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阿沈急急地拦住他,“我和他之间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吧。他只是铐着我而已,你看我还不是行动如常?他没有杀我,也不会杀了我。”
“你——”容清的眸中忽然溢出一抹雾气,他赶紧转过身,他从来也没有想过,骄傲的沈罗刹有一天竟是这种境遇。
好一会儿,沈罗刹在他身后低低道:“容清,我好累,我想找个地方休息。洽”
容清这才转过身看着她,接着便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往前走去。
沈罗刹被安排在一间很华丽的客栈里,似乎竟是容清的长包房,客栈里的伙计很狗腿地照顾周到异常,容清则很自然地享受这种周到。后来,阿沈才知道,容清毕竟是容清,曾是车师国她的副将,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他不会在一个普通的待客居里当一辈子的老板,短短的时日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他踏出了军营,却走上了江湖。
现在有很多人都叫他容老大,或者是容大哥。
阿沈在暖烘烘的房子里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容清正把伙计刚刚煎来的药倒在碗里,热气氤氲,使他的面容有刹那的不清楚。
他仔细地吹好药,回转身,四目相对,他的神色缓和来,微笑道:“昨天半夜你在发烧,大夫说你病了,你醒来的正是时候,药煎好了,现在喝了吧。钤”
阿沈倒是听话,接过药碗就喝了去。
又看到自己的脚踝上,缠着白色的纱布,隐隐有清凉意,知道是裹了药在里头,试着活动一,虽然还是很痛,却比昨天好多了。
她便要床,容清脸色一变,“你要去哪?”
“我还有事要做。”
“你却为他办事?”容清的眸子里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阿沈微微一怔,忽然冷声道:“容清!本将军的事不用你管!”
容清神色一僵,本能地低垂了头,“是!”
阿沈咬咬唇,便拖着痛腿往外走,尚未到门口,已经被容清给扯了回来,“将军,若是能够恢复以前,我便是再死成千上万次都愿意。可惜现在,你即不是以前的将军,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容清,我不许你走!”
阿沈见他眸子里那狼似的光芒,便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震慑这个当初唯她命是从的男子了。当有点泄气,只好被他扯到榻上坐。
他道:“你的手铐脚链,我要把它们都切开。”
“不要!”
“为什么?你曾是堂堂的女将军,那么的高高在上,现在你戴着手铐脚镣示于人前,难道你已经没有自尊了吗?”
“容清,你不懂,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联系,我愿意被他这样锁着。我只怕,若没有了它们,我们唯一的联系也会断了。其实我很感谢段樱离,凤青鸾他不爱我,但因着段樱离,他至少还恨我,这比即不爱,也不恨要强上许多吧。”
“你——”
容清为之气结,不明白凤青鸾到底给她了什么蛊!
阿沈又道:“我也的确是有些累,但是他交给我的事,我却不能不办。容清,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帮我找到段樱离,她失踪了,不知道是生是死,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那个女子,是凤青鸾深爱的,你何苦如此?”
“找不到她,他恐怕要内疚相思一輩子。找到她,我总归还是有机会将她从他的心上,彻底除去。”
容清深深地凝视着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
另一方面,官红俏身穿便服,带着四个侍卫,走上一间客栈。
到了掌柜那里,将手中画像展开,“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掌柜的往画像上看一眼,只见这女子俏唇紧抿,眉若远山,虽然隔着画纸,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女子脸上的淡然与清逸,他想了,摇摇头,“她没来过,若真是你画上这般的容貌,来了我必定记得。”
掌柜说得如此笃定,官红俏微感失望,收了画像就准备离开。
这时,却从楼上来二人,正是凤青鸾与其侍卫,凤青鸾的目光与官红俏相对,二人是认识的,可他并没有与官红俏说话的打算,官红俏却不知死活地上前两部拦住他,“你们居然偷放了她,我要把你抓起来,送到主上的面前!”
凤青鸾心情亦是不好,这时问道:“看样子,你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官红俏冷笑,“我即是找不到又如何?你堂堂一国之主,做这等三滥的事,还想轻易离开吗?”
凤青鸾冷冷地瞥她一眼,似乎觉得她只是无理取闹。
官红俏不由地后退了半步,但是忽然之间,便拔剑相向了,凤青鸾伤的是慕风的面子,而她,是绝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发生了,便要替他找回来。
凤青鸾的武功本就不弱,二人转眼间战在一处。
不过才过了不到十招,忽然有人从后面狠拍了官红俏一掌,她啊地低呼了声,一头从楼梯上栽来,好不容易站稳,才发现拍他的人居然是凤羽。此时,他正与凤青鸾面对面,他们是亲兄弟,可他们亦是敌人,他们一样的丰神俊朗,他们的脸上,此刻是一样的平静与冷默。
官红俏还想要说什么,便听得一个老者的声音道:“红俏,你回去向圣上说,南诏国主由我这个国师接待,今晚,他将在国师府休息。”
原来是关尚,眼见着关尚在此,官红俏是绝对讨不倒便宜了,当带了自己的四人,走出了客栈。
当夜,凤青鸾果然去了国师府邸。
官红俏回去禀告的时候,慕风其实已经知道了。官红俏受了伤,面色有些许苍白,此时却不肯去休息,“圣上,凤青鸾没有离开上京,还去国师府邸做客,分明便是没有将您看在眼里,这实在大大的于礼不合,请圣上早决断,让国师知进退,切勿越了做臣子的本份。”
……且不说慕风此刻是何想法,只说段樱离,在榻上躺了好几天后,虽然心情抑郁,病却终于是好了。
这日黄昏,便在园子里随便走走。
看见那一树梅花,想起当时在梅园里赏梅,巧遇慕风的事情……
若是有缘,缘何开始,若说有缘,缘何尽处?
“雾姑娘怎么样?”一个温暖的声音传入耳际,打挠了她的思绪。
她将面前的枝桠拨开点,往外看,只见月洞门前,一袭青色锦衣的凤羽正与园子里的丫头说话。
“雾姑娘今日精神似不错,中午吃的东西也比往日多了点,大夫今日的方子不过是普通的养生方子。”
“她的病好了,你们更不可大意,更要小心照顾莫让病情反复。对了,我今晚要回来的晚些,她喜欢看书,等会你去我的书房挑几本书给她送来。”
“是,大人。”
凤羽叮嘱完毕,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回头,还是想要先见见段樱离再说。段樱离见状,不想彼此尴尬,赶紧回到了子里,须臾,凤羽敲响了门,段樱离道:“进来吧。”
凤羽却是又拿了件毛大衣过来,“这是前些天我亲自上山打猎物皮制成,你披着就不会冷了。”
段樱离接了衣裳,道:“谢谢。”
“你与我之间,不必客气。”
发现她欲言又止的,他笑道:“是不是想问,圣上有没有派人找你?”
段樱离的脸微微一红,却又摆出气愤的神色道:“谁要他找,我和他之间是完了。”
凤羽的眸中笑意渐深,又道:“你与他这样结束,相信很多人都高兴,我也高兴,这意味着我和你之间终于有机会了。”
这话却让段樱离蓦然清醒起来。
从上世的经验来看,女子不该在自己脆弱的时候做决定,就如上世,她在仆人院无人理会,娉婷院内饱受污辱,是以他说他娶她,便如同一缕阳光照进最黑暗所在,她当时便决定许之一身,生死相随。
但那个决定,却是错误了。
想到这里,她正色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也莫要拿我寻开心了,这一世,我即不打算你,甚至也不打算与你做朋友。你有你的雄心,你的大业,便莫要在我的身心浪费精神了,若是如此,这里我便也留不去。”
“好好好,不逗你了。”凤羽一脸颓败,“那我可以告诉你,慕风并没有派人出来找你,但是官红俏竟不知死活的想要杀凤青鸾,被我拦了来。”
“他有受伤吗?”
“你问的谁?凤青鸾还是官红俏?”
段樱离道:“他们,都没事吧?”
凤羽微叹了声,“我出面了,他们自然是没事。如果你想见凤青鸾,我倒可以替你安排一,他也很想见你一面,有些事当面可能才能够说得清楚。”
“他为何滞留在此?”
“听说,是慕风去信,让他来接你回南诏,他来了,但是慕风却把你弄丢了。他滞留在此处便是要找到你。可他在这里就免不了要与慕风发生冲突,他虽然厉害,可这到底是东夏而非南诏,我之所以如实告诉你,就是怕到时候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会怨恨我。
不过要见他,或者不见他,都由你做决定。”
段樱离听闻后,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见他了。”
凤羽倒有些意外,“你不再考虑一?”
“不必了。他们想打就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见他。”
凤羽点点头,“好,即是如此,那不不见吧。”
又道:“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你好好休息。”
“好。”
凤羽离开后,段樱离将被卷弄成了似乎有人睡在榻上的样子,之后却翻窗户出去,悄悄地出了这个清幽的院子。租了辆马车,一路往国师府邸而去,车子并未在国师府邸停留,她掀帘看了眼,朱红大门紧闭。
过了大门后,马车停来,樱离将一封书签塞到马车夫的手中,“就说一定要二皇子亲启。”
“是。”
马车夫将纸签送到了门房的手中,又返回,段樱离又道:“往护城河旁的码头去。”
到了码头,段樱离便寻了个不起眼的小店进去,要了碗粥,从窗子往外看,刚好能够看到码头上的情景。
一碗粥从热腾腾的等到彻底凉了,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她心想,那人是没有收到信呢?还是怎么回事?
正打算离开,却发现有辆马车也准备离开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什么,便主动走上前问道:“请问这马车租吗?”
“租,只是租金比较贵。”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段樱离微微一笑,果然从里头伸出一只修长干燥的手,段樱离就着这只手上了马车。
马车内是放了灯的,此时借着灯光,段樱离的目光落在这人的脸上,修眉俊目,眸光沉沉,风华内敛,沉稳霸气,正是成为一代帝王的凤青鸾。自上次在桐河边分开,相隔不过数月,再见竟仿佛又隔了几个世纪,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握着彼此的手,直到感觉到那温暖,才松开。
“青鸾,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看出来。”
原来又是曾经的把戏,将一封短短的情书,递了进去,若是凤青鸾,那书信所写的真正内容他自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又说是找二皇子,凤青鸾自然知道是段樱离找他了。
不过世事无常,为防有诈,他到了之后并没有马车,而是与段樱离一样,默默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凤青鸾向车夫道:“走。”
马车便缓缓向前,越过路边昏暗的灯光,在薄雪中往前行去。
又走了片刻,有人到了马车帐外,“皇上,有人跟踪。”
凤青鸾道:“莫管是谁,一律就地解决。还有,通知我们的人,现在立刻出城,回南诏。”
段樱离听闻,忽然爬起来往车外去,凤青鸾一把将她抓了回来,“你去哪?”
“我找你,本是想与你谈谈的,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南诏,那我也算达到了目的,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我要车。”
“你来,不是要跟我回南诏的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
“樱离,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
他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来,紧紧地搂住,闻着她发上的香气,他便再也不想放开,“我等你等了多久,你知道的,当我接到慕风的信时,我即是痛恨他竟然如此轻易放开你,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南诏是你的家乡,那里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为何不愿与我回去?”
是啊,南诏……
那里有太多的回忆,甚至与慕风的回忆,也都是在南诏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那里有很多她想要的,但却没有她必须要的。
慕风不在那里。
段樱离想了想道:“青鸾,我今日来见里,是有两个目的。”
她说着,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他说的那些话,她似乎一点都不感动,那淡漠的神情,却让凤青鸾更加的放不开她,他的记忆里,总有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在默默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又似乎全不在意。
“樱离,只要你跟我走,你所面对的所有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樱离,跟我走吧,不要再这样的折磨自己,慕风或许还是爱着你,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慕风。”
“我知道。”段樱离心想,恐怕凤青鸾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一时间低了头,竟似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凤青鸾轻轻地喟叹了声,“好,你先说说你找我的原因。”
段樱离的眸子微微一亮,道:“第一,我想你赶紧离开东夏,就算你不想离开,也请一定不要站在慕少离或者是关尚那一边,他们都不是好人;第二,你能不能告诉我,慕风是否真的已经答应,让你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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