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的高喊让众人心中热血沸腾。
然而,异变陡生。
嗖嗖——
两支利箭穿过人群直直地射向了那樵夫与少女,直中心窝,两人甚至连一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下。
众人的高喊静默了片刻,随后便是尖叫。
“啊——”
“啊!”
“啊——”
“杀人了——”
惊慌、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朱茂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带着人急忙拨开了人群冲进去,便见到两人倒下了,眼睛都还没闭上便死了。
死了!
杀人灭口!?
他抬头环顾四周,隐隐地见到城内靠近城门口的一处高楼上有人影,“府兵,给我追!务必要将人擒获!”
“是!”
朱茂低头看向眼前的两具尸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给气的,“该死!”这些人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城门口前,公然杀人!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闾州再不济也轮不到有人如此撒野!
“朱大人!”
“是朱大人!”
“州府大人来了!”
“州府大人……”
众人缓过神来,认出了朱茂。
朱茂压下了愤怒,看了一圈围观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今日之事本官必定会彻查,请诸位乡亲现行回去,待事情查清之后州府衙门外会张贴告示,公告真相!”
“朱大人!你确定州府衙门公告的真相便是真相吗?”人群中发出了质疑之声。
“对啊……”
“不是说朱大人已经和张将军勾结……”
“朱大人一来,他们就被射杀了……”
“啊!”
“杀人灭口吗?”
朱茂冷静地高声说道:“诸位乡亲,本官知道你们心中疑虑,本官在此以头上乌沙担保,州府衙门所查的必定是真相!在此,本官也想就日前城中谣言一事再次宣告,所有的谣言全都是子虚乌有,四殿下正在军中训练新兵,为来越过太白山杀向蛮族,为闾州惨死的百姓白绸雪恨而准备,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现身击破谣言,至于说张将军为夺权而杀害崔家三房那便更是荒谬!这两年来,张将军是如何为闾州安宁出生入死的大伙儿也应该没忘!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残害曾经上峰的家眷?
大家都知道张将军是崔温提拔上来的,先前不是一直有人拿这个质疑过张将军吗?说张将军偏袒崔家,说张将军庇护害闾州遭逢大难的罪人?如今怎么便这么轻易信了张将军会为了夺权而残杀旧主的家眷?
退一步说,若四皇子真的出事了,那张将军便是闾州唯一能做主的人,更不用说张将军原本便手握闾州殷军的大权!他本来就大权在握,何须为了所谓的夺权而让自己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看了看众人,指着那少女说道:“此女子说她是崔家四小姐,可谁能证明她的身份?崔家三房那么多人,身强体壮的男儿尚且不能逃脱,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如何逃脱的?闾州百姓憎恨崔家,崔家的人心里必定很清楚,可她却轻易地向外人说出自己身份,好不容易熬着回到了闾州城,离回家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可却偏偏滞留在这城门口,大声宣告自己的身份和遭遇,还点名说是张华将军派人去杀的他们!乡亲们,你们就不觉得可疑吗?”
“是啊……”
“朱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对啊,可以回到崔家再说嘛……”
“可下杀手的是张将军啊……四皇子没了,回到崔家不也是一个死?”
“对哦,说不定崔四小姐这样做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是啊,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谁知道回到崔家还能不能开口!”
“听说崔大公子去了军营就没回来了!”
“对啊!这几日崔家门口的兵士越来越多了……”
“有理有理!”
朱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虑,或许更应该伤心才是,这两年为了让闾州活过来,不管是四殿下还是张将军,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了,而这日日操劳的结果却连百姓的信任都没能得到,何其让人失望。
四殿下是不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将计就计?
“好了好了,乡亲们,你们若是不信,本官也无法再辩解什么,但大家信我朱茂一次,这一次我必定查清真相,还闾州一个清正严明!”
说完,便不再多说,命人将尸首运回州府衙门。
“大人,为何不让崔家的人来认尸!”
“对啊!这样不就可以证明这姑娘的身份了!”
“对啊!”
“大人,我们不是不信您,可若能当着大伙的面证明,岂不是更好?”
朱茂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而严肃,“方才的事情大家难道没看清楚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本官的面,竟然一下子就射杀了两人!这段时间崔家大门前就没安宁过,这时候让崔家的人出来,是要让他们来认尸,还是要送他们下去一家团聚?”
人群开始纷纷低语。
“我知道大家恨崔家,崔家也的确有罪!可是大家也不要忘了,在场的诸位也有年岁大些的,你们扪心自问,崔家世世代代镇守闾州,一代又一代的男儿战死沙场抵御蛮族,除了两年前崔温做错了一个决定,杀错了一个人,崔家何处对不起闾州的百姓?没错!崔温的错是大错,是无法弥补的大错,哪怕抵上崔家时代功勋也弥补不了的!大家都在两年前的屠杀中失去了亲人、朋友,可是大家扪心自问,你们就没受过崔家的恩吗?你们恨崔家,就恨到了非得让崔家断子绝孙的地步吗?”
低语渐渐小了。
“哪怕崔家真的要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该光明正大地索要!而不是鬼祟行事,暗中下手!若如此,我们和那些蛮族有什么区别?本是债主,为何要像阴沟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堂堂正正,站在道理这一方,这才是为家人讨回公道的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讨来的公道才是公道!”
“对啊……”
“我们有没有错,做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不是,大人,我们没有要让崔家的人出来被杀死!”
“对啊,我们只是想让他们认人!”
“我们不信张将军会做这些事情,一定是有人污蔑的!”
“是啊,大人!”
朱茂拱手作揖,“是本官误解了大家的意思,再次向大家告罪,既然大家都信张将军,那便由本官将尸首带回去!此外,方才那暗中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便将人射杀,必定不是寻常人,能掀起这般大是非的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顿了顿,欲言又止后便转移了话题,“天快黑了,大家进城的进城,出城的出城,都赶紧回家吧,明日便是中秋了,大家回家好好过节,莫要让这些事情耽搁了团圆,闾州的团圆太难得了。”
似乎触及到了大伙的伤心事,大部分的人纷纷露出了伤心的神色,也没再做纠缠了,至于少数似乎还不愿意放弃的,不管是真的着急弄清楚真相,还是另有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继续纠缠的,那便是把自己推出去找死了。
众人纷纷散去。
很快,便就剩下了守城卒和州府衙门的人了。
朱茂看向了少女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把尸首带回去!”事到如今他也有些混乱了,若说这少女是真的崔四小姐,那她如何逃过劫杀又如何回到闾州城?为何不进城便将身份说了还直指张将军?和百姓说的怕回去说不了了?一个十二三岁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被人胁迫?被人教唆?
背后之人意欲何为?
射杀她的又是谁?
是为了坐实这事吗?
但不管如何,这一出应该与四皇子无关,他是要将计就计,但无需做到这一步,更不可能利用崔家的人!
这姑娘……
若是假的,崔家可还有活着的,一旦认出少女的作用便没了,而不管是四皇子还是欲夺闾州权之人,都不会希望看到。
她……怕是真的崔四小姐了。
“小心些,别伤着她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门口,结果还是没逃过死劫!
“是,大人。”
“笃笃笃……”
一阵马蹄声传来。
朱茂回身看去,便见刘群山带着亲卫骑马而来,那张土匪脸杀气腾腾的,他暗道流年不利,咬了咬牙上前,截停了刘群山,“刘将军这是要去哪啊?明日便是中秋了,将军这是不拜见四殿下了?”
不会要溜了吧?
刘群山理都没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自下马往尸首走去。
朱茂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不是要溜,而是听到风声而来,“刘将军!”便在他接近少女尸首之时,拦住了他,“刘将军,方才城门口出现了命案,为确保现场……”话没说完便别一胳膊给挥开了,差点没将他挥的跌个狗吃屎,连忙站稳,沉声喝道:“刘将军,你若是动了这尸首便是与此事有关了!”
“滚开!”刘群山怒喝。
朱茂被扑面而来的杀气慑的心头发颤,可若是退了后果绝不是他能承受的,“刘将军,我敬你为幽州驻军主将,处处对你敬重忍让,可你莫要得寸进尺了!”
“若我要呢?”刘群山吼道。
朱茂冷笑,“那刘将军就先砍了我朱茂的项上人头!”
“你以为老子不敢!”
“刘将军敢不敢本官自然不清楚!但是本官清楚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朱茂大声道,“朝廷对锦东虽然向来不多过问,陛下也给了锦东极为大的自主权,可刘将军莫让了这里也是大殷的疆土!大殷的律法在这里也同样适用!刘将军手握重兵自然可以藐视律法,但别忘了,崔家是如何败落下来的!陛下最容不下的便是手握重兵恣意妄为的武将!四殿下的情况如何,本官能说服的了百姓,但说服不了你!你心里自然很清楚情况到底是如何!若是四殿下出事,陛下会如何?会给锦东这些和崔家关系牵拉乱扯的武将?!沈将军有安国公府在背后撑腰,刘将军你有什么?!”
刘群山没有再说话,也没一刀砍了他,只是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朱茂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刘将军,本官受四皇子大恩,对崔家亦有感恩之心!”朱茂继续说道,坚定决绝,“崔家的功过是非本官不想多谈,但决不被允许有人在本官的地盘上再对崔家人做出任何折辱的行径!崔家人便是要为背负的罪孽谢罪,也该明明白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来!”
刘群山的眼睛狠狠地剐着他。
朱茂觉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可绝不能退步,绝对不能!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刘群山寒声开口,一字一顿,“否则老子一定把你千刀万剐了!”说完,便转身上马原路返回。
朱茂看着人走远了,才狠狠地松了口气,“来人,快,将尸首运回衙门去!”
刘群山来了,沈雷亚也未必不会!
且再忍一日!
再忍一日!
……
刘群山策马原路返回,却并未直接回驿站,而是去了沈雷亚暂住的客栈,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握着刀闯了进去,那模样真的就像是土匪进城烧杀抢掠。
当然,认出他来之后,沈雷亚的亲卫也没敢真的动真格,一边进进退退地拦着一边快速禀报了主子。
沈雷亚很快便露了面。
刘群山大步冲了过去,手一扬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军!”沈家亲卫惊叫,虽然刘群山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肯定是来找麻烦的,可没想到他一个字也没说就直接动手,而且直接就把刀架在主子身上,这简直就是猖狂的可怕,“保护将军!”
沈雷亚却是镇定自若,看了看脖子的刀,再看看沈雷亚的脸色,笑着问道:“刘老弟这是做什么?”
沈雷亚比刘群山大,只是两人相貌上的差距让外人以为刘群山年纪更大。
刘群山一身煞气,质问道:“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