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明珠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嫁他,不过是当时走投无路想保住蔚家,能利用他为自己报仇,当时如果还有其他选择,她自是不会选他。
和他合作赚钱,也不过是想累积自己的实力洽。
而为了保住舅舅他们,她一而再地让宗政墨给免死金牌……
他说的没错,自己为蔚家,为别人求了他多少次,而为他,她做过什么呢?
一有机会走,她想到的不是他会怎么样,而是自己会怎么样,自己走了蔚家会怎么样……
易位想想,换了他这样对自己,自己又会怎么想呢钤?
难怪宗政墨不愿意再理她,换了自己她也会生气的吧!
“我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该娶……”
蔚明珠猛地扑上前,她大着肚子,身形无法像以前一样灵便,慌乱中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就往前跌去,宗政墨眉头一皱,意识掠上前抱住了她。
蔚明珠没等站稳,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眼泪刷地就滚了出来,又委屈又伤心地叫道:“不准说后悔……不准说娶我是错的……我都没后悔,你凭什么后悔?”
她揪住他的衣襟,任性地嚷道:“你要后悔了,当时为什么要救我?你如果再敢说后悔,是不是要逼我还你的血……逼我用这条命还你?”
宗政墨蹙眉,低头看着她,眸光微闪,薄唇无情地吐出:“你哭什么?这次又要求我什么?”
“你……”蔚明珠羞恼之猛地抬头瞪着他,看到宗政墨瘦削的脸,眼睛无法掩饰的黑影,她顿了顿,没等自己想清楚,手就抚了上去。
宗政墨身体一僵,伸手扯了她的手。
“我求你不要和我生气……不是这样的……阿墨,我要你……我需要你……我……我这些日子都有想过你……很想很想……”
蔚明珠哽咽着,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人表白,她以为经历过前世的事后,她今生再也不会对谁用情。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明白了,如果她今日不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可能今生她再也没机会对他说了。
“阿墨,我没你想象中无情……以前我不能说出来,是因为我怕……我怕你和宗政麟一样,只是利用我;我怕喜欢你最后却更伤心……现在我知道了,你不会伤害我……我怕再不说,我就没有机会再告诉你我喜欢你……”
宗政墨冷笑:“你没有欠我什么……我救你是因为你怀了我的孩子,可不是为了你……你的喜欢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消受不起……”
“阿墨,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没敢让你马上原谅我……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
蔚明珠哀求地抓紧他的衣袖不放:“阿墨,俞琬可以为了救莫行风不顾生死……我也可以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用这样的方式证明,我会这样做的!”
宗政墨眸光微闪,语气慢慢缓和来:“我值得你这样做吗?蔚明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又能骗过我……你的话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了!你不知道外面的形势我可以告诉你……凌羽已经称皇,他的后位是为你留着的,只要你点头,他也会为你保住蔚家的,甚至比我为你做的更多,你去找他吧!江浦的人你也可以带去……我不会阻止的!”
“阿墨,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不想再为自己解释,这样吧,你跟我来,我让你看我的决心!”
蔚明珠拖着宗政墨到了自己住的院子,把自己的银票地契全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还拿出了一张名册表,坦然地说:“这就是我这些年赚的钱,除了你分给我的,还有我自己赚的,全在这里了。这张名册表是韶光这支,再没有别的了。如果再有隐瞒你的,让我不得好死!或者就像梦中一样,让人再剖开我的肚子,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宗政墨皱起了眉头瞪了她一眼:“你不用发这样的毒誓,我对你的人和钱财都没兴趣!”
蔚明珠苦笑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钱财,你那么有本事,你要的你都会自己去争取的……我这样做,也是学你……我要的我也要自己争取!阿墨,以前是我错了,不该猜疑你,更不该怀了私心为自己筹谋……我既然嫁了你,我们就该一条心,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互相防备。所以我不怪你生我的气,是我自己做错了。阿墨,我把这些都交给你,以后,我任何事都不会再隐瞒你,你就原谅我吧!”
宗政墨看了她一眼,拿起了桌上的银票翻看了一,心暗惊,当日舒云和她算清帐,蔚明珠有多少财产他都知道,现在看这些银票地契,却比当日她分的还多了一倍,这丫头赚钱的本事还真是没得说。
这个小财迷如今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这决心……
“蔚明珠,西蜀如今国库虚空,你这些钱财能让西蜀国库充盈了,你给了我,你那老情人知道会不会对你失望呢?”宗政墨嘲讽道。
蔚明珠怒了:“宗政墨,凌羽不是我的老情人,你别总把我们扯在一起!你这样说,难道是怀疑我肚里的孩子是他的?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戴绿帽……我都向你交了心,你还怀疑我?行,你不原谅我就算了,也别寒碜我……我就不信了,我拿了这些钱财就不能找到人为我卖命……宗政墨,等我生孩子,我就拿这些钱找人把你推去,没有你,我也能让我的孩子坐上皇位!”
她一把抓过宗政墨手中的银票,大声喝道:“韶光,送客!”
韶光站在门口,听见想进来,被白蘋和燕子死死地抓住了,燕子小声骂道:“皇上和娘娘在赌气呢,你进去添什么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没人进来,蔚明珠有些尴尬,回头看见宗政墨泰山稳坐地翻看韶光那支的名册,她又伸手去抢,宗政墨一缩,她用力过猛就跌到了他身上。
宗政墨意识地抱住了她,浓眉紧皱,这已经是今日她第二次跌倒了,看她那大肚子,这样莽撞,不出事才怪。
“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宗政墨厉声问道。
蔚明珠却于这一瞬间听出了他严厉后面的关心,心一动,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又软了来,故作委屈地说:“你管我怎么照顾自己,你都不要我和孩子了,我摔死你也是不在乎的吧?”
“蔚明珠……”宗政墨绷紧了脸,抬手捏住她的颚,看到她大眼里含了泪花,委屈的就仿佛一刻就要落来,他的气突然就没了,淡淡一笑:“我不在乎?”
不在乎?会在知道冷宫失火就奔而去,不顾危险往火场里冲?
不在乎?会在听说她被采青追杀,一夜千里赶去救她?
不在乎?会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心头血,撑着还没复原的身体又赶去救她父亲?
不在乎?明明知道自己晚上会蛊发,还是赶去段淳轶营中救她?
这没有心肝的女人,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何等重要呢?
不在乎?会为了怕她伤心,宁愿找个替身去和暮兰做那种事,也不愿意自己去做呢?
不在乎?她怎么能说的如此轻巧?
宗政墨的微笑有些淡漠,还带了疏离……蔚明珠看了心慌不已,突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哭道:“我又说错了,阿墨是在乎珠儿的……大宝是阿墨的心头肉……阿墨更是珠儿的心头宝,阿墨不准不要我们……也不准再生气了!”
宗政墨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哭笑不得,这还是他那个一向比别的女子早熟的皇后吗?怎么说出一番话就像孩子似的!
“阿墨,我不怕死……我就怕你生气……”蔚明珠此时已经不是哄宗政墨了,她对别人可以计谋无穷,可是对宗政墨却无计可施。这人睿智腹黑,就算肚子里气死,面上也可以波澜不惊,一般的处事方法对他都不适用,想必只有淳朴真诚才能感化他吧!
“阿墨生气最可怕了……以前笑着就能整死人,珠儿不自量力才惹你生气,以后再不会了,阿墨你就原谅我吧!”
蔚明珠讨好地仰脸朝他微笑,带着泪花的睫毛湿湿的,脆弱的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扇就断。
宗政墨无语地看着她,正想着要不要原谅她,就听蔚明珠叹道:“阿墨……我本来可以继续和你赌气的,只是听说了凌羽的事……我怕鬼姑也如对凌羽一样对你,我怕我要是再继续和你赌气,次能不能见面还不好说,更怕见了已经不认识你……阿墨,我们和好吧,民间不是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吗?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输不起啊!”
宗政墨一怔,感觉蔚明珠的手移来环住了他的腰,她的头靠在他肩窝中,静静地说:“我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你是我的依靠,是我们孩子的依靠,阿墨……以前我可能没你喜欢我多,以后,我一定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多……你一定会看到的!”
宗政墨的心平静了,许久,抬手抚摸着她的头,这些年他也算很了解她了,这丫头轻易不许承诺,一许承诺她一定会信守诺言的。这一点就如同自己,可以说他们在这方面是很相像的!
“珠儿……”宗政墨抬起她的颚,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感觉那些话都是多余的,这丫头虽然看上去柔弱,却比一般女人都要坚强,他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没了,她也会收拾了伤心,就像护着蔚家人一样护着他的孩子……
他的唇落了去,吻住了那被泪水湿润的娇嫩唇瓣,只觉得这些日子受的痛苦都被抚平了……
***
“阿墨……大宝踢我!”蔚明珠娇憨地撒娇,宗政墨从七星残局图上抬起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都记着,等他出来我帮你打他屁股!”
说话间,蔚明珠肚子上又被踢了一脚,她痛的一缩,对宗政墨一瞪眼:“大宝生气呢,你不能说要打他的话,要哄着他才对!”
宗政墨无语,放七星残局图走到床边,揉了揉蔚明珠的头说:“我还不知道我家珠儿如此会撒娇,你这几天撒的娇已经超过了我认识你以来加起来的总和,你就不觉得难为情吗?”
蔚明珠调皮地一笑说:“你不喜欢吗?”
“喜欢……”宗政墨诚实地点头,又揉了揉她的头,真诚地说:“这样子的你和你的年龄就相符了,没有那么多算计和放不的东西,简简单单的,让人一看就懂!”
蔚明珠在心里腹诽,自己的简单也是因人而异吧,对宗政墨,已经解开了心结,也知道这人对自己的心,哪还需要防备,自然是怎么相处舒服就怎么来了。对别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凌羽已经到边境了,和宗政麟在打呢,宗政墨留在白马羌的时间也不多了,她不抓紧时间和他相处,难道还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他不舒服吗?
这几天,可以说是两人关系最融洽的时候,没有暮兰,没有鬼姑,没有朝中繁琐的事干涉他们,两人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起解解七星谜题,或者在城堡中四处转转,手牵着手看夕阳落,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蔚明珠从来不问每天莫行风把宗政墨叫去一个时辰是商议什么事,她也不问韶光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韶光这一支的名单虽然给了宗政墨,宗政墨却没收,退回给她说:“你留着吧,你身边也需要用人,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我们再回到帝都,这些人都必须交出来……”
如果回不去,这些人就是你的暗卫……
宗政墨没说出来,蔚明珠却懂,他这是在为自己身后事打算了。宗政墨如果一死,就算有蔚家坐镇,也难保帝都不乱,宗政一族除了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能争帝位,还有其他王族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置呢!
蔚明珠手中的钱财宗政墨也给她留了,甚至给了她权利,孩子出生后愿意继承皇位燕子坞的人都会支持他。如果不愿意,这笔钱也够他们母子好好生活。
两人虽然没具体商量这事,却都默契地知道对方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就是这样相安无事,又心心相印的融洽,才让人有了贪念,蔚明珠越来越害怕离别,更害怕宗政墨这一走就再无相见之日。
这一日却在她毫无准备之来到了,一早宗政墨去见了莫行风,回来就让魏星准备出发,他进来和蔚明珠告别。
蔚明珠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了,脸色瞬间就白了,看着宗政墨说不出话来。
宗政墨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来揽了她说:“行风已经联系了八郡王,还有以前段淳轶的旧部,我这次去是帮行风打西蜀,逼迫凌羽撤出南齐,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就会回来,你就在白马羌等我吧!我保证会回来看着孩子出生的!”
蔚明珠紧紧抓住他的手,急道:“俞琬有野心,你如果帮他们拿了西蜀,谁知道俞琬会不会转过来对付你呢!阿墨,要不别帮他们了,我们回南齐去,让他们自己和凌羽斗算了!”
宗政墨失笑:“你不相信俞琬也该相信行风,他不会这样做的!再说了,宗政麟现在得了北魏大半土地,我如果不帮莫行风拿西蜀,宗政麟也会趁此机会夺西蜀的。我们就算回南齐,这一仗也要打,还不如趁此机会做个了结呢!”
“我是担心你……”蔚明珠急道:“鬼姑现在帮凌羽,你这一去,她帮着凌羽对付你怎么办?”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宗政墨眼中闪过了一丝戾色,冷笑道:“这次我有办法对付她……”
宗政墨最终也没说自己会怎么对付鬼姑,莫行风派人来催,宗政墨就拿上宝剑离开了。
蔚明珠送到城堡外,见他和莫行风上马,各带了一队人马就离开了。
俞琬披了斗篷也跟着送到了门口,见两人都走了,她对蔚明珠一笑说:“明珠,城堡里就我们两个女人了,以后,我们要相互支持啊!”
蔚明珠看看她,问道:“打西蜀,你和莫行风要举行婚礼了吧?我希望阿墨也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宇文俞琬听出了她的言之意,笑了:“他一定能看到的!”
蔚明珠没再和她多说什么,摸了摸袖中莫行风给的令牌,暗中冷笑,宇文俞琬,你最好别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你就算能为莫行风拼了生死,我也有本事让你得不到莫行风。
蔚明珠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除了每日按时出来散步,她几乎不管白马堡的事。
虽然这样,陈哲却每日让人送信过来,白马堡的事蔚明珠都知道。宇文俞琬以女主人的身份在白马堡发号施令,南公每日守在老堡主身边,在他的精心治疗,老堡主某一日清醒过来。
蔚明珠闻讯过去探视,宇文俞琬已经在了,殷勤地给老堡主喂汤药。蔚明珠到床前给老堡主施礼,老堡主一见她就睁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蔚明珠有些诧异,南公上前挡住了老堡主的视线,把蔚明珠让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蔚明珠腆着大肚子坐了一会看老堡主才清醒无力交谈,就起身告辞,老堡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久将目光投到了南公身上。
南公面不改色,等宇文俞琬献完殷勤告退,才坐在老堡主床边低声说:“你猜的没错,她就是应劫之人……”
老堡主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激动地道:“那我们莫家就快解脱了?”
南公叹了口气,指了指地:“老堡主,你昏睡的这些日子,城堡又降了不少,照这样看……都快了!”
老堡主一听就急着想起身,南公按住了他安慰道:“也不急于一时,你还是休养好身体再说吧,行风他已经有了安排,白马堡换个地方还是白马堡,莫家摆脱了这个负担,还是会世世代代富贵永保的!”
南公走出来,站在广场上,看着远处移过来的乌云,摸了摸长眉,那双看尽了生死沧桑的眼在乌云的映衬晦暗不明,他喃喃地把对老堡主没有全部说完的话吐了出来:“除了一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