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庶夫

作者:易洋

   凡事都有两面,利弊共存,不过看的角度不同而不同而已,人也一样,比如当这位大明国皇帝……

  这位皇帝有野心,有占有欲,所以才对西北秦家那么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整出这么多事来,所以,他也不会是个软弱之辈,不会天真的以为把百里老将军祖孙送给胡狼国,两国就能继续和平共处!

  两国皇帝谈不拢的通常情况,无疑就是互相兵临城,直接战场上分个高低再说话,于是……

  二月中旬,皇帝令关闭与胡狼国交界的各关口,疏散群众的同时大量屯兵,神机营半营精装前往,一起走的,自然有那三分之一已经改造完成的火炮。

  百里老将军主动请缨,但皇帝以他年老体虚且身体不便为由婉言拒绝了,虽相当客气,但百里老将军还是怄气上了,当天倒是没说什么,可第二天,百里明镜就抱病休假了。

  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哪能第二天说病就病?这明摆着是百里老将军跟皇上杠上了,皇上不让他去前线,他就不让孙子去神机营继续效力……

  身为帝王却被人如此威胁,皇帝自然勃然大怒,却又碍着百里明镜确实难得,百里老将军军中仍有威望,以及四方算盘牵扯甚广而不好这就动了祖孙二人,于是彼此僵持不好几天,最终,还是太后幕后撮合以及薛丁等人朝堂上力荐,才定了由百里明镜代替百里老将军去前线报当年毒箭废腿之仇,而百里老将军,仍需留在京城继续静养享福。

  百里老将军冷哼:“哼,说好听了是静养享福,说难听了,也不过就是留在这里做个活人质而已,如此气度……”

  确不适合为人君主!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默默的给老人家倒了杯茶,任他继续牢骚。

  百里老将军为大明国付出的,有目共睹,当年退隐也是迫于无奈,功劳不亚于那些开国功臣又从未享过开国功臣应有的福禄,而当然,他也未曾求过什么,但……

  圣上如今的行为,确是太寒他老人家的心,私底牢骚几句实在不算过,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半天只有百里老将军一个人在那面红脖子粗的发牢骚,他自个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多久就停了来。

  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火气也压去了,百里老将军才慢悠悠道:“胡狼国这次养精蓄锐七年,绝对有备而来,而反观我们大明国东北边境那些将领,据说七年来都没有调动过……”

  话到一半,挑眸看向百里明镜,摆明了要让他接话。

  百里明镜也不跟他卖关子,淡淡开口:“您是想说,那些将领就算没有吃人嘴软成了狼爪,也养尊处优了七年,此次两国交锋,恐怕不敌。”

  百里老将军也不说他说得对不对,只没头没脑的问一句:“会棋吗?”

  百里明镜淡淡道:“略懂。”

  百里老将军直接放茶,自己推动轮椅往外:“到外边去寻个亭子几局。”

  百里明镜起身跟上,那六个汉子则去了一人吩咐管事准备棋盘棋子和茶点。

  二月中旬,雪还未融化尽,枝头上的梅花虽已开得灿烂透满春意,外的气温却其实还是很低,冷不丁吹两口冷风确实醒脑,可静坐的吹久了,就相当冻人了……

  寒冷,容易分散人的注意力!

  “祖孙”二人坐在四面透风的八角亭子里,六个汉子和封子安四人均不得近,亭子十步外待命。

  亭子里,自从落子开始“祖孙”二人就未再交谈一句,也都落子很慢,至少外人看来就都相当的慢条斯理,优优雅雅似乎只是闲暇无聊随便寻件事来打发时间,输赢并不那么重要,而其实……

  棋局中早已战火纷,白子黑棋两军互不相让一样凶狠跋扈一样狡诈多变,子起棋落间都想扼住对方咽喉制其于死地早早结束这场战役!

  一局,整整了三个多时辰,百里明镜输了……

  百里老将军这才抬起眼看百里明镜,赢了,却面目之间没有一点喜色得意,反倒嘴角眼角都在抽搐:“略懂?”

  “略懂。”百里明镜头也不抬的应话,慢条斯理的收拾棋局。

  百里老将军嘴角又抽了抽,笑了:“哈哈,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最终还是我赢了。”

  百里明镜淡淡挑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将两色棋子分装,慢悠悠道:“您这老姜,比我多活好几十年。”

  换言之,三个时辰赢我一局,有什么了不起的!

  百里老将军顿时面红脖子粗:“再来!老子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百里明镜直到将棋都分装好,才比了个请的姿势。

  反正他今天依旧不去神机营,有的是时间跟着老头耗,还能怕了他不成?

  如此这般,又一局摆开,又是一番看似慢条斯理的厮杀继续……

  四个时辰悄悄然就又过去了,夜幕早已落黎明又近,而这一局,却竟然还没完。

  六个汉子早已惊愕中回过神,纷纷拧了眉。那小毛孩就真那么厉害?竟让老将军如此为难?

  啪!

  最后一子,落得很轻,但也很重,微薄之力却划出棋盘两军平局……

  百里老将军指尖尚捏一子,却拧眉纵观全局许久,也未能寻到可以落子之处,倔强举子半天,终究还是轻轻放了一旁。

  抬眸看向百里明镜,神色间多了一抹微妙,好一会儿,才道:“你跟我来。”

  说罢,自己推动轮椅出亭子,往了书房去。

  虽然这宅子是皇帝前不久才赐的,但从摆设到仆人还真是一样不差,连书房里都摆满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书籍,只不过,基本都是闲得发慌翻翻还行的书,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百里老将军还是在里边设置了暗格,放了他带来的东西,或许应该说,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东西——

  大明国东北边境地图!

  “这是当初离开时,先帝送的……”抚摸着那已经陈旧发黄的羊皮制成的地图,百里老将军神色微妙而复杂,声音都不禁带着低沉沙哑。

  百里明镜不语,静默的放任他回忆。

  东北,是许多人的故乡,也是老将军的故乡,他曾在那里失去亲人又获得新的亲人,在那里抛头颅洒热血甚至断去一条腿,又,不得不离开那里不知归期的长久隐居……

  他应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过的,只是时间长了,再深的伤口也慢慢结痂愈合,而,疤却永久性的留在了那里,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消失,甚至,时不时就会隐隐作痛一番。

  “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百里老将军说从回忆中苏醒便苏醒了,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百里明镜:“难怪那位会这般喜欢你。”

  那位,指的应该是太后吧……

  百里明镜默了一句,面无表情淡道:“心胸宽广,自就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就比如,九五那位就绝对不喜欢他这样的……

  百里老将军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瞬后大笑起来:“这倒也是。”

  顿了一顿,便收了笑容道:“江山代代出人才,一代新人胜一代,我自不敢说自己能比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强多少,但好歹也比你们有些经验,来,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我给你说说那些地图上无法仔细标示出来的危险区域,以及胡狼国惯用的手段……”

  ——

  转眼间二月旬,太子妃叶茜玉诞一女。

  二皇子妃当初虽诞皇长孙,却当天闹出那么多事情来搅了所有人心情,实在没占到什么优势,而太子妃叶茜玉如今诞的是一女就算了,还碰上要与胡狼国交战,自就更加平淡了……

  偏这种时候,太子轩辕擎天又主动请缨去前线当监军。

  叶丞相为此相当不满,但也只两天的功夫就被太子轩辕擎天说服了,还联合一派力荐太子当这个监军,为此可谓搜肠刮肚好话说尽,搞的皇上颇压力。

  二月底,神机营一切准备就绪,领战的人选也才正式确立——

  主帅是一名叫连焺的老将,虽名望不及百里老将军,但也曾在东北与胡狼国交锋过。副帅是镇国将军轩辕赫云,即太后膝长大的长福公主的父亲。监军是太子轩辕擎天,四皇子轩辕凌也得准随军。百里明镜则是负责神机营,也有权议战,但权利不大,再加上年纪小……

  多半到了地方就只有旁边干听的份,不论是连焺还是那个轩辕赫云,都不会把他的建议当意见考虑。

  不过那些百里明镜都暂且不考虑,一切都到了地方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太子和四皇子两个皇子在那里吗?资源什么的,就是要合理利用的,何况,皇上也另调令,让轩辕彻暂放巡视军营一事赶去东北前线助阵,挂的也是副帅的衔。

  一个主帅两个副帅,听着有些怪异又好笑,却又何尝不是皇帝疑心病的又一表现?只不过,疑的到底是什么,是轩辕赫云还是轩辕彻或者二者都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月中旬,东北狼口关战火正式响起,主帅以及神机营一行却还在路上。

  三月旬,神机营一行遇袭,所幸来人不多且防范得当,火炮并未被损坏,伤死也不过十数,但,狼口关失陷,大明**退至域门关。

  四月初,平郡王妃悄然带着两婆子四丫鬟离家出走,发现时已晚,只留了书信说是去东北找平郡王,以及向太后请罪。

  吕侧妃闻讯勃然大怒,硬拉了史侧妃一起令将聚宝苑上捆绑问罪,幸好左妈妈揣着平郡王妃给太后的请罪信跑得快,并通过九皇子帮忙将信顺利送进宫。

  “两孩子感情深,情不自禁而已,是有多大的罪了,早早没娘疼惜就罢了,还闹得跟没家似的,院子动不动人家想进就进,想掀就掀……”

  太后不过有气无力的在皇上跟前叨叨了这么一句,皇上就心虚的直接迁怒向吕侧妃和史侧妃,令皇后请两位进宫好好喝茶聊一番何为“亲妈”。

  也好在及时阻止,否则随后恭亲王闻讯赶回来,而吕侧妃和史侧妃却把聚宝苑上处置了,还不得大乱一场不可!

  不过……

  随后又有更劲爆的消息传出,竟是平郡王妃一行遭遇山贼,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

  为了不扰了身在前线的轩辕彻的心,皇上与恭亲王和气商量之后,封锁了平郡王妃失踪的消息,改为秘密寻找。

  苏渊脸黑了,苏府上气氛凝重……

  要是平郡王妃没了,可是会直接影响到苏府的,上上当然紧张!

  夜色笼罩大地,寂静的庭院里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个人……

  这庭院是林含玉生前住的。

  林含玉去了之后,这院子就空闲了来,一草一木从未动过,每三日就有固定的人来打扫,十几年来风雨不变。

  “苏大人。”

  黑暗里,冷不丁的响起陌生的人声,顿时惊回苏渊的神,神色一凝刚要叫人,就听到对方道:“苏大人莫慌,小人只是替平郡王妃送信而已。”

  苏渊一怔,半信半疑,倒是没有张口叫人了,卖力的眯着眼睛,企图借着晦暗的月色寻到声音的源头。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进入他的视线并走近了他,可惜对方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除了看得出高矮胖瘦之外,压根看不到什么模样……

  “你是……”

  苏渊话没问完,信已经递了过来,并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苏大人不必太过在意。”

  苏渊一怔,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年,苏静卉出嫁之前就曾出钱买保过他的命……

  难道是那些人?那丫头还跟那些人有联系?!

  这么一想,苏渊就不禁为苏静卉的大胆恼火起来,却还是接过信时很有涵养的道了声谢。

  来人倒也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说了句“客气”便走了,连苏渊再想问句都不行……

  苏渊一阵无语,但心思转瞬就又回到了信上,匆匆回书房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死。

  只见,信上威风凛凛的只十七字:平安勿念,复杂难言,望妥善言行,等我回来。

  与此同时,一样的方法一样的内容,林老太爷也收到了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