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庶夫

作者:易洋

  

  这说的侍卫大人,自是轩辕彻的那几个贴身侍卫之一,而他们也跟了轩辕彻多年,都是沉稳性子的人,没事自是不会跑进内院来骚扰的,何况还说急找……

  “我去去就回。”轩辕彻一收刚才的没脸没皮,起身边往外走。

  苏静卉嗯了一声,不过给两小宝擦个嘴的功夫,轩辕彻已经出了门去,而香儿等人也不用招呼便进门来侍候。

  “我记得此地平安镖局分局管事姓辛,翠竹,你去把他领来,莫让人看见。”苏静卉淡淡吩咐道。

  翠竹不多问,应诺着就去换了身不显眼的便服匆匆出了门。

  苏静卉又吩咐水仙把左妈妈和蓝婆子找来,见了人就直接道:“西北不比京城,冬来得早也更冷,只怕当初准备的皮袄都不够厚实,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所以请两位来,就是想麻烦两位看着情况多备些炭以及给府里的大家筹备冬衣,您们和这几个丫头的里也多加几床厚棉被。”

  以前在京城恭亲王府的时候,院里的财务是左妈妈主持,人事是容嬷嬷把关,来了西北后,财务人事就都是先跟来的蓝婆子一把手,后来左妈妈到了,库房钥匙才又归回了她手里,蓝婆子则是管着人事,不同的是,当初在京城只需要管聚宝苑里的人事开支,而如今,却是整个平郡王府上都要仔细……

  虽说府里也分内院外院,照理来说左妈妈和蓝婆子职权只在内院,外院自有大总管把持,许多事情轮不上内院插手,可这平郡王府却与别家不一样,轩辕彻直接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与那大总管言明,府里的大小事全由苏静卉做主不必特别与他报备,这也就无形之中长了左妈妈和蓝婆子的权,那按规制安排来的大总管就是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左妈妈和蓝婆子,一个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一个是跑江湖出身的,虽然环境不同,却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都心甘情愿屈居苏静卉之,自是不会不管那大总管什么来头心理怎么想,直接听命行事,该强硬时绝对不示弱,该示弱时也不会冲动强硬。

  听罢吩咐,均是颔首应诺。虽然苏静卉没有说具体怎么分配两项工作,但她们回头自行商量也是一样的。

  “左妈妈的腿还好吗?”苏静卉顺口问起。

  左妈妈浅笑:“好药泡着做了近三年的闲人,哪能不好些,劳您总是惦记着。”实话实说,就是当年她没有出宫的继续跟着太后,只怕也未必捞不着这么好的待遇,倒不是太后不舍,而是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框框架架在那里就是她老人家也未必能想如何就如何,就更别提在前镇国将军府那段日子了。

  苏静卉笑道:“您这样能耐又能干的闲人,我倒真不介意多养几个。”

  她确是说笑,但又不全是说笑,一种愉快的方式变相的肯定左妈妈的能力和重要性,左妈妈哪能不懂,但也没有多嘴的接什么,只是保持那满脸和蔼的微笑。

  蓝婆子是爽朗的人,但爽朗不代表多话,此时自也不会多嘴什么,默默的待到苏静卉吩咐完,就与左妈妈一同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丹葵和青芝就奉命捧来了苏静卉刚跟左妈妈要来的给两小宝做小袄的料子,并道:“刚来了人说平郡王和侍卫大人出门去了,让跟您说一声。”

  苏静卉点头,仔细看了看那些料子,不由笑道:“左妈妈办事就是没话说,我这头才说要,她转身就给我把最好最合适的都搬来了,反正料子也够,就给兄弟两多做几身吧,你们闲着的也过来搭把手。”

  幼梅红着脸道:“咳咳,奴婢还是看着两位小公子吧。”她舞刀弄枪强,暗器也能嗖嗖嗖的甩得杠杠的,可这针线活……

  她还是能多远躲多远的吧!

  “孩子,你这就不对了,勤能补拙呀,你总这样躲着怎么行?成亲时那些个物件你可以花银子买姐妹们也能帮你,可成亲之后你男人的贴身衣物怎么办?也去买吗?”水仙语重心长的搭手她肩头:“想想,你梳个妇人鬓去成衣店里买男人的贴身衣物,人家得用什么眼光看……”

  幼梅窘得满脸通红,抖肩挣开水仙的手,没底气靠嗓门的大声道:“你放心,真有那天非买不可,我也会散了妇人鬓打扮成小丫头的模样去买。”

  水仙还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应,愣了,好心提醒道:“孩子,你总有一天会老的。”

  “我七老八十也这么干!”

  幼梅脑子一冲想也没想就应了,听到众人连苏静卉都忍俊不禁的哄哈大笑起来才反应过来,顿时恨不能找个缝钻了,尤其丹葵还嫌不够的来一句:“没事没事,你找个裁缝嫁就行了。”

  “这好像不太靠谱吧。”青芝敛着笑道:“人家幼梅不但是平郡王妃的近身丫头,还是女官呢,这样的身份得是什么样的裁缝才娶得起她啊?”

  “你们……你们……”幼梅面红耳赤又气又恼,可这么多张嘴轮番攻击她,她还真是没本事全顶回去,挤半天只能撒泼的蹦出一句:“大不了我不嫁!对!我不嫁了!”

  水仙等人顿时哄哈大笑,继续拿她取乐,苏静卉也不拦着,和两小宝一起坐看热闹。

  料子裁好的时候,两小宝也睡着了,而翠竹则领了那平郡城的分局管事来。

  留了香儿和水仙在里看两小宝,苏静卉去了偏厅见那位辛管事。

  “距离上次见也有一年了……”

  苏静卉与那辛管事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便直奔主题:“今日请您来只是想问问,倘若明面上的官道都被堵了的话,镖局还有没有办法大批量的走粮草。”

  这问题太忽然且信息量不小,乍一听辛管事不禁一怔,但也很快便反应过来的敛着颜色颔首道:“有。”

  “方便的话,劳烦您给画个图出来。”苏静卉淡淡道:“越仔细越好。”

  虽然万一时百晓门自有百晓门的路子,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辛管事略微为难了瞬后,颔首道:“西北这块是属的地盘,要画倒是不难,但出了西北界就不在属范围了,地形路子自是不如其他当地管事来得清楚,就怕画错……”

  苏静卉理解的点头:“您直管把西北的画给我就好,其余的我自会寻赵总镖头要。”

  辛管事应诺,又掏出西北这一年的账册让苏静卉过目。

  苏静卉干脆,当着他的面就翻看了起来。

  她自是很清楚,这账不可能当真干干净净一点漏洞都没有,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仔细对她也没好处,人家卖的是命总没点好处怎么说得过去,也就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但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她当真那么容易糊弄的野心越来越大……

  辛管事没想到苏静卉会真看,再见她翻一翻就停一停,明显就是发现了账本有漏洞,不禁暗自忐忑不已,好在直至最后她都没有点破出来,甚至看账的时候看他一眼。

  合上账册,苏静卉浅笑:“其实您今天不必特地拿来给我看,虽说我如今搬来了平郡城没错,但平安镖局的规矩已经定了这么多年,你们习惯了我也是个懒人,人情世故也是懂的,没什么特殊情况实在不想去做变动搞得大家都麻烦,所以往后这账还是照以往按季度统一报向赵总镖头那儿再转我这里,您不必因为我在这儿就诚惶诚恐,该怎么办还是照旧怎么办。”

  苏静卉看出来了却没有点出更没有追究的意思,辛管事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但身子还是绷紧着的,因为他听得出来那句“没什么特殊情况实在不想去做变动”其实是另类的警告,暗示他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不会计较,但相反,她绝对不会客气!

  忙应诺:“是。”

  翠竹送走辛管事回来,不禁拧眉忧心的问:“平郡王妃,是不是那账……”

  她确不是西北分局出来的,其他镖局出身的姐妹也不是,但小兰的父亲跟辛管事是结拜兄弟,刚刚出去时碰到,小兰还很高兴的……

  小兰虽然不像她常跟在苏静卉身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姐妹情谊,她还真怕有什么的话小兰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虽然这账跟以往比确实有些过了,但也没到夸张的程度,想来是那瓶子在西北界内丢的,如今林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辛管事怕我责怪以防万一的给自己和边的人留条后路而已……”

  苏静卉也不瞒她,浅笑道:“辛管事是那么多管事里比较憨厚的了,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家人和手底的兄弟活去而已,刚刚那番敲打也明显是听懂了,只要不继续往深了去,我也没必要跟他太计较。”

  翠竹点头,想着恰当的机会给小兰透个气,若是能把这番话传到辛管事那里也是好的,她相信辛管事做了这么多年管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晚饭前,轩辕彻才回。

  “折腾了这么久他们总算是找到了藏宝地,那失踪的瓶子估摸着是快要出来了。”轩辕彻直接道。

  苏静卉问:“里边的东西都搬干净出来了?”

  所谓的东西,自是那座前朝宝库里的财宝。

  轩辕彻点头:“里边东西太多,搬出来了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大个地方放,‘洗’干净更是不容易,再加上事多有些分身乏术,便想着继续放段时间回头再慢慢处理,结果林家竟忽然闹出这么一出来,只要匆匆动手先把东西移开散了再说,也好在我们动作快些,不然可真是得手忙脚乱的。”

  想起林家,苏静卉不禁替林老太爷叹息:“外祖父辛劳一生好不容易打这么大片家业,却摊上这么几个舅舅……”

  “哪家能没几个让人操心的。”轩辕彻倒是淡然:“如今也只能盼着他老人家能想开些了。”

  苏静卉点点头,又回归主题:“如今是世子爷查这事,瓶子一出朝廷立马出人也是理所当然,后边可就不会有现在这般慢腾腾了,就算里边的东西早已搬空,也一样能生出事来。”

  这时代,造伪证什么的实在太容易了。

  “你放心,二哥不是糊涂的,老头最近也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我们的人暗中盯着,那位就是真有心也折腾不出他想要的效果来。”轩辕彻道。

  苏静卉挑眉:“王爷受什么刺激了?”她不信轩辕彻当真一点不知情。

  果然,轩辕彻咳了两声,见她直直看着他颇有那么点刨根问底儿的模样,只好道:“具体我是确实不知道,不过已经肯定是跟小舅舅有关,或者更确切的应该说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想起墨轩那门,苏静卉倒也不难理解。

  再温顺的龙也有逆鳞,触之必怒!

  ——

  还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接来也就不过几天的日子,气温就降得厉害了,清晨地上厚厚一层霜,乍一看都像是夜里过了雪。

  西北各关都比平郡城更靠北,气候各方面也更差,甚至有一关就挨着贫瘠的戈壁,条件很是艰苦,担心气温照这样一路滑去军营各关有人动手脚搞出什么乱子来措手不及,轩辕彻匆匆就又离开了平郡王府,去了军营并巡视各关查看情况。

  天公还真是不作美,气温真是就此一路滑,不过才九月末,最靠北的黑石关就起了鹅毛大雪,还一就是三天三夜,差点没把黑石关整个盖在了雪!

  情况突然又紧急,上报朝廷且不说得走一堆章程,就是章程走得快皇帝肯给物资也来不了那么快到底难解燃眉之急,轩辕彻只好先从靠内最近的军营调动军需。好在黑石关不大驻兵也不多,这批军需倒是轻易就调动到了,只不过大雪简直如同瘟疫,很快就由北往南不断蔓延开!

  方入十月,整个西北却已经被大雪盖去了一半,不寻常的寒冬直接威胁到了无数生灵,鸟无踪走兽隐,很多人为了活去走上了打家劫舍的歧途……

  西北不但犯罪率突然提高,相邻的北胡国也蠢蠢欲动屡屡小规模犯境,而后,突然有了平郡王杀孽太重,老天是要惩罚平郡王才降雪灾的传言!

  “真是气死了!”

  水仙受命施粥回来,脸就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得:“大雪的是老天,要冻死人的也是老天,关平郡王什么事!太可恶了,喝着平郡王妃施舍粥的嘴里也好意思胡说八道!”

  “你小声点。”

  水仙爆得忽然,翠竹提醒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苏静卉此刻就在院子里,再加上水仙那嗓门,没听到才怪。

  “这种事能瞒得住的吗!”

  水仙就着那口气,苏静卉在那里听到也不怕,还直接就到她跟前去愤愤告状:“平郡王妃您是不知道,您是好心好意给北边过来的难民施粥,可好多其实不是真的从北边来的难民,他们就是贪图便宜厚着脸穿旧衣服出来蹭吃蹭喝,吃了您的就能剩他们家里的,奴婢这些天瞧见了好些这样的人,实在气不过就骂了他们几句,让人把他们推开了,就因为这样,他们才就恨上的胡说八道!”

  翠竹叹气:“当时就让你别冲动,你偏不听……”

  “我能不冲动吗?”水仙更怒了:“好多正经难民饿得抢的力气都没有,某些人却全家出动偷偷拎着桶子来装,我忍了一次两次第三次才出声警告的,可警告有用吗?有几个更离谱,叽叽咕咕说什么拿回去喂猪!喂他娘的猪!人都吃不上要饿死了,还喂猪!”

  “可你也不能大庭广众让人把他们暴打一顿呀……”翠竹叹气:“你是痛快一时了,如今却是累坏了平郡王的名声。”

  水仙这事理亏,闷闷不敢回嘴的小心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有心要挑事,你就是再小心人家也照样能给你挑出刺儿来。”

  她很清楚,水仙有时候确实嘴毒了点,但最擅长察言观色,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多半是被人给阴了,毕竟跟出去施粥维持治安的并不个个都是自己人,更多的是府里按照规制安排的人,换言之是皇帝安排的人,一旦施粥人多眼花乱糟糟,动些什么手脚实在很容易……

  “时间总能见证真相,眼就由着他们说去吧。”苏静卉淡淡道。

  “可是……”水仙咬唇:“人言可畏啊~,这万一京城那边……”

  “仅凭一些不实的谣言就能定罪的话,秦家岂能屹立西北这么多年不倒?”苏静卉轻蔑勾唇:“倒是这么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证明某些人的日子也实在是不多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拼命想掀风浪,也不怕风浪不起自己先被气死,果真做那位子的脑子多不正常!

  “不过……”

  苏静卉忽然话锋一转,却是半天只见她望天拧眉却并没文,水仙不禁急了:“平郡王妃,您想说什么?”

  摇摇头,苏静卉道:“总之你们好好仔细着那些布施的米面,别让人掺了什么进去把难民吃出问题来就好。”

  水仙翠竹应诺,便见苏静卉大步去了书房,不多久便将蓝婆子找到跟前:“这封信让人秘密送到陈御医手里。”

  ——

  京城,靖贤王府。

  轩辕璟自从赖进这里就不走了,轩辕凌也不好赶他走,靖贤王妃又是个亲善的,倒也住得相当舒坦安逸,而他也识趣,白天就满京城的疯跑四处玩,只晚上才准点回巢一般回靖贤王府,除了始终不肯回宫,倒也没惹什么麻烦,也除了寻常的招呼之外少于轩辕凌闲聊。

  不过这夜,月黑风高之际,轩辕璟却偷偷摸摸翻墙入院,敲响了轩辕凌的房门。

  注意,是房门!人家小夫妻睡觉的子的门!

  轩辕凌哭笑不得:“九皇弟,三更半夜你不睡觉上我这来做什么?”真不知该不该庆幸他没有直接摸进房去,当初他住恭亲王府也这么干的吗?

  轩辕璟嘿嘿笑了两声,问:“没惊动四嫂吧?”

  轩辕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现在才想起你有个四嫂?”

  那就是没有了……

  “我是有点胡来,可也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再说了,要不是我被人盯着你也被人盯着,我至于要这样吗?”轩辕璟一脸无辜了句,就把轩辕凌往暗里拽:“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我有话问你。”

  轩辕凌自是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着,倒是不想轩辕璟居然知道,一愣之后很快就明白是太后给他留了什么,面色不禁有些微妙,而且……

  这是他的府邸,这小家伙回来住没多久,居然连他住的院子都摸得这么熟悉了,实在让他想不心情复杂都难!

  轩辕璟把轩辕凌拽进矮树遮挡的院角阴暗处,压着声直接问:“四皇兄,你觉得西北的事父皇到底准备继续这么商议去到何时?”

  “父皇的意思只有父皇自己清楚,我实在是猜不到,不过……”轩辕凌拧了拧眉,却是没有说去。

  其实黑暗里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色表情,但轩辕璟还是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四皇兄,其实我更想问你,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四皇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