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严默显然不相信,秦衍会知道那个秘密。
“带上来。”
朱雀亲自压着一个人走到秦衍面前,道:“王爷,这女子已经被我封住了穴道,若没有我的解穴手法强迫冲破穴道,到时只会武功尽失。”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这被束缚的女子听的,刚才可真是够狠的,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还真一不小心就被这女子所废了。
朱雀想起刚才的事情,心里就有些发憷,忍不住怀疑,她真的是女的吗?!
“盛央!”这严默当真无法再冷静,“你怎么会在此?”
刚才朱雀把她带来时因为低着头,严默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现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属无能,请皇上降罪。”说罢,她便在严默面前跪,力道大得连朱雀都没办法制止她。
盛央确实没有想到,今日会突然遭到偷袭,她被皇上安排到青菱国,却是在一个小城里的寺庙中照顾一个婴儿,她也只是听哥哥说这孩子关系到国家命运,她自然不容有失,尽管她从未照顾过一个孩子。
皇上的想法确实让所有人都猜不到,既然这孩子是青菱国摄政王的女儿,为何不直接带回到南鸢国,在自己的国家才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不是,反而还留在寺庙之中,这让她始终不解。
不过都已经平静地过了这么久,她也确信皇上既然要把孩子藏在这里,必定是有原因的。
可今日,她怎么也想不到,和往常一样,带着这个孩子在院子里走动,孩子太小就是容易生病,前些日子竟然还得了风寒,御医也说要多晒太阳。
然后这个人突然闯进院子里,不由分说地便要来争夺怀中的孩子,就算她功夫再高,可始终要估计这孩子,逐渐落了风,最终竟然就被这人得逞了!
严默整个人一懵,或许他一早就应该有所警觉,怎么可能他来到青菱国许久,而没有发生任何的事,他所有的行踪,或许早就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这般掉以轻心,严默啊严默,枉你这般自负。
冷淡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盛央,心知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并不在她身上,“罢了,这件事错不在你,起来吧。”
盛央抬头看向严默,还处在震惊之中,她确实没有想到,素来狠戾的帝王,今日居然就这般轻易放过犯打错的她。
可当触及到他眼底的冷漠时,盛央突然有些明白了,不是因为皇上心慈放过她,而是因为皇上从未把她的存在当做是重要的。
在盛央站起来时,把她擒着的朱雀故意手上使力,让她起来时觉得后背压着千斤重。
盛央狠狠地瞪着朱雀,“小人!”
朱雀却笑得一副欠揍的模样,也懒得还嘴,不是你刚才自己要跪吗,现在只是多给你点机会,只怕再过几个时辰,你也没命跪了。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但所有人都不是盛央,都没办法体会她这时的艰难。
额上的汗水越积越多,她几乎用了五成的内力,终于朱雀看差不多了,这才收回了手。
懂功夫的人都看得出来刚才朱雀干了什么,盛源在一旁看得着急,“皇上,这摄政王的手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小央的,要赶紧把小央救出来。”
他这妹妹倔强惯了,从来不肯低头认输,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斩杀了擒着她的那个人!
严默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再次抬眼看向秦衍时,他眼眸中出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摄政王既然知道盛央是我的人,您这样让人绑着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是这样吗?”秦衍看了盛央一眼,眼中的轻蔑更甚。
将他放在心口上疼爱的涵诺抢走,在这寺庙里生活许久,竟然还敢让她生病,原本肥嘟嘟又讨喜的小丫头,现在却是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去!
不怪秦衍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这涵诺从一出生就被养在他的身边,可以说除了不能亲自喂食,几乎这小东西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而秦衍对涵诺,可以说是爱及乌,只想把所有未能给婳映的东西,都给这个孩子。
也是因为这过分的宠爱,才让严默将主意打到了涵诺的身上。
在一个孩子身上如此大的赌注,严默是当真孤注一掷了。
如今盛央已经被擒获,相信他们也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严默深觉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向青菱国提要求的筹码。
“摄政王既然能够找到此处,想必也已经寻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是更好?!”严默试图将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南鸢国依旧依附于青菱国,两国依旧遵照之前所签署的议和书,两不侵略。
这时,从拱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子,站到了秦衍的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手脚都已经长大了不少,很是活泼,看上去应该有**个月大了。
秦衍俯身,看着青玉手里抱着的孩子,真的瘦了好多,当初她被劫走时,那小脸柔软地几乎能掐出水来,瞧瞧现在,他觉得似乎这么轻轻一碰都会伤到孩子。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锦被包裹着睡得迷糊的小婴儿,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秀气地睁开眼,连青玉都忍不住诧异,小郡主有一双和小姐一模一样的眼睛,难怪王爷会这般疼爱小郡主。
她睁着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看着她所能看到的一片天地,突然咯吱地笑了。
或许是骨肉亲情,婳映只是看了一眼,连孩子的五官都没有看清楚,就肯定青玉怀里的婴儿就是她的涵诺。
她双手捂着嘴,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女儿,分别了半年多的女儿,终于看见她了。
“涵诺!”
“小姐?”青玉这时才注意到,在严默身后的婳映,她揉揉眼,确定没有看错。
“小姐真的是你,青玉终于再看见你了!”青玉激动得简直就要蹦到婳映的面前。
她心里简直激动坏了,眼角怎么感觉热乎乎的,她真的很想念小姐。
小姐被尉将军带走时一直是昏迷的,她似乎还能记起小姐生小郡主时的画面,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那样了,已经快一年了,她还以为尉将军没能找到玉龙冰山,或许,小姐她就那样一直长眠。
没想到,佛祖保佑啊,小姐终于是醒过来了,现在还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青玉那,那是涵诺对吗?”她问得小心翼翼,深怕惊扰了那孩子。
青玉不停地点头,“是是是,小姐你快看小郡主,她长得多像你。”
婳映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屏蔽,眼里只有她的女儿涵诺,连严默在听到她们对话时的震惊都没有发现。
可当她迈出第一步时,就被严默狠狠地拉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个丫鬟要说,这孩子长得像婳映?
“那个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秦衍的孩子,她紧张做什么。
与严默对峙的秦衍一行人,都没有发现刚才严默的异常,他们都只看到了这一刻母女即将团聚的温馨画面。
严默的一声怒吼将画面打破,他粗鲁的动作,让尉洪筹此刻只想将他此刻握着婳映手臂的手剁。
“孩子?孩子?”婳映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严默,“啊!”她猛然大叫,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严默的胸口,“是你,是你绑架了我的孩子,为什么现在还要拦着我,我要我的涵诺!”
“你的孩子?什么你的孩子?”那个孩子不是秦衍的女儿吗,怎么忽然变成了她的孩子?
“她姓尉,名涵诺,是我和相公的女儿,你说,她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严默,放开她!”
严默觉得被当头一棒,她怎么可以说出这般狠心的话来,难道只是为了回到那个尉洪筹的身边,就不惜将他这些天对她的温柔以待当做是可有可无的吗!
不,不可以!
小仙女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抢走!
严默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让她别再说出那些伤他心的话来,“我知道你看到那个人心里不好过,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我身边,要用这样荒唐的理由来骗我,我不相信!”
看着他痛心疾首地望着自己,婳映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罪人。
脑子突然嗡嗡作响,婳映突然觉得眼前有好多双眼睛在控诉自己的罪行。
她赶紧闭上眼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这样一来反倒是让自己清醒了不少,是啊,他是一个帝王,多能看清楚人心,他刚才这样就说就是让自己心中愧疚。
难以接受严默这样的自欺欺人,这件事本就是她的不对,确实应该由她来结束,就算等会儿严默愤怒的想打她,她也绝无怨言。
只希望他能够不要再被过去所困扰。
“严默,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涵诺确实是我的孩子,信不信由你。”她眼中的坚定,让严默心中一愣,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没有骗自己的道理。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我根本就是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从来就没对你动过哪怕是一丁点的心思。王爷告诉我你掳走了我的孩子,若不是阴差阳错我相公从你的暗阁里把画像盗回来被我看到,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与你从小相识,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能够知道涵诺的落。”婳映看着他,眼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跟一个陌生人说话,“还有,这甘露寺的一切我早已经想起来,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涵诺的落,我才不得已在你身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
想起幼年时的那段记忆,婳映从来没想到,居然会在严默的心中扎根,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段单纯的孩童时光。
婳映一番话,将严默心中仅存的一丁点幻想也都破灭,突然之间他发现,这个他所心爱的小仙女,似乎藏着好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他则置身在一个极大的谎言之中,而这个谎言,还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一手所编织的。
过了良久,严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黯哑得有些可怕,“你是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一伙?算是吧,“可我们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想要把涵诺找回来。”若不是严默一心以为涵诺是秦衍的孩子,以为用孩子就可以威胁到秦衍,换青菱国的半壁江山,实在是他太贪心。
没想过伤害他?这简直是最大的笑话!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在南鸢国皇宫里看到你时的样子,那样纯洁的双眼,几乎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事物都静了,眼里只有你,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我感谢那些将你抛弃的人,这样,我便是你的依靠,你只有我来心疼。”
突然他话锋一转,“可你现在却告诉我,一切都只是假象,是我一厢情愿,竟然还可笑的说,不想伤害我!陆婳映你好,你看真好!”
面对严默的指责婳映接受的心甘情愿,可当看到前方尉洪筹担忧的目光时,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原来她真的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所有的喜怒哀乐,早已交给了一个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心安的男人身上。
尉洪筹此刻只恨不得上去替她挡住所有的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只是严默身边的盛源一直虎视眈眈,竟让他不能上前去。
“你早已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却还要跟我说,你不想这样!”
他严默是一国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到头来却斗不过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笑声在宁静的寺庙里响起,带着无奈,愤怒,悲伤,以及挫败。
没错,就算眼前的女人再怎么骗他,可他终究对她不了手。
“你”
突然一把长剑抵在了婳映的颈项,严默惊恐得瞪大眼,“盛源?你干什么?”
现如今这女人倒是坦白,什么都说明白了,皇上也可以私信,如今皇上说什么都不能再保这个女人周全了,所以现在他想如何就如何。
“皇上您看出来了吧,这女人就是包藏祸心,如今我们被重重包围,只有靠她,我们才能平安地回到南鸢国。”
剑锋轻轻一转,已经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一道红色的血痕,盛源满意地看着对面那几个人眼底的担忧,心里也有了一些把握。
没想到这个女人对那几个人的影响会这么大,她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天间最优秀的男人都对她倾心?
严默回头果然看到那谪仙一般的摄政王眼底明显的担忧,还有那个尉洪筹,眼底的火气更甚。
可是,真的要靠她离开吗?
严默头一次这般为难,若是别的女子,他觉得不会心慈手软,可对方是他的小仙女啊!
“皇上您在犹豫什么?”盛源的语气有些着急。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为何还这般优柔寡断,只因为这个女子?
盛源的激动,导致他手中握着的这把长剑,也跟着在颤动,婳映屏息让自己不要乱动,虽然她心里害怕极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来,因为她不可以哭,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她必须坚强,在她的相公面前,她更加不能柔弱,她很清楚,盛源现在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她的相公比她更疼。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一些,“严默能听我说一句吗?”
尽管严默恨极了别人的背叛,但因为对方是陆婳映,他还是给了一个眼神,表示他在听。
婳映看得明白从刚才严默不直面回应盛源的话,就知道他心里应该在犹豫,至少这样看来,他也并非是那冷酷无情的君王。
如今他虽犯大错,可涵诺现也已经平安回来,相信秦衍也不会为难于他,毕竟两国之事,不能因私事混淆。
“你若还信我,就与你带来的人回南鸢国去,王爷他们断然不会为难于你。”
盛源突然把剑往她脖子上抵得更深,阻止道:“皇上万不可轻信这女人的话,她之前骗我们难道还不够惨吗!你这女人为求自保,竟然口出狂言,看我不教训你!”
“住手!”
秦衍站出来,朗声道:“严国主,本王可以保证,今日你们走出这里,直到出了青菱国地界,都不会有我朝将士阻止。”
盛源却对秦衍的话嗤之以鼻,“他们的话怎么能信,若不是他们偷袭,小央现在又怎么会在他们的手里,皇上万不可轻信他们的话。”
秦衍听到他的话,知道他们还不信,但是为了婳映的安危,虽然他很想将这个虐待了涵诺的女子杀了泄愤,不过现在却必须要放了她。
“朱雀放了她。”
“是王爷”
朱雀双手一送,将盛央往外一推,就没他什么事了。
盛央猛地被推出,好在盘功夫稳,踉跄几步之后就站定,跑向严默这边,“大哥!”
“小央你怎么样?”
盛央活动了筋骨,“大哥你放心,我没事。”
“皇上”盛央恭敬地在严默面前一拜,但此刻的严默哪有心思管其他。
秦衍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但盛源的疑心太重,“皇上,这也许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大哥,我相信摄政王的为人,他刚才已经在这么多人面前保证,一定会遵守的。”
“小央你闭嘴,什么都不知道站到一边去。”盛源气急。
盛央满腹委屈,怎么大哥这段时间竟然变成这样了,之前的理智都去了哪里?
严默一直没有说话,盛源在一旁不停地让怂恿。
盛源放在婳映脖子上的剑没有放,反而更逼近了许多,长久僵持,婳映觉得脖子上的新伤都不怎么疼了,或许是伤口被血液凝固,或者是她已经麻痹了,没有感觉了。
她就站在自己身边,脸色是这样的苍白,明明就是硬撑,却半句服软的话也不肯说。而他,明明只要能够坚持,就可以连同她一起带回南鸢国,可是现如今。。。。
“让她走。”严默垂手,声音甚是低靡。
“皇上?”盛源不敢相信,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那些人的软肋,只要有她做人质,他们可以顺利地回到南鸢国,为什么皇上却要放过这个女人?
“她欺骗了您,您还要放过她?皇上,您要以大局为重。”
“朕说放她走,还要我再说一遍,亦或者是你要违抗朕的旨意!”
盛源举剑良久,最后还是退到一边,眼神愤恨地盯着已经恢复自由的婳映。
没有长剑的束缚,婳映走到严默面前,坦然道:“其实严默,你知道吗。这些天来的相处,我发现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她是那年在甘露寺的陆婳映,那个会跟你坐在井边望着天空的那个小女孩儿,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
严默抬头看着她,眼里闪着柔光,他确实很用心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可若是仔细些就会发现,其实他要看的人并不是她,只是透过她的这双眼,再去看另外一个人影罢了。
或许婳映早就明白,只是为了涵诺,她将这话藏在心里许久。
“你走吧。”说完,他便背过身去,算是与她再无交集。
婳映见他这般,也算是松了口气,总算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明白,有些事情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会回去。
她看着前面,在青玉怀里尚不明刚才发生了多大事的涵诺,还有满眼焦急等待她的相公,她心中已是感慨万千,还好你们都还在。
盛源负气道,“皇上您现在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我心里最明白。”没错,刚才她说的对,他心里有她的存在,可那个她,却绝不是现在的她。
他心中的那个小仙女,永远不会污泥他的话,永远会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
而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仙女了。
在盛源的心中,觉得严默从见过这个女人开始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果断的帝王。南鸢国不能有一个这样为女人忧心的帝王,所以有些事,既然皇上不明白,就由他来做。
将背后的弓箭取,把箭,拉弓,用惯多年的东西,他异常的顺手。
应该是耳边听到了拉弦的声音,严默赶紧回头大喊,“盛源把箭放!”
可严默发现为时已晚,箭已经离弦。
在半空中得极快的箭,目标很明确。
只听得‘嗖’的一声,那个瘦弱女子的背影,在半空中如落叶般轻轻倒,她的嘴角似乎还带着前一秒的笑意。
“映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