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匆匆走了,淑妃也跟了一起,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离开的两人身上时,苏静卉余光瞥见那位贤妃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勾,并出奇敏锐的立马察觉到有人看到似的看了过来,只不过,苏静卉比她更快的收回了余光。
宫里的斗争,苏静卉能不掺和尽量避着,自是当做没瞧见的直接忽略了,只不过这位贤妃,她记了。
并没有过太久,便有内侍来报说太子妃已经没事了,众人纷纷松一口气时,只唯独那位贤妃眼底快掠过一抹阴鸷,漂亮的脸颊明显因为正咬牙切齿而略变形,活似什么大仇人没死成的忿恨,恍惚间,竟有记忆中的某人七分影子……
苏静卉微愣一瞬迅速收眸,眼底的愕然尚未收尽,就听世子妃沈欣婷道:“说起来,三弟妹也该称太子妃一声表姐的……三弟妹要不要过去看看太子妃?”
那声不高不低,刚好让殿内的人都听得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苏静卉,包括那位贤妃。
苏静卉二话不说,仰脸便直接抬眸看向轩辕彻,一副“夫是我的天,我以夫命是从”的模样。
轩辕彻好笑,暗道这小妮子够狠的,想都不想就把题踢他身上,却也勾唇浅笑,甚至微微弯身迁就她的高度轻声温和道:“你想去就去吧。”
一脚,就又把题踢回来还她了,还一脸“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静卉弯眸,嫣然而笑,正要开口那头有德妃耳边轻述的太后便笑着说话了:“瞧这小两口,才两天这感情便这么腻上了,好啊,是好事,也该如此……好了好了,都甭碍着哀家这把老骨头在那儿拘礼了,想去就去吧,都去看看,哀家也累了,要歇了。”
太后都这般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赖着的道理,也不好不去探望一太子妃,便纷纷告辞结伴着去了东宫。
路上,轩辕彻好几次察觉贤妃娘娘看向他们这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轿中的苏静卉,而苏静卉却似并未察觉一般,始终没有看过去一次的专心着路上的景致……
见贤妃又要趁着转弯看过来,轩辕彻干脆低头把挑了帘子的轿窗口挡了,跟苏静卉说起无关紧要的事:“希望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不然就得改天再去锦绣庄了。”
苏静卉转眸看他同时,也能看到前方转弯看过来的贤妃,浅浅一笑:“今儿去不成,还有明日,明日去不成还有后天,终归不是急着要穿。”
琥珀色的桃花眼晶光暗掠,轩辕彻笑:“说得也是。”
众人到达东宫时,太子妃叶茜玉刚喝驱寒的汤药睡,皇上又忽然有了急事要处理不能来见恭亲王一家,皇后便让了恭亲王一家先回。
深宫本是非地,再加上太子妃这水落得蹊跷,得尽早离开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偏这时,太子轩辕擎天匆匆回来了。
此时东宫有恭亲王一家子及妈妈丫鬟,还有皇后和四妃各自的宫女嬷嬷,又挂念着太子妃叶茜玉的状况,太子轩辕擎天还真是没注意到被淹没在人群里又被轩辕彻挡了半身的苏静卉,匆匆一番彼此见礼,便进了去……
恭亲王趁机告别皇后,领着一家子直接出宫,颇有那么点慢了就有麻烦上身的架势,苏静卉想想就觉好笑。
轩辕彻挑眉:“什么事这么好笑?也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呀。”
总不能说恭亲王那样好像落荒而逃,苏静卉自然摇头:“没什么。”
轩辕彻倒也没再问,转头挑了帘子看了看天色,便直接对车旁的随从道:“跟老头说一声,我们自个儿走。”
说罢,不待那随从把话传到恭亲王那里,就吆喝车夫调了车头,进了另一条街。
再说东宫中,太子轩辕擎天确认了太子妃叶茜玉的情况后,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他还需要叶丞相一脉的鼎立扶持,自是不能让太子妃叶茜玉出事,否则……
又看了看还面色苍白的叶茜玉,轩辕擎天抿唇头也不回的出了,才发现恭亲王一家已经走了。
皇后此时也亲自去查看了太子妃出事的地方,四妃自是不会留着不走,而人都走了,东宫顿时显得寂静空旷来,与刚才的拥挤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偏是如此强烈的对比,才让太子轩辕擎天猛然想起一抹格格不入的恬静身影。
那是人海之中,纵然一身珠光宝气,也掩不住那份由内而外的清净自然,让人只是回想,也觉心宁意静,只不过,如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究竟长什么样,究其原因,是她低着头而轩辕彻又挡了她大半身……
轩辕擎天抿唇许久,招手让近侍附耳,低语交代了几句,那近侍便匆匆离去了。
——分——
锦绣庄里,香儿和水仙低眉敛眸,干脆眼不见为净了,那当家的婉娘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先前听说苏静卉去了珍绣坊做衣服,可把婉娘肉疼了好一阵子,却不想苏静卉这才新婚第二日,就又回锦绣庄来了……
自是笑得见眉不见眼,好话一堆一堆的:“三公子放心,三夫人也是我们锦绣庄的熟客了,保准款式做工样样妥贴,不合心意的我们锦绣庄包退包换直到您和三夫人满意为止。”
“款式做工我自然的信得过你们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衣服交给你们做,不过……”轩辕彻勾唇:“老规矩,照给的花样做,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可别怨小爷不给银子。”
婉娘一听,眼角一抽脸就跟着抖了,而苏静卉则是颇讶异的抬眸看向轩辕彻,还真是不知道,他那些套套亮得瞎人眼的衣服,是自己勾图设计的……
轩辕彻顿时不满,长指旁若无人的勾着她小巧的颌抱怨:“卉儿,你这眼神太伤人了。”
脸微偏,颌便脱离了他长指的掌控,苏静卉很自然的落眸看向那些轩辕彻挑的布料:“这些……会不会太过华丽了?”
轩辕彻却笑着反问:“卉儿,知道别人背地里都叫我什么吗?”
苏静卉摇头抬眸,就见他笑得满脸神气的道:“财神爷。”
微顿了一顿,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一弯,唇边的两酒窝就跟着深得有些炫人目了:“我若是财神爷,你自然便是财神娘娘,如此一来岂能没点华光映人?再有,不是有言道财气是胆财大气粗吗?财气都旺到敢露白招摇了,足可见胆量多大气多粗,那些个难缠小鬼远远瞧见了也要忌惮着退避三分不是?倒是省事了许多……”
歪理一串串倒是说得溜,却又有那么点话中话的意思……
确实,以她的身家和他的招财能力,含蓄了反倒成虚伪了,不卖力的抖抖金光挥霍给人看,旁人还指不定要想他们藏着的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敏感,一想,可不就可能性万万长一身嘴都说不清了么?
缓缓勾唇,苏静卉浅笑:“相公说得是,就全依着相公的意思办吧。”
这话一出口,轩辕彻满意的笑了,锦绣庄当家婉娘却是要哭了,而香儿和水仙直接崩溃得想撞墙。
苍天啊,她们好不容易才盼到主子转性穿上静雅的衣裳,多美啊,可才多久,竟就又被姑爷生生扳了回去……
商量好了,苏静卉便被婉娘带去量身,而轩辕彻则去了绘花样,神神秘秘还不让人跟着去看。
“公子。”
一男子自敞开的窗子飘入,恭敬的立了轩辕彻身后递上一封封着红腊的信。
轩辕彻斜了一眼,眸光触及信封上的红腊时微沉,却也转瞬便如滴水如海一般消失了无影无踪,没理会的回眸继续作画,收了最后一笔,唇也勾了起来,颇神气的问身后的男子:“怎么样?”
男子伸了一眼,便见画上所作赫然是只振翅冲天的青鸟,姿态优雅幻美,却不乏睥睨苍生的凌然傲气,魅力与魄力并驾齐驱完美相融,足以艳惊四方!
男子微讶,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收眸颔首应道:“极好。”
轩辕彻勾唇,兀自喃喃道:“青鸟亦名青鸾,传说是五种凤凰之一,羽翼青如晓天,在太阳却是泛着柔和的光芒……”
男子抿唇不语。
轩辕彻笑,兀自又道:“传说,青鸾是为爱情而生的鸟,它们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青鸾……”
“传说,青鸾有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但是它们只为爱情歌唱,可是谁也没有听过,因为这世上只有一只青鸾……”
“传说,青鸾是天地孕育而生,很美丽很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它很孤独很寂寞,因为它从来没有发现它的同类,别的鸟类羡慕的眼光却没有增添它的光环,反而衬显了它的寂寞……”
“有一天,青鸾遇见了凤和凰,它猛然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它开始寻找另一只青鸾……”
“它过高山,越过大海,过沙漠,穿过城市,可是它始终没有找到和它一样的鸟类。精疲力尽时,它落到一户人家的窗户上,对着窗有一面镜子,青鸾的眼睛一亮,它看见了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鸟,正用热切的眼光望着它……”
“它以为那是另一只青鸾!它终于找到了同伴!而后,一股辛酸甜美、剧烈疼痛的暖流冲破了它的心,它便唱出了其它鸟儿没有唱过的绝美歌声……”
“所以,青鸾也被用来引申为爱情,不过呢……”
轩辕彻转眸,看向那男子,勾唇笑道:“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说到底谁也没见过青鸟,又岂知青鸟真正寻的到底是不是爱情是不是另一只青鸟,又或者,这世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只青鸟……说不定,那户人家的窗上确实有一面镜子,但,也恰好有另一只青鸟寻伴寻得精疲力尽,落休息……你说呢?”
男子颔首:“公子说得是。”
轩辕彻却撇嘴:“你可真是无趣。”说罢,扔了笔接过那封信,三两拆开一目十行,哼笑一声,便连同信封一起扔回给那男子,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句:“反反复复换汤不换药的说了十几年,他们也不嫌烦。”
男子静默,掏出火折子把信连同信封一块儿烧了,但问:“公子可要回信?”
话才落,轩辕彻回好的信已经拍上了他的额,且也不管他反应不反应得过来,就兀自收了手。
男子抬手接住飘的信,赫然见上面四字——安好勿念!明了勿挂!
勿挂?勿挂心?还是……
男子微囧,却也没吱声的吹干墨迹叠起揣进怀里,临走前又不禁扫了一眼那幅画,迟疑了,还是道:“公子该不会真要给夫人……”
“不然呢?”轩辕彻白他一眼:“要自赏小爷何必辛苦画出来?”
男子:“……”
“是金子就算在茅坑里它也还是金子,哪是想遮就能挡得住的?既是挡不住的,又何必多此一举扔它进茅坑,连带着自个儿想看看都得熏个半死。”
男子嘴角抽抽,难以置评,就见轩辕彻捧起那幅画一抖,神气而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知道小爷最缺什么吗?”
男子上上看了他一圈,坚定道:“打人的借口。”
轩辕彻一听笑了,空了只手拍拍男子的肩:“果然还是夜影你最懂我。”
夜影默:您满脸就这么写着,看不出来的果断是眼睛有问题好么?
——分——
直至离开锦绣庄,苏静卉也没瞧见轩辕彻画的是什么,只出门回头时看到那看画的当家的婉娘的脸是崩的,和轩辕彻的交代:“至少颜色别错了,否则哼哼,你懂的……”
离开锦绣庄后,又就近寻了间据说颇有名气,名叫聚贤楼的酒楼吃饭。
掌柜的一见来的是轩辕彻,就屁颠着充起小二来亲自招待,生怕轩辕彻砸了他家招牌似得,挺滑稽。
轩辕彻却是眼皮也不夹他一,自个家开的般张嘴就给苏静卉数起聚贤楼的招牌菜来,也不管优点缺点有无客人正在用,噼里啪啦就数了个透彻,听得在场用餐的齐齐竖耳点头,那掌柜的脸色既好看又难看,又想把他轰出去,又想提笔把他数的全记来……
苏静卉浅笑:“想不到相公对吃这么有研究。”
“好说好说。”轩辕彻咧嘴笑应,余光却瞥见门外有抹眼熟的身影装陌生人晃过。
暗暗挑了眉,道:“你先跟掌柜的进雅间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就出了门去。
虽然知道他只是出去一等会还是会回来,那掌柜的还是忍不住抹一把汗,又猛觉苏静卉正看着自己,顿时尴尬道:“让三夫人见笑了。”
苏静卉微微颔首:“掌柜莫恼,相公也是有口无心。”
掌柜的愣了一愣,笑道:“小的知道。也说实话,三公子虽然说话总不留情面多时还让人颇难堪,却也不是哪家酒楼他都愿意进去评一评,而举凡被他赞过好的菜品,又都是能上招牌大卖的……一来二去,行里人都知道他那舌头了得,都巴不得他上门给自家酒楼菜色说道说道好坏,可他却是未必愿意上门的……也不怕您笑话,小的这聚贤楼原本也不景气得快关门了,还是亏得三公子机缘巧合进门来,一通数落后改进了菜色,才活了起来有了今日的成就……”
所以,对那财神爷是又爱又恨得牙痒痒的?
苏静卉抿唇而笑,不再多说什么的进了雅间,而出门的轩辕彻,已经把那眼熟的人堵进了巷子里……
“闹了半天,原来是大人您路过啊,我还以为是哪个腌臜的觊觎我家卉儿呢……”轩辕彻松了好大一口气,又问:“话说回来,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得闲在街上晃荡,休假?”
被堵的人囧囧的咳了一声,应道:“回三公子,小人今日确实休假。”
“哦。”
轩辕彻点头,似乎信了,却兀自嘟囔般来了句:“我还以为是太子殿有什么吩咐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人低头埋脸:“三公子确实误会了。”
“那好吧……”
轩辕彻道了句,转头就走,却又没出几步便忽然停来的回头问:“难得大人休假,不如一块儿进聚贤楼喝两杯如何?”
那人一听立马后退三步:“不了,虽说小人今日休假,可明日还是要继续护卫太子周全,美酒虽好,却也容易上瘾惹祸,小人自认定力不足,只好敬而远之,还望三公子见谅。”
轩辕彻呵呵一笑:“大人能留在太子身边,又岂会定力不足,太谦虚了。不过算了,大人这般自律我强人所难反倒就是不对了,就此别过吧,记得回头替我跟太子殿问个好。”
那人囧,应诺,避鬼一般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才有人声低入轩辕彻的耳:“用跟上去吗?”
轩辕彻撇撇嘴:“跟上去做什么?浪费人力,哪凉快哪歇着吧。”
说罢,转身回了聚贤楼。
——分——
离开聚贤楼,天色还早,轩辕彻又直接命了马车去明轩楼,带苏静卉去看琴。
明轩楼是专门买卖乐器的地方,不论是中土遍见的还是番外稀有,应有尽有品种齐全,还各分低中高三个档次,摆在铺面里的,是低中层次的,适合大众人群,而高档品则全放后边,越是极品越是难见一面,更莫说买了。
掌柜的听明来意,旋即请轩辕彻和苏静卉进了铺面后的庭院,来到间摆了把焦尾古筝的房里。
“我家主子说,举凡抚此焦尾一曲而弦不断者,才有资格谈买那把凤吟。”掌柜的歉意道:“规矩如此,小人也无权更改,还望三公子三夫人见谅。”
轩辕彻挑眉,问:“至今已有多少人磕在这道坎儿上了?”
“回三公子,凤吟入楼已有百日,曾有一百三十八人试过,只三人抚焦尾一曲而不断弦,但也未能请凤吟惊鸣。”
轩辕彻又挑了挑眉:“哦?只三人?是哪三人啊?”
掌柜的颔首,歉意道:“三公子海涵,小人不能说。”
轩辕彻顿时笑了:“那,焦尾断一弦是多少银子?”
“白银百两。”
掌柜应道:“但,一曲来焦尾一弦不断,不论买得成凤吟否,都赠白银两千四百两。”
“百两一弦……”轩辕彻笑:“你家主子倒是挺能找噱头。”说罢,转眸看向苏静卉,笑:“试试吧,若是不幸断一弦,就干脆把其他二十三弦都拨断了,还不够出气,就把这焦尾砸个两三段的,反正两千四百两白银也不是多少,管他家主子不去折腾去。”
那掌柜的一听,脸都抽了,却也不好应什么,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又肯拿银子砸你折腾着当乐子?
苏静卉勾了勾唇,倒也不客气的移身坐了琴前。
这焦尾琴弦不是一般材质,极细,光看就能断出若是琴技不到家,或是不够心平气和,便会断了弦,恐怕一弦百两的规矩,就是为了试人心气的,毕竟一曲再短也不短,一个沉不住气,弦就得断了,白花花的一百两就得没了……
一百两,许多人而言都不是小数目!
里只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把古筝,轩辕彻自是没位子的只能靠着墙看。
铮……
脆弱的琴弦,在灵巧的指尖轻抚,却发出令人浑身一振的高亢音符,不仅那掌柜的惊得愣了一愣,轩辕彻也神色一凝两眼晶亮灼灼。
铮铮铮……
连着又是几个高亢的亮音,沉而不钝,轻而有质,如黎明时分,山间蓦然被醒兽惊的鸟儿,正惶恐拍打翅膀逃出山林,而余音嗡嗡,却恰似了鸟儿的卑弱低鸣。
随着余音渐弱,鸟儿也似远,远,渐渐鸣声隐约时,又传来了溪水欢淌的流声,而那醒兽则踩着优雅的步子,慢条斯理的来到溪边俯首畅饮甘泉,饮足之后精神大振,猛的仰天就震啸一声……
掌柜的浑身一震,本能摸上胸口,确定胸膛没破那颗心还安在只是跳得失控般的快,才稍稍安了心,而脸色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看着那优雅抚琴的苏静卉,似见了鬼似得。
啪啪啪……
轩辕彻直拍手,恨不得把两人三人四人份的掌都给苏静卉鼓上似得,而后桃花眼一挑那掌柜的,笑眯眯伸过去一掌:“两千四百两,谢谢。”
掌柜的却已是难掩兴奋的问:“三夫人不先试试凤吟吗?”
被无视,轩辕彻很不满的拍拍他,手直接伸到他眼皮底:“试是肯定要试的,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不是?”
“是是是。三公子说的是。”掌柜的说罢,转头命伙计去取银票,没一会儿就奉入轩辕彻掌中,而后又将他无视的看向苏静卉:“三夫人,可要试一试凤吟?”
苏静卉不答,看向了轩辕彻,明显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谁也不会讨厌被人捧着的感觉,轩辕彻自然也是,顿时飘飘然的点头:“你有心情的话,就赏他们个脸吧,小爷倒要看看,那凤吟究竟长着什么样,这么大的破架子!”
“咳咳……”掌柜的尴尬咳了两声,点头哈腰明显比刚刚狗腿了许多:“三公子请,三夫人请。”
轩辕彻直接无视他,迎上去宝贝的搀着苏静卉:“心情好就玩玩,心情不好咱们就走,没必要为把破琴浪费太多精力……”
这是怕她抚不响那把凤吟,给她铺台阶?
苏静卉勾唇,也仅仅只是一笑而已。
跟着掌柜的来到进一间更大的房间前,却有人来找轩辕彻了。
“我去去就回。”
轩辕彻留话,若有似无的看了一侧楼上某个房门紧闭的房间一眼,转头跟那人走了。
——分——
男子一袭雪白精绣锦袍,白玉腰带更突显他修长的身段,侧卧软塌的样子,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却一脸的孤傲冷绝张狂不羁,锐利的鹰眸迸发着精明且阴狠的光芒……
慢悠悠的问:“刚抚焦尾的人是谁?”
随从应道:“说是恭亲王府新进门的三夫人。”
“哦?”男子勾唇:“看来传言真是不可尽信啊。”
随从默。
“呵呵,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让凤吟鸣……”
男子话没说完,楼便铮~的响了一声,似滴水落静湖,似幽谷蝶振翼,既低且轻,却难以形容的美妙。
男子倏地从软榻上坐起,沉颜侧耳,便又听到了数声的琴吟,如雏鸟破壳一般,娇弱却勃勃生机,猛的就闯入了这浩瀚天地……
等不及那雏鸟丰羽振翅,男子一阵风倏地出了门,楼,直闯入,不顾掌柜等人的错愕,劈头沉声就喝问苏静卉一句:“你是谁?”
收了抚琴的手,苏静卉抬眸看向那男子,愕住。
五官倒不像,可那神韵……
“放肆!”
水仙怒喝一声,就和香儿一起冲到了苏静卉跟前,却明显碍了男子的眼,抬手就要把两人拨开,却连袖子都还没触及二人,便被突兀伸出来的一只手扣住了腕。
“这位兄台您哪位?我家夫人抚琴抚得好好的,碍着您什么事了?”
那一扣,乍一看只是抓了人家的手腕,可实际却是连人死门都捏住了,一使劲就是送人见阎王的节奏……
苏静卉收眸,缓缓起身:“琴是好琴,却不适合我……相公,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