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上一封从驿站送来的信件,放在木盒子底部的这封信件很厚,洋洋洒洒的写了七八页纸,清楚地交代了这盒子里的一切。
宁广名的田地,庄子,铺子以及宅子,再还有金银财帛,都在什么地方,由什么人掌管,苏柳接收的时候可以去寻谁帮忙,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而那枚私章,可以到大齐王朝最有名的第一钱庄大兴钱庄的每一家分铺支取银子。
宁广信里的意思,他名的财产,苏柳随时可以接收,不管是现在或者未来,只要她想,就可以去动。
“若是将来我负了你,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让我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信里如是说。
“混蛋,你这混蛋!”苏柳看到这里,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他这是在变相的承诺,给她最有保障的承诺,将他的一切都给她。若是宁广负了苏柳,娶了别人为妻,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由苏柳继承。
至于那根翡翠碧玉簪,则是宁广母亲的遗物,是她及笄时绾发的簪子,是要传给媳妇的,宁广将它送给苏柳,除了是及笄礼,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苏柳便是他宁广今生的妻子。
苏柳拿起那根翡翠碧玉簪,触手生凉,晶莹剔透,水头极足,不是眼的普通翡翠可媲美的。摸着手中的簪子,苏柳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来。
他用心了,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向她坦诚,虽有交托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安她的心,藉以这些东西,来告诉她: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苏柳将自己关在房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半天以后,才红肿着双眼出来,将陈氏她们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苏柳眼睛虽然红肿,可那眼中的神采,却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晶亮透彻,熠熠闪烁,如同天上璀璨的晨星。
“没事,娘,我很好。”苏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氏满脸孤疑,有心要问几句,可见她不像是强颜欢笑的样子,便按捺来,道:“有事别自个儿在心里头憋着,娘在呢!”
苏柳心中微暖,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娘,您放心吧。”
她是真的没事,宁广的心意,她不会辜负,不就是三年么,她苏柳等的起。
至于他送过来的这些财产,苏柳却是另有打算,宁广既然能交给她,也是信任她,无分彼此的意思。
苏柳可没有大女人主义,说那些什么不屑花男人钱的场面话,在她心中,虽然两人还没成亲,但宁广就是她的男人,他愿意给,她就接着,也接的理所当然。
他的产业,她会替他经营起来,若是将来宁广真负了她,她不屑要他的全部,但属于自己的部分,一定会拿回来,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三年,她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将他的一切经营起来,将来不管宁广待她如何,她总会有一条退路给自己。
宁广若真是混蛋,敢负她,那么,她也必不会客气便是。
心中有了主意,苏柳便找到了宋斐,并简洁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你要去上京?”宋斐睁大眼看着她。
宁广托宋萧转交木盒子给苏柳的事,他也知道,为苏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对宁广的动作感到敬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宁广的心里是真有苏柳。
要知道,宁广作为一个堂堂二品将军,财物可不是一点两点,保守估计,也会有几十万两,可他却全部给了苏柳,这在大齐王朝,可没那个男人能做到,谁没有私帐在啊!
“宁广的这些产业,我想都去巡视一趟,看那些挣钱的,或是亏本的,我想整理起来。”苏柳指着木盒子里头的东西道。
宋斐皱了一眉,道:“我能看看?”
苏柳点了点头,宋斐也就毫不客气地将里头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仔细地翻阅。
宁广的产业看着多,但也有些凌乱,先不说庄子田地的,庄子的出息都是按年孝敬上来,田地是夏秋两季。乱的是铺子和生意,铺子有御赐的,也有自己买的,做的生意却是五花八门,卖茶叶,卖布,卖香粉,甚至还有开小赌坊,开酒楼的。
看着看着,宁广就觉得不对了,看向苏柳道:“这就是全部?”
“对啊,他给的就是这些。”苏柳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不由蹙起眉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账册呢?”
“嗄?”
“这些东西,只是证明是宁广的,账册才是最重要的,里面登记的出息收入支出,你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少银子。旁的不说,就说这庄子,就这么一张地契,你知道里头的出息有多少?一个百亩的庄子你不看过往的账册,你知道那出息是有多少?”宋斐缓缓地指出关键。
苏柳眨了眨眼,脸色悄然变了。
“还有这些个铺子,没有账册,你咋知道是赚钱是亏本,你怎么收账?”宋斐又道:“宅子就不说了,也就几个,反正契在,卖了就卖了。可铺子生意的都不同,没有账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空有一个铺子的契约,说句不好听的,一个铺子能值多少银子?上京的铺子,满打满算的,往大了说去,也就一二千两能买了,你说这二三千两能顶什么用?铺子的关键不在铺子,而在生意,你别告诉我你不懂。”
他说到这里,苏柳的脸色已经变黑了,她又不是笨蛋,哪会不明白宋斐的意思?那就是说,宁广给她送过来的,都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子一个。
“在上京,每个贵胄,都有信得过的心腹总管,如果宁广只给了你这个,没有账册,也没有供你使用的人,那么,你若想去接收他的产业,我只能告诉你。”宋斐一脸同情地道:“孩子,你被他坑了。”
苏柳看着宋斐,那点子感动唰地从云端掉落到地底,她咬牙道:“你意思是说,要么宁广没打算真给我,只给个空壳子,要么,这就是个烂摊子么?”
宁广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是腹黑的主,他就真有这么黑么?
宋斐见她被打击到了的样子,放拳在嘴边,咳了一声,很不厚道地道:“我可以说,两者皆有吗?”
噗,苏柳一口热血差点没喷出来,怒道:“宁广,他耍着老娘玩呢!”
宋斐见她炸毛,连连退了两步,心道,女人发火可真难看,还是明珠温柔,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便道:“妹子,你别忘了他的身份,他是正二品的大将军。”
苏柳一怔。
“做小家小户里头的妻子媳妇,你会过的很简单很舒适,可在大家族,非也。宁广是长子嫡孙,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娶一个啥也不懂没有一点手段魄力的女子为正妻。你既然是他定的妻,享受他给你带来的荣誉的同时,你也有责任有义务去担当这个身份荣誉所带来的一切。”
“大家族里嫡子的正妻,显小有娶庶女为正妻的,庶女说白了就是庶出,是小妇养的,她们的出身就远比嫡子女低一个层次不止。出身,注定了他们不可能会受到嫡子嫡女那样的教养。除非是遇着一个靠谱的主母,那庶女还能有点出息,若是遇着个不省心的主母,那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别想有好的教养。她们会的,或许就跟从姨娘那学来的一样,要如何争宠如何讨男人欢心,只会使小心机小手段,上不了大台面。”
苏柳整个人都傻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斐却像是要教她看清事实,也不管她接受不接受,继续道:“而一个正妻,尤其是大家族里的正室,她们不需要像侍妾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讨夫君欢心。妻就是妻,她们的名字会纳入族谱,死后能进祖坟,能和夫君葬在一起,牌位会供在祠堂,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而妾就是妾,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
“作为一个正室夫人,她们享受荣誉的同时,也要为此而付出,教养子女,伏侍翁姑,主持中馈,为家族而付出。你说,若没有一点手段,没有那点魄力,能胜任一个大家族里的当家主母?便是宁广有心要娶你为妻,你若不强,你会坐的稳这个位置?女人适时弱,是会引起男人的怜惜不错,但男人不会永远护着你一辈子,尤其是一个正室夫人,她们必须要有担当,有手段,有魄力,这才能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才能让自己的嫡子女享受该有的尊荣。”
“所以,宁广此举,未必就没有培养你的意思在,至于要如何选择,就看你的了。你就是不做,他也肯定会娶你,但至于日后,你坐不坐得稳这位置。。。”宋斐点到即止。
苏柳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那么,我是真被他坑了?真逼上梁山了?”
宋斐叹气,心道,宁广也算是为她想得周到,这三年,若是苏柳能把他的产业全部接收也让人信服,那么,将军夫人这个位置,苏柳也只会如鱼得水。
而远在漠北的宁广,一手背在身后,看着远方广袤的草原,道:“柳儿,别辜负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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