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吓着他了?”苏柳蹲在自家的菜园子,对着已经呈橘红色的几颗番茄自言自语地道。
她对宁广说出定亲一事,宁广给她的反应是傻掉了,甚至话都没回,径直逃了。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些?”苏柳托着腮又说了一句。
这古代可不比现代,莫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就是两情相悦也都遮遮掩掩的,也断没有女子向男人说定亲的,宁广,应该会觉得她不知羞耻吧。
将一瓢水浇到番茄树的泥土上,苏柳又道:“该不会他觉得我非他不可,非要巴着他吧?”
瞥瞥嘴,她轻哼一声,道:“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拿着水桶绕回前院,却见一个人在踮着脚朝她家院子里张望,苏柳皱了一眉,上前不悦地道:“苏春桃,你又来我家做什么?”
来人正是苏春桃,见了苏柳,她意识地就想跑,却硬是忍着身子没动,但脸上神色很是不自在。
“这时候你怎么会在家?”苏春桃故作镇定地仰起巴问道。
苏柳冷睨她一眼,也不理她,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平素这时间她是该在摊子上的,但许是昨夜受了凉,今儿脸色就不甚好,强撑了半天,硬是被陈氏和苏小赶回家里歇息。
苏春桃跟在她身后,语气不善地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哑了?”
苏柳转过身来,刚想要刺上两句,却见她虽是面向自己,一双眼睛却是东张西望,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苏柳眯起了眼,一子明白了她的来意。
苏春桃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心里很是失望,收回视线,却对上苏柳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蛋一子涨得通红。
“你,看什么?”苏春桃虚张声势的问,声音甚至带了些恼怒,不为别的,就为苏柳那双眼。
苏柳的眼是标准的凤眼,大大的,黑白分明很是漂亮,这是她一直以来嫉妒和羡慕的,可如今那眼看向自己,就像是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没错,就是这样,此刻在苏柳跟前,苏春桃就像有一种被扒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到这点,苏春桃更觉恼恨,细细地看向苏柳,这一看,却是一愣。
什么时候,苏柳这瘦巴巴的丑八怪竟变得这么好看了?
苏柳年纪比她长,身材一直是纤瘦的,脸色蜡黄,头发枯燥,而因为不善装扮,她平素就是一副凌乱糟蹋的打扮,从不引人注目,也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眼前的苏柳,身材依旧纤细,却是像一子抽高了身条,她依旧穿着粗布衣裙,却浆洗得很干净整齐,也没有什么补丁。她的脸色虽不至于红粉花,可比起过去那蜡黄的样子,却是白净红润了不少,就是头发,也不复过去那般枯草一样乱。
而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仍旧是苏柳的那双眼,自信,凌厉,自有种穿透人心的感觉在。
苏春桃呼吸微窒,意识地退了一步,竟有些不敢看苏柳的那双眼,心嘀咕,这真的就是那因长了六个手指而长年苦着一张脸的贱丫头苏柳吗?
“我倒是想问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外头张望什么?”苏柳眯着眼问:“莫不是想偷东西?”
偷东西?
苏春桃跳了起来,指着她尖声道:“谁要偷东西,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路过此地还不行啊?”
“那就给我滚!”苏柳毫不客气地往院门一指,转身推开家门。
“你。。。”苏春桃气得不轻,刻薄地道:“苏柳你凭什么得瑟,你不过是被爹爹赶出来的野种罢了。”
苏柳腾地转身,双眸凌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左右开攻,二话不说就扇了苏春桃两巴掌。
苏春桃料想不到苏柳一声不吭就朝她动手,脸上火辣辣的痛,傻了一样的看着苏柳,显然是惊呆了。
直到脸上的疼痛愈发明显,她才反应过来,嚎了一声,向苏柳扑了过去:“你这个不祥人,六指儿,你敢打我。”
苏柳连苏长生都能搁,而且搬来这个院子好些天,她晚上就和苏小去练柔道,功夫却是半点没荒废的,苏春桃这样的,完全就不在一个话。
她轻巧地抓住苏春桃的手,一抽,身子灵活一转,将她的手扭到了身后,冷道:“打你怎么了,我想打你很久了。”
苏春桃痛的脸都白了,冷汗从头上冒了出来,大声地尖叫着,大叫道:“啊啊,好痛。苏柳,你竟然练邪术,你这个贱人,野种。”
不知死活,苏柳听了手上的劲更大了些。
苏春桃虽是农家女,可自小也没做多少重活,在家里,有苏长生和周氏他们护着,谁会动她一个指头,此刻被苏柳那么扭着手,是痛得声都颤了起来。
“放手,你放手,呜呜。”她用另一只手去抓苏柳。
“道歉。”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快放手,我手要断了啊。”人被掣肘着,苏春桃再不愿意也只能求饶。
苏柳这才将她往前一推,冷声喝道:“滚!”
苏春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衣裙被擦破了一条大口子,想要出口大骂,却又忌惮着苏柳的那一手。
苏柳冷冷地看着她,苏春桃一个瑟缩,一个字也不敢说,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
周氏正和苏金凤帮着黄氏纳鞋底,黄氏碎碎叨叨地说着苏福生刚相差了的那门亲事,听得她好生无趣和厌烦。
“真是白花了二两银子。老大媳妇,今晚的饭多掏两杯糠米,中午剩了的半碗肉,晚头多从瓮缸里拧两把酸菜和着炒了吧。”黄氏说着就说到了晚饭上。
周氏眼皮一跳,又是吃糠米,都吃好几顿糠米了,她口都要寡了。还有那半碗肉,本就是没几块,还分了好几顿来吃,现在还要用酸菜来炒,还有嚼头?
便忍着气道:“娘,都连吃了几顿了,今晚就改改食,吃白米吧?”
“吃什么白米?”黄氏的手一停,抬头瞪了周氏一眼,不悦地道:“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没见着这日子都过得紧起来了?”
周氏被一刺,有些忿忿,道:“却也没紧到要每顿都吃白米的程度了,长生每月交的银子都够买两石白米了。”
周氏确实是不平的,苏家虽不是大富贵,却也真没到总吃糠米的程度上,可黄氏都把着钱财,那是一个铜板都不愿多花的,总说要攒着。
攒着做啥?还不是给苏福生和苏金凤置办婚嫁的聘礼嫁妆?他们这大房又得了什么?
周氏越想越不平,自己怀了苏家的骨血,却是想吃点好的都不成,那钱还是苏长生赚的月钱,花在他们这房的,却没几个钱。
“哟,你这是嫌我没当好这个家了?没给你们吃白米,是我死攥着银子不撒手了?”黄氏的脸板了起来,冷道:“我攥着银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啊?金全交束脩的银子是哪来的?还有,来日你生子的银子还能从天上掉来了?”
“对啊,嫂子,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苏金凤凉凉地道。
周氏气得不成,冷笑着站了起来,道:“对,没良心的都是我,所以长生的月钱都净交上去了,倒是真没良心了。”
这话可是讽刺了,黄氏目光不善地瞪着周氏:“你这话可是啥意思?”
“娘该知道。”平素的周氏总不会当面就ding嘴了,可她今儿是真不想忍去了,道:“我怀着个崽,天天就吃个糠米,就是个鸡蛋娘也不舍得,还得做这做那,这是娘的亲孙子,娘也狠得心。”
黄氏腾地站起来,尖着嗓子道:“好啊,平日一脸和顺的,如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嫌弃咱家没吃的,你也可以出去啊,回你家。或跟那臊货一般,另起炉灶啊。我倒看看,你是不是就有这本事了。”
周氏被刺得眼圈都红了,恨恨地看着黄氏,分家两字都要冲到了喉咙,却硬是给忍着了。
她虽气,却也知道,这词是她说不得的,这要是说了,说不定就说她揣度着分家,生是非弄的家宅不宁。
见她被唬住了,黄氏有些得意,从前因着顾忌周氏的身份,黄氏的婆婆威风就只能撒在陈氏身上,对周氏是奈何不得的。如今陈氏已不是她的媳妇,她的气无处发,也不管周氏是不是掌柜之女了,只往她身上发。
黄氏是不怕的,自古以来,婆婆为天,只要摆出个婆婆的款儿,她还敢真要ding上来不成?弄不好,去告她一个不孝如何。
黄氏还想要教训几句,苏春桃却从外头哭着跑了进来,她脸一黑:“哭丧呢这是。”
“天啊,桃子你这脸是怎么了?”苏金凤最先注意到苏春桃双颊红肿,惊叫出声。
周氏也注意到了,那是唬得脸都白了,尖叫道:“作死的哟,哪个天杀的把你给打了?”
苏春桃双眼红肿,惨兮兮地大哭道:“娘,苏柳那野种竟敢打我,你快让爹爹给我去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