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实力悬殊的仗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李闯带着众人回冀州县衙的时候早就天光大亮了。众人一回县衙,里面便冲出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几步上前扑到李闯的面前,跪来哭叫‘老爷’。
李钰被吓了一跳,蹙眉看了这个一身青衣的俏丽女子一眼,觉得十分眼生,因问:“爹,她是谁啊?”
李闯弯腰把那女子拉了起来,蹙眉问:“初夏,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跟他们一起逃走吗?”
“老爷,奴婢不要走,奴婢死也要跟老爷在一起。”名叫初夏的女子抱着李闯的腿哭哭啼啼。
“胡说什么!我们都好好地活着,谁也不许死。”李闯瞪了初夏一眼,又忍不住伸出脏兮兮的手给她擦眼泪。
李钰一看这情形顿觉不好,伸手拉了李闯一把,没好声气的问:“爹,这是谁啊?”
“哦,这是你杨世叔家的婢女,这些日子一直服侍我,已经是我的人了。”李闯说着,又跟初夏介绍:“初夏,这就是我常说起的钰儿。”
李闯笑得有几分尴尬,李钰一眼就看明白了所谓‘我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再看看这个不过二九芳华的姑娘,李钰心里有几分膈应,便在初夏上前给自己福身行礼的时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反正李大姑娘劣迹昭昭她爹也懒得跟她计较,可今日当着燕北邙以及韩岳上官默等晚辈的面李钰竟半点面子都不给,李闯未免有点尴尬,便朝着李钰的背影斥责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了!”
初夏忙道:“老爷,我听见外边喊声震天,那些鞑子都跑了吗?”
“嗯,幸亏燕先生及时相救,那些狗贼都望风而逃了。”李闯开心的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初夏说着,忙朝燕北邙行礼,“诸位恩公辛苦了,奴婢去弄热水给大家洗把脸。”
“快去快去!再弄些吃的来。”李闯笑着看了看身后众人,又道:“幸亏还有个人在此伺候,不然咱们连口热茶水也喝不上了。”
燕北邙对李闯再娶都没什么话说,更别说收个丫鬟在里了。不过李钰对此事的态度还是让他心里有点高兴的,于是玩味的笑了笑,说道:“可惜了,一个人伺候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太累了吧。”
李闯瞪了他一眼,转身吩咐田棘:“猴崽子,你去帮忙打手。”
“是。”一群人里就田棘没地位,听主子一吩咐立刻转身跑去给初夏帮忙了。
洗去一身的征尘血渍,大家各自换过衣裳后重新来到县衙签押房旁边的厢房里相聚时,初夏和田棘已经炖好了两大盆肉菜,在端上一篮子热腾腾的蒸饼。
李钰早就饿极,一时也顾不上饭菜粗糙,抓了一个蒸饼啃了一口,叹道:“唔,这饼蒸的好香啊。”
初夏忙笑道:“这个刷了糖在火炉里烤过,酥脆香甜,姑娘喜欢就多吃点啊。”
李钰闻言抬头看了初夏一眼,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道:“谢谢,你辛苦了。”
“服侍老爷和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初夏忙欠身笑道,“只是这冀州城里如今也没什么像样的吃食了,倒是叫姑娘受了委屈。”
李钰淡笑着摆摆手示意无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自然好,但填饱肚子更是必须的。自从离开东陵大牢的那天起,李大姑娘就跟精细美食告别,已经很久没吃到那些精细的饭菜了。
吃饱喝足之后,李钰便寻了个安静的子去睡大觉,有李闯燕北邙在,外边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又可以无忧无虑的吃喝玩乐了。只是这清闲不过两日光景,便被韩岳气急败坏的打断了。
“真是岂有此理!”韩岳一生气,手上的力道没收住,石桌的桌面就被震裂了。
“怎么了?”正歪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李大姑娘被打扰了清净,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韩岳气咻咻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拍着残破的石桌怒道:“不知何玉简派了什么人来送粮草军需,简直可恶可杀!他居然扣着粮草不给,眼睁睁看着杨素臣的人在海上喝西北风再这样去,那一万人没死在鞑子的铁蹄就先饿死在海上了。”
“一个粮草押运官居然敢这么嚣张?!”李钰噌的一站了起来,“你们没去打探一来人是谁?”
“不知道,那孬货躲着不肯露面。”韩岳生气的骂道。
“他不露面你们不会打上去啊!他杨素臣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韩岳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冷笑自嘲:“打什么打,那些押送粮草的船上也装着炮呢,难道杨素臣也开炮,把他们连人带粮草都轰了去喂鱼不成?”
李钰想想也是,但那一万水师是来冀州救自己的父亲的,就算没杀几个鞑子,她也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饿死。
况且冀州的事情京都肯定知道了,陈阁老知道杨肃臣兵变,肯定恨得牙根儿痒痒,这些人不宜留在这里,要尽快回到临州去。可是没有粮草,他们怎么回去?就算他们可以捕捞海鱼为生,可那些战舰上没有煤炭燃料怎么开回去呢!
“走,跟我一起去看看。”李钰说着,抬脚往外走。
韩岳一把拉住她,劝道:“都这个时辰了,到了海上天已经黑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天黑才好办事。”李钰冷笑道,“去换衣服。”
“好。”韩岳也跟着笑了,他一着急就忘了,他们家可是藏着一个活宝呢。这活宝最大的本事就是她想要的东西,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给,动动手指头都能弄到手。
李钰和韩岳二人换了夜行衣,跟上官默说了一声便策马离开冀州往海边去。
何玉简向安逸侯借了五万石粮食并一万斤煤炭,原本要自己安排船只运送北上,安逸侯却说他正好有船往北走,直接给他送来就好,让何大人不必费心了。
对此事,何玉简还对安逸侯千恩万谢一番。却不曾料想安逸侯的好外孙东陵王云启带着六千精兵押送粮食煤炭北上,却生出了另一份心思来。
精巧雅致的船舱里,西月跪坐在茶桌前双手奉上一杯香茶。
一身素白锦袍的东陵王云启接过茶后,轻轻的嗅茶香,看茶色,然后轻品茶水。
“王爷,您这一招螳螂捕蝉,用的可真是妙啊!”西月拿过银铫子又往紫砂贵妃壶里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