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悦拿不准林护士身上的毒到底传不传染,她和笑天狼倒不怕,可仲安妮和李石敏不行。
尤其是仲安妮,闫主任说,她明天就可以离开了。如果再度传染上,又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了。
等不来闫主任,司华悦想亲自将已经穿戴好的林护士给押送到重症区候诊。
“不!我不能出去!”林护士惊惧地看着司华悦,双手死死地抓着盥洗盆的边沿。
“你在怕什么?我又不是带你去坐牢!”
知道她体内藏有母毒,司华悦便格外小心地触碰她,防止藏在她胸内的母毒因外力碰撞而泄露。
林护士开始哭,这次的眼泪不像作伪,“我今天非死不可……”
林护士说着,指了指她的左胸,“这里是一颗遥控炸弹,”然后又指了指右胸,“这里是母毒。”
司华悦一听,背抵洗手间门,做好随时出去的准备。
“为什么告诉我?你这次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司华悦警惕地问。
“对不起,我妈和我弟的命在他们手上掌握着,为了我的家人,我只有牺牲我自己,还有……”说着,她抬起泪眼看向司华悦。
“还有,你和闫主任。”说完,她顺着盥洗盆的边沿滑坐到地面。
听完她的讲述,司华悦恍然明白,难怪她先前肯乖乖地告诉自己她中了毒,身上还带着一份母毒。
原来他们都提前算计好了,得知这个讯息,司华悦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闫主任赶过来验证真伪。
一旦闫主任来了,隐在背后的人必然会将林护士体内的炸弹引爆,届时,她、闫主任和林护士三人将同归于尽。
恐怕到得那时,死的不止他们三人,还有外面的仲安妮、李石敏和笑天狼。
而林护士体内的母毒也会被同时炸开,一如那晚初师爷在监狱里说的:这个毒,无解,一个微颗粒在空气中挥发开,就能杀死方圆百米内的所有人畜。
虽然是在地下三层,但这里的换气系统非常强大,除非这枚炸弹能将这里的换新风功能一并炸毁,否则,挥发开的母毒会随着换气排放到外界。
这后果,仅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幸亏今天甄本中毒昏迷,不然闫主任那个毒蜂子在得知又一份母毒现世,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跑来了。
闫主任现在无疑就是触发炸弹的开关,司华悦已经跟林护士在一起,就差闫主任的到来。
思及此,司华悦快速拨打闫主任的电话,想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他,让他尽量拖延时间,想到对策后再来。
可闫主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司华悦只得给他发送消息,将眼下的紧急情况通知他。
同时给外面的李石敏发个信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闫主任,阻止他前来这里。
李石敏接到司华悦的消息后,把笑天狼留下照顾仲安妮。
他知道闫主任在重症区抢救甄本,可他进不去,只得去重症区门外的值班室碰运气。
这边司华悦拨通顾颐的电话,“林护士说她左胸里被安装了一枚遥控炸弹,右胸里是一份母毒,他们在等闫主任的到来,要将闫主任和我一起炸死。怎么办?”
“你现在还在仲安妮病房里吗?”顾颐问。
“对,洗手间,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快半个小时了。”司华悦说。
“先稳住林护士,我已经在路上了,再有十分钟就到。”顾颐说。
“好。”司华悦收起电话,走到马桶边,将马桶盖放下,示意林护士坐过去。
林护士倒也听话,依言坐到马桶上,她还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死亡是一个神秘、敏感而又让人莫名恐惧的事物,精神正常的人在直面死亡时没有不怕死的。
为了缓解她的恐惧心理,也是为了能从她嘴里再多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司华悦缓缓开口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林护士感觉司华悦问了一句废话。
“我是问你怎么从疾控中心大门进来的。”司华悦此刻所想到的问题跟顾颐不谋而合。
“有人带我进来的。”林护士并不想多言语的样子。
“谁?”不用问也知道是疾控中心内部人,因为司华悦通知过所有保安,只要有外人来,第一时间通知她。
对讲机一上午都处于静默状态,这表明并没有外来人。
今天值班的是罗哥,就是杜主任出事那晚被迷晕过去的那个老保安,与他一起值班的不是小刁,而是另外一个新来的保安。
罗哥是一个负责任的,每次有外单位的车来,他总会通过对讲机及时禀报司华悦。
所有保安里,司华悦最为看重的除了李石敏外,就是罗哥和老于了。
司华悦将监狱里的那套管理用在这里,每个保安都有一个固定的搭档,相当于监狱里的联号。
罗哥的联号是小刁,小刁今天闹肚子,跟人换了班。
老于的联号是甄本,因为甄本刚来应聘那天就是老于带他去办的手续,甄本觉得老于人好,就跟司华悦商量着让他跟老于搭档。
李石敏是司华悦的联号,沾了司华悦队长不用靠在门卫室值班的光,他基本上八个小时的上班时间,有一多半时间是耗在仲安妮这里。
杜主任的事余波未平,问完林护士,司华悦在脑中快速思索会是哪个人将林护士带进来的。
可想了一圈也没有可疑的人,毕竟她的工作是安保,平时很少跟大楼里的工作人员有深入的接触。
“不说?”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林护士言语,司华悦问了句。
“不能说。”林护士回。
“反正都要死了,你说了也是死,不说还不一样是死?”司华悦嘲讽地问。
“我是为了保全我的家人。”林护士刚说完,洗手间的门悄然打开,仲安妮走了进来。
“知道我为什么会中毒吗?”
习武人的耳力一般都较常人灵敏,尽管司华悦和林护士关着门,且低声交谈,但凝聚注意力听,仲安妮也能听到个大概。
林护士抬眸看了仲安妮一眼,摇摇头,“我们俩不属于同一个组织。”
司华悦和仲安妮对视了眼,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而言,她们俩并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组织。
仲安妮一直以为初师爷就是策划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没想到先是被瘦猴男要挟并加害,继而又来什么组织。
“不管受制于哪方势力,只要那个势力的头目不倒,你和你的家人永远得不到安宁。”
仲安妮用自己的切身经历试图说服林护士。
“我在监狱里,他们都没有放过我和我的家人,将一份母毒藏在我身上,还要给我下毒,定期给我解药以维系我的生命。”
“我父亲和我男朋友都被他们给害死了,他们感觉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继续用我奶奶的命来要挟我就范。”
“那天你带进来的那个瘦男人,要了我的血,然后又想要了我的命。我非常感激你的提前预警,不然我那天就被他活活闷死了。”
“我没想到你的遭遇竟然跟我一样,我能深切体会到你此刻的感受。因为我也是从你这种生死无法自己掌握的无力中走过来的。”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我要回去守护我的家人,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一切安好,而不是相隔两地互相牵挂担忧,被坏人钻了空子。”
“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他们周全,就算死,我也要跟他们死在一起。”
仲安妮的话让林护士陷入了沉思,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哭。
“我们俩的遭遇不一样,我……我是自愿的。”林护士挥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再抬头,她的目光变得坚毅。
“我从小家里很穷,是你们想象不到的那种穷,我没有父亲,我妈去黑市卖掉了一颗肾才勉强供我上了大学。”
回忆让林护士臃肿的脸颊扭曲不堪,“穷日子让我变得自卑,大二那年,我把我的初夜卖给了一个有钱人,用这钱买手机和首饰,就是为了攀比。”
男人一旦沾染上赌和毒,人就算是完了;女人一旦虚荣心过盛,就会剑走偏锋,且很难回头。
不用问也知道林护士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境况。
在她想回头的时候,才发现生命已经在别人的手里掌控,前后悬崖,无路可走。
“他们答应在奉舜给我妈和我弟买一套别墅,再附加五百万存款。我想着我这辈子拼到死也挣不了这么多,便答应了。”
但她没想到,那些人在给她实施麻醉以后,往她胸内塞入的不仅仅是一枚炸弹,还有一份母毒。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都是瘦猴男在临死前偷偷告诉她的。
原来,有两拨人要针对司华悦,这两拨人属于合作关系,但暗地里却在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一拨是像瘦猴男和初师爷这样的人,研制毒,解毒,想抽干司华悦身上的血,或者将她带回去做研究。
司华悦的身手他们对付不了,她那特殊的体质又对所有的毒和迷药免疫,加之疾控中心附近全是驻军,无从下手。
大豪别墅他们现在根本难以靠近,司文俊挣的钱可不是用来摆着看的。
而另外一波人想将所有的母毒全部摧毁,司华悦体内的血可以制成解药,闫主任是一个精通毒理的毒蜂子。
如果司华悦和闫主任都死了,再让整个疾控中心的员工和大楼做陪葬,警方找到的母毒可都在这栋大楼里。
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林护士如今就是落在这第二拨人的手里。
笃笃——
敲门声响,司华悦和仲安妮不由对视了眼,笑天狼没反应,会是谁?
从门上的花玻璃看外面人的身形不像是李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