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看着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儿激动的样子,李钰悄悄地朝着韩岳炸了眨眼睛。

  韩岳上前去双手抱拳,躬身道:“这是贺老将军的佩剑,他临终前把这柄杀敌无数的宝剑送给了晚辈。但晚辈即将赴北疆与胡汝决一死战,为国杀敌,晚辈虽死犹荣。只是怕这把宝剑落入贼手,辱没了老将军的一世英名,所以今日将这柄宝剑赠与将军,还请将军收。”

  这听上去极其简单的几句话,却是来的路上李钰扯着韩岳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叮嘱的。

  这几句话包涵的信息如:首先,韩岳跟贺老将军关系匪浅;其次,韩岳要北上打胡汝,此一去九死一生,然是为民族大义,为了千万黎民百姓,虽死犹荣;最后,连我一个无名小卒都去打胡汝了,唐将军你好意思留在家里只替我保留这把英雄剑吗?

  唐毅听完这些话,果然就怒了:“无礼小儿!简直太无礼!哼!”

  “呃?唐将军这是何意?”韩岳诧异的抬头看向唐毅,心想这老头果然怒了!

  “贺老将军送你的东西,你也敢转手就送别人?你这是对贺老将军的不尊重!就凭这一点,老夫就可以替贺老将军好好地教训你!”唐毅说着,抬手抽出古剑,剑尖指向韩岳的咽喉。

  虽然这老头是干情报出身的,但也是武将世家,胸怀一腔热血。而且他大半辈子都活的低调,被奸党压制了几十年而没有大作为本就窝了一团火,如今又被一个后生小辈这般挤兑,心里的火气像是泼了一盆焦油,怎么也压不住了。

  “是,晚辈的确有负老将军所望。但这柄剑也万万不能落入贼寇手里。”韩岳咬牙坚持。

  “你怎么就知道放在老夫这里就一定安全?!老夫说不定也会去北疆杀敌!”唐毅怒吼。

  “唐将军?”韩岳单膝跪地抬头诧异的看着唐毅,“您真的愿意去杀胡汝?”

  “唉!”唐毅却悠然长叹,脱力一样收回古剑,转身坐在了石凳上,“你起来吧。你也是二品将军之职,何须给我这个没用的前朝老将行此大礼。”

  “唐将军这话我不赞同。”李钰嫣然一笑,伸手把韩岳拉了起来。

  “哦,公主殿有话请讲,唐某洗耳恭听。”唐毅忙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当日我父皇登基,必定有许多人从中作梗。但那些人却都没跳出来,那日我父皇从贺老将军府门口接受御玺到踏入皇宫登上太极门,都顺畅无阻。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多亏了唐将军的暗中相助。唐将军默默无闻却免去了一场血光杀戮,怎么能说是没用的前朝老将呢?况且,谁说唐将军老呢?以我看,将军风华正茂,满腹经略,既有一腔报国热血,又有无数杀敌经验。正是一生的巅峰之时,哪里老了?”李钰一张略带稚气的俏脸,却是满目严肃之色,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唐毅给说的喉间发哽。

  “公主殿真是……好口才。”唐毅笑了笑,抬手拿了茶壶亲自给李钰倒茶。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李钰忙双手接过茶盏,羞涩的笑了。

  接来的谈话轻松了很多,有了贺老将军这个铺垫,唐毅对韩岳的年少有为也颇为欣赏。

  说起李钰拿百草鼎为北征军换来的一千多万斤粮食以及因此被虏的一番波折,唐毅又感慨道:“都说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原本还不信。今日见到公主和韩将军,觉得这话真是不错!”

  李钰笑问:“将军也是宝刀未老,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藏刀于鞘,一辈子收敛锋芒吗?”

  “不然呢?又能怎么样?”唐毅无奈的笑了笑,摇头。

  “刚才将军也说,说不定你也会去北疆杀胡汝呢。”韩岳忙道,“难道将军只是说气话么?”

  唐毅笑眯眯的看着韩岳,反问:“怎么,你小子是希望老夫去你帐前听令吗?”

  “晚辈不敢。若是将军愿意出征,晚辈愿给将军做马前卒。”韩岳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唐毅躬身。

  “这可不敢当!”唐毅无奈的笑着拜拜手,带兵出征对一个武将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犹豫道:“只是,我这样的身份……皇帝陛是不敢让我领兵的吧。”

  “只要将军愿意,父皇那里交给我去说。只是不知道将军要怎样才愿意带兵出征?是否需要我父皇学古人,三顾将军府?”

  “不敢不敢。”唐毅苦笑摇头,“只要皇帝陛放心把北征大权放到我的手里,我便不杀胡汝狗贼终生不回帝都!一定要把他们赶到图母河以北,夺回我北疆八百里大好河山!”

  “那么,唐将军。”李钰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咱们一言为定?”

  唐毅一怔,此时他才想起属跟自己说过,天承帝李闯极其宠爱他的女儿,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可是……身为皇帝,又事关军权,李闯真的会听这小丫头的吗?

  事实上,李闯对这件事情还真的很犹豫。

  毕竟唐毅至今都没表示出效忠大周的意思,自从他登基称帝,唐毅便没再踏入朝堂半步。

  朝中上也知道,唐家自大云文德年间由唐萧逸将军立赫赫军功闻达于诸侯之后,经过百年富贵,可以说骨子里的血带着大云的印记。

  就算没有跟靖海侯萧祚一样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反对自己,但唐家跟萧家同气连枝,何况他们两家分掌烈鹰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李闯都不敢把军权交到这个人的手里。

  万一他临阵倒戈,带着人杀回帝都城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一家老小还不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

  “皇上,这事万万不可行。就算他没有反叛之心,一心杀敌,可万一退敌之后他跟西疆的宁侯联合起来杀回帝都城另立新帝……唉!”胡宗瑞担忧的叹息。

  “是啊!皇上,这十来万大军可是咱们全部的家底,如果就这样交给一个不能完全效忠陛的前朝将军……实在是太冒险了!”何玉简也深深地忧虑着。

  “杨爱卿,你怎么看?”李闯转头看杨肃臣。

  “臣……”杨肃臣犹豫了一,沉声说道:“臣觉得,唐将军虽然没有表示自己对陛的忠心,但他绝不会置天大义于不顾。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击退胡汝,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只有等打完仗再说。”

  “嗯,说的不错。”李闯点了点头,又问燕北邙,“燕太傅觉得呢?”

  “臣以为,唐毅会不会跟卫长卿联合起来杀回帝都城这事儿还不好说,但如果让胡汝打过彭城,帝都城就要再次面临一场浩劫。而且这次可不是区区一万多人,而是十万胡汝!若是不能把这些虎狼拦在彭城之外,帝都城将面临什么样的灾祸不言而喻。至于唐卫联合一事……”燕北邙傲然一笑,反问胡宗瑞:“如果我们掌控好了粮草,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再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联合起来夺权逼宫,还用得着等那么久?”韩岳在燕北邙之后补了一句。

  韩胄忽然出列,拱手道:“可是,臣听说,盛家拿了皇后娘娘的百草鼎就是要去跟卫长卿示好。若是卫长卿跟吴襄联合,再有唐毅跟他们里应外合,陛又当如何?!”

  杨肃臣闻言立刻冷声驳斥:“堂堂宁侯爷又岂是一只炼丹煮药的百草鼎就能收买的?若真是这样,他就不是受万千士兵拥戴的宁侯卫长卿了!”

  卫家满门忠烈,为大云朝保疆卫土上百年不动摇,是杨肃臣等武将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绝不容许任何人背后攻击说坏话。

  “好了!众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朕经过这番深思熟虑,决定把这次北征的帅印交到唐将军手中。毕竟是饱经战场的老将了,带兵打仗跟胡汝打交道比韩岳这个年轻的将军有经验多了。唐毅为主帅,燕太傅为军师,韩岳为先锋官。即日起,大军出发北上,杀胡汝,平定北疆!”李闯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之后落在韩岳的身上,“韩岳,你去一趟唐将军府,去宣读朕的旨意吧。”exo之星空恋

  “臣,谨遵圣谕。”韩岳躬身领旨。

  靖安王府,清凉的梧桐树。

  元宝和云越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读书,上官默和李钰对坐在一张小玻璃桌面小茶几的两旁,安静的品茶闲聊。

  “把十万军权交到唐毅的手里,你真的放心吗?”上官默淡淡的问。

  “原本是不放心啊!”李钰轻笑,“不过我想唐将军会让我放心的。”

  “此话怎么说?”上官默皱眉问。

  “你觉得一个怀才不遇被奸党挤兑了几十年的武将,他毕生的梦想是什么?”李钰养在竹编圈椅上,眯起眼睛看着碧绿如云的梧桐树叶子。

  “带兵,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上官默说到后面,语气里有几分迟疑,“可这一切,都比不过他的忠诚吧?烈鹰卫,可是大云皇帝的死忠臣子。”

  “大云皇帝……”李钰笑着看了云越一眼,“不是在那里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笃定卫长卿不会被吴襄收买吗?”

  上官默闻言一怔,继而无奈的摇头:“我竟是忘了这一茬。你还真是算无遗漏。”

  吴襄在西南称帝,囚禁了禄王。而大周天承帝却从大云皇帝的手里接过了传国玉玺,且厚待云越。

  如此一来齐周两个皇帝高立见,卫长卿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跟吴襄联。

  “还说我笨吗?”李钰笑眯眯的问。

  “不是太笨。”上官默也笑了。

  “且!我本来就是天第一绝顶聪明。”李钰洋洋自得。

  “嗯,这几天回宫吃的好,脸好像长大了些。”上官默轻笑着盯着她看。

  “混蛋你……”李钰抬腿踹了他一脚,干净的山青色长袍上留一个脏兮兮的脚印子。

  “……”上官默无语,伸手弹了弹,又拿帕子去擦,然而上等的丝绸被弄脏了就不好清理,与偶恰恰是浅浅的青色,所以不管他怎么擦,脚印子依然若隐若现。于是上官默抬头看了一眼李钰,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愤恨。

  随后,唐毅将军的一番举动着实打了那些反对他挂帅出征的人们的脸,连李钰都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毅接到天承帝的旨意之后做了两件事:

  第一,找上靖海侯萧祚的堂兄萧策,让他随自己出征的同时,还把之前趁乱从死牢里放出来的箫筠也叫上了。萧策是烈鹰卫的另一个首领,手五千余烈鹰卫和唐毅手的人一明一暗,掌控大江南北各处的情报。有萧家这两兄弟相助,唐毅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另外,他把烈鹰卫暗桩的全部卷宗资料包括自己手的十二堂主全部送到了李钰的手里。用他的话说,公主让他了却毕生心愿,他绝不让公主左右为难。

  李钰当时就膛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唐毅把自己手上的这股暗势力交到自己的手上,等于是自绝后路。如果他战败归来——如果战败,他恐怕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将军何须如此?我父皇若信不过你,就不会把军权交给你了。”李钰看着面前这十二堂主,无奈的笑道。

  “老夫去了战场,家里的事情也就无暇顾及了。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做过的事情老夫也都了解过,公主以自己的珍藏为天苍生换得一千三百万斤粮食,还为宁侯悄悄地送去三十万石粮草……这份胸襟,连男儿都比不上。老夫把他们交到公主的手里,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没什么放不的了。”

  李钰忙道:“将军千万别这样说。不管胜败,将军务必平安归来。李钰在帝都城准备好酒,给将军接风。”

  “好!老臣先谢过公主了!”唐毅朗声道。

  天承元年八月初二,有唐毅元帅统领的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由韩岳率领三万先行军,唐毅,萧策率领六万主力军,燕北邙带一万人押运粮草,分别从息烽口,帝都西大营和帝都东云天河码头分别开拔,一路疾行往北,直扑彭城。

  大军主力部队出发那日,李闯带着朝中的几位重臣以及上官默李钰一起登上北城门为大军送行。

  看着旌旗浩荡的大队人马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黄尘之中,李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仅仅是开始。

  前大云朝就和胡汝的战争打了两百多年,先是节节胜利,后又节节败退,打来打去打得都是银子啊!如今百废待兴尚未一统天可以说是穷困潦倒的大周朝,又能把这场仗坚持多久呢?

  “钰儿啊!”李闯转身城楼的时候,叫了李钰一声。

  “啊?”李钰正研究着城楼女墙上青砖上的雕花,听见她爹叫她,便不舍得摸了摸砖上的纹理,转身跟了上去,“不知父皇叫女儿有何吩咐?”

  “那百草鼎之类的东西……咱们家还有几件啊?”

  “唉!”李钰岂能不明白她老爹的意思,无奈的摇头劝道:“父皇啊,有些招数,用一次叫妙招,用多了就是烂招了。”

  “可那一千多万斤粮食很快就会被吃完啊!”李闯拉着女儿的手,挺犯愁的叹道。

  “可是,父皇,这事儿不该由户部管么?”李钰扁了扁嘴,心想老爹你是皇上也不能这样啊!你可着我一个人算计真的好吗?!

  旁边的韩胄一听这话,立刻应道:“回皇上,今年风调雨顺的,夏收还算不错,各地也没出现灾情,那一千多万斤粮食足够维持到过年了。”

  “夏收还算不错?”李闯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你还真是不知柴米贵的书生啊!”

  “……”韩胄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不知道皇帝陛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损自己,所以一时吃不准该如何回话。

  “你当朕是坐在庙堂里的瞎子,聋子,傻子?”李闯冷笑着哼了一声,又叹道:“没有秋种,何来夏收?!”夏收夏收,收的自然是麦子。去年秋天至今年春天,正是各地义军纷纷举旗造反之时。老百姓都跑去造反了,庄稼都每种,还收个屁啊!

  听了皇帝陛的责问,韩胄低了他那倔强的脑袋。

  李闯又幽幽的叹道:“就算之后战乱初定,但真正恢复耕种的土地连十之三四都没有。别说夏收了,恐怕秋收都收不了多少粮食。”

  “陛圣明!臣……臣的确是没想到这些。”韩胄老脸通红,愧疚的无以复加。

  李钰轻声叹道:“韩大人一直呆在这帝都城里,虽然生活简朴,但到底还是对面百姓的事情不甚了解。以我的意思,韩大人很应该走出这帝都城去,亲自去查看江北几省的农耕之事,不应该只坐在衙门里看各地的邸报和奏折。”

  “公主殿教训的是。”韩胄这会儿被李钰教训了也无话可说,谁让自己身为户部的侍郎,却连这些基本的国计民生都不了解呢?这是严重的失职,皇上若是计较来,可以直接罢免了他的官。

  “大臣出行可不是小事,等回去好好商议一吧。”李闯说着,扶着李钰的手上了龙辇,又吩咐李钰:“你也上来,为父有话问你。”

  兽妃夜疯狂:迷人小狂妻

  李钰便在一众大臣复杂的目光上了皇上的龙辇。

  皇上的龙辇被大臣和羽林郎的前拥后卫中缓缓前行,龙辇里,李闯正襟危坐,问李钰:“钰儿,对于唐将军手的那些烈鹰卫暗桩,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钰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唐将军培养这些人不容易,我们必须好好地利用。”

  “可是,我们要怎么用?”李闯平静的看着李钰,低声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人会真的忠诚于我们?”

  “他们会替我们掌控全国一十三省五十七个州县的情报,这个情报可是大云朝上百年的心血,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李钰也平静的回视着李闯,坦然的回道:“关于他们的忠诚问题,父皇可以怀疑。但是在父皇自己的情报建立起来之前,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们。况且,唐将军既然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父皇心里很明白,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们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随时都知道李闯以及他臣子们所有的动向,而大周政权却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唉!”李闯沉默半晌,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朕总有一种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觉。这皇上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噗——”李钰顿时笑喷。

  “笑,笑!笑什么笑!”李闯翻了女儿一个白眼,“都是燕北邙那厮撺掇的,非要我想办法登上皇位,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家的平安。现在好了,你们都平安了,把我拱上去坐蜡!如果不做这个皇帝,咱们回东陵去做生意,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自在有多自在。现在倒好,当个穷皇帝,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唉!”

  李钰忍着笑,凑过去挽住李闯的手臂,问道:“这么说,是先生把您给推上了贼船?”

  “可不是怎地,我告诉你,这个人最坏了!”李闯气哼哼的说道:“他就见不得我半分好过。看我过舒服日子,非得给我弄一堆麻烦来给我添堵。”

  “可是,师傅这不也没捞到什么好吗?还不得为了您的万里江山去彭城吹冷风去?”李钰好笑的看着他爹孩子气的脸,心想她娘当初是有多瞎眼,放着那么好的师傅不嫁,却嫁给了这个人?这就是所谓的‘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吧!

  “那也是他自找的。”李闯哼道。

  李钰挽着李闯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所以呢?请问尊敬的皇帝陛你到底想跟你的女儿说什么呢?”

  “乖女儿,你必须要为爹分忧啊!”

  “您的意思是?”

  “你的小金库里还有什么宝贝吗?或者你有什么好点子再让江南那些富商们拿出点粮食来吗?咱们这日子过的真叫一个穷啊!”

  “您少来了。当初抄陈奸相的家时,弄出了多少好东西?您都私藏起来了吧?这会儿倒是哭穷了,爹你也真好意思啊。”李钰扁了扁嘴巴,背过脸去不看她爹那财迷殷切的小眼神。当爹的给女儿玩苦肉计,还要不要脸了?

  “唉!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看来这话还有待斟酌啊!”

  “原话是,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李钰好笑的提醒唉声叹气的某人,幽幽一叹:“只可惜我娘死得早啊!”

  这好了,装可怜的某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一脸的悲戚之色加上空茫的眼神,让李钰看了都大为不忍,于是她忙牵了牵她爹的袖子,低声问:“那什么,您那次说给我娘修陵墓的事儿,开始办了吗?”

  “杨时昀已经在办了。”李闯抬手搓了搓脸,从思念亡妻的情绪里拔出来。

  “办这事儿你倒是有钱啊!”李钰瞪大了眼睛。

  “嗯,从陈奸相的库房里弄了不少金银珠宝,我打算都给你娘用了。”李闯悠悠的叹了口气。

  “……”李钰立刻不为她娘叫屈了。

  父女两个沉默许久,李钰等李闯的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试探着问:“爹啊,我娘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李闯毫不犹豫的说道。

  “……”李钰看了李闯一眼,心想你这等于没说啊。不过为了后面的话,李钰还是硬着头皮问:“那你觉得她……会喜欢你给她新修的陵寝吗?”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李闯握着女儿的手,幽幽的说道:“她生前跟着我没享福,死后我又带着你去了东陵,把她一个人留在北方……你知道爹我很多次做梦,都梦见她的那座孤坟……长满了草……唉!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娘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李钰听着老爹的声音都变了,赶紧的坐直了身子劝道:“如果我娘不嫁给你,哪里会有聪明绝顶的我啊?我娘在天之灵看见我做了公主,可以纵横逍遥,大江南北想去哪儿去哪儿,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围着,指不定多高兴呢。”

  李闯哼道:“这话跟你师傅当初鼓动我登基称帝的话倒是如出一辙。”

  “啊?师傅怎么说?”李钰好奇的问。

  李闯苦笑着叹道:“他说,我若是做了皇帝,你娘就是皇后娘娘了。她活着我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死后能封为皇后,也不枉跟了我一场。”

  “可真够煽情的。”李钰扁了扁嘴巴。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呢?”

  “行啦行啦!不说这个了。”李钰摆摆手把跑了千万里的话题扯回来,“娘的陵寝自然该修。但如果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候拿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件事,我觉得她在天之灵也不一定就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闯立刻绷起了脸,“你是说让把给你娘的陵寝工程给停了?”

  “难道你在这个时候不顾百姓生死而倾尽国力修已故皇后的陵墓,不是在给她招揽千古骂名?你想这件事情成为历史之后,那些后人会怎么评说我娘?”

  “……”李闯一时默然。

  “我不是不赞成给娘修陵墓,但是,您好歹也要等着国库宽裕一些再说吧?”李钰看李闯没有发火,又趁机劝道:“而且,现在百废待兴,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现在就忙着一件事儿呢?”

  “不然呢?”李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皇宫,避暑行宫以及各地的行宫我都不修,省银子来先给你娘修陵墓,再说,我又没动国库的钱,我用的是……这也不行啊?”

  “陈氏奸党的钱不也是民脂民膏吗?”李钰地哼哼道,“您这叫自欺欺人。”

  “你……”李闯被李钰堵得没话说,便竖起眉毛来瞪她,并低声骂道:“不孝女!”

  “爹啊!你若不跟我要钱,我还不跟你提这事儿呢!您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丈夫,更是一国之主啊!我们得先让百姓活去啊!等过两年风调雨顺,国库有了充盈,我们再给娘正正经经的修陵墓,修的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后都好。不然为了修皇后陵而弄得饿殍遍地,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

  “你怎么能保证过两年就国泰民安了?看现如今这个状况,没个十年二十年老百姓是翻不了身的。我只怕活不到那么久啊!”李闯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会的。”李钰忙挽住他的胳膊,“用不了二十年那么久,五六年——或许更短的时间,就能好起来。”

  “你个疯丫头倒是敢说。五六年——五六年能把北疆安定来就不错了!还有西疆,西南,海疆也不安稳,东倭浪人越来越猖狂!”

  我的恋人是始祖

  “是啊!”李钰悠悠的叹了口气,心想你只看到了这些,却没看到那个正在奋力扩张的海岛女王。若我们不加紧工业化的步伐,说不定等不到胡汝南,那些强盗们就该闯进来了!

  父女两个一时间各自陷入各自的愁绪之中,好半晌的功夫没说话。

  之后还是李钰先打破了沉静,她捏着李闯的手指,低声问:“爹啊,你说,工部到底应该管什么呢?”

  “工部?”李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就是管着修皇宫,行宫,皇陵,城防这些事情吗?哦,还有军营,以及边疆的防务。”

  “可是,爹你想一想,为什么江南六省好比天堂,不管老天是不是风调雨顺,江南的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他们早就不种稻米了呀。”

  “那是因为有外商嘛!有哪些南洋商人运进来的底价大米,哪里还用得着他们自己种?”

  “是啊,江南有外商,有南洋大米。那为什么江北没有?”李钰又问。

  “大云朝的皇帝懦弱无能,不能给江北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别说外商不来,就是江南的商族也不喜欢来江北开店铺啊。不定哪天胡汝就打进来洗劫一空,人家辛辛苦苦打的家业不就全没了吗?”李闯叹道。

  李钰顺着李闯的话接了去:“再加上那些大士族们占了大片的土地,修建庄园,不思耕种,百姓们活不去就往南逃,使北方的土地大片的荒芜。江北一带,别说工商业,就连人们赖以生存的农业都停滞了。爹既然知道症结所在,我们为何不把江北也对外通商?加紧发展工商业,让江北一带尽快的富起来?”

  “在江北发展工商业?”李闯皱了皱眉头,迟疑的问:“怎么发展?”

  “我们有云天河直通南北,江南的造船,冶炼,染织,陶瓷等工业都可以来北方发展。只要那些大商家肯过来修建工坊,开商铺,就不愁外商不来。只要外商的船能在通州码头,蓬莱以及临州等码头停靠,江北很快就能富起来。至于东倭浪人,我们也该用点策略来对付他们,一味的杀杀打打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钰说到了兴头上,索性不吐不快:“还有沈家,苏家,江家等几大家族,只要给他们一定的利益,他们肯定会为朝廷效力。只要江北能尽快的富起来,父皇你还愁什么呢?”

  李闯随着女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钰继续勾画自己的大理想:“有了银子,我们就可以招募更多更好的工匠。有好了工匠,我们就可以打造出别人没有的治国利器!谭家的船舶制造很发达,他们既然可以制造蒸汽快船,那么应该也可以制造蒸汽快车……我们可以修铁路,还可以制造火炮,枪支,还有水电……对!有了电,我们能做的事情就跟多了!爹啊……”

  李钰喋喋不休之时,李闯忽然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皱眉道:“没发烧啊,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啊?莫非……中邪了?”

  “……”李钰登时闭嘴。

  “没事吧?”李闯关切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了……”李钰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一遍遍的骂自己:激动了吧?二了吧?没脑子!傻不拉几的!

  “好了好了!只要你好好地,怎么样都行。你说你娘的陵墓先不修,那就不修吧。先把银子拿出来给国库,让韩胄一趟江南,从外商那里多买些粮食回来,先把今年这道难关过去再说吧。”李闯说着,又揉着女儿的后脑勺,叹道:“是爹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个小姑娘家,就该无忧无虑的玩去,爹也糊涂了。”

  “您让韩胄去江南购粮?我要一起去。”李钰立刻抓住了重点。

  “……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着他杀价!就韩胄那死榆木脑袋,如何做得生意?”李钰看李闯还在犹豫,又拉长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给我娘守墓去,反正莲妃又怀了你的孩子,说不定又是个贴身的小棉袄,父皇您儿女成群,也不稀罕我这个女儿了。”

  “行,行行……去,去吧。”李闯顿觉头疼欲裂,你说他上辈子是欠了这疯丫头多少!

  “我还要带上杨时昀。”李钰又道。

  “你带杨时昀干什么?”

  “反正陵墓不修了,皇宫也不用修,行宫更不用修,你让他留在京城也没用,我身边多个人也多个帮手啊。”

  “行行,去吧,去吧!”李闯连连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能把粮食买回来,让江北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你父皇我什么都依着你!”

  “人家这也是为国分忧吧。”李钰挑眉笑道。

  “嗯,那朕还得给谢谢大公主了!”李闯捋了捋胡子,给了疯丫头一个白眼。

  “哈哈,你是我亲爹啊,女儿为爹办事儿,不用客气的啦!”李钰挽着她爹的胳膊得意的笑。

  ……

  皇上送了一趟北征军回来就把给故皇后修陵寝的事儿给停了。

  这事儿一宣布,不仅几个重臣都觉得吃惊,连殷皇后和莲妃也各自琢磨其中的缘故。

  莲妃还好,毕竟跟李闯的时间尚短,不知道皇上对已故周皇后的感情,但殷皇后那可是心知肚明的。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殷皇后叫人细细的去打听之后,听说皇上回来的路上跟李钰在龙辇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路的话,便想着是李钰让皇上改了主意?也不能够啊,周皇后可是她亲娘!

  但不管后宫前朝的人怎么猜测,周皇后陵墓的事情是真的停来了。

  杨时昀奉旨赶回帝都城是十天之后的事情,此时的李钰已经通过花满楼跟烈鹰卫暗桩的十二个堂主一起吃过两顿饭,听过三场戏,还逛了一次青楼。

  当然,吃饭听戏的事儿李闯是知道的,逛青楼的事儿就没人敢告诉他了——皇上若是怒了,恐怕连回话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李钰用这十来天的时间了解了以十二个时辰命名的十二堂主各自的责任及势力范围,并跟这十二个人迅速地成了朋友。

  只要她愿意,以一个现代人的智慧去套牢古代这些忠义当头的热血汉子的心还是不难的。所以经过这十来天的鬼混,李钰就算不能让这子丑演卯等十二堂主对自己死忠,至少自己想知道个什么消息,也都能尽快的从他们的手里得到。对她这就足够了。

  眼看着中秋将至,皇上以这是大周朝的第一个中秋节为由,把李钰带韩胄杨时昀南跟外商买粮食的事情给推到了节后。

  “总不能第一个中秋节就一家子不团圆。这可不好。”天承帝陛如是说。

  李钰心里十分的想念远在东陵的心上人,但也不能说我还有美人要会有小团圆的好戏要唱,不想陪你们这些无聊的老年人玩。

  趁着中秋佳节,皇上又要显摆一自己的贤明,邀请了众大臣一起在宫里喝酒赏月。

  宴席的事情自然是殷皇后操心,李钰身为大公主,只操心那天晚上自己的朝服合身不合身就够了,剩的时间还是吃喝玩乐。

  所以一早从皇后宫里打了个逛之后,李钰便又拎着兰嫂做的点心出宫去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预防月票过期作废,赶紧的翻翻兜里,及时砸过来哈!

  一章,大公主又要去江南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