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致诚求菩提你在暗中感应.念信女自幼儿生长在寒门.
恨游蜂和浪蝶欺人忒甚,分明是仗豪华煮鹤焚琴.
因此上铁心肠把铅华扫尽,等候了韶华转绿柳回春.
---京剧《红楼二尤》
我们家的第一次专程出行的旅游是去五台山,没创意吧,不过我很知足,因为有第一次,就代表以后还会有第二次。
这次是自驾车游,车是丰田越野。就是我爸之前那插队友人的车。此人姓舒,名舒建军。他老婆常阿姨,他学画画的女儿舒晗。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全家旅行变成了两家搭伙。一定要自驾车吗?就算自驾车,我爸单位那辆普桑也不错啊,大不了一家一辆的开嘛!总比现在这样两家7口人挤在一辆车里好。不过两家大人很兴奋,一直说着他们年轻时候的趣事。
舒爸先开车,我爸坐在副驾上,等下他们两个轮流。我妈跟常阿姨做前排,我,殷缘,舒晗做后排,从上了车,这学画画的舒晗的眼就没离开我哥的脸,滴溜溜的跟看没穿衣服的人体模特似的。要说这丰田减震也不错啊,可这位妹子却被颠的东倒西歪的,已经无数次倒殷缘身上了。也不晓得是车破还是舒爸开车水平烂。
舒晗跟殷缘大讲梵高,毕加索,保尔塞尚,夏加尔、马蒂斯。也不管殷缘听不听的懂。没想到的是,殷缘比我想象中稍微强那么一点,也能夸夸其谈。这下舒晗高兴了,直说殷缘你没学绘画太可惜了,不过学广告也好,广告也离不开绘画。
我完全被晾在一边,暗想,有机会一定要找个男生使劲聊,殷缘不懂什么就聊什么。
我们在山西住了一晚上,早上才到五台山,我妈发挥她的优势,在旅游旺季里,居然把宾馆双人间的价格从五百一间砍价成二百八。佩服的常阿姨跟什么似的。我妈得意的一仰头:“可惜这是旺季,不然,给他一百都算多的。”这老太太以为自己是土匪打砸抢来了么?后来问题来了,两家父母各一间毋庸置疑,还剩三个孩子。开个三人间,舒晗跟殷缘不是那么适合住一起。开两个双人间最理想,就是我跟舒晗一屋,殷缘自己一屋。但估计是那宾馆那小姐不乐意,她觉得一百八太亏了,突然变成双人的标准间只有一套了。最后商量半天,还是跟在山西一样开了三套房,舒晗跟她父母睡,宾馆免费给加床。我长出一口气,暂时可以保证我哥晚上的清白了。
在宾馆放下东西,就出来溜达,小小的台怀镇相当繁华,但有一点,什么都喊的很贵,需要你砍价,可把我妈乐坏了,领着常阿姨四处购买旅游纪念品,这两个老太太眼睛充满着女魔头的亮光,杀价杀的小摊老板欲哭无泪。舒晗则背给画夹子紧跟着殷缘,谈壁画上的佛像,谈寺院的建筑,甚至说到了莫高窟。我爸跟舒爸去了南山寺。就我拿着相机一人没事干,随便喀嚓喀嚓的乱拍。见舒晗跟殷缘聊的很来劲,就默默的走慢,跟他们拉远了距离。可恶的是,殷缘满眼都是美人,一点没发现我离他们很远了,以前,不管到哪,殷缘都会拉着我的手的。
自己随意溜达,十月的山里有些冷,我只穿了一件衬衣外搭了一个线编的背心。风吹过,有些发抖。随意浏览路边的小商品,进了罗睺寺。寺院内是卵石小径,显得非常幽深古老。据佛教经典记载,释伽牟尼出家前曾娶妻生子,儿子取名罗睺罗。后来,罗睺罗15岁出家,成为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罗睺寺就是为纪念释迦牟尼的儿子而建的。我一面走一面想:“世界上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佛总会给信人留一条路走,现在殷缘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平坦的路,而我还在执迷,记得杨戬的签名是:佛说爱情的结果是失恋,唯其不足以蚀骨升华完满。感慨清纯渐逝,波澜不惊是苦是甜?奈何肉眼凡胎心不坚,总在倚门眺望春天。”我之前又何尝不是在妄想也许会有转机呢?我渴望的春天永远不会属于我。
我看完前面后没进中间两殿,直接走到后殿,游人多了起来,正中心是开始看旅游指南里介绍的很有名的“开花现佛”,那是一套木构装置系统的圆形佛坛,坛上中心装有一朵三米多高的莲花,四尊佛像坐于莲花瓣中,地下圆盘转动,操纵花瓣开合,花瓣中四尊坐佛随花瓣之开合而或隐或显,故取名叫“开花现佛”,有不少善男信女在磕头跪拜,我看旁边有个位置,也就跪了下去,跪下后,却又茫然起来,我求什么,我能求什么?最想求的根本不用求,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对佛叩了头,双手合十,心中念:“希望佛祖保佑我父母康泰,远方的二哥永远幸福,心想事成。我哥殷缘……”想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为殷缘求什么,算了,反正他人在,一会让他自己求自己的心愿吧。我起身在功德箱里投了两张大团结,再看人家都几百几百的放,我有些汗颜,对着佛祖又深深鞠了一躬,心里说:“佛祖啊佛祖,你是佛,不能因为给贡献的钱少就不实现我的心愿啊,众生平等可是你说的,说了就要算话,一定记得我的事哦。”
准备出门的时候,进来一个很漂亮却不年轻的女人,拎了一个LV的大包,特别虔诚的跪拜,念念有词,让我开眼的是,她拜完了,打开包,一叠一叠的往功德箱里扔百元大钞,一直到包瘪下去,看样子,至少有几万。她难道认为钱扔的多,佛就会实现她所求吗?世人求佛,无非就是求个心安。以前有个寓言说的好,连观音都说:求人不如求己。
穿过后殿,跟着人流走,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转到了前面,站在第二殿门口,这殿刚才经过时因为人多,我没进来,绕了过去,难道佛祖挑理了,怨我过门不入,所以才把我绕了回来?我见这时二殿人少了,就走了进去,第二座殿是文殊殿,据说殿内的文殊菩萨塑像和别的青庙里的更不同。文殊菩萨骑坐的狮子卧在莲台上,文殊菩萨面色是白的,而不是金色的,肩膀两边还添了伸出的肩花,肩花上一边放着智慧剑,一边放着经书。我欣赏这那柄智慧剑,都说慧剑斩情丝,应该就是这把剑了,如果真能砍断的话,我希望菩萨把这剑借给我吧!
牛仔裤里传来震动,是手机,在寺庙里,把手机调成震动是基本的礼貌,我快步走出殿门,找了个角落接通了手机,话筒传来殷缘焦急的声音“殷素,你去哪了,你知道我发现你不见了,多着急吗?吓的魂差点飞了,鄙视你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这么大人了跟人还能跟丢了?你白活了。”
哈,才发现我不见了吗?没有谁是永远在谁身边的,我淡淡的说:“我在罗睺寺,刚经过的时候,觉得不错,就进来转转,看你们聊的高兴,也就没打扰”
“你在罗睺寺哪,我们去找你”
我们,这么快就我们了,哎!“我转完了,马上就离开了,这里不错,你们想来就来吧”
“你怎么了?你在原地别动,我们去接你,谁让你自己逛的,再陪我们逛一遍”殷缘的口气有些霸道。
我回说:“快11点了,我累了,先回宾馆等你们了,爸说11点半在宾馆集合,你们别玩太晚,让大家等。”说完就挂断了,殷缘又打过来,我索性给他回个信息说没电了就把手机关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楞楞的看着舒晗微微发肿的嘴唇,殷缘讨好似的坐在我旁边猛找话题,舒晗紧贴着殷缘坐着,就差不是联体婴儿了。她对我笑道:“殷素,上午不好意思啊,我们聊的起劲儿,冷落你了,是我当姐姐当的不好,我家就我一个,没当过姐姐,你多原谅啊!”
我本来不是那么郁闷了,但她这话一说,我火腾就起来了,按都按不住。但也不好意思太失礼,就对她笑道:“舒姐姐你太客气了,其实是我自己贪玩,看小东西看的太专注,一不小心掉队了,后来不见你们我才索性就自己逛逛。我没那么爱生气,真的!”这话说的我自己都鸡皮疙瘩噌噌的。
“啊,那就好,我也看着殷素妹妹不像个小性儿的人,下午我跟你哥去爬黛螺顶,那景色特别好,你去吗?”舒晗虽然对我说话,可眼神就没离开殷缘。
我算听出来了,她那话的意思不是问我去不去,是在暗示我识相点,别跟去的意思。算了,成全你们好了,我微笑道:“你们去吧,我吃完习惯睡午觉”
“不行,哪有出来旅游窝在宾馆睡觉的,去跟你哥他们玩去”哎!我爸不知怎么插了一杠子,彻底断送了他女儿我的退路。
“就是就是,都不许睡觉,大老远的是来玩的,一会我们四个老的去显通寺转转,据说那边景色也相当不错,都别玩太累了,明天咱们去马场骑马。”常阿姨接话道。
下午,无奈的我跟着兴高采烈的那两人行动。上午出去的时候都低估了山里的温度,下午大家全都穿上厚的衣服,只有舒晗号称不冷,穿了件乳白色收腰的长袖连衣裙。我一见,说你们等我一下,就回屋背了个包。然后大家出发。
要至黛螺顶,必登大智路,大智路由青石辅成,全程共计1080个台价。据说登上大智路,烦恼顿消,可是我正相反,一面登这大智路,一面累积烦恼。前面那对十分的忘我,走的非常快,我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又开始渐行渐远,这次殷缘到没跟上午一样,我稍微被拉下一点,他跟舒晗就停下来等我。后来次数多了,殷缘有些抱怨了:“素素,我怎么觉得这次出来你这么别扭呢,你看你舒晗姐姐多活泼,我一路上白夸你了,真不给你哥哥我长脸。快点跟上,我以前活泼的妹妹哪去了?”
这话好悬没把我说哭了,从没这么恨殷缘过,真想就赌气不走了,我对爬台阶又没什么兴趣,这哪还是我期待已久的全家旅游。看来我还真惹人讨厌了,以前我很烦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小性儿,爱恼人。可我这次怎么也变成这样了呢?算了,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把一腔幽怨全抛开,就为了让大家玩好吧。后面的路我强压着情绪开始跟他们说说笑笑,殷缘才开始高兴了,搭着我肩膀开始爬台阶,舒晗的眼光开始飘忽起来。我被强压下的情绪激烈的冲击胸腔,顶的喉咙下方那块刀刺般的疼痛。
大约走了三分之二,大家都累了,腿跟灌了铅似的,舒晗撒娇说不走了,累死了。我也挥汗如雨,只有殷缘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的。
“两位姑奶奶,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山顶了。”殷缘哀求道
舒晗说“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要不歇会再走”
殷缘说:“不行,越歇越累,一鼓作气上去完了。”
我说:“哥,我也走不动了”要换以前,我体力不至于这么差,因为我经常跟殷缘一起运动,可这次强压情绪耗费掉我大半的体力,哎!
又过了一会,舒晗还是没歇够,我也没精神,殷缘受不了了,说你们等我下,就开始往回跑,我跟舒晗齐喊:“你干吗去啊?”
“原地等着我别乱跑……”
大约十分钟后,殷缘拎着根登山杖回来了,把把手递给舒晗让她握着,又指着路旁一块大石头对我命令道:“上去”
他要干吗,我跳上石头,他在我面前转身道:“爬上来。”原来他是要背我。这一刻,我所有的不满情绪全都不见了,我俯在他宽宽的后背上,他用手杖拉着舒晗一步一步的爬台阶,还唱着不成调的“做男人真命苦”。不是一般的难听,路过我们身边的香客游人都像装了马达,嗖嗖的猛爬,希望离这噪音越远越好。
终于到了山顶,殷缘像死狗一样倒在山石上哀号。舒晗也狂喘粗气,只有我气定神闲的围着他们迈着小方步。
殷缘说:“殷素,你个妖女,该减肥了,我永远鄙视你”
等他们休息够,已经是一小时以后了,汗水一落,山风一吹,舒晗开始打哆嗦,就见她眼光不停的盯着我跟殷缘的外套,我心想你要说你冷,我就把书包里的外套借你,也不枉我背了一路。果不其然,没一会,舒晗颤声说:“啊,没想到山上这么冷”
“恩,是啊,所以才应该多穿”我回答她,正要把书包解下来,就见殷缘刷一下把外套脱了,大义凛然的递给舒晗。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恨不得把殷缘卸尸了,用的着你吗,就这么渴望英雄救美。本来解下的书包,我又重新背好,管你去死呢,哼!
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殷缘开始打着哆嗦,还号称没事,咱是纯爷们,一点都不冷。
心疼,心疼还是心疼……
算了,默默的把书包打开,拿出我背了一路的外套,我带的是殷缘的外套,本来想的是够大好披,这下到好,成就他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