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看着那群小孩狼吞虎咽,心里隐隐难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管有多强盛繁华,这世上总有一些正受苦的人。
“对了,那小娃娃情况如何了?”渔嫣突然想到留在客栈老板娘那里的小男婴,叫过苏意和问他俣。
“水泡消了一些,但……”苏意和压低声音,满脸同情地说:“只怕活不了几天了。”
渔嫣眉头紧锁,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大口。
“福至坊的臭老八,总有一日,我虎大梁会揍扁你。”虎爷用冷毛巾捂着被打肿的脸过来了,骂骂咧咧地坐。
“爹,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以后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虎陵翻了翻白眼,继续埋头苦吃。
“这人发家也发得古怪,突然就发达了,买大宅子,养着打手,横行霸道,耀武扬威。”虎爷冷哼,抄起了桌上的酒碗就喝。
“爹,你反正无意再娶,不如去少林寺,也能习得一身好武功。”虎朵笑嘻嘻地跑过来,摇着他的肩膀揶揄他。
“有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吗?”虎爷装不了斯文了,猛地站起来,跟拎着小鸡崽一般,把虎朵给丢开。
虎朵哈哈大笑,又过去抱住了苏意和的胳膊,要和他拼酒穆。
苏意和闹了个大红脸,又架不住这丫头的泼辣热情,一碗一碗地被她往肚中灌。
莫问离和御璃骁轻碰了一碗,各自轻抿一口,拧眉抿唇。这酒入不了他们两个刁钻人的法|眼!
“幸亏从我那里拿了几坛子好酒。”莫问离眼晴一亮,手指勾了勾。
随从们搬进了二十多坛好酒,一意排开,封口一撕,满室飘香。
“莫问离,你又藏了这么多好酒?”渔嫣用酒吊子舀了满满一碗,深深嗅了一口,面上便染上了一层柔美的瑰色,“好香。”
她俯头,就着碗口抿了一口,笑着说:“真香。”
正笑时,目光落在了酒坛子的封印上,上面偌大的福字,并非寒水宫的印记。
“咦?”她疑惑地拿起了封印,小声问:“不是你的酒呀?”
“到了我手中,就是我的。”莫问离嘴角噙笑,用筷子蘸酒,往她的红唇上点。
“别动手动脚。”御璃骁立刻伸筷子打,脸色微沉。
“行,小骁骁,我还是喂你吧,她肯定不会打我。”莫问离筷子一转,点向御璃骁的嘴唇。
御璃骁眼疾手快,用筷子打开他的竹筷,二人就在酒碗上方用筷子拆了上百招。
苏意和他们那群侍卫眼睛一亮,都围了过来,跟着比划二人的招式。他们平常练武时,御璃骁常会提点几句,但若想莫问离开口,那可比登天还难。御璃骁的武功霸道刚劲,莫问离阴柔难缠,若非是内力大亏,和御璃骁打个平手绝对没问题。
“一群臭小子,拜师费交了没有?”
莫问离突然收招,筷子往酒碗里一拍,酒液溅起来,直击这群年轻人的眉心,瞬间呼痛声此起彼伏。
“这是福至坊的酒啊!”虎爷拿着酒坛封印,终于明白过来。
“呵……”莫问离眸子轻抬,满目光华。
岂止酒,福至坊的帐房被他的人给搬空了,他生平最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胡作非为,既然在寒水宫的山脚,就得守寒水宫定的规矩。
“小孩,你过来。”渔嫣招手,叫过一个小乞儿。
那孩子瑟缩着往后退,不敢靠近。
“给你吃。”渔嫣用碗装了些菜递过去,温柔地笑,“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那孩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快步过来,跪去磕了三个响头,才小心地接过了碗。另几个孩子也围过来,几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声音小小的,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其中一人把身上的新衣裳脱来,把碗里的菜往上面倒。
“哎,你们干什么?”虎朵一把夺过了碗,用手指戳几个人的小脑袋,“好好的衣裳都弄脏了。”
“我会把衣裳洗干净,我们不能穿走了衣裳,还拿走碗呀。我想把这些带回去给阿毛吃。”那孩子怯生生地说。
“可是他们说你偷东西……”渔嫣故意说。
“不是偷,我们是捡的。”小孩子们激动起来,连连摇头。
其中一个孩子制止住大家,走到渔嫣面前,羞愧地说:“我们有时候饿极了,会偷点……但我们不偷贵重的东西,他们说的鼻烟壶真是我们捡的,就在武馆后面的山坡面,当时上面还有血,我们以为是别人打架丢在那里的,看着好玩就拿回去了。”
“偷东西不好哦。”渔嫣摸摸他的小脸蛋,转头对老板娘说:“老板娘,你再做点饭,让这几个孩子拿回去。”
孩子们赶紧跪,又给她磕头谢恩。
“那香盒也是他们在武后面捡的……”渔嫣眉头一拧,拉起里面唯一的小女孩,尽量语气柔和地问他,“阿毛怎么病了?”
“被马踢
tang的,踢这里了,阿毛都爬不起来了。”小女孩顶多四五岁,指着心口,可怜巴巴地眨着大眼睛,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在哪里踢的?是什么颜色的马?”渔嫣追问。
“在武馆后面,一辆大马车跑过来,把他踢倒了。”小女孩指向酒馆外面。
渔嫣眼睛一亮,招手让方意和过来,“意和,你立刻把那叫阿毛的孩子带过来。”
方意和点了两名侍卫出来,让一个孩子带路,往城外驰而去。
看着马车去远了,渔嫣才轻声叹道:“这样也不是办法,孩子们都成了野草了,没吃没喝,也没人管。”
“应当在各地成立孤儿属,稍大一点的孩子,也能自立更生了,给这种小店跑跑腿,谋碗饭吃也不成问题。孤儿属负责教他们谋生的技能,学各种手艺活。”渔嫣转身看向御璃骁,怜悯地说。
“这不都是你做主吗。”御璃骁微笑着看她,他这小表妹,一辈子心善。
“谁偷了老子的酒。”外面有人粗着喉咙大嚷,刀剑碰撞的声音特别刺耳。
老板娘张望了一眼,小声说:“福至坊的人找麻烦来了。”
“刚才不是教你们新招式了?去练练吧。”莫问离头也不抬,筷子挥了挥。
众小子们一听,乐了,挽起袖子就往外走。
“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虫们……”
外面的人还在嚷,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被苏意和赏了响亮的一耳光,踉跄退了十多步才重重跌坐在地上,一张嘴,满口的血沫,舌尖一抵,几颗大牙吐了出来。
“你……给老子打!”
那人抓狂了,双手在地上乱捶,双脚在地上乱踢,状如泼妇。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讽刺道:“崔老板,怎么成了娘们了,站起来打啊,揍他们去。”
崔老板受不了这刺激,夺了一把刀,大吼着,挥舞着往前冲。
苏意和又是一抬脚,重重地压在他的头顶上,再一点一点地往压。
崔老板被他硬生生地压得跪到了地上,苏意和弯腰,指着他问:“谁是臭虫啊?”
崔老板不敢动,只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打手们一个又一个地被打倒在地上,很快就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了。
苏意和伸出手,手指勾了勾,“来根筷子。”
侍卫拿了双筷子出来,拍到他的手中,笑道:“大哥悠着点。”
“我试试刚刚那几招。”苏意和嘿嘿一笑,筷子在崔老板的眼前快地晃动。
崔老板的脑袋跟着不停地晃,左边、右边、左边……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苏意和突然筷子用力,直接刷在他的脸上,脸颊上顿时多了一道红痕,高高肿了起来,破了皮,开始往外渗血。
“啊!”他一声叫,捂着脸,骇然地看着苏意和。
“我再试试。”苏意和又开始晃筷子,几个来回,突然就伸向了崔老板的眼睛。
崔老板又是一声惨叫,腥臭味儿开始在空气里弥漫,地上多了一大滩黄|黄|的液体!
“公子饶命,好汉饶命……”崔老板撑不住了,哭丧着脸求饶。
“谁是臭虫啊?”苏意和又问他。
“我、是我!”崔老板连连点头。
“不行啊,我还没打够呢。”苏意和一脸惋惜,筷子在他的脸上轻拍。
“打,打,打够了,真打够了。”崔老板磕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