继续问道。
老妇人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叶念桐以为她睡着了,她却突然道:“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以为相守在一起,远远的看他一眼,知道他活得很好,就心满意足。等年华逝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老去,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是没想过离开,但是离开一段时间,我还是想要回到这里来,隔着祠堂,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已经知足。”
叶念桐心里一震,在外面人云亦云时,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爷爷囚禁了苏婉,但是从她的话里,她竟听出了别样的情深。
她对爷爷到底有着怎样的深情,才会甘于将自己囚禁在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