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一天比一天干,第一季水稻总算勉强的收割了起来,晚水稻却因为缺水栽种不下去了,长龙河的河底已经干透了,只有些深水的地方还有些没有干涸,家里没有水井的人家,连吃水都成了问题。
也不知道这干旱仅是庆安府这样,还是凤南国全国性的,古代不像现代,没有电视,没有天气预报,想了解外面都难。唐黛看着地里的辣椒因为干旱也减产了,但也没有办法,本事再大,她又不是龙王爷,解决不了这天的问题。
幸甚的是辣椒挂果早,在干旱前,基本上就有了收获,等地里干透时,也到了淡季,影响不是太大,听唐黛和县衙的话家里多种了辣椒的人家,反而是赚了。有一季水稻和辣椒的收入,也能富余的撑过今年,所以干旱对长安县的农家来说,总体影响不大,不会因为旱灾,没有口粮,往外地逃难去。
这种天气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农历七月底,天空才开始飘起了细雨,雨一下,天气就转凉,进入秋天了。
就在大家高兴着天气终于凉了,长龙河的河水在下了好几天的雨后,河水开始铺满了河床时,雨却又越下越大,而且还不停的下,下了十多天后,长龙河的河水满的都要溢出来了,将唐家村人看得是心慌慌,担心旱灾后又出现涝灾。
八月十五团圆节,全县依然下着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天没有停过一刻。白府,预产期在八月下旬的唐华却突然发作,肚子痛要生孩子了。
幸而白府早有准备,稳婆前一个月已打好招呼,白次冒着大雨,将稳婆给接进了府,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唐华心中特别想妹妹小妞能来陪着她,有她在,她心里就多了一份安全感,可是若是去接小妞来,白次定会亲自去,听着院外的大风声大雨声,怕白次去了在路上不安全,只好忍耐在心里不说。
远在唐家村的唐黛,立在大门处,望着天上的大雨倾泻到大地上,乌云滚滚,白云山渐渐的被吞没在夜色里,想着等明天这场雨停了些,要去长安县白府看看二姐,二姐的预产期到了,她得去陪她几天,等宝宝生了,她再回家,却不知此时唐华已经肚疼发作要生了。
“小妞,这雨下得大太了,下得人心惶惶的,我这心啊今天一天都不安定,心慌得狠。会不会是你二姐要生了?”
李氏从大厅内出来,也走到唐黛的身边,望着外面的大雨心中担忧,所谓母子连心,她是有所感应了。
“娘,二姐的预产期我给她算得很精准,除非特殊情况,提前发作,要不然不会现在就生的。这雨太大了,我也心慌,想去看看,不过若是真要生了,就算雨再大,姐夫应该会派人来通知我的,不担心,啊。”
唐黛其实心中也没底,但还是安慰着李氏。
白府中,白次立在产房外,听着唐华的喊疼声,心里紧张得要命,捏紧了双手,像只热锅的蚂蚁团团转,哪里还能记起去通知唐黛,请唐黛来。
白老爷和陈夫人坐在那,看着儿子打着圈圈,心中也紧张,这可是他们白府盼了许久的长孙,这马上就要出来同他们二老见面了,又是激动又是着急,也顾不得说那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白次了。
产房内,唐华已经是痛得满脸的汗,在稳婆的指导下用劲,可是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唐华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快用完了,孩子却是不给力,还赖在妈妈的肚里,舍不得出来。
“少奶奶,孩子太大了,你得配合着用劲,要不然越到后面你就越没力气生了,你与孩子就危险了。”
稳婆伸手摸了摸唐华的肚子,孩子还没影儿,心里也着急。
“叫,叫少爷。”
“少奶奶,这时候少爷不能进来的,产房晦气。”
“啊……啊……痛,痛死我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阵痛。
“娘,娘,怎么办?怎么还没生出来啊?孩子怎么这么难生啊?”外面的白次被房内唐华的喊叫,吓得六神无主,找陈夫人。
“次儿,你赶紧带着下人去唐家村,将小妞带来,上次你姐也是她在这一起帮着接生的,她医术好。”
“对,对,去接小妞,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小妞说过的,大妞生孩子时,一定得叫她来。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快去吧,这风大雨大的,你路上当心,大妞这有我两个在,我吩咐下人叫府医先过来看看。”
白次这时候才想起唐黛的嘱咐,急急的走出院子,也不叫小黑驾车,找了一匹马,骑上马也不管头上的大雨,纵马往唐家村急驰而去。
唐家村在夜色中安睡,又在大风大雨中飘摇,长龙河的河水,像一只困兽,似要摆脱两岸对它的束缚,咆哮着,撞击着,怒吼着……白次骑着马,胆战心惊的在长龙河边的村路上奔驰,生怕一不小心跌入了长龙河,自己丢了命事小,大妞与孩子就危险了。
唐黛与李氏虽然都睡了,但是睡得并不安宁,李氏半睡半醒的做着噩梦,最后索性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燃了灯火,披衣坐在床头,听外面的雨声,担心着大闺女。
唐黛也是睡了醒,醒了睡,最后也不睡了,穿衣起来,点上灯火下了楼,将自己的医箱整理了一番,银针,药剂,全都准备好,准备等明天天一亮,不管雨下得是大是小,她都要让小青驾了马车,陪她去长安县,她心里也甚是不安定,只有亲眼看到二姐了,她才心安,再说,她去长安县了,娘亲也要安心许多。
唐黛收拾好医箱,感觉还是没有睡意,就随手拿了一本关于妇产的医书,坐在小厅内翻看。
“开门,开门,贺叔,贺叔……”白次已经到了唐黛家的院外,叫着门,但风雨太大,将他的声音掩没不见。
坐在小厅内的唐黛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贺叔开门,听了听,又没有听到,好像是姐夫白次的声音,难道是因为她心里过于担心二姐,产生了幻听?
想想还是走出了小厅,将大门打开,瞬间大雨大风吹进了屋子,将她的衣裳打湿了,毕竟她现在不同于以前,是学过武功的,顾不得衣裳湿了,又凝神静听,果然是有人叫门,再一听,是姐夫白次声音,这半夜白次找了来,定是二姐要生了,唐黛心陡的一沉,冒着大雨大步跑过去,将院门打开。
门打开,白次踉踉跄跄的走了进院子,一把抓住唐黛。
“小妞,快,快,你姐姐要生了,都生了几个时辰了,她好痛,好痛……”
“姐夫,你别急,快进屋,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次见了唐黛,仿佛见到了主心骨,心里安定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浑身是水的走进了屋内。
“小妞,你二姐是傍晚时突然发作的,当时见她疼得厉害,去请了稳婆来,稳婆说,胎位甚好,只是孩子有点大,不会有大问题,我当时也忘记了派人来通知你。可是,你姐姐从傍晚一直生到我来这,都没有生出来,我心里急,在娘亲提醒下,才想起了来找你。你快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
“好,你等着,正好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去拿两件油布衣裳来,总比你这样淋着好。”
唐黛迅速跑上了三楼,敲开李氏的房门,告诉她唐华要生了,又简单的将白次说的情况说了一遍后,让她放心,她现在就跟姐夫去长安县。
唐黛说完,下了楼取了两件油布雨披,一件给白次套上,一件自己套上,拿了医箱藏在油布雨衣下,怕淋湿了衣箱内的药品,骑了自己的小白马,跟在白次的马后,往长安县奔去。
长安县白府院内,唐华依旧还在咬牙硬撑,外面等着的陈老夫人,白老爷看着搭手的丫鬟秋儿将一盘盘的血水端出来,倒出去,心急如焚,催着府医赶紧想办法,撑到次儿给小妞带过来就好了,
府医是男子,不能进了产房去,只在门外,听着稳婆的描述指挥,又叫人切了人参片来,给唐华含着,这边唐华刚含着参片,突然产房里传来稳婆的一声惊叫,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白老爷,陈夫人,不好了,孩子太大,少奶奶应是从小体质弱,撑不住了,下身开始血崩了,怎么办?怎么办?”
“啊!怎么会这样?快,快,小黑,去同仁医馆,请了叶大夫来,他擅长女子的病症。”
陈夫人与白老爷一听,吓得“腾”的一声,二人同时从椅上站了起来。唐华自有孕后,府中全力精心调养,她妹妹小妞时常来给她诊脉,都说母子都好,大家以为她这一胎定会像白纤那样顺利生产,前面疼痛,对于生孩子来说,也正常,哪个生孩子的女人不是痛着过来的,却没有想到唐华小时因家里贫寒,体质纤弱,不是一进补就能补起来的,平日里她自己,大家都没有感觉,但在这拼体力的关键时刻就显露出了弱势。竟然因为孩子大,耗时耗力撑不住,血崩了!
小黑听了,忙转身出去,也顾不着套马车了,同样冒着风雨骑了马往同仁医馆而去,一刻钟后,叶大夫就被小黑从被窝里揪出,连扯带拽的提溜到白府唐华的产房外,产房内的唐华已经是奄奄一息,没有力气再使劲生孩子了。
叶大夫顾不得男女大防,救人要紧,背着医箱湿着衣服就走进了产房,看着唐华下身血如雨的往下流,心内震惊,上前检查了一晌,转身出了门外。
“陈夫人,白老爷,小老儿没本事,无法同时救两个,只能救了一个的命,还请二位给句话,请问是救大,还是救小?”
“叶大夫,求求你,两个都救,两个都救!”
陈夫人一听,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想选,她一点都不想选,她要儿媳妇,也要孙子,那可是她盼望了多久的孙子啊!哭着请求叶大夫。一旁的白老爷听了,也心如刀割,同样出言相求。
“白老爷,陈夫人,不是小老儿不救,是小老儿没有那个把握,你们二位还是加紧做决定吧,再晚,两个都救不了了。”
“呜……呜……救大,救大!”
陈夫人和白老爷很快做出了选择,又心痛如绞,极为不舍那孩子,无力的摊倒在椅子上,捂住脸大哭了起来。
“小妞,小妞……次儿,次儿,你们怎么还不到啊?你们快来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