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被吓了一跳,忙道:“少奶奶您有吩咐直说便是,千万可别说什么求不求的——”
方秋言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带一封信……给叶姑娘。”
给落银?
徐晃神过来之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此次去乐宁,能否见到落银还是未知……少奶奶您这个忙,只怕我帮不了……”
这是间接地在拒绝方秋言。
倒不是徐盛不肯帮,而是这次徐折清去乐宁找落银,结果会怎么样都还是个未知之数,他一个人又怎敢去掺和什么。
方秋言默然了片刻之后,又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对叶姑娘说难听的话……我只是想对她说几句心里话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拆开验查。你只管带去,若是当真见不到叶姑娘,便丢掉罢。”
“少奶奶,这……”徐盛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我来徐家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这一点你都信不过我吗?”方秋言嘴角的笑意微有些苦涩。
“……”徐盛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点了头。
※※※※※※
一恍一整月过去,乐宁城已然进入了炎热的夏日。
此刻正值正午时分,一轮骄阳高挂在中天烤灼着大地,街上行人无不是汗流浃背,脚步匆匆,都不愿意在街上多作停留片刻。
“今天可是比昨个儿更热了……”叶记茶铺的后院中,二虎趁着午休的闲空儿,打了一盆带着凉意的井水,浸湿了汗巾擦拭着脸和脖子。
端着茶盘的杜泽路过瞧了他一眼,笑道:“心静自然凉。”
二虎乐了两声,一边挽起袖子擦拭着胳膊一边道:“我是比不得杜师傅您的心性!”
杜泽笑了笑,刚欲开口,就见拾香走了过来,对他说道:“杜师傅,师傅请您去后堂一趟。”
一听落银找他,杜泽当即不再耽搁,朝着后堂而去。
后堂之中,是比前头要凉快上一些,四开了窗子通风,故也不算太闷,只窗外的蝉鸣声,始终都没个休止,颇有些聒噪。
落银坐在茶案一旁,正同对面的叶六郎说着话儿。
“趁早筹备着总是好事儿,省的到时候着急忙慌的。”叶六郎这边说道:“那明日开始,我就着手去张罗找铺子的事情。毕竟要在华正街找到合适的地方,只怕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可以找得到。”
“嗯。左右时间还长着,慢慢找就是了。”落银点着头说道。
杜泽刚一进来,就听到父女俩在说找铺子的事情。
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东家,西雀街虽然没有正华街来的繁华,但平日的人流还是挺大的,而且现在乐宁城的百姓刚习惯咱们这座铺子的位置,好端端的为何要搬走?”
虽然说现在已经入夏,但黄大茶茶被追捧的热潮却丝毫没有减退,因为价格接近平民化的缘故,一时间在城中甚至成为了消暑的不二茶品,大有掀起一阵风潮之势。
前几日,刚又出了一大批黄大茶。
其它的铺子过了春季,都在一日日的清闲来,而只有叶记是个例外。
所以东家怎么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搬走呢,倒不如等到了深秋清闲来再说。
杜泽刚想再劝,却见落银朝他看了过来,笑道:“杜大哥,不是要搬走,而是打算开分号呢。”
“分号?”杜泽讶异地看着落银。
落银点点头,“半月前我就跟我爹在合计这件事情了,现在铺子里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规,黄茶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已经供不应求,开分号乃是迟早的事情。”
杜泽望着落银眼中的神采,不由地晃了一神,然而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既然站稳了脚跟,那就要开始扩大势力了。
这样一间小茶铺,生意做得再红火,可终究只是一间茶铺而已。
他早就看的出来,落银的眼光绝不会局限于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我这才让杜大哥过来。”
杜泽收回了心思来,忙问道:“不知东家让我过来是为何事?”
“既然要开分号,那必然要招募新的茶师,我这几日来想了想,如果全用新人去新茶铺,没个人在旁边看管着只怕会出差池。”落银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东家的意思是,到时候想将我和拾香调一个人过来新茶铺吗?”杜泽也觉得落银说的有道理,自然不能从一开始就全部交给新人,便点头道:“拾香年纪毕竟还小,又是个姑娘家,难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届时不如就让我过去吧。”
落银见他自告奋勇的样子,不由地失笑了两声。
叶六郎也跟着笑了笑,对杜泽解释着道:“银儿是打算另找块地方做茶庄,日后茶庄和茶铺便分开来。”
“要做茶庄……?”杜泽是真的震惊到了。
茶庄**化,这乃是茶行做大的第一步。就像是青国的徐家和凤家,夏国最大的庆丰茶行,必然都是如此。拥有专门用来制茶的茶庄和一批优秀的制茶师,至关重要。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反正日后也迟早要做。若是两个茶铺再单独制茶的话,茶师们关于制茶交流等方面,也太过麻烦。”落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并且几日前,已经同叶六郎做好了资金估算。
“这东家可又有得忙了。”杜泽既对叶记的将来充满了希冀,又担心落银会顾不过来这么多的事情。
“开始是会忙些,但后头理顺了,都走上正轨便轻松了。”落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些事情跟她前世所做的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到时候茶庄刚开始做,还得让杜大哥多费心了。”
“东家说的哪里话……只要是我能做的,便绝不会推辞。”能帮得上忙的,他肯定会尽力而为。
当初他来乐宁混不上饭吃的时候,若不是落银不计较他之前的名声不好留用他,只怕他现在或许已经为了生计问题,而放弃制茶这个行业了。
“那就麻烦杜大哥了。”落银客气了一句,继而又道:“待茶庄的地点选定之后,我便贴出招募茶师的告示,届时我可能会在外头忙,这件事情就交给杜大哥和拾香了。”
杜泽从业制茶多年,选几个做事稳当的茶师,自然不在话。
待事情都交待商量个差不多了,杜泽和叶六郎表示都没什么问题了之后,落银估摸了一时辰,便顶着大日头乘着马车出了茶铺而去。
最后,马车在挽月馆前停了来。
落银了马车,刚踏进馆内前堂,里头的小厮便将她认了出来,上前躬身行了个礼之后,便道:“叶姑娘里边儿请吧,曾先生已经在等姑娘了。”
落银点头,随着这小厮朝着专门用来给风朝岬私人待客的西厢房走去。
然而落银这边刚一转身,馆内便来了另外一群衣着鲜丽的年轻男女,端看穿着和举止,就知身份定然不一般。
“难得白小姐今日肯赏脸。”前头一位白面儿公子哥谄媚地说道,口气里含着巴结的味道。
白瑾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倨傲之色,没有说话。
她向来喜欢这种居高临,被人包围讨好的感觉。
然而一转脸,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那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了转角处,但白瑾瑜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叶落银?她来这里干什么?
而且那厢房,分明是这挽月馆的主人风朝岬的会客之处。
她竟然能得风先生亲自招待?
白瑾瑜思及之前听到的一些传言,说落银同京中多名大儒交好,在这个圈子里十分的受待见,心底便一阵厌烦,嫉妒的不得了。
凭什么她有这么大的面子!
白瑾瑜心底不平衡到了极点,原地伫足了片刻之后,便朝着柜台处走去,“风老先生可在馆中?”
“回姑娘,风先生正在厢房待客。”
“你去通传一声,就说白国公府的白小姐来了,想见风先生一面。”白瑾瑜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来。
她找风朝岬自然没有什么事情可言,只是出于攀比的心态,想证明自己哪一点都不比叶落银差而已。
听她说要见风朝岬,跟她一道儿来的七八位仕族少爷小姐都围了过来。
“早就听说风老先生同白国公大人交情甚好,如此想来,白小姐应该常常有机会见到风老先生吧?”一位身着橘色外罩轻纱的小姐笑着说道。
白瑾瑜微微扬起了巴,居高临地看着那站在柜台后的伙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去通传!”
伙计尴尬地说道:“真是对不住……除非事先是先生约好的人,不然一概不予通传。”
“……”白瑾瑜的脸腾地一就羞红了。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这不是让她出丑吗?想她白瑾瑜,何时在这帮人面前出过丑了?
四周一时间安静的可以,但白瑾瑜仍旧可以觉察到,其中有人在拿看笑话的眼神盯着她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