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寅却不知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明珠接来的一句话,却令他满头黑线,当场石化。
“明珠如今已经恢复婚配自由,纵然再嫁也是情理之中……王爷若是觉得明珠且还配的上您,不若就趁此机会上奏陛,将明珠留在乐宁,留在……留在睿郡王府里。”明珠说话间,双颊不禁红一片。
刹那间,厅中寂静的不可名状。
几名丫鬟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不说话。
女子因夫君早亡或者特殊原因和离再嫁的先例不是没有,可……可这么不知羞的主动上门儿,说要再嫁给人家的……只怕放眼整个大夏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吧!
况且卢安风现在还在狱中,还没死呢!
可这事儿要是让卢安风知道的了,只怕没死也会气的当场在牢中死过去也未可知……
荣寅哑口无言,尚且愣在原处,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
没错,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一来他震惊于明珠这毛遂自荐的‘勇气’,二来更是震惊于她的愚蠢。
时至今,她竟然还未曾看清咸丰帝的用意所在?
她当真认为只要有人肯答应娶她,她就能继续留在夏国了?
咸丰帝免她一死,并非是善心大发更非顾及两国情谊……而是要彻彻底底的与青国两清!
所以咸丰帝又怎会继续让明珠留在夏国?
“公主所言让荣寅惶恐。”荣寅脸色恢复了从容,直言道:“请公主回去吧。”
“你……”明珠愣了片刻,忙道:“睿郡王爷可觉得明珠配不上?无妨,明珠并未妄想可以做睿郡王妃,侧妃之位足矣!”
为了可以留在他身边,这点身段她还是放得的。
做侧妃总行了吧?她如此屈尊降贵,他纵然对自己无意,也该会有所动摇才是。
“多谢公主厚爱,可我睿郡王府不需要侧妃。”荣寅声音稍带了凉意,说话间站起了身来,“公主还是早些准备回青之事吧。”
见他要走,明珠顾不得许多,也慌忙站了起来,当即朝着荣寅追了过去——“王爷等等!”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扑至荣寅身后,双手紧抱住了他一条手臂。
迎面而来的冷檀香混合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气息传入脑中,让明珠彻底失了理智,她抱着荣寅的双手越发的紧,边道:“我对王爷的心意王爷想必早已知晓,现如今我已非风郡王妃,王爷何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明珠一定尽心竭力侍奉王爷左右!”
守在两侧的丫鬟惊的眼珠子都要掉来了。
她怎敢……!
荣寅生性不喜生人靠近,宽衣洗漱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从不让丫鬟代劳,王府上,还没人敢这么靠近过他。
一刻,果见荣寅脸色陡然一沉。
“请自重!”
明珠被一道大力甩开,直直的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
再抬头看向荣寅,她眼中满都是惊惶。
方才那一刻,从荣寅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令她胆战心惊。
“来人,送客。”荣寅拂了拂袖,吩咐道。
“是……”丫鬟定了定心神,走到明珠面前轻声说道:“明珠公主,请吧。”
明珠适才回神一般,看了看荣寅,神色中仍有不甘。
“王爷当真对明珠无意?”她自认身份与相貌都无人可比,她不信荣寅当真没有对她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
丫鬟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说句实在话,她现在真想撬开眼前这位公主的脑袋,瞧瞧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大夏国,多少未嫁的高贵貌美的女子盼着嫁给王爷呢?夏国与青国开战在即,王爷又怎会有闲心去理会她这个敌国公主?
且还是个嫁过人的公主。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连一个王府小丫鬟都看得这么清楚的问题,明珠却偏生想不透。
面对明珠深情款款而又哀怨的一双泪眼,荣寅厌烦之余,只觉得自打心底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这世间之大,果真也是什么人都有。
“我已有意中人,不日便会上门提亲。多谢公主厚爱,荣寅无福消受。”
明珠身形一僵。
饶是她再如何自持貌美,可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明白了。
“呵呵……”她低笑了两声,眼泪开始往落。
荣寅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只径直转了身离去。
明珠抬头望向他的背影,心中酸涩难言。
千里迢迢,她从青国远嫁至此,经历了这么多本不该她来承受的事情,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多谢厚爱,无福消受?
明珠自顾自的摇着头,表情哭笑难分。
意中人是吗……
她倒要看看他口中这个所谓的意中人是何模样!
明珠暗暗咬紧了牙。
※※※※※※
翌日。
清早时分,华正街上行人尚少。
伴随着一声吱呀声,街道左侧一家看似寻常的铺子打开了铺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抬眼望上一瞧,就能见黑漆木的招牌上赫然雕描着四个中规中矩的朱红色大字——叶记茶铺。左方,再有一个小小的‘分’字字样儿。
这便是叶记在华正街上刚开张不久的分铺了。
铺子开门不到半个时辰,买茶的队伍就从堂中柜台前排到了铺子门口,虽比不得刚开业那几日的人满为患,但好在生意逐步稳定了来之后,也称得上一个兴旺。
后院儿中,因为方才帮着伙计们搬茶的缘故,拾香将袖子撸的老高,正同几名新来的伙计们说着叶记茶铺里的规矩,表情专注而严谨。
杜泽远远地瞧了她一眼,点头笑了笑,目含欣慰之色。
这丫头在落银日复一日的教导和影响之,俨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拾香师傅,有客人说要见东家。”
忽然有前堂的伙计跑过来说道。
拾香刚欲问是什么客人,然而一抬头看见了那伙计身后的人,就一子怔住了,而后便是一脸掩盖不住的欢喜。
“曾公子怎么来了……快进去坐吧!”拾香喜不胜收,伸手请着曾平康往堂内去坐,这一伸手才瞧见自己还露着大半截胳膊,在他面前实在有失素养,顿觉脸颊一阵烧烫,边忙将袖子放了来。
曾平康没有错过她这个动作,不由扬唇一笑,边同拾香往里走,边说道:“这铺子开张那日我没来得及亲自过前来道贺,今日得闲,便过来瞧瞧。”
拾香郝然一笑,道了句“曾公子太客气了”,又说道:“不巧的是,师傅不在铺中。”
一听落银不在,曾平康挑眉问道:“方才去了西雀街的铺子里,听叶伯母说落银来了此处——”
拾香听了忙笑着解释道:“师傅今早的确是过来过,但半个时辰前去了茶庄里,约莫要一个来时辰方能回来。”
曾平康了然的点了头,笑道:“无妨,今日索性无事可做,便吃杯茶等落银回来罢。”
拾香听罢禁不住扬起了唇角,拼命压制住声音里的欣喜,道:“那曾公子稍坐片刻,拾香去给您泡茶。”
曾平康笑着颔首,“麻烦了。”
拾香连连摆手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一边忙端了茶具而出。
……
叶记茶庄。
落银四处查看了一番之后,同叶流风从共茶院里走了出来。
“这几日我看华正街茶铺里的生意已经逐步稳定来,明日便可将杜大哥和拾香调来茶庄了。”落银同叶流风说道。
杜泽和拾香都是制茶师,日后自是要待在茶庄里的。
杜泽沉稳老练,且擅长管理,落银打算将茶庄管事一职让他来坐。拾香精通茶理,这两年跟在落银身边更是深得其真传,这茶庄里第一位一等制茶师的位置,非她莫属。
“嗯。”叶流风听罢她一番打算,就点了头。
只有在认为落银的安排不够妥当和周全的时候,他才会开口提意见,如若不然,是别奢求他能多说半个字。
“二伯,那我就先回茶铺了。茶庄里的事情劳你再费心些。”
叶流风又“嗯”了一声,将落银送出了茶庄去。
马车朝着华正街的方向平稳的驶去。
……
“原听拾香说你得些时辰方能回来,打算好坐一会儿呢。可我这第二杯茶还没动,就将你给等回来了——”
落银笑着在曾平康对面落座,道:“茶庄里被我二伯管的极好,我白跑了一趟没落着事情可做,便只得回来了。”
听她言语打趣,曾平康便觉察到她心情不错。
前些日子事情太多,加上叶六郎的事情,曾平康还一度忧心她会扛不住,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想安慰安慰她,眼见此,倒是他多虑了。
“曾先生如何了?”落银问起了曾通玄的伤势来。
“祖父恢复的极好,只是成日里喊着太闷。”曾平康一想到曾通玄那副愁眉苦脸,成日哎哟个不停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落银笑了笑,刚想接话,却听堂外有伙计着急慌忙的喊道:“东家,外头有位客人说要找您!”
“请她进来吧。”
落银虽不知是谁,但人既都来了这儿,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rs