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跟在官差身后走过来,也跟着他们一块儿不能动了,刚刚他随手乱扔的小贼已经被妥妥地安置好,素年皱紧了眉头,正拿着一根银针扎在小贼身上,轻轻地捻转。
“小姐,来了来了。”小翠拿着一块湿了的帕子,跑过来之后轻轻地放在小贼的额上。
素年将银针起出来,还用袖子擦了一鬓角,抬眼看到那么多人,似乎愣了一,然后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慢慢地在小翠的搀扶站起身,素年娉婷柔婉地盈盈拜:“各位官爷来的正好,这小贼无端端翻墙来到民女的院子里,吓了小女子一跳,小女子只是个弱女子,岂是这等恶贼的对手?”
素年一副后怕的表情,“幸好上天怜悯,这小贼进院子的时候不慎摔伤,小女子身为医者,却不能见死不救,正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呢,大人,还请为小女子做主啊!”
魏西的手不自然地捂着嘴咳嗽了一,心想果然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官差们一子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呃……
“让小娘子受惊了,我们会将此人带回去审问,定给小娘子一个交代。”
还是捕头有经验,先安抚素年的情绪,然后就挥挥手,打算将人带走。
“官爷请等一等。”素年将人拦住,“不知官爷来小女子的宅子所为何事?”
捕头一子卡了壳,这会儿发现人还活着,沈素年还在给他诊治,那自己之前的那套说辞再说出来,就很明显不对了。
可又不能改,因为他已经说过了呀,于是捕头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素年如同承受不住一般,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小翠身上才停住,眼里的不敢置信恨不得扑出来。
“官爷……,这、这是怎么说的!小女子清清白白姑娘家一个,平日里乐善好施。治病救人,您不妨去周围街坊领居问问,小女子就连吵嘴都不曾有过,竟然说……,说小女子毒杀……天哪!是谁跟小女子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官爷,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啊,这样恶毒的人,小女子就算耗尽所有,也必然要将他揪出来!”
素年的语气夸张却又真诚。说到最后斩钉截铁,让捕头心里打了一个突。
“沈娘子,你也先不必如此,说不准,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官爷您这话说的小女子就不爱听了!都已经告到官府里了。还能叫误会?若是今日,这名小贼在小女子的院子里摔死了,那小女子是不是就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误会造成的罪名?!前脚有小贼出现,后脚官爷您就带人来搜查,这种误会也太凑巧了吧?!”
素年不是不会吵架,不就比声音高嘛,她在宫里跟太医们对阵的时候。比这要凶猛得多了!
周围的街坊都出来探头探脑,素年在这里的人缘不错,特别是知道她是医圣的传人之后,邻里有个头疼脑热找上门来,素年都会笑嘻嘻地诊治,现在知道沈娘子被人冤枉。有人大着胆子出来声援。
自古民不跟官斗,但丽朝的律法对官员的要求却是很严苛,捕头听着素年丝毫不让步,头涨涨地发疼。
怎么就轮到他来做这件事了呢?捕头皱着眉头:“沈娘子,一切在未查明之前。都不可随意定论,我们先将人带回去,等审问之后,必然会真想大白。”
相信你个锤子,素年在心底狠狠唾弃,这种事儿她听得多了,这人只要一离开自己的院子,指不定就会“暴病而亡”,说不定还会赖在自己的身上,栽赃成都是她动的手脚,那才真的说不清了呢。
素年在心底想着,一个一个名字在她的脑子里打转,这种事情拜托谁来处理比较好呢?
捕头明显等不及了,朝着他的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动手将人抬走,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魏西如何肯让,站在小贼前面挡着,恶霸模式全开,震慑得那些官差没有一个敢上前。
“沈娘子,你这样可是打算跟官府作对?”
“小女子只求一个公道!”
“说得好!”
院子那里,有一个声音传来,随后,另一波官差跟在一人身后也走进了院子,素年的前院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刘炎梓,又是他,又是在这种时候出现,仿佛每次他出现,都能够帮自己解决难题。
刘炎梓的腰牌一晃,之前的捕头便不敢说话了,只是面色很是不好。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顺便跟你们老爷说,这事儿,我刘炎梓管了。”
刘炎梓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语气和十分和缓,只是态度非常地强硬。
捕头无法,只得带着人匆匆离去。
素年直接往旁边让让,“劳烦刘公子了。”
小贼被之后来的官差带走,刘炎梓却留了来。
“沈娘子,好久不见。”
……
小翠泡上一壶好茶送上来,素年端着茶杯,颇豪迈地敬过去,“感谢刘公子仗义出手,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气将茶水喝,舒出一口气,还想用袖子做做样子擦一擦,余光看到小翠都在发抖的身影,想想还是算了吧。
刘炎梓抿着嘴直笑,端起茶盏也一饮而尽完,沈素年还是当初的那个沈素年,这真好。
刘炎梓想起那会儿在林县,自己专心致志地念书,日子一成不变的过着,娘给他房里放了一名女子。
那时他的年岁也不小了,安排个通房是司空见惯的正常事儿,刘炎梓接触了以后发觉,其实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情感细腻了些,依然没有那些书卷吸引自己。
直到他的眼睛染疾,肿胀得都无法睁开,在那一天,他听到了一个清凉的声音。
眼睛慢慢地转好,刘炎梓见到了素年的样子,跟着光一起,进入他的视线,从那时开始,素年就一直在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存在着。
这是一个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的姑娘,她美丽、聪慧、率真、善良,自己跟她相处的每一次,都能够发现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刘炎梓开始渐渐期待素年出现在自己面前,在祭月会上,更是头脑发热地做出了一首咏芙蓉的词。
那应该算是调戏了吧?刘炎梓还从未试过,可之后却觉得,还不错。
可后来,素年消失了,莫名其妙地就离开了林县,一点征兆都没有,刘炎梓后来中举,参加会试、殿试……,这期间,他都一直在关注着素年。
从谢大夫那里知道了素年去了青善县,刘炎梓很想去见见她,可他不知道见到了素年以后,能说什么。
或许等自己功成名就了,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了,到那个时候,他心底是不是就有点底了呢?
“刘公子?”
素年见刘炎梓喝了茶以后就开始发呆,还以为小翠在这茶里加了什么,赶忙又倒出一杯喝,什么也没有呀。
刘炎梓回神,抱歉地笑了笑:“听说沈娘子之前一直在宫中?”
素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听谁说的?这可是秘不外宣的,刘公子如何得知?“
“……是,……听安宁殿说的。”
刘炎梓的脸色有些灰暗。
素年却觉得不可思议,安宁公主?她怎么会认识刘炎梓?就算认识了吧,两人居然能够说得上话?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素年悟了,历史上那些年轻的状元郎,似乎最后都娶了公主吧?好像是这么说的,未婚嫁的状元郎,那就是驸马爷的好苗子,更何况刘炎梓这么根正苗红的。
想到这里,素年再看刘炎梓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奇中透着猥琐,看得小翠转过了头。
“这么说,刘公子是要做驸马爷了?”素年好似一个好奇宝宝,带着点恶作剧地笑容压低了声音。
“……”刘炎梓却只是笑,轻轻地好似云烟一般的笑。
他其实想过若是素年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样一种反应,但不管他想多少次,他期望中的反应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自己真是个明白人啊,刘炎梓不免有些自嘲,沈素年从一开始就对任何男子都没有想法一样,她从头到尾只是作为一名大夫,病患在她的眼里是男是女都没有区别。
可刘炎梓不甘心,皇上给他露了口风,想将安宁公主指给他,还很“体贴”地安排了他们两人偶遇。
公主也是个纯真的姑娘,刘炎梓能看得出来,她对于皇上的安排颇有些不知所措,见到自己以后,还找了机会打听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刘炎梓很肯定,若是他回答“有”,那这事儿,也许并不能成。
安宁公主跟素年有些相像,她们骨子里同样的骄傲,这让刘炎梓感到一种熟悉感,两人竟然很容易能聊到一起。
不知道怎么的,安宁公主就提起了素年,等得知刘炎梓也认识沈素年的时候,这两人的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
基本上都是刘炎梓在听,听安宁说沈素年在宫中的事情,说她多么地有意思多么地特别,刘炎梓听得脸上浅浅的笑容,让安宁公主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