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没有微博,也不太会用,他在手机里琢磨了半晌才学会操作。可等他登上并搜索那个【九转升运莲花社】的号时,却发现它已经被注销删除了。
祝微星又去网页上搜索,却没再找到近似信息,这个东西在虚拟世界仿佛就存在过那么一只空壳,戳破后就没了。但祝微星不信,他觉得必定内有乾坤。可他要如何寻找入门之道?一时竟没有头绪。
边想着边下楼去学校,却在阳台遇到了出来晾衣服的梁永丽。
两人打了照面,祝微星主动关心:“没事了?”
梁永丽点头:“排除了酒吧的问题,已经重新开店了。”
祝微星:“工作没耽误就好。”
梁永丽说:“不止没耽误,还发了补偿金,这新老板也是大方。大家都说其实调查就是走个过场,就算店里真有问题,也能照常营业。”
祝微星听出她言下之意:“你觉得有问题?”
梁永丽犹豫了下。
祝微星:“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梁永丽摇头,有关那明星的事近日也算热门话题,祝微星对其好奇很正常,虽然他看着不像会关心这个的模样。对他,梁永丽没什么戒心。
“凯恺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奇怪。”
祝微星:“怎么说?你看见他了?”
梁永丽点头:“那天是我当班,但想服务他那间包房的侍应生太多,我没和他们抢,把名额让了出来,只远远瞧了他一眼。他精神是不太好,一直耷拉着头,像很不舒服。现在回忆起来,应该那时就病了。但他还是叫了很多酒,一个人好像全喝完了。”
“他说他睡不着觉,不敢睡觉,又是喝酒又是吃安眠药,还吐了一地,找了好几个人进去打扫。侍应生看多了买醉的客人,但没见过这么神经质的,当天本打算报警,但他出手阔绰,给了很多赔偿费当安抚,闹了大半夜后忽然匆匆忙忙就走了,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逃走的一样。”
“这些都是与我换班的那个姑娘告诉我的,做笔录时,我听她也告诉了警察,但还有一件事,她没有说。”梁永丽忽然道。
祝微星看向她。
梁永丽:“凯恺落下了一件外套,另两个负责那包间的侍应生交还了口袋里的一罐安定片,但里面还夹了几张钱和一张手写地址,他们却没有交给警察。”
想也知道钱肯定被拿走了,祝微星只关心地址。
梁永丽说:“不知道,那姑娘害怕说了会惹了店里老员工不快,就没提。”
祝微星问:“哪位老员工?”
梁永丽:“yiyi。”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忽然飘来一股浓烟,伴着一人呛咳着从厨房奔出,是梁永富。
他身穿围裙,一手锅铲,一边捂着嘴一边求助地看向妹妹。
梁永丽见之,赶紧冲进门内拯救。
梁永富捻着薰红的眼,这才发现站那儿的祝微星,不好意思地对他笑道:“想学点做菜,结果搞砸了。”
祝微星说:“你奶奶应该不会介意。”
梁永富却有一瞬尴尬:“咳……不是给我奶奶,她最近不舒服,胃口不好,是给我老板做的。”
祝微星看了他微红的面皮,眼前划过某餐厅里看到的画面,没做什么评价,只点头,错开梁永富下了楼。
远远地便听着嚎啕哭声,隔壁六号楼前摆满了花圈。
这事祝微星倒知道,是陈嫂那位不知中风过多少回的小叔终于去了,死前没把房子留给不孝儿子,而是给了哥嫂俩。陈嫂和他老伴也算感恩,顾忌这小叔早年犯过事,又正赶上清明,想给他超度超度,便找了和尚来做法事。
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大家多少都会表点心意,楼前来了不少邻居吊唁。祝微星也在人群里看到奶奶,提了几盒叠好的银箔站在那里。
祝微星想给老人家搭把手,一上前便听得靡靡诵念,缥迷渺窈,似近忽远。他倏然眼花,险些趔趄,还得奶奶眼疾手快反过来撑了他一把。
幸而这感觉只是瞬间,祝微星一下醒神,连忙站稳。
奶奶皱眉问:“怎么了?”
祝微星不敢去听楼上经文声,说:“走得急了,绊了下。”
奶奶说:“小心些,毛毛躁躁。”
祝微星垂眼,应声。
奶奶关照道:“他们这法事得办三天,事挺多,我和焦婶这几日白天都在陈家帮忙。”
祝微星说:“您忙,我给哥哥带饭好了。”
奶奶摇头:“你哥他会买了吃,没那么不经事,倒是你,应该顾着点自己。”
祝微星一时没懂奶奶意思。
奶奶沉默了下,忽然说:“清明节,楼里又在做法事,你也不必总待在家里。”
祝微星一怔:“什么?”
奶奶解释:“不是小长假吗,也可以和朋友同学出去走走,这半年,你有几天休息了?”除了身体实在不适撑不住的几日。
自成为祝微星以来,他知老人挂念自己,却因二人性格缘由,相处一直融洽有礼,温暖有之,但多少缺了些亲密,有时还没有和焦婶话聊得更多。祝微星没想到今天会听到奶奶这样直白的关心建议,许是看见别家生死无常让奶奶都生出了些感触吧,祝微星感动。
他说:“没事,小长假我还有兼职呢,玩乐以后总有时间。倒是您,在别家帮忙也要注意身体。”
奶奶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替祝微星拍落了肩上的飞絮,轻声说:“去吧。”
祝微星微笑:“好,那我走了。”
祝微星本想着下了兼职要怎么和姜翼说自己不和他一起返家,没想到先一步接到对方晚上有事的信息。
对于姜翼的神出鬼没,祝微星说完全不好奇是不可能,但他认为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不代表不关心,而是成熟恋爱观的体现,他信任姜翼,就未必时时刻刻要盯着人。姜翼若愿意和他分享,自己便乐意听,姜翼要懒得汇报,祝微星也可以不知道。可惜他这么得体有礼的对待没办法得到某个幼稚鬼的学习与回报,天天看他看得像防贼。
【星】:知道了。
本打算说我也有事,想了想,还是放弃。不然那谁能让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踪列出份行动轨迹,且要精确到分秒。
几小时后,祝微星从咖啡馆出来,没有回羚甲里,而是沿着故人坊直走,行到街尾处,停在了一间酒吧门口。
八|九点的当口,正是夜生活丰盛时,斑驳霓虹十色五光,翻出的每种色彩,都是穷人享不到的葳蕤辉煌。
几辆豪车正停于店前,下来一群富贾豪绅,祝微星虽穿着朴素,走在其中竟完美融入。他本可以随着这群有钱人自然混入店里,但行到门口还是停了脚步,对酒吧的男接待说:“我想找一下你们的员工。”
那接待不是别人,正是祝微星上回来午山酒吧时给他办理工资交接的板正帅哥,祝微星还记得他叫阿勤。
阿勤也记得祝微星,略惊异地将他一番打量,问:“找谁?”
祝微星说:“yiyi。”
阿勤问:“着急吗?”
祝微星:“还好,但如果他不忙,我想和他聊聊。”
阿勤皱眉,没问聊什么,也没问怎么不打电话,犹豫两秒,竟放了祝微星进门。
午山似经过了一波翻整,原本的装修虽奢靡华丽却少了些格调韵味,如今大格局不变,细处却越发优雅精细,显然由高人规整,入场费立马能翻一倍。
打量场内时,祝微星没看到梁永丽,她今天好像休息,倒看到了yiyi,他正弯腰给一桌年轻客人倒酒。客人撕了张红签贴他手背,像是给小费的意思,乐得yiyi眉开眼笑,又被掐了把屁股也不介意。
“现在是他的工时,应该在忙,你大概需要等等。”阿勤也看到了。
祝微星默默收回眼,说:“我等等好了。”
阿勤便又把他领进了那间休息室,想起刚一路过来眼前人吸了不少酒吧里的视线,走前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如果你等不及要离开,按我上次带你时的路线坐电梯出去,别随便乱跑。”
祝微星不傻,知道这里再高级也到底是娱乐场所,也感谢对方的周到,还亲自把他带到这里:“我知道,谢谢。”
等阿勤走后,祝微星对上屋里几人好奇打量的视线。
酒吧里无论是侍应还是小蜜蜂流动性都很快,时隔半年早不是祝微星当初来遇到的那批了,不过这些新面孔依然浓妆艳抹年轻鲜嫩,同他们行为举止的沧桑老成形成强烈反差。
有几个欲向祝微星搭话,似想搞清他到底是新人还是客人,但碍于祝微星一身拒人千里的气质只能收了念头,不停朝他盯视。
这时有人推开门尖叫:“我靠,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出殡了!”
喊了通却没得到往日热烈反应,他莫名四顾,发现原来屋里多了个陌生男生,其他人都在悄悄打量那人,根本没在意自己。
再看那男生模样,好家伙?新来的?这外型算不算神仙堕入烟花地?什么人间惨剧?当然是对他们来说!
店里有这种人,他们这些丑八怪还争什么提成,比什么生意?
仿佛感受到投来的敌意越来越浓,祝微星终于忍不住解释一句:“我只是来等人。”
四下瞬间松了口气。
知道祝微星不是竞争者,这些人自在了许多,纷纷回到刚才话题。
“你不是出殡了吗?怎么还没火化?”他们问进来的一个,唔,大概是男生的人。
那人也匆匆回神,继续无缝尖叫:“前两天那个很恐怖的超级大帅哥又来了,啊啊啊啊啊!他还瞪了我一眼,我腿到现在都在抖……谁来扶我,妈呀,极品。”
这一吼仿佛捅了马蜂窝。
“是我想的那个吗?天呐!!!我马上到!”
“他那桌谁负责?不会又被yiyi抢了吧,明明是个侍应,到底为什么一直手那么长?现在忙的这桌李少爷还不够他挣一票的?”
“不不不,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的还有个成熟帅哥。他俩一起被经理接到楼上包厢了。以我混迹夜场多年的雷达眼,另外那位的身价,十个李少爷都不够换人一张鞋垫!!”
“他和有钱人一起来?那他也是有钱人了?艹!这样不就更睡不到了?”
“他有没有钱你都睡不到,丑八怪发梦别挡我道。”
祝微星没把yiyi直接约出去,选择来午山休息室,便是想坐这儿探听探听消息,结果因为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屋里的人跑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