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你什么意思?!”李钰本就因为强吻男人而有点心虚,被他这一嘲讽,理智像是一颗膨胀的气球一样,立刻被爆了,“我是女人好不好?!”

  “哦——”云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微微点头,“原来你是女人。”

  “你……”李钰忽的一欠起身来想要怎样,忽然看见云启艳红微肿的唇,又‘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云启被李钰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先说你笑什么?”李钰反问。

  云启盯着李钰看了一会儿,低而温柔的叹了口气:“你害羞的样子挺好看的。”

  “切!你那只眼睛看见本公主害羞了?!”李钰翻了云启一个白眼。

  云启笑的更加荡漾,弯起波光潋滟的凤眸看着她的侧脸,忽然伸出手去,用手背从李钰微热的脸颊上滑过。

  “去!干嘛啦!”李钰抬手拍开他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云启雪白的手背上泛起一块红晕。

  “你这女人……”云启抽回手来吹了口气,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李钰看他怨愤的小眼神,心情又大好,侧身靠在车壁上,又拿了葡萄来吃。

  云启也不再说话,而是拿了一本闲书来看。

  两个人一直这样安静,后来李钰吃够了葡萄又去翻壁橱里别的吃的,吃的肚子里饱饱的就爬去榻上,把玉枕推到一边,拉过软软的靠枕躺上去睡了。

  云启看了一眼被嫌弃的和田玉枕,又看一眼抱着靠枕睡着的李钰,无奈的笑着抿了抿依然微痛的唇。

  李钰开始并没睡着,也在想着刚才的一吻,她刚才一直不停的吃东西就是怕想这件事,这会儿躺来,背对着云启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味。

  接吻的感觉不错,嗯……比偷到稀世珍宝的感觉都过瘾。

  就是还不怎么熟练,看来以后还得多试试。

  李钰想着想着便觉得身上有些热,于是忙往靠枕里挤了挤,默默地收住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云启约了人在剑湖上泛舟赏景,身为东道主,他自然来的最早。

  李钰和他先后车,前面马车的云少棠早早的来,回头看见两个人之后先是一怔,然后便凑近了云启的跟前盯着他的嘴巴仔细的看。

  “怎么了?”云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侧脸避开。

  “你的嘴巴怎么了?”云少棠压着笑,问。

  “没……没怎么。”云启意识的抬手抹了一把嘴唇。原本红艳微肿的唇红的更厉害了。

  “噗——”云少棠实在没忍住,转脸笑喷。

  “无聊。”云启瞪了云少棠一眼,不悦的转身往湖边走去。

  李钰从云少棠跟前经过,凉凉的问了一句:“慢点笑,等会儿笑的肚子疼了,喝酒会打嗝的”

  “……”云少棠转头看着李钰翩然而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巴,忙举步跟上。

  云启叫人弄了一条极其豪华的画舫,专门安排了名厨料理今天的宴席,还叫西月专门挑了十几个清秀的丫鬟提前过来铺设安排宴席的桌椅榻席以及宴会之后给众人休息的舱房。

  这艘大画舫里的一几一榻,一花一石,一茶一水,杯盘筋箸,帐幔围屏等都是精挑细选用心安排的。

  李钰一登上这艘画舫便收了微笑,心里琢磨着云启和云少棠花费了这么大心思安排这些绝不会是为了游湖赏景这么简单。

  云启上船之后带着李钰在各处转了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西月去。

  看看左右没了人,李钰抱起双臂朝着云启挑了挑巴:“王爷这么煞费苦心,该不会只是为了邀我一个人游湖玩乐吧?”

  云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李钰往船舱的楼梯走去。

  画舫上三层,一层用来喝茶闲聊,二层是酒宴,三层则是隔开的休息室。

  云启带着李钰进了一个休息室,等小丫鬟送了两杯清茶进来后,吩咐所有的人都出去,并亲自跟到门口关上了房门。见此情景李钰端着茶盏愣了一,心想他这是要干嘛?难道车里还没亲过瘾,又跑这儿来继续?

  “有些话呢,本来是想在车上跟你说的。”云启说到这里顿了顿,恢复正常的脸上又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嗯,现在说也不晚。”李钰盯着他的脸笑的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我想尽办法约你出来,实际上是想问问你百草鼎的事情。”

  想尽办法!约我出来!居然是因为百草鼎?!李钰脸上那点不怀好意的笑渐渐地变成了诡笑,然后几秒钟之后又变成了冷笑。

  “什么百草鼎,我不知道。”李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面向窗外。娘的,还以为会被表白呢!白高兴了一场。

  “仇老怪是你的人吧。”云启这话没用询问的语调,而是平叙。

  “仇老怪是谁?”李钰觉得前面那句话没承认,后面这句当然也不能承认。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走过去和她肩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湖面的波光,缓缓地说道:“李钰,之前的事情,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今天我向你道歉。”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忘了。所以道歉的话也请你收回。”你对不起我的事儿多了,道歉有什么用?哼。

  “那天,在肃王府。我说我们两不相欠。”云启说着,伸出手去覆在李钰放在窗口的手上,真诚的看着她的侧脸,缓缓地说道:“我为这句话道歉。”

  李钰的手指动了动,却被云启握在掌心里,她低头看着握住自己手指的那只手,心里感慨:人长得好看就什么都好看,这么纤长优雅的手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了!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为了我去坐牢,然后逃离东陵去北方流浪,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我。后来又助我打京都,杀陈党,报家仇。曾经,我曾经许诺给你平静安稳的生活,后来却违逆了诺言,这些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你。今天,我真心的向你道歉。”

  云启这一席话,说的李钰心里有点酸酸的。

  一个有倾城之姿而且自己还挺喜欢的男人,刚刚吻了自己也被自己吻过之后,面对如画风景拉着自己的手这样认真的为之前的事情道歉,让李钰这样的人都有点文艺小清新的感觉了。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李钰轻声叹了口气,手指任凭云启握着,“总之是命运捉弄人罢了。我也没想到,我爹居然会当皇帝。”

  云启轻轻点头,说道:“你说命运弄人,这话也有道理。我若是知道还有个妹妹活在世上,当时就不会那么冲动了。说白了,我妹妹其实是我逼死的,怪不得任何人。”

  “你别这样想,这件事是我不够周全,对不起。”李钰连忙道歉。实际上这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答应了人家却没做到,不管有什么借口都不能成为理由,毕竟那是云启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我不需要你道歉。”云启捏了捏李钰的手指,轻声叹道:“钰,我想我们应该坦诚相待。”

  “好啊,其实我也很烦拐弯儿抹角的。”李钰唇角的笑容僵了僵,等着云启后面的话。

  云启轻轻地拉了李钰一把,让她转过身来跟自己面对面的站着,他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而低缓的问:“我知道你是想用百草鼎换取姚家人的信任,从而为你父亲和大周争取西方的安稳。对不对?”

  李钰嘲讽一笑,叹道:“哎呀!王爷果然是目光如炬,真真是明察秋毫!我这点小心思对你来说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王爷又何须多问?”

  “你把百草鼎的事情透出风去,是想引得江宁姚氏家族的姚三爷来东陵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如果是,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姚家三爷与我是忘年交,你若想见他,我替你邀请就是。”

  “你们是至交?”这李钰疑惑的看着云启。心里却暗骂了一句脏话,娘的,你们是至交,那我这百草鼎不是白拿出来了吗?这还怎么玩儿啊!

  “我体弱多病,从小多亏姚三爷关照。我的些许医术也是跟姚三爷学的,我用的汤药丸药也都是从姚三爷的药场直接转过来的,从不在外边买,否则恐怕我早就去极乐世界跟父母团聚了。只不过东陵王府的处境不好,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所以为了不给姚家惹麻烦,我们的交往十分谨慎,连关山和西月也不知道每年两次为我治疗痼疾的人就是江宁姚三爷。”

  李钰恍然点头,觉得这些话不可思议,又都在情理之中。

  “百草鼎是医药界的宝物,更是黄老玄学追捧的圣物。此物你若是真的想卖,不如先卖我个人情,不管别人出多少银子,我都加一倍。你把百草鼎卖给我,我转赠姚三爷,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何?”

  李钰看了云启半晌,才微笑着反问:“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也请你坦诚相告。”

  “你说。”云启微笑点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怎么这么有底气,敢出比别人高出一倍的价钱?据我所知,你的东陵王府之前可是被抄过。你还拿得出上千万的银子吗?”

  云启怔了怔,刚要说话,有被李钰给堵了回去:“银子我不缺,我缺人。”

  “嗯?”云启微微一怔,没听明白李钰的话,“你……想要谁?”

  “你。”李钰的眼睛里浮现一丝笑意,她抽出手来在云启的脸上轻轻地拂了一把,低声说道:“我想要你。”

  “……”云启尴尬的别开脸。

  这女人,说不了三言两语就开始转性,这半真半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谁家的姑娘像她这样?跟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似的!终身大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你不愿意?”李钰笑着挑眉,“你不愿意这事儿就别提了。我还是拿着我的百草鼎去讨好卫老侯爷,你另外找一件宝贝去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吧。”说完,李钰转身就往外走。

  “李钰!”云启低低的唤了一声。

  李钰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云启轻笑道:“王爷,你这场戏演得不错。不过我得给你提个建议,既然你决定为了江山大业牺牲色相,那干嘛不做的彻底一点?如此半推半就的不干脆,如何能成大事?”

  “你……”云启又气又恼,抬手砸在窗户镶嵌的玻璃上。

  ‘咣’的一声响,把李钰吓了一跳,忙转身看时,见玻璃和手都没事儿,方吁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里只剩了云启一个人,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去靠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事情从一开始就脱离了早就设计好的套路,在路上,他没想要吻她,更没想到会被她吻。

  计划从他一个把持不住冲动的亲吻她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打破了,后面的戏也就没办法再照着原路演去。

  搞砸了!云启长叹一声,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默默地想,这边搞砸了,希望那边能顺手些,否则此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万分的窝火。云启忽然发现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遇上李钰,自己就完全不能掌控。不能掌控她,也不能掌控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

  而刚刚摔门而出的李钰,也在出去之后冷静了来。

  发什么火呢?是因为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吗?希望他真的爱自己,为了自己放弃一切?

  怎了可能,如果真的那样,自己应该避之不及吧?!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疯狂到不顾一切,那种感情她也不敢要啊!真的玩儿不起。

  那为什么在知道他对自己有所图谋之后会这么生气?难道不应该顺水推舟以百草鼎为诱饵引他上钩再说么?

  她靠在走廊的壁板上,用拳头轻轻地瞧着自己的天灵盖而默默地自问:李钰啊李钰,你到底在渴望什么?那患得患失没有理智的可笑的爱情对你真的合适吗?

  “公主?您怎么在这儿?王爷呢?”西月拎着裙角上来,看见李钰颓丧的靠在壁板上,便诧异的走了过去。

  “哦,你们王爷在里面。”李钰指了指隔间的门,转身往楼走。

  西月忙拦住李钰,弯腰侧脸看着李钰郁闷的脸色,低声问:“公主,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你们吵架了?”

  “吵什么架?多幼稚啊。”李钰几乎立刻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调皮的笑了笑,拍拍西月的肩膀,叹道:“不过你家王爷的脾气可真够古怪的,你赶紧的进去看看吧。”

  西月眨了眨眼睛看着李钰轻快地脚步楼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李钰到一层便看见云少棠正陪着一个华服老者在茶座那边品茶。老者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公子,一袭青衫,飘逸出尘,一副孤傲超然的书生模样。

  要不说云少棠这家伙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他收起那股邪气也算得上是清贵逼人,风雅俊朗,就在此时,单看他专注于茶道的样子,便足以让旁边服侍的几个俏丽丫鬟拔不动眼。

  不过李钰对这款装逼的美男不感兴趣,还是更喜欢云启那种清冷淡漠又美得没天理的类型,于是不加理会他们,转身欲往船头去看风景。

  云少棠却偏偏看见了她,一边拿着紫砂壶的壶盖拂去第一泡茶表面的浮沫,一边朗声道:“公主殿,赶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也‘累’坏了,请过来喝杯茶吧。”

  他故意把‘累’字加重了语气,其中调侃之意别人听不出来,李钰却十分清楚,于是轻哼一声走过去,看了那位华服老者一眼,在另一把根雕茶凳上落座。

  “公主殿?难道这位就是大周朝的李公主?”华服老者上打量着李钰。

  李钰轻笑道:“大云先皇帝只有五岁,您若是想见大云公主,恐怕是不能够了。”

  “嚯!李公主这是恼了老夫么?”华服老者念着胡子,坐在那里泰然处之,完全没有起身的样子。

  李钰倒也不愿意受他的礼,她也不是那种以身份压人的性子,只是这老头儿说话带刺儿,她就不喜欢,于是笑道:“李钰虽然年纪小,但长幼尊卑还是懂的,怎么能跟你一个老人家生气?”

  本来这话并没有什么歧义,只是李钰的身份加上她的口气,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歧义。

  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分尊卑啊!

  公主也是谁随便能鄙视的吗?人家的爹再怎么说手里也握着传国玉玺呢!而且是从大云皇帝的手里接过去的。

  你是不服大周皇帝呢,还是不服大云皇帝?而且你还叫‘李公主’呢,既然叫了公主,为什么还不行拜见公主之礼?

  这是要造反吗?

  “七哥,怎么也不为苏老介绍一?”云启缓缓地走楼梯,一边微笑着一边嗔怪云少棠,“老爷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老。

  李钰的脑子里快速搜寻了一番,猜着这讨厌的老头儿应该是早年间定候府苏家的后人。

  听说定候府后来犯事儿被革了爵位,苏家人便从官场退出,一度凋零败落,后来经过两辈人的努力渐渐地转入商场,上百年经营来,苏家已经是江南商界里的泰山北斗了。按照年龄推算,这位应该就是苏家如今的当家人苏听泉了。

  想不到他跟云启的关系这样好。李钰默默地叹息,之前只想着倒腾古董珍玩了,也没顾上跟这些大商家搞好关系。

  “哎呀,王爷,您这话说的,可叫老夫无地自容了。”苏听泉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抱拳行礼。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朝着云启躬身行礼。

  “老爷子,景舟兄。”云启走到近前跟这老爷俩打招呼,又看了一眼李钰,笑道:“这位就是大周朝的大公主,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云启又对李钰介绍:“这位是江宁苏氏的听泉先生,这位是他的长孙,苏阔,字景舟。与我幼年时曾同窗共读,景舟兄学富五车,是江南有名的才子。”

  “哦,呵呵……原来李公主是元敬的救命恩人和朋友。”苏老头这才朝着李钰一抱拳,“公主殿,失敬失敬。”

  尼玛!公主殿是这样参拜的吗?!

  李钰相当的窝火,但此时也不能直接喷人,于是淡淡一笑,说道:“苏老先生乃江宁名士,又是贵族后裔,身份尊贵,是李钰失敬了。”

  苏听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

  云启忙抬手道:“大家都坐吧,还有几位老友没来,咱们略等一等再开船。”

  “好啊!老朽也有些日子没见那几个老朋友了。听说他们几个都要来,我才不愿错失良机的。像我们这把年纪,再不出来走走就真的走不动喽!”

  “瞧您说的,苏老保养有方,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云少棠说着,拿起紫砂壶来开始沥茶。

  李钰懒得听这些人互相恭维,而且坐在云启身边让她难以只说想去船舷上吹吹风便起身出去了。

  云启相邀的人陆续而至,李钰在一旁听他们寒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去。

  姑苏江氏,江宁苏家,靖江王氏,绍州沈氏。这江南六大家族有三分之二在今天齐聚在这一艘画舫之上,围坐在云启和云少棠周围。

  这说明了什么?

  大周想要统治江南,远比想象的要难。

  云启吩咐西月:“人都到齐了,开船吧。”

  西月应声去吩咐,没多会儿的功夫,画舫果然徐徐开启,往剑湖湖心处行去。

  画舫在湖面上缓缓行驶,离开湖边的一片碧荷,驶向一望无尽的浩淼碧波。李钰靠在船舷上吹着凉爽的风,看着无边无际的碧水,心里却说不出的堵。

  “公主,王爷请您上去。要开席了。”西月在身后轻声提醒。

  李钰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来,侧身看了一眼西月,叹道:“我才不乐意跟一群老男人一起吃酒。你去跟你家王爷说,我累了而且也不饿,直接上去休息了。”

  “公主,王爷说,您不过去,这宴席没办法开呢。苏老先生,江先生,还有王先生以及沈公子都等着您呢。”西月轻声劝道:“公主,还请您给我们王爷一个面子。”

  李钰轻笑:“你家王爷叱咤江南商界,四位泰山北斗齐聚一堂,如此风光霁月威风八面,还需要我给面子?”

  “公主,您这些话可以等他们都走了,跟我们王爷慢慢说道,现在有这么多客人在,您就大人大量一些,随奴婢上去吧?奴婢求您了。”西月笑眯眯的看着李钰,好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李钰一直爱挺喜欢西月,几次被她悉心照顾,也有了几分情谊,此时听她软言相求,心里的不痛快就散了几分——何必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呢?

  “罢了,我上去就是了,不过这面子不是给你家王爷的。”李钰笑着抬手轻巧了一西月的额头,顽皮的说道:“是给西月姐姐的。”

  “奴婢何德何能!”西月忙深深一福,然后引着李钰往二层船舱去。

  二层船舱的风更好,李钰一转出楼梯,衣袂便被风吹得呼啦啦飘出去,衣角的金菱坠角都压不住,叮铃铃响着挂住了雕花楼梯扶手,也拽住了她的脚步。

  云启看见她来,率先站了起来。

  “公主殿。”原本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在云启的带领一个个站了起来,即便没有跪拜,也都拱手问安。

  莲雾上前把李钰的衣衫从楼梯扶手上解来,李钰方缓缓地走到众人跟前,微微一笑:“诸位客气了,这里没有什么公主,李钰愿以平民的身份跟大家结交,不知几位老先生可瞧得起我这个小姑娘。”

  “……”苏听泉先回头看了一眼云启,又看了一眼另一侧的江玿。

  众人心里都在想,若不凭身份,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何德何能敢跟我们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将来的天事,他们谁也说不准。搞不好李闯一怒之发兵过清江,他们这些商人难道真的卷包袱南洋?

  大云人叶落归根的观念根深蒂固,谁也不愿意抛弃祖宗离开自己的故乡。

  更何况,刚刚他们听东陵王讲过,李闯身为一个商人,带着几千乡兵勇士就敢跟胡汝打,而且还两次大败胡汝,第二次更是全歼莫寒一万余众。真给咱们商贾争脸啊!

  就凭这一点,他的女儿就应该受到尊重。

  李钰不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心思急转,还想着待会儿若是姓苏的老头儿说什么难听的话自己改怎么应付,便见苏听泉率先拱手朝着自己一躬,客气的说道:“公主殿说笑了。公主殿请入席。”

  怎么回事儿?串剧本了?

  李钰诧异的抬头看向云启,云启也朝着她一拱手,微笑道:“公主,请上座。”

  “不。”李钰瞬间理平了自己的心绪,客客气气的朝着面前这老几位欠身一福:“李钰身为晚辈,怎么敢在几位老先生面前放肆。家父之前曾几次跟我说过苏老先生,江先生,王先生的传奇事迹,对绍州沈公子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的霸气更是多番赞扬。李钰区区一个小女子,怎么敢再几位面前放肆?我就坐在手好好聆听几位前辈畅谈阔论好了。”

  李钰忽然变得如此谦逊有礼,实在让云启和云少棠摸不着头脑。

  云少棠悄悄看了一眼云启古怪的眼神,忽然笑道:“瞧这话说的,公主您若是坐在手,我们还敢落座么?不过在也看出来了,公主是真心尊敬前辈不愿坐首席,既然这样,就请公主委屈一,坐在元敬身边好了。”

  这一桌席面是云少棠主陪,云启身为云少棠的堂弟,就算是东道主也坐在了云少棠的对面,是个副主陪。

  云少棠的左右两边自然是贵宾,云启的最有两边的客人身份也低不到那里去。而且,云少棠这样安排自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别人不知道,李钰和云启的心里可都清楚的很。

  云少棠说完,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一拍手,笑道:“有道是客随主便,大家既然没意见,就请入座吧。”说着,他又朝着苏听泉一拱手,“苏老先生,请坐。”

  苏听泉有点犹豫的看了一眼李钰,见李钰已经大大方方的在云启左手边坐来,也就捻着胡子叹了一句:“老夫就倚老卖老了!”

  之后是年纪相比江玿大几岁的靖江王氏的王慕甫坐在了云少棠右边。

  江玿坐在云启的右侧,沈著便挨着李钰和王慕甫之间,而苏阔迟迟不肯入座,因为古有训,父子不同席,何况席间有他的祖父。

  云启便向苏老求情,苏听泉叹道:“既然王爷发话了,你就坐吧。别只顾着吃酒,你也好好听听几位前辈的教导,这次可是机会难得。”

  苏阔拱手称是,然后在他祖父手坐了来。

  西月带着十几个俏丽丫鬟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来,云少棠请苏老先生先,苏听泉拿起筷子对众人笑道:“今日就多谢两位王爷盛情款待了,来,咱们先尝尝这剑湖三鲜。”

  众人都随声附和,但都等着苏听泉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才纷纷拿起了筷子。

  李钰看着这一丝不苟的餐桌礼仪,从心里翻了个白眼。

  “吃点这个。”云启亲手给李钰盛了一勺丝瓜荷花响螺汤给李钰。

  李钰欠身道谢,又瞄了他一眼。

  但见他平静如水,眸子潋滟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却也是波澜不惊。

  好像之前的亲密之前的争吵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只是普通不过的朋友,比泛泛之交近些,却离着至交很远,更不用提什么男女亲密之情。

  “这个是什么?”李钰看着碗里的清汤寡水,就觉得没有食欲。

  云启指了指汤盅里的荷花瓣儿,低声说道:“这个是丝瓜荷花响螺汤,清热祛湿,还可美容养颜。这个是我叫西月一清早起来就炖上的,已经煲了两个多时辰了,味道也不错,不信你尝一口。”

  李钰迟疑的看了云启一眼,接过小巧的汤碗来,喝了一小口,汤汁不冷不热,入口清甜鲜香,红枣和生姜的味道和响螺片的味道中和,另外荷花的清香也恰到好处。李钰舒服的立刻眯起了眼睛,又喝了一口。

  云启看她猫一样的表情,不由得轻笑。

  “在初来江南,承蒙诸位不弃,我来敬这第一杯酒,不为别的,只为今日的相聚。干了!”云少棠说着,举起了手边的酒杯。

  “好,王爷豪爽,我们也是久慕盛名,只可惜京城水太深,咱们也不愿意去蹚。”苏听泉也举起了酒杯,先发了一句感慨,又豪气的笑道:“但我们与王爷神交已久,今日虽然第一次相聚,却如故交重逢。这第一杯酒,咱们一起干了!”

  众人都纷纷举杯,云启一边拿起酒杯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李钰。

  李钰将汤碗放也举起了酒杯。

  “干!”众人齐声说完,都纷纷把杯中酒喝干。

  李钰也抬起手臂,以广袖挡住颜面,把杯中的白酒喝进了口中——唔?白水?

  太过惊讶,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云启。

  云启也刚好看她,若有若无的一丝浅笑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去跟席间众人寒暄。

  算你有心。李钰淡然一笑,放手臂并把酒杯放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便热闹起来。

  坐在李钰另一边的沈著在这四个家族的代表中年纪最轻,所以极少说话,一般都是微笑聆听。

  眼看席间云少棠拉着苏听泉敬酒,云启也向王慕甫举杯。沈著便侧身一笑,举起酒杯对李钰说道:“公主殿,草民敬你一杯。”

  李钰抬手拿了几倍,莞尔一笑,叹道:“刚我听几位老先生说沈公子乃是甲辰科的举人,如此,沈公子也是有功名的人,草民一称,可是不妥当。”

  沈著自嘲的轻笑摇头:“公主也说了,甲辰科的举人只是大云朝的功名。所以草民在公主面前,可不敢托大。”

  “谁说大云朝的功名现在的朝廷就不承认了呢?现如今在庙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大云朝的臣子?就冲公子这话,就该罚一杯酒。”李钰说着,手中的酒杯朝着沈著举了举。

  沈著呵呵一笑,干脆的喝杯中酒,又招呼丫鬟倒酒,之后连干三杯。

  他这番举动立刻引起了席间其他人的注意,王慕甫首先转头来问:“微之,自罚三杯呀?为什么啊?”说着,王慕甫转头看李钰。

  李钰轻笑道:“沈公子说错话了呗。”

  “哦?说说,什么话说错了,居然自罚三杯?”对面的江玿也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沈著笑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席间众人都对李钰的话大加赞扬,王慕甫端起酒杯来,提议道:“如此说来,天承皇帝真是礼贤士啊!公主殿这是给咱们江南举子们带来的福音。应该受我等一敬。”

  王慕甫话音一落,席间众人都举起了酒杯。

  李钰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承诺居然能引起这些人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痛快,于是也举起酒杯来,朗声道:“几位前辈抬爱,李钰深感荣幸。李钰先干为敬!”

  众人看李钰十分豪爽,身为大老爷们儿也都不能含糊,一个个纷纷干杯,大呼痛快。一时间席间的气氛更加热烈,谈话的内容也由单纯的生意往来转到了时局政治。

  又喝了几杯酒之后,苏阔忽然问了一句:“听说百草鼎在东陵,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自主的停了话题,转头看向云启。云启淡然一笑又转头看李钰。然后众人的目光又随着云启都去看李钰。

  “你们……都看我干吗?”李钰笑问。

  苏听泉笑吟吟的捻着胡须,说道:“瞧王爷的意思,公主是知道事情的喽?公主若是知道,何不实言相告,有或没有,我们也好心里明白。”

  李钰被众人看着,又当着云启的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卖关子了。而且这桌上就有她想要通过百草鼎结识的人,所以又何必再兜圈子?

  于是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在东陵城。”

  “噢!”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江玿接着问:“那敢问公主,是不是真的在掬宝轩?昨儿我派人去问了问,掬宝轩的掌柜的说没有的事儿,我觉得这小子是在故弄玄虚。”

  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现在是不是还在掬宝轩,我就不好说了。不过十几天前,我的确在那里看到过一只玉鼎,玉质明黄,锈迹斑斑,看上去像是个古物。当时有人就猜说是百草鼎,我觉得那么个弹丸小店不可能有如此宝物,所以也没上心。如今想来,说不定就是那个。”

  “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王慕甫轻轻地拍了一桌案。

  “看来我们真是不虚此行。”苏阔捏着酒盅,微笑道。

  “这东西咱们要了没什么用,苏老先生应该是志在必得吧。”江玿含笑看向苏听泉。

  苏听泉叹道:“唉!说起来,我要这个也没用,只不过武当山的老哥哥却是正需要这个。”

  “说的就是啊,听说百草鼎乃是岐黄玄门中的圣物,用它煮药炼丹,功效可增十倍百倍啊!”云少棠瞥了李钰一眼,添油加醋。

  苏听泉便向云启和李钰以及云少棠拱了拱手,颇为感慨的说道:“王爷,公主,九月初六是我那位老哥哥的寿辰,我这儿正发愁没有像样的寿礼可拿得出手呢,既然这个东西在东陵,还请几位帮帮忙,帮我把东西弄到手。银子不在话!我那老哥哥对我们苏家恩重如山,我为他倾家荡产也愿意。”

  “这事儿你得跟公主殿说。公主殿比可我们兄弟二人门路广。”云少棠笑眯眯的看着李钰。

  “公主殿,老朽适才多有不敬,还请殿别忘心里去,老朽自罚一杯,算是赔罪。”苏老头说完,一仰脖子把杯中酒给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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