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卉没问轩辕彻这样做会不会令他难做,轩辕彻也没说苏静卉这样做哪里不好,这事,就好像纯粹是某个男人闯进院来值得暴打一顿般自然,管他外头什么反应如何暴跳,小夫妻二人是相拥着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不守年,天该亮时依旧亮,大年初一照旧如期而至。
香儿进服侍时便低声告诉苏静卉:“月牙和粉蕊天不亮就跪外了,瞧着奴婢要进来,就求着奴婢给通报一声。”
水仙撇撇嘴:“若真是知道错了,就该昨晚出事后就来跪着,却天不亮才来……啧,要装模作样也不装像点,明摆着是纯心等某些人看了心疼~”
这某些人,指的自是轩辕彻!
轩辕彻已经穿戴整齐闲歪窗边,抠着耳朵当没听到。
“让容嬷嬷来一趟。”苏静卉直接吩咐水仙道。
水仙应诺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容嬷嬷带回来了。
轩辕彻那琥珀色的桃花眼往这边斜了斜,就听到容嬷嬷恭敬的问苏静卉:“夫人唤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月牙和粉蕊……”苏静卉侧眸看了看容嬷嬷,问:“容嬷嬷准备怎么处置?”
容嬷嬷道:“这事牵扯甚大,奴婢也正想请示夫人怎么处置合适。”
所谓牵扯甚大,一是吉媚儿如今是四房的人,且不说还活不活得去能活多久,就是现在她还活着,那些日子月牙和粉蕊暗着欺负她的事也不能随随便便没点处罚的淡了去,不然人家会说是苏静卉指使的!
二则是,月牙是苏老夫人院里出来的,粉蕊是苏叶氏院里出来的,就这么抹去了,只怕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那边脸面过不去,又要闹一闹……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那就这样吧,两人降为三等丫鬟,再罚一年月钱,空出的两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让翠竹和幼梅直接补上。”
容嬷嬷问:“这样一来,就多了两个三等丫鬟的名额,用不用往上报?”
所谓的往上报,自是指往主持着大半恭亲王府中馈之事的吕侧妃那里报,因为这些丫鬟虽是苏家出来的苏静卉的陪嫁丫鬟,可她们随苏静卉嫁进了恭亲王府,从今往后就等同是在为恭亲王府做事,恭亲王府自就有义务出这份银子养这些人!
苏静卉笑:“自然要报,不过,也明着要报说清楚罚了二人一年月钱。”也就是说,上面到底是不用拨这多出的两个名额的银子!
容嬷嬷点头应诺,见苏静卉没有旁的再吩咐,便欠身告退了。
才出门,容嬷嬷的难看脸色就摆上来了,本就是严苛出名的教习嬷嬷,摆起架子来自是威风不弱,愣是让想起身迎上来问情况的月牙和粉蕊僵在那里,期盼的神色也跟着就暗淡了去,惶恐叠声:“容嬷嬷……”
“都起来给我过来!”容嬷嬷黑着脸低喝了句,就大步着先往一边去了。
月牙和粉蕊慌忙起身跟上,却因为天寒地冻确实跪了一段时间腿脚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耐着性子等两人走近了些,容嬷嬷就彻底拉长了脸呵斥:“你们……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亏得我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却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夫人?”
此时才大早,院里婆子丫鬟都正走来走去的忙着打扫,自是许多人都听到了,月牙和粉蕊脸面上当然难堪,可,这又何其不是证明了容嬷嬷气到了极点?任谁瞧着这情形都会觉得,容嬷嬷这好不容易抢到了院子里人事的差事,竟就转头便出事,就是苏静卉不说她什么,她也脸面上过不去,换言之,不管苏静卉气没气,反正容嬷嬷是恼了月牙和粉蕊莽撞不争气,也就是……
欺负吉媚儿的事,跟苏静卉和她容嬷嬷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月牙和粉蕊弄出来的!
月牙和粉蕊还真是被容嬷嬷那黑脸给唬住了,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容嬷嬷……”容嬷嬷狠狠一瞪,就把二人可怜兮兮的泣声逼了回去,跟着就又是狠狠一人戳了一指眉心:“哭什么哭?我快被你们连累死了,还有脸哭!回做事再这么不长脑子,莫说你们是苏老夫人和苏大夫人院里出来的,就是天皇老子凡也保不住你们!”
这话虽是骂,却又何其不是峰回路转?
众人一怔,月牙和粉蕊也从脑门的剧痛中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看着容嬷嬷。
容嬷嬷依旧黑着脸,却软了不少声:“夫人是个良善的,可三爷不是,我好说歹说,也只是能让你们降一级罚一年月钱而已。”
降级还罚钱?!
月牙和粉蕊顿时五雷轰顶一般,想她们还是二等丫鬟时,都没办法沾着苏静卉的边靠近轩辕彻,再降成三等丫鬟,岂不更隔山隔海一般遥不可及?
“容嬷嬷……”
两人刚要求情就被容嬷嬷沉脸喝断了:“这已经是夫人良善我尽所能了,你们还想怎地?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丫鬟,换了别家你们以为犯这样的错能有好果子吃?还要五要六那么多事儿,这般不识好歹,真是苏老夫人和苏大夫人院里教出来的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容嬷嬷说罢,一拂袖就不再理会二人的走开,又眼尖的瞧见翠竹和幼梅,就扬声道:“翠竹,幼梅,从今儿起你们是这院里的二等丫鬟了。”
月牙和粉蕊面色苍白,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容嬷嬷那话提醒了她们,她们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院里出来的,她们的言行举止关系到那两位夫人的声誉,倘若她们完不成二位夫人交代的事,至少还在苏府里当差的那些家人不会吃什么苦头,可若她们完不成差事还惹了祸累及二位的名声,可就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分——
方才简单吃了早餐,吕侧妃便派了妈妈过来通知,说是要启程进宫拜年了,让动作利索些。
那妈妈末了还道:“虽然王爷昨晚确实发了好大的脾气,可那都是针对四爷的,吕侧妃让您们别太担心……”
人家特地示好,自己总不能不给点意思,苏静卉道谢罢,还让香儿打赏了十两辛苦钱给那妈妈,又另给了个开年红包。
撇开那开年红包不说,就不过是带几句不是那么要紧的话而已,十两银子的辛苦钱也是慷慨了,那妈妈自然眉开眼笑得很,吉祥话嘴一张就是一长串,要不是碍着一会儿要赶着进宫,指不定能说道晚上。
早知要进宫,东西自是早准备好了,那妈妈一走便可启程。
苏静卉这一次进宫不带容嬷嬷,但带上了左妈妈,丫鬟则是一二三等除了月牙和粉蕊外都带上,另则是蓝婆子和张婶等几个婆子。
出门时,大房和二房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恭亲王也随后便到,黑沉沉的脸,半点不带过年的喜庆。
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是能装瞎的,就算恭亲王那脸黑的跟阎王一样也没用,他们低着头当没见就是当没见,恭亲王也总不能在大门口跟他们摆威风……
气氛不太好,却也还是安然无事的上了马车。
“左妈妈您腿脚不好,也一块儿上来吧。”苏静卉道。
左妈妈正要婉拒,就听轩辕彻带着玩笑道:“上去吧,我骑马,不然伤了您的腿,回头太后准不放过我们两。”
他都这般说了,左妈妈自是不好再拒绝,浅笑着道谢便由香儿和水仙扶上了马车。
正是进宫拜年的高峰期,全京城的大小官员正四面八方汇向皇宫,道路难免拥挤,好在秩序不错,而恭亲王又是这大明国唯一亲王,手握重兵享有特权,不论哪家遇上,都会远远瞧见恭亲王府仪仗便停驻主动打招呼并让道……
如此这般,倒也不妨碍进宫的路程和时间,皇宫很快便近在眼前。
了马车便上轿,恭亲王一行自是先奔的永乐宫。
才轿,永乐宫的总管彭公公就迎了上来:“太后刚刚还念叨着王爷和几位爷,命奴才出来探探,不想王爷和几位爷便到了。”说话间,眼也尖的瞧见大房轩辕谨的两个孩子都跟来了,却是不见老四轩辕斌,略微的愣怔后就恢复了常色,全当没瞧见。
恭亲王自是瞧见了也不会跟他解释,就那么大步的进了永乐宫,吕侧妃和史侧妃等人鱼贯随后。
皇帝和皇后及四妃众皇子早已到了,正与太后说着笑,一番繁礼过后,众人都领到了太后和皇上皇后赏的压岁钱,
恭亲王也拿到了太后给的压岁钱,这么大年纪还被当孩子侍候,恭亲王自是老脸一抖一抖的,神色很是微妙,逗得皇帝都不禁笑了,晃晃手里的荷包道:“不止皇弟你有,朕也有,你就平衡吧。”
恭亲王只好应:“是。”
“长得再大,哀家跟前也还是孩子。”太后笑着说罢,就觉数不对了:“咦?恭亲王府怎么缺了老四?”
恭亲王一家顿时面色难看,尤其史侧妃和世子爷世子妃,而恭亲王则是黑着脸哼了声,才道:“那小子昨儿半夜爬了老三院子,被误当贼打残了。”
太后等人一听,惊愕不已,纷纷看向轩辕彻和苏静卉夫妻,却见轩辕彻黑着脸,而苏静卉低着头……
恭亲王那脸色,本是谁都不好问究竟怎么回事的,可九皇子轩辕璟却仗着年纪小装了瞎:“四堂哥好好的干嘛半夜去爬三堂哥的院子?”
这话一出口,恭亲王就瞪圆了眼,脸更是黑得皇帝看着都觉得发毛,不禁咳了两声轻喝九皇子轩辕璟:“璟儿!不该问的不要问!”
九皇子轩辕璟却撅着嘴嘟囔道:“可是实在太奇怪了嘛……”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就大声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三堂兄院里瞧见了那传说中三堂兄的私生子,可我瞧着却是一点都不想三堂兄,倒是很像四堂兄,该,不,会……”
这话一落,恭亲王府一整家子瞬间面色难看,轩辕彻就不说了,身为背黑锅者,此时太好看了就奇怪了,而苏静卉,则是生生被九皇子轩辕璟给雷了个外焦里嫩。不过……
这小屁孩还真是唯恐天不乱得太好了!
果然,恭亲王一阵面目扭曲后,黑着脸道:“本这事就是要跟皇上禀明的,在此说清楚也正好。”
说归这么说,可跟皇帝私底报告然后哪怕传得天皆知,也绝对比这当众说穿来得强太多……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藏着掖着反而更难看,恭亲王也就干脆简单的把吉媚儿那孩子是轩辕斌的事当众说了。
当然,凡事有利就弊,有弊就有利,这般当众的恭亲王连同一大家子都难堪了一把,回头这些人或是其他听说了这事的人也就都得悠着点,至少别再恭亲王府的谁跟前提起这事当痛踩,否则,恭亲王那暴脾气能忍一未必忍得二,惹毛了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这样一来最捡了好的,反倒就是轩辕彻和苏静卉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儿子却被人做主默认了,为什么?不就是欺他庶出无势吗?这样的黑锅哪个男人受得起?他轩辕彻却默默承受了,还是自家那嫡出的弟弟扣给的,可见平日轩辕彻在恭亲王府过得多么艰辛……
仇富怜弱是普通老百姓的普遍心理,这样的心理平时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时候一到,发挥起来威力就惊人了!
倒是,九皇子轩辕璟如此一搅,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皇帝连忙又说找恭亲王有事,就把最煞风景的恭亲王带开了。跟着太子轩辕擎天等皇子又将大爷轩辕谨,世子爷轩辕修和轩辕彻邀去吃茶……
一来二去,这永乐宫就只剩一群女眷了。
“这大过年的,你们难得聚一块儿,有这闲工夫留这儿陪哀家这老太婆,还不如出去寻伴儿玩,去吧去吧,都去吧。”
太后一句话,就把太子妃和苏静卉等这些小一辈的打发走了,而皇后和四妃,却还要陪着她老人家继续召见那些来拜年的诰命夫人和小姐。
贤妃咬牙切齿,却也莫可奈何,只恨太后命太长太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