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面对韩岳的怒火,云启也只是淡然一笑,反问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云启这句话精准的戳到了韩岳的痛处,本来就怒火攻心的他再也遏制不住,伸手一把揪住了云启的衣领就要动粗。

  西月慌忙上前抓住韩岳的手,怒道:“你做什么?!放手!”

  外的护卫也呼啦啦涌进里。而云启却只是轻蔑的扫了云启一眼,便转头看向床榻上抱着薄毯沉睡的李钰。方朝着那些护卫低声喝道:“都出去!谁也不许惊扰公主休息。”

  那凉薄的一撇,便足以让韩岳从怒火中获得一丝清醒,如果他真的伤了云启,李钰会不会这辈子都不理他了?想到这个,韩岳心中微微一痛,那种强烈的厌恶感迅速的蔓延开来。他可以接受任何事,就是不能让李钰对自己失望。

  咬了咬牙,韩岳猛然一推放开了云启的衣领,忽然转身狠狠地拍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名贵的沉檀木雕花八仙桌便被拍烂了一角,桌子上的精美茶具哗啦啦掉在地上。

  “唔……吵死了!”李钰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质问:“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没事,睡你的。”云启一闪身,把韩岳挡在李钰的视线之外。

  “唔,不要再吵了!”李钰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翻身去睡。

  “……”看着李钰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在翠色的玉枕上,韩岳恨不得杀人。

  再看看云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韩岳压了压火气,伸手拽过一把椅子来放在凉榻旁边,一屁股坐了去——爷不走了。

  云启看他这般模样,微笑着吩咐西月:“给韩将军上茶。”

  西月福身应一声,去门口吩咐值守在外边的小丫鬟去泡茶,又叫进两个人来收拾破碎的木屑碎瓷。

  凉榻上面向里躺着的李钰气势早就醒了。而且一开始她也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装醉只不过是想沾美男的便宜,从美男那里骗个抱罢了。

  后来有西月这么贴心的丫鬟在旁边打扇,她倒是真的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会儿,只是韩岳一进来她就醒了。做贼的,本就有异于常人的警醒,不然早就被抓去把牢底坐穿了。

  韩岳和云启的争执她几乎都听进了耳朵里。之所以装醉装睡装傻,是想听听云启对韩岳是个什么态度,从而了解他的内心,为一步做打算。

  只是韩岳这家伙太率直,完全看云启不顺眼,装都懒得装一,这让李钰有点恼火,所以干脆闭着眼睛装睡不搭理他,看他如何收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拉了个椅子防贼一样守在自己身边?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喂!

  李钰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忽然被韩岳一句话给戳了起来:“醒了就起来,赖在别人家里是怎么回事儿?!”

  “……”李钰这才想韩岳这家伙粗中有细,又习武多年,只凭着呼吸就能判断自己是睡是醒。难得他这种时候了还能静心来听自己呼吸。

  李钰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迷离的瞪着韩岳,小子,等我回去收拾你。

  “醒了?晚饭已经好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云启淡然一笑,完全无视人高马大的韩岳。

  李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轻声叹道:“想不到我的酒量越来越大了。”

  “不能喝就别逞强,喝多了难受的是自己。”韩岳蹙眉道,“你这么晚了不回去,皇后娘娘很是放心不,这眼看着就三更天了,早些回去吧。”

  李钰刚想说是很么,西月已经带着端着铜盆,香皂,巾帕的小丫鬟上前来,捧着铜盆的小丫鬟半跪在榻前,西月温声说道:“奴婢们服侍公主殿洗脸。”

  另一个小丫鬟朝着韩岳福了福身,韩岳自知碍事,便冷着脸起身离开。

  西月拿了大毛巾围在李钰的胸前从后面系住,李钰虽然觉得麻烦,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丫鬟,这么尽心尽力的服侍自己,总不能再挑毛病。

  李钰随便洗了两把脸,觉得精神了很多。

  另外已经有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各色精致的汤点小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香气四溢,勾得李钰的肚子咕咕的叫。

  韩岳恨其不争的等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立刻离去的话。

  从东陵王府回来,李钰有两天没搭理韩岳。

  韩岳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些,但鉴于理由充分,再加上云启的那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着实惹恼了他,所以这两天也没主动凑上去跟李钰说话。

  第三日,实在是因为东陵城里忽然多了些大珠宝商,连一些南洋西洋的客商也逐渐多了起来,事情实在诡异,韩岳不得不来跟李钰商量。

  因为天气渐渐地炎热,李钰这十几日也很消停,只推说天气闷热身上不舒服,便一直躲在里没出去。

  暮色四合,李钰躺在院子里芭蕉树的凉榻上听完韩岳的话,抬手把吃了一半的一穗葡萄丢回玻璃碗里,一边拿了帕子擦手一边笑道:“如此就对了,你用心盯紧了,可有姓姚的富商,如果出现,一定要把他的一切动向都给我弄清楚。”

  “姓姚的?”韩岳有点迷茫,不知道李钰如此关心这些富商是为了什么。

  李钰拿过旁边的折扇,轻轻地扇着,喃喃自语道:“嗯,对百草鼎感兴趣的,应该不只是富商,至少应该是药商,或者说是药王。”

  “你是说,这些人是奔着掬宝轩里的百草鼎来的?”

  李钰冷笑道:“不是冲着百草鼎,难道还是冲着我这个大周公主?人家是富商又不是政客,再说,江南几大家族对咱们的态度还没有明朗呢,他们怎么可能是冲着咱们?”

  韩岳点点头,忽然又问:“那百草鼎是真品的吗?”

  “这你得去问掬宝轩了。”李钰淡淡的说道。

  韩岳笑了笑,又问:“你让仇老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不怕招贼?”

  李钰嗤笑道:“难道这天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小偷儿?”

  “你还真是不谦虚,你就不怕这事儿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韩岳压低了声音问。

  “知道又怎么样?她比你们都聪明。”李钰轻笑。

  韩岳摇摇头,对李钰竖了竖大拇指。

  从小在李家,韩岳和上官默都不怕李闯,也不怕燕北邙,他们俩最怵的就是殷氏。

  殷氏这个人对外灵活,对自己家人却很是死板较真,什么事儿都卡着规矩来,把家里的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当然,李钰例外。

  说起仇老怪,因为被李钰收拾了一通,这几日皮绷得挺紧的。

  李钰让他办的事儿都没含糊,明的暗的都办起来了。

  风声很快放出去,百草鼎在东陵古玩店现世的消息一子传开,江南几个有名的古董商人以及对古董感兴趣的南洋商人还有西洋商人前前后后汇聚在东陵城,一时间东陵城里风云暗涌。

  知府大人的压力倍增,不得已向东陵王开口借兵,说是怕维持不好东陵的秩序,到时候害得百姓遭殃。实际上是怕有图谋不轨的人混进东陵城,对殷皇后和大公主手。

  “公主和韩将军到了东陵也有些日子了,皇后娘娘启程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云启漫不经心的问。

  “銮驾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公主殿这几日过了暑气,一直病怏怏的。皇后娘娘怕上路后公主殿的病更不好养,所以说再往后推些日子,等公主的身子大好了再动身。”

  “公主病了?”云启很是意外,蹙眉问:“病了几日了?”

  “有七八天了,是官的贱内在料理。”

  “公主千金之躯,万万大意不得。你可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夫给公主开药。”

  “是,官找的是咱们东陵国医馆的馆长赵太医。”

  “找太医的脉息一般。”云启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又道:“我府里倒是有个懂药膳的女医,回头让她去给公主诊诊脉,从饮食上调理一,说不定就好了。”

  “那感情好。公主在官衙门里住着,官就担着天大的干系,王爷肯出手相助,是官的福气。”

  云启听完刘长治的话之后淡淡的笑了笑,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个百草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官哪里知道哇!”说起这个刘长治也是一把泪,“这都没影儿的事儿吧,怎么这些珠宝商就跟闻见味儿的苍蝇似的,一个一个都跑来了。”

  “你也说他们跟苍蝇似的,难道没听说一句话,叫‘苍蝇不抱无缝的蛋’?一个两个都为了这个传言来东陵也就罢了,连西洋人,南洋人都听到了风声,而你这个东陵知府偏偏自欺欺人,认为这事儿没影?”云启说着,微微偏了目光看着着刘长治,似笑非笑。

  “王爷说的极是。”刘长治连连点头,“官这就派人去查这件事情。”

  “嗯,我这边兵丁也不多,只有一千人给你调用。这还是看在皇后娘娘和公主的面子上,否则,你那些烂事儿我才懒得管,我现在也算不上什么王爷了。只不过有些产业在这里,不希望这里乱成一锅粥罢了。”云启说完,便端起手边的茶来轻轻地吹着。

  “多谢王爷仗义相助,等这件事情过去,官再来专程给王爷道谢。”刘长治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云启躬身道:“官告辞了。”

  “留一起用饭吧。”云启谈笑道。

  “谢王爷美意,官俗务缠身,也不敢再打扰王爷清净了。”

  “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关山,送客。”云启说着,也站起身来。

  刘长治再次向云启躬身拜了一拜,方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少棠从屏风之后转出来,轻声笑道:“这个人倒是会算计,主意都打到你的头上来了。”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向我借兵只是个试探,他是怀疑这事儿是我们掀起来的,毕竟你从京都来,带了几十车的古董珍玩,大半个东陵城的百姓都看见了。”

  云少棠倍感冤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见过那劳什子百草鼎。”

  云启笑了笑,说道:“我感觉,这事儿跟我们有极大的关系,只是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微妙,我一时还有些想不通。”

  “跟我们有关系?”云少棠也收起了玩笑之色,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个百草鼎,说白了也就是一件古玩,论其价值虽然不千万,但也绝没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吸引这么多人来东陵。我想,这么多人来争这个百草鼎,一定还有其他的缘故。”

  “是的,我听说,宁侯卫长卿的父亲今年九月初六要过六十大寿了。七哥你说,这事儿跟百草鼎有关系吗?”

  “卫长卿的父亲?卫奕?他不是早早的把侯爵之位传给儿子,自己跑去武当山修道去了吗?”

  “是的,卫奕当年身为宁侯府嫡长子却不喜欢带兵打仗,更厌恶杀戮,他喜欢医术,喜欢修道,所以卫长卿一到及冠之年就承袭了侯爵之位,值长宁侯府,而卫奕则抛开一切身外浮华,云游大江南北,为的是搜集千百种草药,寻求得道高人,制药,炼丹,养生,以求长寿,长生之道。”

  “这个我知道。在帝都城这事儿几乎无人不知。”

  “是啊,那么多人都知道宁老侯爷的爱好,你说,那些想拉拢卫长卿的人能不知道吗?”

  “明白了。”云少棠皱眉道,“他们想用百草鼎讨好卫奕,从而通过卫奕来拉拢或者说是收服卫长卿。”

  “七哥说的不错。”云启看着旁边青绿色的文王鼎里猫出的丝丝白烟,沉声说道:“如果这只百草鼎真的在东陵,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这可不容易啊,多少人虎视眈眈呢。”云少棠咂了一嘴巴,叹道:“你说,这风声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呢?”

  “呵呵……”云启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发自内心,笑的眉眼弯弯,墨色的瞳眸流光溢彩,像是一子换了个人。

  “你笑什么?看你笑成这个样子,莫非……”云少棠忽然觉得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但愿我猜错了。”云启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也但愿我没猜错。”

  “这话怎么说的!”云少棠无奈的问:“你倒是希望怎么样啊?”

  猜错了,会有点失望,不过能不成为对手,还是不要成为对手更好些,那种跟她对峙的感觉实在不好。

  猜对了,也挺开心,但想一想将要过招的那个人,又觉得颇为无奈,凡事都要留有余地不忍心放手对博的感觉实在是不够爽快。

  这辈子最不想成为对手的人就是她,可偏偏又躲不过。云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背负着双手往后面去了。

  云启听说李钰病了,原本想着打发西月过去瞧瞧的,后来又细心盘算了一番,决定亲自去,而且光明正大的去。

  至于缘故么,就是听闻公主卧病在床,身为东陵王特地前来探望。

  他也不怕殷皇后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阻拦,反正他从小跟药打交道,懂得医术的事情在东陵也不是秘密,再加上他曾经与李钰在冀州相遇,一起讨伐陈党,又一起南东陵,在一条船上呆了好些日子,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那些礼仪规矩算什么。

  再说了,就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也不怕,男未婚女未嫁,人家一个姑娘家都不计较,自己一个男人又计较什么。这事儿云启如今已经想开了。

  殷皇后听说东陵王来探李钰的病,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安夫人也有点纳闷,不过她这人十分圆滑,看见殷皇后皱眉立刻在一旁打圆场:“东陵王和公主殿早就熟识,如今听说公主病了前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臣妾还听说王爷的医术很精湛,他若是能为公主把脉,说不定会有好方子能医公主的病呢。”

  “可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大防,不是儿戏。传出去不仅有损钰儿的名声,而且有损国体。”

  “夫人过虑了。王爷今儿来不过是拜见皇后娘娘,并顺便看望公主。娘娘只管请王爷进来,至于王爷见不见公主,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儿?外头的人谁敢胡说什么?再说,公主跟王爷男未婚女未嫁,见个面也没什么嘛。”

  “胡说。”殷皇后不悦的瞪了安夫人一眼,冷声说道:“皇族无家事。这话你没听过吗?大周刚刚建国,李钰是开国公主,她的婚事更加儿媳不得!”

  “是,是,臣妾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安氏忙认罪闭嘴。

  殷皇后想了想,终究不能拂了云启的面子,也怕因为这些事情弄得云启心里不痛快背地里再弄出些什么事儿来不利于东陵的安稳,便勉强说道:“就请东陵王进来奉茶吧。”

  面有人应声出去传话,没多会儿的功夫,一身天青色丝缎燕服的云启翩然而至,行至正厅见着殷皇后,拱手施礼并不跪拜。

  殷皇后心里便咯噔一,暗想他这是还没有臣服大周的意思了。可是,既无心臣服,那跑这里来又是为了何事?

  寒暄过后,云启也不拐弯儿抹角,直接朝着殷皇后一拱手,大大方方的说道:“小王还有些事情要跟公主商议,还请皇后娘娘行个方便。”

  “公主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东陵王有什么话就请跟本宫说吧。”殷皇后这些日子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派头十足了。

  “哦,公主殿的病很严重么?”云启疑惑的看着殷皇后,不等她回答,又补充道:“小王要跟公主说的事情关系到东陵甚至江南百姓的命运,若是皇后娘娘您还把这江南百姓当成大周的子民,就请行个方便吧。”

  这话说的太重,殷皇后自然无法拒绝,于是转头吩咐安夫人:“你去后面瞧瞧,看公主今天怎么样,能否上前面来见客。”

  安夫人应了一声还没走,云启又道:“既然公主身体不适,那小王过去探望她好了。正好小王也粗通医理,或可为公主分忧也说不定呢。”

  对于云启的这般言行,殷皇后心里十二分的不高兴,但对方是前朝王爷,在东陵经营多年,顾忌着天局势,身为皇后也不得不适当低头。于是勉强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本宫就陪着王爷一起去吧。”

  “那是再好不过。”云启又欠了欠身。

  殷皇后扶着安夫人的手臂起身,带着一行婆子丫鬟陪同云启往李钰住的小院去。众人动身之前早有人奔去给李钰报信儿,这大夏天的,免得让外男看见不该看见的场面。

  莲雾拿了见客出门的衣裳来要给李钰换,被李钰一把丢开了:“热都热死了,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没病也给弄出病来了!”

  “公主!东陵王可是咱们东陵第一美男子呢,你就不怕你这邋遢样儿被人家瞧了去,背地里笑话你?”

  “死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家公主我很见不得人吗?!”李钰扭头笑骂。

  莲雾看着她只穿一身葱绿色茧绸衣裤趴在铺了芙蓉簟的凉榻上,胸前塞了一个靠枕,手里捧着个蝈蝈笼子,而且还掐了安夫人专门送来的名贵兰花儿逗蝈蝈的样子,急的直跺脚:“公主啊公主!您这样子见客,损的可是国体!”

  “去去!什么国体,少往我头上扣高帽子。”

  “公主……”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随着门外小丫鬟的请安声,门被推开,殷皇后带着安夫人以及云启,先先后后都挤进了子。

  “……”殷皇后看见趴在凉榻上逗蝈蝈的李钰时,顿时冷了脸。

  “哎呦!”安夫人意识的动作就是张开手臂挡云启的视线。

  然而她哪里挡得住,云启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

  李钰抬头看着一子的人,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穿着长衫长裤全身上除了脸和手都好好地包在衣服里,但对眼前这些人来说依然是衣衫不整。

  这幅样子别说见男子了,就算是见自家父母也有失妥当!

  她这种行为说的轻了是仪容不整,说的不好听了就是不知自重,无耻贱。

  “来人!”殷皇后压着心头的怒火厉声喝道:“把莲雾拉去先关起来。”

  “是。”身后有人应了一声,上前来拉莲雾。

  莲雾委屈万分也不敢自辩,一边哭一边甩开来拉自己的两个丫鬟,转身往外走。

  “慢着!”李钰第一反应就是莲雾要倒霉了,而且是因为自己,于是把手里的蝈蝈笼子和兰花一把都丢了,立刻从床上跳了来,上前去一把一个拍开莲雾两边的丫鬟,伸手把莲雾拉在自己身后,朝着殷皇后瞪眼:“莲雾是我的丫鬟,要罚要打也由我说了算。”

  殷皇后很想发火,很想直接发话让人连李钰一起拉去关个十天半月的以正家风。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东陵王。

  丢人只能丢在家里,惩治家奴也好,训诫子女也好,都不能当着外人。

  她不能不顾家人的颜面,这个前房留来的女儿再不成体统也是她的家人,在外人面前她就要维护她。

  “好了!”殷皇后脸色阴沉如水,素手一摆,气势十足:“不相干的人都去吧。”

  身后众人都愣了愣,安夫人先反应过来,朝着丫鬟婆子们一摆手,带着人退了去。

  莲雾从李钰的身后出来,徐徐跪倒殷皇后面前,磕头请罪。

  “公主身上不舒服,你就该尽心伺候。今日这次暂且饶过你,以后再敢这样,定要打出去。”殷皇后冷冷的看着莲雾,说完又看了李钰一眼,“既然不舒服,就好生养病,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往里弄,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是,谢皇后娘娘的教导。”李钰漫不经心的说着,又偷偷地瞄了云启一眼,见他嘴角噙笑正看热闹,又狠狠地朝着他呲牙:再笑咬你了!

  “听说公主中了暑气,怎么调养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好?”云启被呲牙却毫不收敛,还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且肆无忌惮的看着李钰,从上到,从头到脚。

  李钰挑了挑秀眉,理直气壮的回视着云启:“想不到,高贵冷艳的东陵王也会关心别人的病啊,真是难得。”

  云启被讽刺也不生气,反而微笑拱手:“在粗通医道,或许可以帮公主祛除病痛烦恼。”

  “真的假的?你不会想毒死我吧?”李钰有点摸不透云启的心思,不知道这人忽然跑来是为了什么,但也明白云启绝不是主动上门来给她看病这么简单。

  “小钰!”殷皇后皱着眉头低喝一声,斥道:“不许对王爷无礼!”

  李钰朝着云启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榻上坐了来,伸手搭在旁边的小炕桌上,说道:“好吧,有劳王爷了。”

  云启微笑着上前去坐在小几的另一边,伸手搭上李钰的脉搏。

  李钰睁着大眼睛看他,云启却眯着眼睛用心把脉。

  “哎?王爷还真的懂医术啊?”李钰诚心捣乱,拉着云启闲聊。

  “久病成医,这话你没听说过?”云启一边诊脉一边说道。

  “这么说王爷肯定吃过不少药咯?”

  “虽然不能说遍尝百草,也差不多了。”

  “那,可有不苦不难喝又可以治病的药?”

  “良药苦口。”

  “哎……”

  “小钰,你这样子让王爷怎么诊脉?”殷皇后不悦的说道,“你诚心捣乱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病好了?”

  李钰嘻嘻一笑,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就是怕喝那些苦药汁子么。”

  云启了然一笑,说道:“说起来公主这病也不算严重,依我看也不用吃药。”

  殷皇后早就看出来李钰是装病了,因道:“不吃药也罢,安静的在家里养两天吧。”

  “不过,公主是过了暑气,最怕闷在子里。要时常出去走走,透透风,疏散疏散也就没事儿了。整日闷在家里,反而不好。”云启别有深意的看着李钰,说道。

  “外边热死了,出去更难受。”李钰天生怕热,而这个苦逼的朝代又没有空调。

  “说的也是。”云启轻笑点头,又问,“明天我要去湖上泛舟,不知公主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兴趣一起?”

  “好啊,湖上凉快。”李钰笑眯眯的点头。

  殷皇后蹙了蹙眉头,说道:“本宫不喜劳乏,恐怕要拂了王爷的美意了。”身为皇后,她怎么可能去跟一个前朝王爷去泛舟湖上,赏玩湖光山色?

  李钰正巴不得殷皇后不去,她去了板着脸往那里一坐,别人还怎么玩儿啊?

  而且这是云启第一次主动跟自己约会呢,你见谁家情人约会还带着老娘的?

  “那就说好了,明天一早趁着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出发。”云启笑着收回搭在李钰手腕上的手指,理了理衣袖,“要不要我来接公主?”

  “好啊,多谢了。”李钰毫不客气的点头。殷皇后想拒绝要自己安排马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得恨恨的瞪了李钰一眼,没再说话。

  云启起身告辞,离去之前又别有深意的打量了李钰的衣着一眼,走出两步去又倒回来,趁着殷皇后没注意凑到李钰耳边悄声说道:“明天出去玩可不许穿这样。”

  李钰气结,一咬牙伸手在云启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满意的看见美男子疼的皱眉变脸,方得意的收回手。

  第二天一早,李钰便找出自己最喜欢的那套玉白色衣裙,正经的梳了头,上了一点淡妆,对着镜子左右照了好久,直到旁边的莲雾都偷偷笑她了才离开镜子。

  “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吗?”莲雾拿了一套月牙佩给李钰系在腰里。玉佩摇晃之间轻轻撞击,发出叮咚之声,十分悦耳。

  李钰的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

  因为是知府府衙,前面是办理公事的地方,云启的马车在府衙的后门等着。

  李钰带着云越,李铎,元宝以及田棘和莲雾等人出门,安夫人也另外准备了两辆大马车,还安排了两个妥当的嬷嬷跟着伺候。

  云启看李钰今天的装扮,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天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忍不住多往她身上瞟了几眼。云少棠见状故意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偷笑。

  李钰给了他一个冷眼,哼了一声转身往后面的马车跟前走。

  云少棠见状忙上前拦住:“哎哎——十一弟说跟公主有要事商量,我去那边的马车,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李钰看着云少棠麻溜儿的躲去了另一辆马车,便迟疑的问云启:“他怎么了?”

  “没事儿,不用管他。上车吧。”云启说着,侧转了身让李钰先上车。

  李钰疑惑的看了云少棠一眼,若有所思的上了云启的马车。

  云启随后跟进来,吩咐西月和莲雾:“你们也去后面吧。”

  莲雾迟疑着还想说什么,却被西月一拉拉走:“好妹妹,公主和王爷都怕热,咱们就别进去挤了。”

  云启的马车里放了冰盆,车窗帘子换了厚重的锦缎,车门前门是推拉式的木门,密封做的不错,进去后便觉凉爽无比。

  李钰舒舒服服的靠在靠枕上,伸手从案几上拎了一小串儿葡萄来,仰头叼了一颗在嘴里,甘甜清冽的味道让她舒服的直叹气。

  云启的目光再次落在她修长的脖子上,目光暗了又暗,终究还是别开了目光,轻声咳嗽了一,掩饰着心里的不适感。

  “说吧,你处心积虑的把本公主诓出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李钰只顾着吃,没发现云启的不妥,他咳嗽,她也只当是他嗓子痒了。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是天要塌来了吗?”李钰等了半天没等到云启说话,终于从清甜爽口的葡萄里分了点心思过来。

  “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云启看着李钰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跟我说实话。”

  “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自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也自有你骗我的份儿。你呀,简直就是个祸害,每次都害得我神魂颠倒的,韩岳就因为这个,恨不得杀了你。”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摇了摇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云启见她这般,一时间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之后,还是没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个样子心里才舒服吗?”

  “可这都是我想说的话啊,你不是让我说实话么?”李钰无辜的看着云启。

  云启无奈的瞪了她半晌,最终泄气的摆摆手,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李钰见状,忙俯身上前来认真的看了看云启的表情。

  嗯,美人依然是俊眉朗目,齿白唇红,面如冠玉,鼻如悬胆,乌发如墨,吐气如兰……

  “啧!干什么你。”云启被盯着看了半晌,终于不自在的抬手按在李钰的肩膀上,试图推开她一些。

  “哟,害羞啦?”李钰看着云启微红的耳根,笑着打趣。

  云启眼睛里闪过一丝恼色——害羞?你还知道什么是害羞?!

  一刻,李钰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忽然用力把她往前一扳,然后她一个跪立不稳向前扑过去撞进云启的怀里。

  这一撞得不轻,她甚至听见云启的胸骨被她的肩膀撞的一声闷响。

  她意识的想要叫,可嘴巴却忽然被堵住了……

  温热的唇软的不可思议,却也带着一股狠劲儿,纠缠着她的,辗转厮磨。

  李钰顿时懵了。脑子里像是被扣了一盆豆腐脑,白茫茫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云启也没有太过分,纠缠几个呼吸之后便把她放开,然后转脸去努力平复呼吸。

  李钰终于找回了思路,第一反应就是,尼玛,老娘被吻了!这是老娘的初吻!

  第二反应么,就是伸手去抱住云启的脸把人掰过来,果断的吻了回去。

  “唔……”云启登时头皮炸开,完全是灵魂出窍的感觉。这跟他吻李钰的时候完全不同:刚才大多是赌气的成分,而这次——滋味简直不能更美妙!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也睁着眼睛看他。

  二人的墨色瞳眸里映着对方的半张脸,几乎都可以从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像中在看到对方的脸。

  李钰忽然间就觉得不对劲儿——哎呀,接吻不应该闭着眼睛吗?我怎么这么二呢。

  于是她抽出一只手来付上云启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滑过掌心的感觉更胜于唇齿之间的缠绵,心像是被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扑过,细腻而柔软,且有轻微的纠痛。

  李钰几乎是本能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把两辈子收集到的接吻技巧一股脑都砸过去,砸的兵荒马乱,烟尘漫天。

  最后是怎么停止的李钰不记得了。放开对方后她就只顾着大口的喘气,缓过气来后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潜水技能忘得一干二净。

  再看云启侧着脸靠在车壁上,同样大口的喘息着。他本来带着病态苍白的脸色现在泛着绯色的红,像是莲池里娇嫩的花瓣儿。

  一瞬间,李钰的脑子里闪过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果然,美人是不分性别不分国籍的。

  美就是美啊!

  哎!

  李钰重重的叹了口气。

  深呼吸了十几的云启,狂热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这一声叹息又让他怒火复燃。

  “呃……”李钰被云启燃着怒火的目光一瞪,顿时有点心虚,但服软绝不是她的风格,于是立刻瞪回去,“怎么了?欺负女人很有成就感吗?许你亲我,还不许我亲回去?”

  到底是谁欺负谁?!云启差点吵她怒吼。不过自小良好的教养和韬光养晦的脾性,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好习惯。

  看着眼前再次回复无赖表情的小脸上也泛着微红,云启轻声一笑:“原来你也会脸红?”

  ------题外话------

  艾玛,捂脸……

  好害羞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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