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政楷夫妻带着慢慢风风火火的离开,厉御行搁下手里筷子,看着人去楼空的别墅大门,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倨傲的下巴。眸光流转。眼里掠过一抹算计。
韩沉,你可以拿恩情绑住桐桐,我又何尝不能用亲情绑住她?恩情与亲情,孰轻孰重,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悄无声息的停在医院大门口,徐叔连忙下车。先一步将后备箱的轮椅拿出来。厉政楷弯腰抱起温娴,将她放进轮椅里。
慢慢站在轮椅后面撑着轮椅,不让轮椅乱动。
温娴坐在轮椅上,她温柔的揉了揉慢慢的脑袋,眼角余光瞄到医院门前的花店,她心思一动,拉下厉政楷。对他说了两句,厉政楷满眼宠溺,转身走到花店前,照着妻子的要求买了一束黄玫瑰。
夫妻俩带着慢慢来到病房外,此时已经是晚上,病房外面静悄悄的,厉政楷伸手敲门,有节奏的敲了三声,他便推开门。病房里,韩沉正在看报纸,双腿传来的疼痛迅速让他冷汗涔涔,他咬着牙关忍着剧烈的疼痛。
听到敲门声,他抬头望去,就见厉政楷夫妇带着慢慢走了进来。
慢慢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韩沉,他惊讶之余,飞快跑过去。兴奋的趴在床边,大声喊道:“韩爸爸,你怎么在这里?你生病了吗?”估吗讽弟。
韩沉没料到厉政楷夫妇会带慢慢来,他垂眸,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慢慢,“慢慢都长这么高了,韩爸爸都快认不出来了。”
慢慢乖巧的趴在床边。歪头看着他,见他双腿打着石膏,他说:“韩爸爸,你受伤了吗?很疼吗,我给你吹吹。”说着,他真的噘着小嘴儿凑过去吹气。
韩沉心里欣慰极了,真不枉他疼他一场,他摇了摇头,“韩爸爸不疼。”
慢慢吹了两下,眼角余光终于瞄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叶念桐,他兴奋的尖叫,“妈咪,妈咪。”自从车祸发生后,叶念桐就没回过厉家,这也是车祸后慢慢第一次见到妈妈,兴奋的心情自然无法形容。
他尖叫着扑过去,也不管叶念桐是不是清醒的,就在她脸上“啵啵”的亲个不停,厉政楷推着温娴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她心里直感叹,果然血缘天性,慢慢几天没见到叶念桐,天天嘴上念叨个不停,这会儿见到妈咪,他自是激动兴奋的。
温娴抱着黄玫瑰,被厉政楷推到病床边,韩沉喊了两人,温娴开门见山道:“韩先生,感谢你救了我儿子媳妇和我的孙子,我们本该早点来看望你,但是听说你一直在昏迷中,我们就不好来打扰,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韩沉看着面前的贵妇人,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依然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厉家人,没有哪个是简单人物。他温润浅笑,“劳伯父伯母亲自走一趟,我已经好多了。”
温娴将黄玫瑰递过去,笑道:“我们来得匆促,没来得及买礼物,就在医院外面买了束花,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花啊什么的。”温娴见韩沉接过去,她又继续说:“刚才买花的时候啊,那个小姑娘说黄玫瑰代表歉意,我一想,原来现在买花还有讲究的。”
韩沉抱着娇艳欲滴的黄玫瑰,那艳丽的黄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隐约猜到了温娴的来意,他淡淡道:“伯母,您有话就请直说。”
温娴脸上的笑意更深,她说:“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不费力气。”温娴并没有马上道明来意,而是看着旁边的陪护床。
叶念桐还没有醒来,慢慢抱着她的脖子,脆生生的喊着“妈咪”,韩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这一幕,心里有股暖流淌过,耳边乍然响起温娴的声音,“这几天桐桐没回家,慢慢念得紧,孩子啊,还是要跟父母待在一块儿,才会幸福。”
韩沉皱眉,不明白温娴突然提到慢慢做什么,他危险的眯起双眸,“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桐桐性格单纯,知恩图报,韩先生舍命相救,桐桐必定感怀在心,我们支持她报恩,但是报恩归报恩,也不能因为报恩,而让她有家归不得。韩先生,请你看在慢慢流落在外三四年的份上,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温娴话里并未有指责之意,但是句句都充满压迫感。
韩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心里冷冷一笑,他就知道温娴并非泛泛之辈,她绝不是单纯的来探病那么简单。
“让慢慢流落在外的是您的儿子,伯母怎能拿这事来问我要人情呢?”韩沉语气里隐含嘲讽。
温娴微笑道:“韩先生深明大义,御行之前确实犯了浑,所幸桐桐善良,原谅了御行,现在他们小两口恩爱无比,慢慢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过得非常开心。我们这做父母的,看到他们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就放心了。”
韩沉搁在床单上的手紧握成拳,他沉默不语。
温娴见状,抬头看了厉政楷一眼,继续道:“韩先生,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何必苦苦执着?”
“那么伯母又可知,我跟桐桐认识了14年,厉御行现在拥有的,原本应该属于我。”韩沉声音里隐约透露着不甘,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厉御行现在拥有的幸福本就该属于他,他又如何能安心?
如果之前他只是心里存了一种念想,那么此刻温娴的语气,就让他有了想一争到底的决心。
温娴眯起双眼,目光犀利地盯着韩沉,她说:“韩先生,不管14年前是怎样的,现在桐桐和御行相爱,并且还有了孩子,你再横插一脚,就是不光明磊落的。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韩沉见她要说大道理给他听,他冷淡的打断她的话,“他们并没有复婚。”
“……”温娴被噎住,叶念桐与厉御行确实还没有复婚,韩沉知道这一点,才会紧抓着桐桐不放手,她眸里精光轻闪,“韩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桐桐与御行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人想插足就能插足的。你为了救御行他们受了重伤,桐桐在这里照顾你无可厚非,但是我希望韩先生清楚,凡事有个度,过犹不及。”
韩沉心里并不太舒服,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念桐已经从昏睡中被慢慢叫醒过来,她听着温娴与韩沉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谁都没有错,但是落在她耳里,却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她撑身坐起来,将慢慢搂在怀里,淡淡道:“爸爸,妈妈,我送你们出去。”
温娴没料到叶念桐会这个时候醒来,她望着叶念桐,她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眉宇间蕴藏着深深的疲惫,却已经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然后牵着慢慢走到轮椅旁边来。
温娴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她看着韩沉,说:“韩先生,你好好将养身体,我们就不打扰了。”
厉政楷对韩沉点了点头,然后推着轮椅往外走去。温娴要来医院时,他就知道温娴想做什么,他没有阻止。他退下来前是律师,没少跟韩沉接触,这个孩子为人正直,他研究犯罪心理,对心理学十分精通,就温娴那点能耐,根本就辩不过韩沉。
他早已经预料到结果,却仍是带温娴来折腾一下,因为他要让韩沉知道,厉家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四人相继步出病房,叶念桐送他们下楼,黑色迈巴赫像一头潜伏在黑暗里的豹子般,浑身散发着光芒,叶念桐站在车旁,温娴握住她的手,说:“桐桐,你别怪妈妈擅作主张,你几天没回家了,慢慢念叨着你,御行回来也是茶饭不思的样子,我看着着急,才想说来接你回家。”
叶念桐心里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但是温娴这样说话,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说:“妈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别为我担心,等韩沉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回去。”
“桐桐,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非得你亲力亲为,只要你开口,我们可以请十个八个专业的护工,将韩沉护理得妥妥帖帖的,你何必要亲自守着他?”温娴不解道。
叶念桐弯腰,在轮椅旁蹲下来,她真诚的望着温娴,说:“妈妈,你知道吗?这几年我在g市无依无靠的时候,是韩沉陪在我身边,不停鼓励我,让我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我很感激他。这次,他明知道挡住时速超过220码的车,有可能会车毁人亡,他依然毫不迟疑的挡在了我们的车前,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也许是我,也许是御行,也许是慢慢。我们欠他的是救命之恩,这不是任何物质可以偿还的。”
“桐桐,妈妈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妈妈太过冲动了,妈妈向你道歉。但是桐桐,你答应我,韩沉已经脱离危险,你晚上就回家里去住吧。”
叶念桐望着温娴,她知道这是她最大的让步,韩沉烧已经退了,她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她点了点头,“好,妈妈,我跟你回去,但是我要上去跟韩沉说一声。”
“去吧,我们在下面等你。”温娴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开了她的手。
叶念桐倾身抱了抱慢慢,“慢慢,在下面等妈咪,妈咪很快就下来。”
“好耶。”慢慢知道妈咪要跟他回家,他高兴极了。
叶念桐放开慢慢,转身进了医院大楼。回到病房外,她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病房里孤单坐在病床上的颀长身影,他似乎想要下地,但是双腿动弹不得,他挫败的捶着打了石膏的双腿。
她心里一惊,急忙推开门跑进去,失声道:“韩沉,你做什么呀?快住手。”
韩沉听到她的声音,他怔愣了一下,接着继续捶打不听使唤的双腿,“桐桐,你闪开,不要被我误伤了。”
叶念桐瞧着他这副狠劲儿,心里吓得不轻,她急忙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她大声道:“韩沉,你别这样,你会弄伤你自己的。”
韩沉的双臂被她死死的抱着,他不敢用力挣扎,怕伤害了她,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落寞道:“桐桐,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是不是就这样变成废人了?”
叶念桐心里难受极了,韩沉何时在她面前软弱过?就算是当初她要跟他分手,他也二话不说就放她自由。可是现在,他因他们而受伤,下半辈子或许都要倚靠轮椅为生,她又怎能放任他不管?
“不会的,韩沉,相信我,你一定会站起来的,你别沮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概是经过一番折腾,韩沉困了,他拉着叶念桐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手,“桐桐,不要走,留在这里陪陪我,好不好?”
叶念桐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又想起厉政楷夫妇和慢慢还在楼下等她,她咬着唇,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恩情,一边是亲情,她要如何兼顾?
韩沉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他缓缓放开手,他转过头去,声音闷闷道:“你回去吧。”
叶念桐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她咬牙起身,说:“韩沉,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闻言,韩沉眼里的光亮黯淡下来,在桐桐心目中,还是厉御行最重要。
叶念桐拿起自己的包,在愧疚吞噬自己以前,她飞快走出病房,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叶念桐刚离开,病房外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看着叶念桐匆匆离去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桐桐?”韩沉听到声音,以为是叶念桐去而复返,他惊喜地看向病房门,眼里刚亮起来的光芒,再度黯淡下去,他微微阖上双眼,敛去眼中的情绪,他喊道:“妈,您什么时候来的?”
韩夫人走到病床边,看韩沉,说:“我来了一会儿了,韩沉啊,世间那么多美好的女孩子,你为什么偏偏就死心眼的只认定了桐桐了?”
韩沉望着母亲,韩家自祖辈开始,就是与**一起打天下,韩家男儿铁骨铮铮,鲜少为儿女情长犯愁。韩沉是个例外,认识叶念桐之前,他不是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就是与死尸打交道。
韩夫人很担心他会跟风,成为不婚族。因此给他介绍了许多的名媛千金,奈何他都看不上,唯一看上的这个,却被人捷足先登。
“妈,我原本以为我是一个自制力超强的人,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控制不了的,但是唯有爱情,这两年,我陪在她身边,她高兴我便高兴,她哀愁我便哀愁,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爱情,还会软弱一个人的心智。”
韩夫人坐在病床边,握住韩沉的手,另一手抬起来,轻抚着他头上的纱布,她说:“韩沉,你从来没跟妈要求过什么,这一次,妈妈会满足你,让你达成愿望。”
韩沉惊疑地看着母亲,“妈,你要做什么?”
“你好好疗养身体,到时候你便会知道,妈妈想做什么。”韩夫人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里掠过一抹精芒,既然是韩沉想要的,那么无论如何,她也会让他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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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桐回到厉宅,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慢慢,他围着叶念桐转来转去,快乐的像只小青蛙一样,一直不停的说话。母子俩从停车场走回到梧桐院,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的厉御行。
“拔拔,你是专程在这里接我们的吗?”慢慢看到厉御行,他高兴的喊道。
厉御行的目光落在叶念桐身上,半晌,才向下移,看着站在叶念桐旁边的小不点,他弯腰将慢慢抱起来,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叶念桐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张妈还没睡,看到叶念桐回来,她开心得不得了,看见叶念桐瘦了,她又心疼得不得了,张罗着跑去做宵夜。
叶念桐不想让她麻烦,张妈不肯,说要好好给她补补。
慢慢见状,跟进厨房去,嚷嚷着要吃生滚牛肉粥。
客厅里只剩下叶念桐与厉御行两人,厉御行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眼窝下一片鸦青的暗影,他伸出手轻抚着她憔悴的小脸,心疼道:“累吗?”
叶念桐摇头,她轻轻靠在厉御行的肩头,不管有多累,只要回到他身边,她就感觉不到舒服了,“不累,就是很想你。”
明明天天都能见到他,但是那种思念却无法遏止,就算此刻相拥在一起,这种思念依然不曾减少半分。怎么会那么想他呢?
厉御行伸手揽着她的腰,听到她说想他,他积压在心里几天的郁气逐渐消失。原来只要她在怀里,这些负面情绪都会一扫而空,“桐桐,我也想你。”
放任她去照顾韩沉,他心里明明嫉妒得要命,却不敢表现出来,不想她在那么劳累时,还要分神来安抚他。可是当她为了照顾韩沉不眠不休,甚至将他和慢慢都遗忘时,他又开始害怕,害怕她再也不属于他。
下午听到莫远对桐桐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单单是救命恩人这一条,已经让他惶惑不安了,再加上14年前的事,他心里实在没底。
叶念桐莞尔,她仰头,看着他下巴长出的青色胡茬,伸出手调皮的碰了碰。但是一不小心碰到了他微微突起的喉结,她敏锐地感觉到拥着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她望着他,他目光幽深,眸底隐约跳动着火花。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不懂他这样的神情代表着什么,她娇羞万分,看着厉御行朝她压下来的脑袋,她的心脏砰砰的乱跳起来,“御行,别……”
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吻住,然后她被他拦腰抱起来,边吻她边往楼上走去。
他有多少天没有好好抱一抱她跟她亲热了,他就有多渴望她。他知道她很累,但是不将自己埋在她身体里,感受被她包裹的满足,他的心就会一直飘浮在空中,无处安放。
他想,只有男女最原始的运动,才能让他找回自信。
卧室里,一场**刚歇,厉御行赤着上身,将同样未着寸缕的叶念桐抱在怀里,她微张着红唇娇喘着,那模样别提有多惹人怜爱。
厉御行看得情动,他俯下头去,再度吻住她的唇,唇齿缠绵间,发出暧昧的声响。半晌,厉御行才将喘不上气来的叶念桐放开,他轻轻吻了吻她红肿的唇,然后放开她。
她身上满是他刚才肆意制造的草莓,尤其是脖子上面,夏天单薄的衣服根本就遮挡不住那些吻痕。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显眼的地方种草莓。
叶念桐星眸半垂,只余出气的力气,她眸里波光潋滟,浑身软得没有半点力气,只得依附着厉御行。
厉御行修长的手指在她汗湿的黑发间穿梭着,他说:“桐桐,明天我要去趟马尔代夫,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到时候我们去民政局办理复婚手续,好吗?”
叶念桐睁眼看他,“你去马尔代夫出差吗?我记得厉氏没有业务在马尔代夫。”
“不是,去办点私事。”她的头发很柔顺,从指间穿过,带起一股酥麻,他喜欢极了这种感觉,手指贪恋的在她发间穿梭。
叶念桐疑惑地看着他,见他一脸的莫测高深,她笑得十分奸诈,“是么,你有什么私事要去度假天堂的马尔代夫去办?该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了小蜜了吧?”
厉御行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吟吟道:“我的小蜜可不就是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马尔代夫,我们再去重温一下蜜月之旅?”
叶念桐头摇得像拨浪鼓,四年前他们去马尔代夫,出去玩的时间太少,她大部分都被厉御行拉着做,那间别墅的所有地方,只要厉御行想得出来的方式,都尝试过一遍,她才不要去。
说是去度假的,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做罢了。那个时候,她若是多留意一下他的反常,他们也许就不会错过四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