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灵蛇岛上没有绯越的故意使坏,没有墨羽的阴毒狡诈,也没有那些来往巡逻不断增加紧张氛围的兵士,想必这处地方真的很安宁也很美丽。
    赐香扶着共襄坐在一处水榭的围栏边上,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是赐香和共襄最幸福的时刻。
    彼时赐香忙完了炼制龟蛇金丹的事宜,总会抽出那么一小会儿时间陪着共襄。这一小会儿可是同墨羽不知道斗争了多少次才获得的,尽管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赐香却是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大恩赐了。
    “痛不痛?”赐香半蹲着用蘸了清水的素绢轻轻替共襄擦拭化了脓的皮肤。尽管这于事无补,每天共襄的身体都会裂开一次,然后绯越粗暴的将蛊虫需要的东西放进特制的巨大木桶里,将共襄也放进去。蛊虫从共襄的肌肤中钻了出来吃那些恶心的东西,吃完后再回到了共襄的身体里。
    共襄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宿主,里面的虫子与他是共生的关系,若是没有繁殖的很快的虫子,共襄的生命也就到头了。若是不给虫子喂饱了,虫子们就会将共襄吃掉。若不是这些,共襄早就自断经脉而亡了。即便是绯越也不可思议与共襄的坚强,换做其他人早已经被折磨死了。这人却还能乘机打趣他几句。还凑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那片狭窄的天空。
    “香儿!别累坏了你!”共襄轻轻将赐香脸上散乱在一边的发丝一根根轻握在手中别在她的耳际。
    他实在是贪恋与这丫头,不管是她的纯真还是她的那股子坚韧。只觉得自己上一辈子定是一个一辈子做好事的九世善人,否则怎么能赐给他如此美好的一个人。
    “不累!”赐香将手中已经沾满了恶心污迹的素锦重新浸泡在水中。
    “明儿我去弄点儿清毒的药材泡进水中,想必效果比今天的还要好,”赐香微微一笑露出小巧的酒窝。“哪有?看到你后我最近吃的很多。多多的吃这样就有力气救你出去!”
    “香儿,你这是何苦呢?”共襄的脸已经毁了,唯独茶色眸子依然清亮如许。
    “共襄,你答应我不管怎么难都要给我挺过去,”赐香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疲惫和落寞。突然环住他的脖子,却吻上了共襄早已经不成形状的唇。
    共襄大惊失色,忙躲开,要知道蛊虫要是钻进了赐香的身体里一切都完了。
    他几乎带着粗暴的推开了赐香:“香儿!!”从来没有过的怒斥和惧怕竟然令共襄的身子微微颤抖。
    “嘿嘿!看把你吓的,我就是轻轻碰了碰你。不过,”她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坚毅,“你要是再生出什么轻生的烂念头,我不介意吞下你藏在嘴巴里的蛊皇至毒。要死我们一起,别想丢下我!!”
    “香儿!!”共襄再也控制不住一向的冷静,猛地将她箍进怀中,“小傻瓜!我那么爱你!那么那么的爱你!你知道吗?……
    “共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隔着一片绕着花藤的穿廊。绯越远远站在岸边看着水榭中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心头顿时觉得酸涩苦痛,怎么样也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刚要转身却撞上了一身玄色衣衫的墨羽。墨羽很少穿玄色衣衫,往往都是一袭纯白锦袍。此番的打扮倒是令绯越不禁一怔。
    “父亲!”
    “越儿喜欢那个女子对吗?”墨羽扫了一眼水榭。
    绯越不知道该如何同自己的父亲讲,对于墨羽他一向是畏惧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都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享受着父亲怀中的那片慈爱。从绯越记事起,父亲很少同娘亲住在一起。
    以前他总是不明白,现如今却是晓得在父亲的心目中一直住着一个女人。尽管他恨她入骨。却也爱她入骨。如今他虽然将那个女人的儿子折磨至此,却依然没有痛下杀手。心头自是给她留着些许的位置。
    墨羽很难得的叹了口气:“也难怪,这样重情重义。冰雪聪明的女子,不论谁娶回家都会是莫大的福气。
    娶妻当娶容赐香,现如今已经成了大陆世界中传开了的秘密。容赐香最年轻的八品丹师身份,青丘派开山建派的宗师,绝世的容颜,容家显赫的家世。这些当然是大陆世界豪门大族们所看重的,但是他们更看重的是此女的侠肝义胆。
    魔教只身救出公仪家现任家主枭冷,冰谷舍命相救云隐,带着公仪恪千里奔袭找回内力。
    虽然墨羽也知道这都是一桩桩阴谋陷害所成,可是这女人身上的那股子仗义却是令他佩服的。若是真的要杀她,他现如今还下不去手。
    “绯越!为父此次一定将容赐香替你留在这里。”
    绯越登时惊喜交加,随即神色却黯淡了下来突然躬身道:“父亲,孩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对不对?”
    墨羽一愣,这孩子素来是个乖巧隐忍的,倒是从来没有如此陌生的口吻同他说过话。
    “越儿,为父对你却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为父可以补偿你。你不喜欢修行为父的化尸功为父也知道,不过即便你没有傲人的武功为父也可以让你站在南昭权力的最顶峰。你完全配得上那丫头!”
    “父亲,孩儿求父亲放了他们两个吧!”绯越缓缓跪了下来。
    墨羽不禁一愣,这是怎么说的?绯越对赐香的喜欢,他不是看不出来。
    “父亲,孩儿不是不喜欢她,只是这样逼迫下去,赐香姑娘非死即疯,孩儿不想看着她这般难受痛楚。其实孩儿从小也不喜欢争什么,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几天宁静日子。让父亲失望了,其实孩儿真的不想要那些东西的。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活的幸福。”
    这是绯越第一次同墨羽说了这么多的心里话,在他的心头自然是一番震撼难消。
    “父亲被逼着离开了南昭,娘亲一直对孩儿说,父亲才是南昭真正的国君。若是他日父亲登上皇位,定然是一个能造福黎民百姓的好皇帝。娘亲最大心愿便是父亲能得偿宿愿,站在那个本来应该父亲站立的位置。所以孩儿想帮父亲,帮娘亲实现这个愿望。其实孩儿从来没有喜欢过蛊毒,也不喜欢魔教,不喜欢勾心斗角。可是为了父亲和娘亲的心愿,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好孩子……”墨羽只觉得心头堵得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心头终于想起了那个嫁给自己的女人。初立为太子妃,紧跟着宫廷政变,接着便是随着自己流离失所从来不离不弃的善良女子。
    那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同桃花夫人决然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是自己却是中了桃花夫人的毒,怎么也拔不出来。
    “父亲,孩儿觉得赐香姑娘身上有娘亲的影子,孩儿喜欢她的善良,求父亲看在孩儿从来没有求过什么的份儿上,答应孩儿一旦父亲功力突破,便放了他们两个。”
    “罢了!”墨羽微闭了的眸子缓缓睁开,抬手将跪在地上的绯越扶了起来。
    “为父自有分寸,你最近也是累了,好好歇息。共襄的蛊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不要太过劳心劳力。不管怎么样,你才是南昭未来当之无愧的皇储,这个是改变不了的。”
    “教主!!”一个属下飞速奔了过来。
    “什么事?”墨羽眉头蹙了起来。
    “夜怀律来消息了!”
    绯越同墨羽具是惊诧万分,刚将共襄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桃花夫人便将夜怀律这个脾气很怪的蛊王派遣了过来。说明桃花夫人这一次是真的乱了阵脚,几乎整个陶家倾巢出动了。
    “只他一个人吗?”墨羽转身向前面走去,绯越忙跟了上去。
    “还有一个女人也陪着来了!”
    墨羽脚步顿了顿,暗道一定是那个共襄身边武功最高的那两个小丫头。瑁儿上一回在北冥被萧止和自己的人重伤,若不是那个半道杀出来的剑九,岂能容她活着回去。
    那丫头不知死活的暗中保护共襄倒也是一个忠仆,此番来的一定是那个叫灵儿的小丫头。
    “他们现在走到了哪里?”
    “还在庐江江面的船上等着咱们的人接应。”
    “陶家的实力不容小视,你们警醒着点儿,”墨羽转身看着儿子,“绯越你去将他们接过来,一定要万分小心。带着他们坐船先在庐江江面上绕个三天五天再送到这里来。”
    “是!”绯越知道夜怀律是南昭的蛊王,自己学习蛊毒也这么久了,倒是很期待这位前辈。
    他当下换了寻常魔教徒众的衣衫,带着一队人马驾着船离开了灵蛇岛。绯越协助墨羽在魔教的桃花谷打下了根基,为人处世灵巧机敏,善于伪装和权谋。由他同陶家的人交手实在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