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佬她穿越了

作者:文苑舒兰

殷承祉就怕崔温是来找他师父兴师问罪的,当即朝着小球嚷了一句还不快藏起来便跑出去了,“舅舅,你来找我吗?”

崔温仪容已经整理过了,虽然眼底的血丝还在,脸上的倦色也很明显,但精神还不错,重要的是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应该不是来找师父麻烦的吧?殷承祉心里想。

“冯姑娘在吗?”崔温问道。

殷承祉心紧了紧,“舅舅是来找师父的?”

“嗯。”崔温颔首,神色严肃但并无怒意。

殷承祉看了看他,“舅舅,这次的事情和师父无关,是我自作主张,师父罚我更是理所应当”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崔温笑道,只是这笑有点僵硬。

殷承祉也不是真的怕这些,只是不愿意自己最亲的两个人起冲突,“舅舅来找师父何事?”

崔温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抚了抚殷承祉的头。

殷承祉更是错愕了,“舅舅?”他不是小孩子了,舅舅这举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的确是有些事需要与你师父商议。”崔温笑道,“放心,她是你师父,舅舅哪怕责怪她什么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殷承祉自然不能再阻拦什么,“那舅舅稍等一会儿,我先就去问问师父。”末了又补充一句,“师父不太喜欢见人。”

崔温并未拆穿他,“嗯。”

殷承祉转身进去,很快便出来了,“舅舅,师父请您进去。”

崔温颔首,起步走了进去。

身为客人,不过里面的人却半点客人该有的模样都没有,仿佛这里便是她的地盘,悠闲自在的让人见了生恨。

崔温压下了心里的暴戾,神色严肃却平静地说:“冯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便是要单独交谈的意思。

殷承祉心又悬了起来了,“舅舅”

“出去。”冯殃却道。

殷承祉看了看师父,只得道:“是,徒儿遵命。”便只能忧心忡忡地转身出去。

待他出去之后,崔温便冷笑:“冯姑娘这”

“有话便直说,无需冷嘲热讽的。”冯殃没等他说完便道,不必听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了,“崔将军若是来兴师问罪的,看在那孩子的份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之前的作死并非我所指使。”

“可你也没阻止不是吗?”崔温也没发作,继续质问。

冯殃笑了笑,“那孩子跟我说你想让他在你死后接收崔家军。”

“看来四殿下是打心底敬重姑娘。”崔温又道,所以,就该任由他去冒险?!

冯殃笑道:“他是我徒儿,敬重不是理所应当吗?”

“的确。”崔温没有反驳,“所以我希望冯姑娘也能尽为人师的职责。”

冯殃敛了笑容,“崔将军,虽说我一向不爱与人计较,但你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教我如何为人师,是不是也过了?”

“事关至亲,不得不谨慎。”崔温没让步。

冯殃看着他,眸色晦涩了下来,“有话直说。”

“好。”崔温也没有再饶圈子,“我希望冯姑娘能护殷承祉周全。”

冯殃没答话,而是静待他下。

崔温继续道:“我会让人送他去幽州,希望冯姑娘也能随行,这孩子对崔家有芥蒂,去了幽州不适合住在崔府,我在幽州城另外安排了府邸,冯姑娘可与他一同入住,往后无论时局如何改变,都希望冯姑娘能够护他周全!”

冯殃看着他,眸光锐利,“你打算做什么?”

“冯姑娘。”崔温笑了笑,“不是我打算做什么?而是时局变幻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顿了顿,又道,“这一点,冯姑娘心里便半点没数?”说完,又呵呵笑了两声,“罢了,如姑娘这等超凡脱俗之人,如何会在意俗世的纷纷扰扰?崔某也不求姑娘能出手改变时局,只是希望能护这孩子周全。”

“你守不住闾州。”冯殃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崔温哈哈笑了,“冯姑娘果然目光如炬!”

冯殃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嘲讽,眉间隆起了皱褶,“你想要我”

“不。”崔温截了她的话,“我从未寄希望姑娘能出手相帮,或许没了姑娘插手,时局也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我救人还救错了?”冯殃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崔温摇头,“崔某很感激姑娘当日救了四殿下,不过,今日之事也的确与姑娘有关!若无姑娘的人暗中相帮,四殿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的了蛮族大巫!”他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甚至曾经一度想这会不会是姑娘故意为之!”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四殿下心性纯良,深入蛮族也只是一心要救我这个没用的舅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要去杀人!而且还是蛮族的大巫!若是无人怂恿,他如何会想到去做这事?如何能做到这事?!”

“所以,今日你还是来兴师问罪。”冯殃说道。

崔温还是摇头,“阿承说你罚了他,既然罚了,便是他犯了错,而他犯的,应当不仅仅是不将自己性命当回事吧。”他也没等她回应,泛着血丝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却是轻了许多,“姑娘也知他犯下了大错。”

殷承祉很不放心,他可以站在门口处偷听的,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只好一个人在那里干着急了。

不过好在里面没有大的动静,而且两人的交谈也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一刻多钟,崔温便出来了,神色还是进去之时的那样。

“舅舅。”他上前,唤道。

崔温停下了脚步,微笑道:“放心,说了不会为难你师父便不会。”

还能开玩笑,便是真的没事了。

殷承祉终于放下心来,“舅舅来找师父是为何何事?”

“陪舅舅走走。”崔温揽过了他的肩,说道。

殷承祉自然不会拒绝,“好。”随后又想起了一件事,“我也正好有事要与舅舅说。”之前在蛮族营帐外记下的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不过那个白光男的事情不能告诉舅舅,这会牵连到师父,“舅舅,之前我在蛮族营帐”

屋内,圆球在崔温走了之后便窜出来了,不过却没有破口大骂姓温的臭不要脸,虽然他的确真的是极度的臭不要脸,“主人”声音怯怯的,“小球小球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不!主人,也许只是姓温的危言耸听!”

“你说过那男人差点就发现你们了。”冯殃却说道。

圆球一愣,“是啊,不过后来也没发现,应该只是”

“他发现了。”冯殃打断了它的话,“所以,崔温没有危言耸听。”

“主人”圆球真有点急了,“小球真不知道会这样!当时小球只是想帮烂橙子他他真的很可怜小球要是不帮他的话,他一定会把自己命给玩完的!主人,当时他他”可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主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动怒,“主人,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小球再去”

“将所有人都杀了?”冯殃嗤笑,“你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

“是我主人天下无敌!”圆球立即说道,“主人”

“你前主人没有跟你说过,有些事情哪怕能做也不能去做吗?”冯殃缓缓说道,目光深邃,“世间万物运行都有它的规律,不是不能打破,可打破的后果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起,小球,你能担的起,我也能,可殷承祉未必可以。”

圆球还是不懂,“不就是几个蛮人”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消失。”冯殃垂下了眼帘,“哪怕这个空间毁灭,也是如此,可是,殷承祉不能。”顿了顿,又道,“况且,人犯错了,便应该承担后果,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圆球沉默了许久,“主人,你真的早就知道会有不!小球不是这个意思!啊!都怪那个臭不要脸的!小球差点就上了他的当了!他就是来挑拨离间我们的!主人才不会看着烂橙子去找死的!”怎么可能?主人偏心都偏到天边去了怎么会不管那烂橙子!它居然对主人有了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它这是要造反了知不知道?不行不行!它要重新检测一下系统,看看是不是哪个混账玩意往它系统里面装了什么病毒!“主人,一定是那个白光男!一定是他做的!他就是见不得主人好!他对付不了主人就来对付主人的徒弟!主人,他太可恨了!”

“呵。”冯殃嗤笑一声。

圆球不敢再多说了,可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还是又忍不住,“主人,我们不能带着他一起吗?”

“什么?”冯殃一愣。

“带着烂橙子一起啊?”圆球继续道,“我们拿了那个白光男的空间作弊器,要是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就走,把烂橙子一起带上!”这样不就不用管那什么世间万物运行破规律了吗?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完了大不了就跑了就是了!

冯殃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才不是呢!”圆球还是不承认,“小球就是不想主人好不容易养了个顺眼顺心的一下子就玩完了!”

冯殃没再说什么。

圆球又道:“主人,不行吗?”

不行吗?

冯殃没有回答它,心里也的确没有答案。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好好地当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她与叶扬交易,她待在太白山十六年,她养了那个小娃娃

不都是为了好好地当人吗?

如今,却要颠倒过来?

“他不行。”

圆球怔住了。

“他不是我们。”冯殃幽幽说着,“不是。”

没有再多说什么。

圆球也不敢再多问了。

殷承祉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一进屋便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虽然师父还是那样坐在窗前看书,圆球还是在空中窜来窜去,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师父。”

“嗯。”冯殃没有抬头。

殷承祉悄悄吸了口气,“师父,舅舅说过两日让我去幽州。”顿了顿又道:“他说师父你答应了和我一起去。”

师父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嗯。”冯殃应了一句。

殷承祉轻声问道:“师父是不是不想去?”说完又道:“师父若是不想的话,我去跟舅舅说!”其实他也不想去幽州,那里有他很不想见的人,况且,闾州待的好好的,去什么幽州?

冯殃抬起头,“我答应了。”

殷承祉还是不放心,“若是师父不愿意”

“你觉得我若不愿你舅舅能逼我?”冯殃挑眉。

殷承祉愣怔了一下,是啊,师父若是不愿意,舅舅哪里能逼的了?顿时高兴地问道:“师父真的愿意陪徒儿去幽州?”

“需要我如何证明吗?”

殷承祉忙笑道:“不用!当然不用!师父说了愿意便是愿意!”说完,便又上前两步,恨不得扑上去似得,“师父真好!”

冯殃抬头看着他,少年笑的灿烂夺目,眼里都是亮光,浑身上下全都是希望和憧憬,“很高兴?”

“高兴!”殷承祉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线,“虽然舅舅让我去幽州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不想我待在闾州待在崔家军,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师父,你真好,真好!”一边说便一边往身边靠,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这世上师父待我最好了!”

“油嘴滑舌!”圆球终于忍不住开骂了。

殷承祉看了过去,“跟你学的!”

“呸!”一个字就停了。

殷承祉奇怪了,“小球你病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你才病你才不舒服你都要”圆球差点就说漏嘴了,“主人,小球没电了去充电!”嚷嚷完就立即窜了出去。

殷承祉知道充电是什么,跟他们一样,饿了吃饭,“哦,原来是饿了啊。”不过不在更好,没它在旁边嚷嚷,他能和师父更好地说说话,“师父”又靠近了些,直接坐到了塌边的隔脚台上,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幽州的风土人情,哪怕大部分都是他听别人说的,也还是说的如同身临其境。

冯殃没说话,慢悠悠地翻着书页听着他的叽叽咋咋,比圆球还要啰嗦还要吵的叽叽咋咋,许久,才忽然间唤了一句,“阿承。”

“庙会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殷承祉中断了讲述,“嗯?”

冯殃双手搁在了膝上附下身,“就这么觉得师父好?”

殷承祉一怔,随后笑道:“师父自然是最好了!待我最好!连圆球都说师父偏心了!”

冯殃看着她,目光似乎想要穿透他的身躯看进他的心里似得。

“师父?”殷承祉突然觉得心跳快了不少。

他说错话了吗?

“也就你这么说。”冯殃笑了笑,“除了你之外,没人这么说过。”

殷承祉不知为何觉得心头一酸,“师父就是最好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师父更好的人了!”

冯殃笑了出声,心情大好。

“油嘴滑舌!”圆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来,叨叨道,现在说主人好,等事情出来了就不知道会说什么了,不!本来就和主人没关系!没关系!“烂橙子你要是敢说主人不好,老子砸死你!”

“啊。”殷承祉捂着头,脖子转过去冲着那只球说道:“小球,你是女的,不能用老子。”

圆球无言以对。

不但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别人也搬石头砸它了。

它还什么都不能说。

呜呜呜,它想阿玖前主人了。

阿玖前主人真的死了吗?

主人都没死,阿玖前主人也可能没死的对不对?

阿玖前主人你在哪里啊,小球好想你啊,小球要被一只烂橙子欺负死了

“师父,圆球还没吃饱呢。”殷承祉心情也很好,好到敢拿圆球大爷打趣了,“师父,师父,你看,圆球又想砸我了。”继续捂着头告状,“师父好疼啊”

圆球气死了,一转就又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哎哎哎,要是主人一直都这么开心就好了,可怎么就不是它给哄好的呢?哎哎哎。

殷承祉心情真的很好,连让他去幽州背后的那些弯弯绕绕都没能影响他此时的好心情,在蛮族营帐内记下的对话也默了出来了,虽然耽搁了一些时日,但大部分也还都记得,舅舅找来懂蛮族语言的人翻译过之后,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似乎那白光男不过是叙叙旧而已,虽然很不寻常,可没从其中得知京城尤其是宫中有人与蛮族勾结,他很开心。哪怕这不能证明就真的没有人勾结,也还是很开心。

若是只有他和师父去幽州,而不是还要带上一个叶晨曦,那就更好了。

出发前一天叶晨曦便被送回来了。

算算也就一两个月没见她,这一次见,殷承祉却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几乎没法子与先前的那个爱哭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对上。

仿若两个人。

“母亲。”叶晨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殷承祉顿时像是石化了,眼珠子也差点瞪出来,什么什么母亲?

冯殃看了看她,“长高了。”

不对!

殷承祉上前一步,急急忙忙地问道:“师父,她”

“嗯。”叶晨曦抢先一步答道,低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是长高了一些,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

冯殃点头,“那就重新做吧。”

“母亲给我做?”叶晨曦笑问道。

冯殃也笑道:“不会。”

“啊,那没关系,买就行。”叶晨曦继续笑道。

殷承祉脸都黑了,“师父!”

这时候叶晨曦终于视线转到他身上了,“啊,四皇子殿下也在啊。”

“你”殷承祉确定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叶姑娘,我师父尚未婚配,请不要胡乱称呼,这样会给我师父带来困扰,更会败坏了我师父的名声!”

什么母亲?!

她喊什么!?

师父是她母亲,那叶扬是什么?

简直胡说八道!

他师父和她爹半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是有仇!她爹杀过他师父!而他师父却以德报怨,不但没跟他计较还救了他几次,最后还帮他带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他们父女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吗?!

“母亲同意了的。”叶晨曦还是笑着道,温婉地笑着像是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娃娃。

殷承祉猛然看向冯殃,“师父”

“一个称呼而已。”冯殃还不至于老糊涂到看不出小姑娘就是故意的,“连日赶路也累了,去休息吧。”

叶晨曦也没纠缠下去,“是,母亲。”

她就是故意的!

就是!

殷承祉差点就没忍住骂了出口了,就算叶扬的死他心中有亏,可她也不能这么过分,“师父,叶晨曦她”

“小姑娘心里有恨发不出。”冯殃说道,“别与她计较便是了。”

“这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殷承祉怒道,“她这是故意败坏师父的名声!”

“我有什么名声?”

“师父!”殷承祉真急红眼了。

冯殃失笑,“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气成这样?”

“师父!”殷承祉哪里能不气,“她跟她爹一样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师父,你若是纵容她,她只会得寸进尺!”

“你不跟她急,她不会再这么叫。”冯殃说道,“那孩子比你更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

殷承祉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被憋住了,“师父!师父!”

“你也可以这么叫。”冯殃又道。

“我”

冯殃想起了什么似得,“哦,你不愿意。”

殷承祉也记起了一些事情,那时候师父才将他救回来,说起了该如何称呼的事情,师父不喜欢他恩人恩人地叫,让他叫母亲,他却说他有母亲不能叫,最后拜了师,“师父,你是气徒儿当初当初不愿意喊喊”母亲两个字他怎么也喊不出口,他可不像叶晨曦那般恬不知耻!不,他不是说这么喊师父便是恬不知耻,是叶晨曦恬不知耻,是她不要脸乱攀关系!“师父,总之就是不能再纵着她!”

“那就别”

“我不跟她计较!”殷承祉没听完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不了我以后避着她,这总行了吧?”可一说完,便又道:“不行!她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师父面前,师父,真不能”怎么办才好?舅舅将人带回来便是不想让她去军营,这是好事,可他们也不能不管,让舅舅另外安排她?可她会听吗?哪怕她看起来似乎并未怨恨舅舅,可师父都说了她心里有恨,留在舅舅这里怕是会祸害舅舅“师父,不能纵容她!这是为了她好!”

“自己的路唯有自己能走。”冯殃正色道,“我们帮不了她。”

殷承祉窒住了。

“好了,她以后不会再喊的。”冯殃继续道,“便是喊了也不过是一个称呼。”

“可这对师父”

“对我无关痛痒。”冯殃又道,“准备的怎样?”

殷承祉见状也只好先作罢了,“都准备好了,明日便可启程。”

“嗯。”

“师父”

“她不会再叫的。”

殷承祉把满肚子的话都自己憋回了肚子了,不过也没真丢下了这事,他得弄清楚怎么回事,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去问叶晨曦了,虽然他们眼下的关系尴尬,可这事不能就怎么算了,最后还是去找了叶晨曦,也很顺利地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

少年气的脸色发青,“师父对你们父女恩重如山,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

“何为恩将仇报?”叶晨曦还是微笑着,笑的人有些毛骨悚然,“我父亲为崔大将军辛劳多年,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算不算恩将仇报?”

一句话便让四皇子殿下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才一字一顿地道:“叶晨曦,对不起你父亲的人是我与舅舅,和师父无关!你便是要恨要报复也该冲着我们来,而不是对师父!师父她这些年如何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能如此败坏”

“怎么就败坏了?”叶晨曦笑道,“男未婚女未嫁”

“你闭嘴!”殷承祉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

叶晨曦笑的眉眼弯弯,“哈,殿下这是要恼羞成怒吗?”

“你”殷承祉狠狠地吸了口气,“我师父心善不欲与你计较,可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便是要,你能奈我何?”

殷承祉彻底清楚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冲着他来的,“没有下一次!叶晨曦,哪怕我舅舅有错,可也是你父亲其身不正,还有你母亲”

“你闭嘴!”叶晨曦笑容陡然转为了狰狞。

殷承祉不欲戳别人伤疤,“你若真的有本事便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让我师父给你父亲立碑?喊师父母亲?你也做得出来!你就不怕你父亲在天之灵不安?!”

面目狰狞的小姑娘浑身阴气森森,“你给我滚”

殷承祉没有继续下去,“师父让我不与你计较,我便不计较,但是叶晨曦,冤有头债有主,不要牵连无辜人!”说完,便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了猛砸东西的声响。

他顿住了脚步,可是却没有转身,长长地呼了口气,才继续离开。

有些事他可以不与她计较,可有些不行!

关系到师父的更不行!

殷承祉离开之后找了崔温,没说叶晨曦心怀怨恨一事,只是说了路上希望两人隔开一下,免得尴尬,而最后的结果便是叶晨曦自己一个人坐一辆马车。

“烂橙子你奸诈了!”圆球嚷嚷道。

殷承祉绝对不承认,还说:“小球,这是为了你,要是她也在这辆马车你就只能继续藏起来了。”

师父还是对他最好的。

至少圆球都没让叶晨曦知道!

“师父,不能让叶晨曦知道小球的存在!”不然她一定会利用小球做些什么的!

圆球又想骂了,可最后还是没骂,不是怕主人心疼她徒弟,而是怕骂着骂着就说漏嘴了,为了这个它这两天一直躲着他了!

哎哎哎,本球大爷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冯殃对次没有什么意见,也从未觉得两孩子要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小打小闹就由他们去了,“书背完了?”

殷承祉的脸顿时垮了,“师父,这书”

“连人家聊天都能背下来,还背不下这几本?”冯殃眼睑微抬,慢慢说道。

殷承祉立即道:“我这背!”说完,便赶紧搬起了大块头,一页一页地背了起来,可可为什么是医术啊。

圆球躲在马车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为小娃娃哀悼。

哎哎哎。

别人秀恩爱死的快,小娃娃是秀本事死的快。

幽州是锦东三大州之一,是三大州中地域最辽阔、物产最丰富、商贸最发达、最繁荣的之地,从闾州府到幽州府,正常行程要需要一个月,快马则十来天。

与闾州笼罩在蛮族的阴影之下不同,幽州因为有闾州在前边挡着,影响并没有那么深,这从官道上络绎不绝的往来人员便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在闾州大捷传来之后,行走的商队便更多了,百姓间争相传诵着崔大将军的独闯蛮族大营刺杀蛮族大巫焚毁蛮族粮草的英勇事迹,路边的歇脚茶寮更是有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慷慨激昂地讲述着崔大将军如何潜入敌营单手操刀刺杀

一片盛世清明花团锦绣的景象。

没有人察觉到一把把杀气凛凛的弯刀正一步步逼近。

看着沿路而来的景象,殷承祉心里最后的那一丝芥蒂也消失了,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要百姓安乐,只要所有人都好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他们一辈子这么防着他盯着他,可只要所有人都好好的,他都无所谓,都可以的。

“师父,这样的平安喜乐,会一直都在吗?”

冯殃抬起头看向他,神色平静却是道:“不会。”

殷承祉一怔,随后便笑道:“是啊,哪里会呢?”只要蛮族一日还在东边虎视眈眈,便不可能,哪怕这一次能安乐几年,可蛮族不会放下手上的弯刀,“是我魔怔了。”不过他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敌人能被击垮一次,也就能被击垮第二次,有什么好怕的!

冯殃看着信心满满的少年,眸光流转半刻,终究什么都没说。

该来的终究会来。

该承受的也终究要承受。

小孩子有自己要走的路,也该自己走。

这便是人。

和闾州一样,幽州州府所在便是幽州城,幽州城有三个闾州城大,是锦东最繁华的一个州城,高耸的城门,宽阔的大街,两边商铺人流络绎不绝,街上摊档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殷承祉一进城门情绪便有了变化,似乎无心外面的热闹,也没有再化身推销员似得向他师父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怎么了?”冯殃还是开口问了。

殷承祉看了一眼师父,半晌之后才开口:“当年我来幽州城正值蛮人犯边,闾州那边不安稳,舅舅为保我安全便现在幽州城安置我。”

冯殃没说话,给了少年倾诉的机会。

“崔家的老宅便在幽州,祖坟也在这里,只是为了勉励子孙抵御蛮族,常年住在闾州城。”殷承祉继续说着,“可是,我基本没在闾州城住过”或许也是这样,这些日子在将军府住着都没有此时的这番心情,“那一年,为了我,崔家所有人返回了幽州,外祖母一见到我便哭了,一句一句心肝心肝地喊我”他笑了笑,“想起来还真的好笑,明明那么慈爱,那么的疼我,可一转眼哦,也没这么快,大约过了一年多吧,我开始适应幽州城的生活,想着就算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不能回京城了也没关系,有外祖母疼着,有舅妈表哥们关心爱护,还有舅舅哪怕军务繁忙也是两天一封信的关切,真挺好的。”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在那时候,崔家人代替了我的父皇母后,代替了皇兄,成了我最亲的人,我很感激上苍,在我失去了父母兄长之后,又给了我新的。”

“他们将你丢在了太白山。”冯殃说道,她一直没问过他为何出现在太白山,而一个孩童出现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也是他们给你下的毒。”

“师父,我记性很好。”殷承祉没回答,“便是幼时的事我也记得,所以,我没有记错的,崔家人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他话顿了半晌,再一字一顿地说出:“所以,我也没有记错,外祖母说孩子别怪我,你必须是!我也不会记错,舅母说我果真是灾星!”他抬起头,红了眼眶,“是,便是他们将我丢在了太白山!就在我们返回闾州城的前一天晚上,在闾州城外的一个小镇夜宿时,他们在我的饮食中下了药,将我捆绑塞进了麻袋中,晃晃悠悠地去了太白山。”他握住了拳头,继续说道:“他们连让我进闾州城都不愿意,说是回家之前解决掉,免得晦气。”

冯殃看了看他,没有安慰也没有痛斥崔家人,而只是随手拿起一本钻头厚用圆球的话来说是足够砸死人的书籍丢给了他,“说完了就继续。”

殷承祉慌忙伸手接着,笑道:“是,师父!”没有错愕,也没有难过,翻开了书就背了起来。

他知道这就是师父的安慰。

过去了的便过去了,将来才是最要紧的。

马车在城里咯吱咯吱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殷承祉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跳下了马车,“师父你别出来,我让他们将马车直接驶进去。”

这点小事冯殃自然不会有意见。

殷承祉在外面和人嘀嘀咕咕半晌,马车才重新驶动起来,一刻钟后,才再次停下,“师父,到了。”

冯殃抬手挥挥,打断小子把她当珍稀物品搀扶的奇特爱好,下了马车。

殷承祉的精神劲恢复了过来,兴致勃勃地一边介绍宅子一边引着人往住处去,短短的嘀咕便将宅子的情况摸透了,到了住处,又是茶水又是茶点的。

“够了。”冯殃忍不住叫停了,这孩子的爱好怎么与众不同了?

殷承祉恨不得把自己当贴身丫鬟用似得,“好,那师父先休息,徒儿去看看宅子的其他情况”

“我不喜人多。”冯殃又道。

殷承祉顿时心领神会,“是,徒儿会安排好,不会让人吵到师父的。”说完,便转身风风火火地去了。

这一出门便见到叶晨曦。

看着那张微笑的脸,他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不想笑便不要笑,很难看。”

“总比四皇子殿下一副奴才脸好。”叶晨曦说道,还是微笑着。

“你”殷承祉费了好些功夫才将火气压了下去,“师父累了要休息,你的住处不在这里,我让人领你去!”说完,便叫来了人,“领叶姑娘去她的院子!”

“我”

殷承祉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叶晨曦,你若想继续闹我奉陪,不过今天师父真的累了!”

小姑娘也似乎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那好吧,明日我再来向母亲问安。”

母亲两个字说的格外用力。

殷承祉差点就没压住火气了,“那日师父说你往后不会再这般叫,我觉得不可能,结果的确也如此!”虽然她一路上没有再用过这个称呼,可他始终不信她会就此作罢,就像是她脸上的笑一样,“叶晨曦,你这是在恶心我们还是恶心你自己?”

叶晨曦慢慢地睨了他一眼,“四殿下是在说你师父恶心吗?”

“你”

“呵。”叶晨曦转身笑着离开。

殷承祉咬着牙,当即决定以后一定要把她隔绝起来,绝不能让她接近师父!

一行人安顿的很快。

殷承祉亲力亲为忙前忙后,两天的时间里便将这座新宅子彻底地变成了自己的地盘,“下人就留下了几个,宅子太大了,徒儿一个人顾不过来,不过师父放心,徒儿不会他们吵到师父”条理清晰、啰里啰嗦地说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把宅子的安置都说了一遍,灌了好几杯茶水,又问道:“对了师父,圆球去哪里了?这几天怎么都没见着它?”

“干活去了。”冯殃翻手里详细记录着宅子情况以及日常生活出入的本子,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打算以后不当皇子了去找个管家的活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