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国公府开吊。
皇上对安国公的病逝表示非常哀痛,命礼部拟定谥号,并派出大皇子李铎代表皇帝前去吊唁,着李钰陪同。安国公府对大公主和大皇子的前来倍感荣幸,高彦成带着兄弟子侄们呼啦啦跪了一片,往上叩谢隆恩。
李铎把皇上说的几句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之后,方叫高彦成等平身。高彦成谢恩之后带着家人站起来又躬身向大公主个大皇子问安,并恭请入内奉茶。
安国公府交往甚广,李钰打眼一看,那些前朝遗老王公候伯们几乎都来了。还有好些是生面孔,根本不屑于为大周朝效命的。
李铎毕竟还小,又是头一次经历丧事,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又是哭,又是诵经的,便觉得受不了,悄悄地拉了李钰的手低声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一会儿。”李钰低声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噢。”李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高彦成的夫人上前来给李钰敬茶,李钰淡笑着说道:“逝者已矣,夫人要节哀。”
“谢公主殿。”高夫人欠身道。
李钰只端着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轻轻地舒展却不喝,淡然道:“你家大姑娘呢?上次在宫里乞巧宴上见过一回就再也没见过,如今还好吗?请出来给我见见。”
“是。”高夫人答应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嬷嬷,那嬷嬷欠了欠身出去,没多会儿带着一身缟素的高嘉兰进来给李钰行礼。
高嘉兰原本就长得好,此时一身素服,眼圈儿微红,更如梨花带雨如轻云蔽月,温婉妩媚如回风流雪。连李铎看见她都忍不住赞道:“高姑娘真如月中仙子。”
“臣女给公主殿,皇子殿请安。谢皇子殿谬赞。”高嘉兰落落大方的福身行礼。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轻笑道,“数日未见,高姑娘清减了不少。”
“谢公主殿关心。”高嘉兰又欠了欠身。
李钰抬手把茶盏放到一旁的高几上,又看了看里众人,轻笑道:“这里太闷了,有劳高姑娘陪本宫出去透透气。”
高嘉兰忙看她的大伯母,高夫人自然应允,又叮嘱高嘉兰:“好生服侍公主。”又欠身向李钰道:“臣妾等怠慢公主,还请公主海涵。”
“无妨,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跟高姑娘说几句闲话。”李钰说着,款款的站起身来,伸手牵了李铎往外边走。
高嘉兰赶紧的上前引路,带着李钰出了招待贵宾的西厢往后面清净的小院里走去。
安国公府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雨,年年修缮,如今可谓一步一景,大处宏伟雍容,小处经典雅致,无不匠心独具。高嘉兰引着李钰姐弟二人劈开闹哄哄的大院进了一出清净的小院子,院子里一支遒劲的绿萼白梅开的正好,暗想幽幽,沁人心脾。
李钰站在院子里,有丫鬟搬了榻几在院子里放好她也不坐,只对李铎说:“你去那边坐着吃茶吃点心,我跟高姑娘说几句话。”
李铎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李钰则往梅树跟前走了几步。
高嘉兰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恭敬的侍立在侧。
李钰站在哪里不说话,高嘉兰也耐心的等着。两个人就这么一个仰头看梅花一个俯首侍立站了良久,李钰才轻声一笑,问道:“高姑娘,听说你自幼仰慕上官默,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高嘉兰从小受的是淑女的教育,男欢女爱之事自然不好挂在嘴边,但公主问话她也不敢不回,一时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低声回道:“回公主殿,上官大人曾经是誉满帝都的神童,这帝都城内的姑娘十有*都倾慕于他,嘉兰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李钰又微笑着问:“可是你知道上官默跟本公主的关系吗?”
高嘉兰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俯首道:“回公主殿,臣女知道上官大人沦落为军奴之后被陛所救,在陛龙潜之时跟公主一起读书,有兄妹之谊,亲如家人。”
“兄妹之谊,亲如家人?”李钰笑出声来,又低声哼道,“现在上官默就住在我的素园,果然算是亲如家人。”
高嘉兰更加惶恐,偷偷地抬头看了李钰一眼然后一掀裙角跪在了地上:“请公主恕罪。”
李钰轻笑道:“你何罪之有?”
“臣女不知公主对上官大人……总之,是臣女的罪过,请公主看在臣女不知情的份上,宽恕臣女之罪。”
李钰笑着摇头:“你起来吧。我叫你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些。”
高嘉兰跪在地上不起来,只道:“臣女倾慕上官大人只是臣女一厢情愿,臣女的祖父在世之时,祖母曾经跟皇后娘娘提及臣女的婚事,皇后娘娘一口答应为臣女做主,这些事情与上官大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公主不要怪罪上官大人。”
听了这番话,李钰倒是愣住了:“你当真这样想?”
“是。臣女若有半句假话,自当天打雷劈。”高嘉兰举手发誓。
李钰轻笑:“你看着柔弱不堪,倒也有几分刚烈的性情。你起来吧。”
“公主……”高嘉兰还要在说什么,却被李钰打断:“你也知道上官默跟我亲如家人,如今他要娶你为妻了,我总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回轮到高嘉兰愣住了。
李钰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李铎一声惊呼:“啊——板凳怎么死了?板凳!”
“有毒!”守着李铎的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殿快把这点心丢了!有毒!”
李钰大骇,狠狠地瞪了高嘉兰一眼,转身跑过去推开围着李铎的护卫宫女们,厉声喝问:“怎么回事儿?!”
“姐姐!”李铎看见李钰,立刻挣脱了太监的怀抱跑了过来,呜呜的哭道:“我的板凳死了!姐姐……我的板凳死了……”
板凳,是一只哈巴狗,才六个月大,通身雪白,大殿喜欢的紧,吃饭睡觉都得看着它,这回来替天子吊唁前朝国公,也把它揣进斗篷里偷偷地带了出来。
李钰看着地上四腿伸直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的板凳,再看看被李铎丢到地上的芙蓉糕,咬牙道:“花爷!派人封了国公府!”
“是。”事设皇子公主的性命,花满楼不敢怠慢,挥手一喝,一种护卫们先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继而传信给外边的羽林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安国公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岳和上官默一起赶来时,安国公一家老小以及家仆等几百余人都被五花大绑跪在院子里,再往两旁是前来吊唁的诸位亲朋好友,也全都被羽林郎踹翻在地上了绳索。而且,还有羽林郎在安国公府各处搜寻,把一些角角落落里做粗活的或者躲藏起来的人挨个儿揪出来捆上。
李钰搂着李铎坐在正厅门口的台阶上,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脖子里宽厚的风毛被寒风吹得瑟瑟缩缩。
“公主!大皇子子!”韩岳上前躬身行礼,“你们怎么样?”
“我和铎儿都没事,幸亏那只贪吃的哈巴狗抢了铎儿手里的芙蓉糕。”李钰说着,把李铎从腿上抱来,缓缓地起身,看了一眼跪在院子里挤成一团的几百口子人,冷声说道:“韩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是交大理寺还是诏谕本公主都不管,我只要知道是谁想要害铎儿!”
“是,公主放心,臣一定把真凶揪出来!”韩岳躬身应道。
上官默拱手劝道:“陛已经知道此事,龙颜大怒。而且这里太乱不宜久留,有大理寺和镇抚司双方共办此案,还请公主和大皇子先回去见陛,以免陛担心。”
“好。”李钰牵着李铎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台阶,在为首的高彦成面前停脚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高家一门人哀嚎声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公主!公主……求您明察……求公主明察此案……”高嘉兰被绑了双臂跪在她的母亲身后,朝着李钰哀声求道。
李钰在她身边停了停,转头看着她轻叹道:“你可知道此事最大的嫌疑者是谁吗?”
高嘉兰满脸是泪连连摇头。
“你好自为之。”李钰淡淡的说完,便牵着李铎的手走了。
高嘉兰的目光继而转到上官默的身上,似是忍不住膝行两步,却最终也没得到上官默哪怕一丝一毫的目光。
大周王朝建立以来,先是殷皇后小产,继而是大皇子险些被毒害,皇帝肚子里的火气再也窝不住了。
震怒之,皇上令将安国公府抄家,一门四百五十六人分男女分别关进了刑部大牢和大理寺的狱神庙。连同当日在安国公府祭奠的前朝遗老以及当朝大臣也无一幸免,所有的人都在大理寺和刑部过了一遍。最后大理寺从一个咬舌自尽的婆子身上搜出了一个包着砒霜的纸包。
“想找个替死鬼瞒哄过关?!休想!”皇上随手把大理寺的奏折丢了出去,“再查!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大理寺卿抱着自己的奏疏刚刚灰溜溜的出了紫宸殿。一脸病容的殷皇后随后进门。身为一国之后,进紫宸殿时殿门口的太监护卫等都没敢阻拦。
“臣妾参见陛。”殷皇后进门后便恭敬的给李闯跪了去。
“快起来。”皇上忙上前去亲自拉殷皇后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宫里休息,大冷的天跑来作甚?”
“臣妾有一件事情要求皇上。”殷皇后扶着皇上在龙榻上慢慢的坐了来。
“有什么事情等晚上朕过去看你的时候说不就行了?”皇上顺手递了一盏热茶给殷皇后。
殷皇后接过来道谢,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臣妾说的这件事情不是后宫之事,不是陛的家事,而是国事。”
“哦?国事?”皇上面露差异之色,后宫不干政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殷皇后素来端着贤德的名声从来不肯多问政事,不知今日为何会如此。
“是的,臣妾是为了安国公府的事情来的。”殷皇后说着,徐徐起身朝着皇上跪了去,“臣妾请皇上开一面,饶了安国公府一家老小。”
“皇后!”皇上冷了脸色,“谋害皇子,视同谋反!而且铎儿还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还能为他们求情?!”
“陛!”殷皇后深切的看着皇上,痛心疾首的说道,“正因为铎儿是臣妾的亲骨肉,所以臣妾才想要捉拿真正的凶手!请陛深思,铎儿在安国公府中毒的话,安国公府上几百人岂有活路?所以就算他们再傻,也绝不会选在自己家中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皇上沉声说道:“这个道理朕岂有不知?只是就算不是他们主谋,安国公府上也难逃责任!”
“陛!臣妾以为,这件事情安国公府也是受害者,所以请陛饶恕安国公府上几百口人,不要让无辜的人蒙受冤狱。”
“那你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查?”皇上蹙眉问。
“臣妾不知道。”殷皇后坦然抬头看着皇上,“铎儿险遭不测,臣妾身为生母心里同样怒火冲天,但也不希望陛大兴冤狱。老安国公的灵柩还停在家里,他的家人就尽数狱,这让帝都城里那些前朝遗老们怎么想?这样不但有损于陛的圣誉,还会让大周社稷不稳!请皇上三思!”
皇上伸手把殷皇后拉了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许久不说话。殷皇后坐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垂泪
许久,皇上方冷声说道:“既然皇后这么说,那朕就饶了他们的死罪。让他们回去先把丧事办了。但这件事情不算了结,高家所有人全都不准离京,随时听后大理寺和镇抚司的传唤,直到查出真凶。”
“陛英明。”殷皇后站起来朝着皇上一福。
……
素园,李钰靠在子里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蹙着眉头沉思。旁边,西月坐在小几跟前,认真的冲茶,分茶。而上官默则侧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琥珀色的茶汤从西月手中的紫砂壶里缓缓地流进紫砂杯里,然后被送到自己面前。
“谨言,请。”西月轻声说道。
“谢谢。”上官默接过茶盏,送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着茶香。
李钰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伸手接过西月递上来的茶,轻叹道:“你们说,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默品了一口茶,淡然道:“安国公府支持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不能让安国公府就此抹平,她保安国公府不过是为了自己。”
“这个我知道。”李钰淡淡的笑道,“不过我觉得她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儿子都差点被害死,身为母亲她居然还能这么理智,这让李钰感到很意外。
到现在李钰心里的怒气都没平复,虽然不至于想要把安国公府的人都杀了泄愤,至少她还想把这些人多关几天,至少也要杀鸡骇猴给那些人看看,大周皇室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所以,殷皇后能这么快从愤怒中拔出来真的很让李钰意外。而基于某些阴谋论,李钰也不得不去思考她这样做的目的。
“到目前为止,我对此事有两个疑点。”上官默平静的打断了李钰的沉思,“第一,他们真正想害的人是谁,是你还是大皇子。第二,如果他们想害的是大皇子,那么如果大皇子遭了不测,会对谁有好处。”
李钰沉思片刻后,说道:“当时我敢高嘉兰站在梅树说话,点心是后来端上来的,很明显就是给铎儿吃的。所以他们想害的人的确是铎儿。”
“谋害皇子最常见的理由就是争夺皇位,可是陛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大皇子若是有什么不测,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西月纳闷的问。
“有。”李钰的目光瞬间变冷,“宫中有两个妃嫔有孕。”
“恭嫔和林清婉林美人先后有孕。”上官默平静的说道。
“林青婉的父亲是工部员外郎,林泽胆小怕事,林青婉虽然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但也应该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恭嫔?”西月斟茶的手一顿,眉头微蹙。
“而且太医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她怀的这一胎十有*是个皇子。”上官默冷笑道。
李钰无奈的叹道:“她们可真是沉不住气。”
西月闻言也是沉沉的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三个人都沉默起来,韩岳和燕北邙先后进门来。李钰看见燕北邙,忙起身榻。
“师傅回来啦!”李钰的脸上终于见了笑容。
“师傅。”韩岳躬身行礼。
“太傅。”西月也福身去。
“原来都在啊,我从外边听着静悄悄的还只当是没有人。”燕北邙笑着抬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
“师傅请坐。”李钰挽着燕北邙的手臂请他上座,然后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上去,“师傅可算是回来了,今年出去的时间比往年久呢。”
“今年除了会会几个老友之外,还处理了一点小麻烦。”燕北邙一语带过,并没说起是什么麻烦。实际上他为了查询两次暗杀李钰的那个杀手组织颇费了一番心血。
毕竟对方是一个组织,而且存在于江湖许久,高手如林,情报如织,不是凭借谁的三言两语就能铲平的,所以燕北邙发动自己江湖上的朋友合力清查此事,如今已经有些眉目,若非李铎险遭不测高家以及其他十几家前朝遗老被牵连入狱,燕北邙恐怕还要过阵子才回来。
“眼看要过年了,师傅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李钰笑着拿了茶壶给燕北邙添茶。
燕北邙爱怜的看着李钰,轻笑道:“找我作甚?没有师傅你还不过年了?”
“当然了,师傅不在身边,怎么过年哪。”李钰笑道。
“你这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肯定又揣着什么鬼主意呢。”燕北邙笑骂。
“难道在师傅的心里人家就是这样的人?”李钰撅起嘴巴做了个鬼脸。
众人都笑,西月起身说道:“太傅先和公主说话,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做点像样的饭菜给太傅接风。”
“有劳有劳。”燕北邙笑道。
“太傅客气了。”西月又朝着韩岳和上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钰拉着燕北邙把他离开京城之后的事情删繁就简的说了一遍,最后看着韩岳笑道:“师傅,现有一桩美满姻缘,说出来请师傅裁度裁度。”
“美满姻缘?是你跟云启吗?”燕北邙笑问。
“我跟他的事情先不说,咱们先说说川子的事情。”李钰笑道。
“有我什么事儿?不是谨言吗?”韩岳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上官默,又看李钰。
李钰摇头道:“高家现在这个样子,默的婚事恐怕要往后拖了,现在还是先说说你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你看西月姐姐怎么样?你若是觉得可以,就请师傅给你们两个做个保媒,让你早日成家脱单。”
“脱什么单?”韩岳扫了一眼上官默,低头看着炕桌上的茶具。
“西月郡主很好,才貌双全又温柔娴淑,跟咱们威武的大将军是天赐良缘。”上官默微笑道。
燕北邙点头赞道:“西月这姑娘我也很喜欢。”
李钰笑看着沉默的韩岳,扬了扬巴,问:“怎么样啊?韩将军?”
韩岳抬头轻笑,漆黑的眸子锁住李钰的笑脸:“你觉得好就行,这事儿既然是你提出来了,我就不管了,你去操心,我只等着做新郎。”
“我去!你还真是好意思啊!”李钰笑着把手里剥了一半儿的橙子朝着韩岳的脸丢过去。
韩岳抬手接住橙子,掰开一半儿分给了上官默,笑道:“跟别人不好意思,跟你一定得好意思,你总不能让我白白替你背了那么多次黑锅。”
燕北邙也笑道:“这话说的是,我可以作证。”
“师傅也欺负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李钰长叹一声往后仰倒,靠在身后的炕柜上。
大皇子在安国公府险遭不测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殷皇后亲自为安国公府求情,皇上格外开恩,准许高彦成先回家把老爹的丧事办完,但所有在大理寺挂号的人都不许离京,随传随到,安国公的灵柩也只许暂存于城郊的大觉寺里,不许送祖茔安葬。
至于国公的爵位自然是不可能承袭了,高彦成一家人以戴罪之身暂时居住在原安国公府,国公府大门上的匾额以及两旁的对联楹联全部摘掉换成了高府二字。
对于此案的真凶,纵然皇上发狠一定要严查,大理寺也是无能为力。
首先,当日安国公府开吊,前来吊唁的人纷杂不堪,有来的也有走了的,不说主子,单只各家来往的随从就数不清,若要认真排查,恐怕整个帝都都要被翻过来也未必找到人。
再就是,对方手段极其高明,趁乱手不说,一道点心在送到客人面前要经过十来个人的手,而且像这种时候上的点心多半都不是现做的,而是早就做好备用的,从点心做好到送到李铎的面前,不但经过许多人手,还经过了厨房,茶点预备室,从瓷坛子到点心盘子再到李铎的面前,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被人动手脚。想要查清楚,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件案子说白了根本就是无从查起,按照以往的办法,无非就是拿安国公府出气。只是殷皇后又一力保了高家一家老小,大理寺万般无奈之,也只能借着细细查访的由头拖延时间罢了。
然而这个大年也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沉闷了许多。
朝中大臣们因为此事人心惶惶,更多的是那些前朝遗老开始借着此事开始表示对大周王朝的不满。
帝都城内流言四起,有人说是殷皇后为了拉拢前朝旧臣故意耍的一种手段,有的说的安国公背后勾结着远离京都的燕王靖安王甚至肃王等前朝王爷,想的就是杀了李铎让大周朝后继无人,好重新扶立云氏皇族登基,还有人传说是公主的人暗中在糕点上做了手脚用来陷害安国公,毕竟公主之前跟安国公府不合,而且大皇子若是出事,将来公主就有可能继承皇位做女皇,公主这一招是一箭双雕……
云越回京听见这些留言登时就怒了,气呼呼的跑到素园来问李钰该怎么办,李钰也只是淡然一笑:“有那个闲工夫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还不如好好想想一步该怎么赚钱更有用。”
“这次去江南,我们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喏,这是账本,姐姐有空看看。”云越从身后曹秀义的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递给李钰,又道:“仇老怪说过了年他来京城亲自跟姐姐汇报那边的事情,这会儿只托我给姐姐带一句话,他说: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好了许多,请公主殿放心。”
“有钱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李钰微笑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