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转头,校场除了自己之外,已空无一人。
很显然,刚才这个人认识宸王和黑翎卫,否则不可能走的这么快,像是遁逃一般的速度。
那么宸王呢?
他是否知道方才这个人是谁?
眼底闪过一道暗色,夜瑾轻轻抿了唇角,忍着腿和肩膀的剧痛伤势,转身从校场飞身而下。
宸王沉默地抬手轻挥,所有黑翎卫得令退下,将各自的马匹带下去安置。
夜瑾心头仿佛笼罩了一层抹不开的阴影,却依然是走到了宸王面前,规矩地喊了一声:“师父。”
“去书房。”宸王淡淡开口,并未说什么多余的废话。
夜瑾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夜瑾心里闪过很多问题,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或许那个人说的话并不足以相信,他只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然后借机杀了他……如果对方真的是奉了皇帝的密令来杀他,那为什么一看见宸王跑?
所以,极有可能只是对方在胡说八道……但,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又该如何?
如果南族皇帝真的要杀他,并且此事宸王和九倾都被蒙在鼓里……或者,宸王也有可能是知道的,只有九倾不知道,又该如何?
死,并不可怕。
夜瑾沉默地想着,如果南族皇帝是铁了心,不允许他跟九倾在一起……
“去墙角跪着。”
夜瑾一怔。
抬起眼,看着已经走进了书房,并站在书案前表情峻冷的宸王,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墙角跪着?
“本王的话你大概是听到了。”宸王冷冷道,“需要本王重复一遍?”
不需要。
短暂的恍惚之后,夜瑾已确定自己方才并没有听错。
但是,为什么?
宸王虽然是他的师父,但除了拜师那一次,这半年多受训以来,哪怕是最严苛的那三个月,他每日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被要求跪过——除了拜师,夜瑾没有再跪过第二次。
可这一次……
“我做错了什么?”夜瑾抬眼,眼睛直直地与宸王对视,“被人刺杀,并不是我的错。”
“尊师重道,这一条你大概是忘了。”宸王语气更冷了两分,“本王的话,你最好照做。”
尊师重道……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夜瑾一颗心骤然下沉,垂下眼,掩住了眼底一丝茫然的色泽。
几乎没有再迟疑,他咬着唇,沉默地走到了墙角,不发一语地撩了袍角跪了下来。
宸王说的对,他必须尊师重道,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九倾的一片苦心?
然而……
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墙壁,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碎了一地。
“觉得委屈也自己受着。”宸王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像在面对一个最寻常的手下士兵,“先跪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再谈。”
双手在身侧攥紧,夜瑾沉默地垂了眼,他原来也知道自己委屈,受了刺杀还要被罚跪……若非这些日子被打磨得没了脾气,他怎么可能如此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